第49章 天生一對
天生一對
江之青一輩子趾高氣昂,從沒受過這種侮辱,他此刻憤怒至極,右手撐在椅子扶手上,左手顫顫巍巍地指着聞衿,然後看向陳以乘:“好啊,你現在這麽跟我對着幹,是你女朋友教的吧?”
還不等陳以乘回答,他又說:“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你媽就是個克我前途的掃把星,生下你也是個孽種,連帶你交的女朋友都是個沒家教的玩——”
啪的一聲,桌上的玻璃杯應聲而碎。
聞衿看到,玻璃杯不是被摔到地上碎的,而是陳以乘拿在手裏,把杯子磕在了桌子邊緣,此刻的杯子只剩杯底沒碎。
陳以乘被碎片劃傷了手,鮮血一滴一滴地滴在潔白的地磚上。
他将杯口對準江之青:“我們的關系就像這個杯子一樣,碎了就是碎了,永遠不會有破鏡重圓的一天。還有,‘掃把星’、‘孽種’、‘沒家教’,才是你這個混賬爹的特有标簽。我媽跟你離婚後,找的男人有家暴傾向,這兩年生了自己的孩子,才有所和緩。我因為你,莫名背上殺人黑鍋,我和我媽的一切還有那個無辜的張一文,都是拜你所賜。”
陳以乘腳下踩着玻璃碎渣以及被打碎的餐盤,聞衿聽到他的腳下,咯吱咯吱的聲響,就像是骨頭碎裂的聲音,他的聲音惡寒至極:“你應該拿命來償還。”
“原來,只要你答應跟我斷絕父子關系,我便放你一馬。”陳以乘咬牙切齒地說,“但你剛剛侮辱了我的女朋友,江之青,你等着坐牢吧。”
話落,陳以乘扔掉手裏殘破不堪的杯子,然後用幹淨的左手牽起他心愛的人,轉身往門口走。
江之青身形無力一擺,撐在椅子上的手,驟然滑脫,往後跌退幾步,随即又惡言相向:“他可是患有嚴重的焦慮症,發作起來還會自殘,你确定要跟他在一起嗎?說白了,他就是個神經病,以後你們的孩子,也會是個神經病。”
聞衿頓然止步,面龐寒意盡現。
陳以乘捏着她的手,仔細地看她的每一個表情,對于自己的情況,他一直沒有坦白,就是怕聞衿會有顧慮。
他覺得,此刻的自己,自私自利,簡直像個面目醜陋的惡魔,又別開了眼睛,手指也慢慢松開。
無論聞衿是什麽決定,他都會接受。
就在他的指尖要離開她的掌心時,突然感覺到手指被她緊緊握住,他擡眸看去,聞衿不悅蹙眉:“幹嘛?我也不正常啊,咱倆正好,天生一對。”
随即,她舉起自己和陳以乘緊緊相牽的手,看向江之青,神色裏隐隐有炫耀的意味:“你覺得他不正常,但他平時做得都是善良的事情。反觀你,看似是個正常人,卻總做吃人不吐骨的王八蛋。你說他患有焦慮症,會自殘,那又怎樣?他又沒傷害別人。我也有情感障礙,但他卻在治愈我。而且,就算我不問,我也知道,他這焦慮症是被你逼出來的。在我看來,他是個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普通人,而你,我看着倒像是個神經病。”
說完,聞衿拉着陳以乘離開江宅。
他的手受傷了開不了車,聞衿開車帶他在一家藥店門口停下,買了點包紮的傷藥。
從藥店出來,聞衿看到陳以乘坐在花池邊,無神地看着車水馬流的人間,但他感覺周圍熱鬧喧嚣都避開了他,內心木然愣怔。
“如果疼了就告訴我。”聞衿一邊在傷口吹風一邊小心翼翼地塗抹碘伏。
塗了半天,他一點聲音也沒有。
聞衿擡眸看去,陳以乘眼眶濕紅,像個小狗似的緊緊地盯着她:“怎麽了?從那兒出來,你就一直沒說話。”
随即,她想了想又說:“我知道,雖然你跟他斷絕父子關系了,可真正的血肉親情被刻在骨子裏,怎麽也無法割舍,你可以記着他是你的父親,但千萬別再心軟,又被他傷害。”
包紮完後,她揉了揉他的腦袋:“你只需要記住,能給你幸福的只有我,其他的,什麽都不用去想。”
說的很做作,但卻又像個江湖俠女,匪氣淩然。
但陳以乘知道,她說到做到。
剛剛,江之青曝光他有焦慮症,說實話,他很害怕聞衿因此離開他,倒不是對彼此之間的感情沒信心,而是他下意識的不想拖累她。
一開始,他只是想知道,聞衿退團的真相,如果需要他的幫助,那他可以傾盡一切。可随着一步一步接觸,他便深陷其中無法自拔,總是想要從聞衿身上得到再多一點溫暖。
仿佛,只要不說出來這個秘密,他就可以繼續肆無忌憚。
可他的內心卻清楚的知道,總有一天要曝光的。
從出生到現在,陳以乘就像是在懸崖邊行走的人,他的生命岌岌可危,可總是因為貪戀人間風景,遲遲不肯邁出決定命運的那一步。
就在大風吹過來的時候,他以為自己,即将墜入漆黑的深淵,可關鍵時刻,有人發現了他,将他的手緊緊攥在掌心,不容許他反抗,硬是要給他一次重新開始的機會。
聞衿看他不說話,便起身站在他面前,将他摟入懷中。
陳以乘順勢摟緊她的腰,低啞沉悶地聲音慢慢響起:“聞衿。”
“嗯?”
