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小男孩的家在村子的東北角,房子很簡陋,屋裏也沒什麽陳設。他把兩人領到西邊的廂房,拉開燈。童奕環視了一周,房間裏只有一張床,一個很舊的廂櫃,還有一張有些年頭的方桌。頭頂的燈泡似乎也用了很多年了,燈光昏黃。

“這房間我隔段時間就會收拾,你們可以放心住。”小男孩說着,又出去抱了床單和枕頭過來。

歸雁接過來,道了謝,又問:“你叫什麽名字?”

“付子成。”小男孩說完,帶上門出去了。

歸雁把床鋪好,照例把各種防護的東西布置好。童奕則在旁邊摸索,她看了看那個舊廂櫃,大概也是十幾年前的款式了,上面有搭扣,但是沒有落鎖。童奕眼睛轉了轉,輕輕從上面掀開了廂櫃的蓋子。

裏面有一股帶着潮氣的黴味,還隐隐有一股樟腦的味道,她摸出手機,打開手電筒,櫃子裏放的都是衣物,男裝女裝都有,折的整整齊齊的擺放在裏面。但看上去已經很久沒有被人動過了,童奕伸手摸了摸,布料上帶着潮氣。

她把櫃子合上,就見歸雁坐在床邊看着她,童奕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歸雁便問:“看那麽仔細,發現什麽了嗎?”

“裏面都是衣服,但不是小孩穿的,應該是那孩子父母的。”童奕說着,看了一眼床,愣了一下:“就一張床……”

“是。”歸雁轉頭示意了她一下,“今晚将就一下,你睡裏面還是外面?”

童奕:……

她其實不太習慣和別人一起睡,早年的時候偶爾會和姐姐一起,但自從姐姐去世之後,她就再也沒有跟別人親近過,一直獨來獨往。

見她不出聲,歸雁也猜到了幾分,笑道:“原來你是不願和我一起睡,那好吧,我将就一下,睡地上。”

童奕瞄了一眼地板,地上還是最原始的水泥地,黑乎乎的。她急忙說道:“別,地上髒,潮氣還重,怎麽能睡人。我……我不是不願,我只是、只是,很久沒有和別人一起睡過了,不太習慣而已。”

說完,生怕歸雁又打什麽睡地板的主意,她迅速爬到床的內側:“我睡裏面。”

歸雁失笑,她走到門口把門鎖好,然後關了燈回到床邊。童奕只聽到窸窸窣窣的響動,接着身邊躺下一人,歸雁身上淡淡的香氣也随之飄了過來。

“我……”她想解釋一下,但又不知道該怎麽說起,猶豫了半天,才又說道,“我之前只跟我姐姐一起睡,但後來,後來……”她頓了一下,“後來她出了意外,去世了。我恨家裏的人沒有保護好她,也恨他們倉促的處理了這件事。于是我就自己搬了出來,搬到我爺爺的這間房子裏。歸雁,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只是想起了我姐姐。”

“我明白。”歸雁在她身旁應道,童奕感覺到歸雁的左手動了動,然後捏住她的手腕,輕輕捏了捏,安慰她,“我也是獨自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也是家裏出了一場極大的意外。所以,我明白。”

歸雁的聲音在黑暗中很柔和,莫名有種讓人安定的感覺,童奕的思緒也漸漸平靜下來。兩人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夜裏的山村極為靜谧,靜到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童奕就在這種靜谧和歸雁溫潤柔和的聲音中,漸漸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童奕忽然毫無預兆地醒了過來,一股怪異的感覺湧上心頭,她下意識往窗戶的方向看去,窗外漆黑一片。難道是自己的錯覺?童奕眨了眨眼,翻個身剛準備繼續睡,忽然又一陣詭異的體感湧了上來。她一向五感通透,尤其是對于陰邪之物的通感,從不會出錯。她立刻又看向窗外,窗外依然十分安靜,所不同的是,一縷紅線從窗縫中探入,如同有生命一般,探到了歸雁身側。

是那小鬼!

童奕立刻坐起身,手指往紅線上一按,輕聲念了一句咒,指尖立刻一陣發燙,紅線回縮了幾寸,依然在屋內徘徊,似乎在尋找下一個時機。

童奕輕手輕腳爬到床的外側,擋在歸雁身前。小鬼沒在這裏,那這條紅線勢必就是小鬼背後的主人放出來的,童奕生平最不屑這種背後裏放冷箭的人,她暗暗結了氣在指尖,準備繼續對付紅線。

這時,身後的人忽然動了一下,童奕回頭一看,只見歸雁已經坐了起來,從她脖子裏竟然也飄出一縷紅線,彎彎繞繞,似乎是在和屋子裏的另一股紅線呼應。

“歸雁,醒醒,歸雁!”童奕暗叫不妙,急忙去喊歸雁,想把她叫醒,然而歸雁就如同上次被魇住了一樣,無論她怎麽晃,怎麽叫,都沒有反應。

兩根紅線互相試探了片刻,接着攪纏在一塊,很快就合成了一根。歸雁身子一僵,整個人如同被操控的人偶一般,推開身前的童奕,掀開身上的薄被,木然的下了床,朝門口走去。

童奕立刻摸出放在枕邊的繩子,熟門熟路把歸雁一捆,捆在旁邊那張四方桌上,然後把她脖子裏戴着的花錢拿出來,按在她眉心,然後摸出一張定魂符,把花錢貼在她眉心。紅線似乎不死心,一直試圖操控歸雁往外走,歸雁的身體不受控的用力往外掙紮,帶得桌子都跟着移動起來。

童奕在包裏摸了一會兒,摸出朱砂來,沿着窗子和門縫撒了一條線。接着抽出随身帶着的黃銅鞭,刺破手指把血抹在上面,狠狠往紅線上一抽。紅線頓時如同被火燒了一般斷開來,迅速往回撤去。

童奕拎着鞭子,打開門追了出去。

外面漆黑一片,那條迅速離去的紅線在黑暗中顯得格外妖異。童奕放開五感,盯着那條線,快速追了上去。

她自從開始跟着爺爺學習,第一道訓練就是速度和眼力。為了練這兩項,童奕沒少吃苦,挨罰都不知道挨了多少次。她以前不理解,能用符箓解決的問題,為什麽還要身體力行去練習這些功夫,但現下,她看着那條細如蠶絲的紅線流水般退去,忽然慶幸,還好自己當時是練成了,不然現在真的如同瞎子和瘸子一般,毫無頭緒了。

她腳步輕盈,追着那條紅線,幾乎悄無聲息,順着主路一直往西,又穿過兩道巷子,繞過一小片池塘之後,紅線消失在一堵磚牆後。

童奕四下打量了一下,無人,也沒有什麽動物。她兩步翻上牆頭,朝院子裏看去。院子裏漆黑一片,正前方有一棟很矮的瓦房,她又往左邊看去,院子左邊有一座非常怪異的低矮建築,似乎是房子,但又矮的不像話。她正在琢磨,忽然一股強烈的壓迫感從院內襲來,童奕實在扛不住,從牆頭幾乎是跌了下來。

這院子有問題。

她靠在牆邊低喘了幾口氣,轉身憑着記憶往回走。

走回到付子成家的院落,她輕手輕腳推門進去,剛把門關好,一轉身就看到付子成站在自己身後,一聲不吭地盯着自己。童奕吓得幾乎跳起來,右手的銅鞭也下意識舉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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