“我沒有家了。”
聞衿握着他的胳膊,讓他稍稍松開自己,然後牽着他的手蹲下來看他,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似乎裏面收納了萬千星辰,她粲然一笑:“誰說的,你還有我啊。”
吧嗒,陳以乘的眼淚終于掉了下來,砸在她的手背上,熾熱滾燙,他埋在她的頸間,抱住她的身軀,所有的無助都在這時頃刻發洩。
等了一會兒後,陳以乘似乎沒再繼續哭了,聞衿吻了吻他的頸窩:“男朋友,你女朋友的腿已經蹲麻了,可以幫我揉揉腿嗎?不然的話,我可就要收費了。”
噗的一聲,他笑了出來,松開了她。
聞衿在旁邊坐下,把腿擱在他的腿上:“捏吧,小陳子。”
陳以乘此刻低眉順眼,睫毛上還挂着水珠,眼眸也被洗得亮晶晶的,鼻尖也紅紅的,讓人忍不住的心疼。
她勾住他的脖子,稍稍借力,直接坐到他身上。
“怎麽了?”陳以乘将她耳邊的發絲掖在耳後。
聞衿沒說話,而是直接吻上了他的眼睛,然後順勢一路往下吻上了他的鼻尖:“想安慰安慰你。”
“我已經好了。”陳以乘将她摟在懷中,“以後也不會再這樣。”
“那你以後不傷心的時候,能哭出來嗎?”聞衿問。
“嗯?”陳以乘不解,“這是什麽奇怪的要求?”
聞衿捧起他的臉,很認真地觀察一番:“因為我發現,你哭過之後,楚楚可憐,特別好看,有種魅惑人心的感覺。”
陳以乘彈了下她的腦門:“你腦子裏整天都在想些什麽?”
“想你啊。”聞衿直白對答。
陳以乘寵溺一笑:“你這麽熱情,我以後可要離不開你了。”
“你還想離開我?”聞衿嗔怪道。
他湊在她耳邊低語:“我的意思是,把你綁在床上,夜夜笙歌。”
一說這個,她就控制不住地臉紅:“陳以乘!”
他揉了揉她的頭發,低頭吻了一下:“放心,我還是那句話,在你沒允許之前,給我親一親就好。”
聞衿忽然想到了什麽,她伸出掌心說:“把你手機給我。”
“做什麽?”陳以乘把手機拿給她。
“密碼是多少?”
“咱們相遇的那天和你的生日。”
聞衿稍一思索,是5月5日立夏那天。
輸入後,卻顯示錯誤。
“不對啊?”
“前面兩位是你的生日日期。”
聞衿重新輸入,終于對了。
然後,她打開相機,将攝像頭調整到前置,然後摟着陳以乘的脖子,拍下兩人的第一張合照。
“我剛哭過,眼睛還有點腫,不好看。”陳以乘看她把照片發給她的手機,還當了手機屏保,頓時有點嫌棄自己現在的樣子,“明天等我打扮一下,再重新拍一張,好不好?”
“不要。”聞衿一口回絕,“你以後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哭,我今天可得拍下來,方便以後天天觀看。”
她看着自己的手機屏保,滿意地笑了笑。
陳以乘伸手去奪她的手機,聞衿眼疾手快,把手機從領口塞進內衣裏。
聞衿低頭看了眼領口,挑釁般地對他說:“你拿啊?”
陳以乘氣得不行,一口咬在她的鎖骨上,聞衿卻伸手掐他的腰。
“嘶——”
陳以乘痛得松開嘴:“我咬得又不重,你居然下狠手掐我。”
看他氣急敗壞的模樣,聞衿哈哈大笑起來:“你能拿我怎麽樣?”
忽然,她被他猛然抱起,放進副駕。
他坐在主駕位上,給彼此系好安全帶,發揮出賽車手的疾馳作風,一路蛇形閃避,用最快的速度向家行駛。
聞衿從沒體驗過這種速度,雖然在市區有限速,陳以乘根本狂不起來,但她卻還是感覺到,速度不是一般的快。
她一路上抓着扶手,心中有點害怕,但更多的是開心。
陳以乘好像回到了那個,意氣風發的賽車手時期。
十幾分鐘後,車子停到停車場。
陳以乘打開副駕,直接将聞衿抱出來,往電梯走。
聞衿拍了拍他的肩:“我又沒受傷,你不用一直抱着我。”
“你不是在質疑我‘我能拿你怎麽樣’?”陳以乘進入電梯,按下22層,“一會兒我就讓你知道,我到底能拿你怎麽樣。”
聞衿有點害怕了:“那個,你說過的,在我沒同意之前,你不會強來。”
陳以乘瞥了她一眼:“現在知道求饒了?”
随即他的嘴角噙着壞笑,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獵物:
“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