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
第 21 章
窯口選址一般喜歡在臨水的地方,方便運輸而且陶瓷不容易碎。
自晉朝就開始燒陶的瓯窯就是在瓯江、飛雲江兩岸,上個世界的景德鎮陶瓷主要也是走水路運輸。
劉蔚前期跟那些瓷商們說過,他們每建一座瓷窯窯口就要給劉蔚也建一個窯口。
劉蔚打算在這個基礎上再多建造一些窯口,他不用擔心将來陶瓷貶值的問題。
現在這些訂單根本燒不完。就算是把這些訂單分給所有景德鎮的窯口,這些訂單短期內也燒不完。
現在的問題不是沒有訂單,是缺窯口,缺人手。
培養500個匠人可以短期內把人手的弱勢補上,但窯口的建設也需要人手,哪裏都缺人。
“白珪,現在秘色瓷研究的怎麽樣了?”劉蔚頭疼的問道。
白珪是劉蔚的家丁,因為擅長做生意被丢到窯口那邊幹活。之前缺少匠人的事情也是他跟劉蔚彙報的。
“公子,現在我們的窯口一共遠遠趕不上我們訂單的速度。
別說秘色瓷的研究,現在那些工匠們每天筋疲力盡也幹不完這些訂單。”
白珪面露苦澀,叫苦連連,他的生活現在确實是充滿痛苦的。
這個訂單賣出金額能頂三成昌南縣這個地方今年的秋稅,數量之龐大可想而知。
他現在每天加班加點的幹貨,只是為了讓他家公子能夠早一天交貨。
劉蔚看着白珪蒼白的臉色,不得不懷疑自己是不是壓榨員工壓榨的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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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蔚點頭道:“這樣的話,我們先把窯口停了,讓工匠們全都去建新的窯口。”
白珪有理有據的回應道:“但是公子,我們現在缺的是人,不是窯口。我們現在已經沒有人員可以來燒瓷了。”
劉蔚堅定地說道:“我們還有人,還有很多人可以幫忙。”
在劉蔚又一次把所有陶瓷行業的人叫在一起時,錢胖子就感覺到了不妙。
“每次去茶樓都沒好事。”老錢頭一邊跟自己娘子抱怨,一邊很誠實的拿起衣服就往外面走。
他其實很喜歡新鮮的事務,昌南現在的狀态讓他感覺到了一種暗流湧動。
他希望自己能成為下一個弄潮兒,而這次的機會就在昌南縣年紀輕輕的小劉縣令手裏。
“真是後生可畏啊!”他接着感慨道。
一想到搞出這麽多動靜的人居然只是剛剛成年,他就感覺歲月一點也不饒人。
他喜歡一切冒險的變化的事務。只有事物發生變化,才能有重新洗牌,後來者居上的可能性。
他家娘子是他的青梅竹馬,早就清楚錢胖子是什麽性格的人。
“我感覺這個縣令有些地方和你很像,你聊完正事早點回來啊!”
錢娘子往錢胖子的袖子裏塞上一些碎銀子:“你看看用不用的到。”
錢胖子的錢一直都是錢娘子在管,他家娘子也是管家管錢的一把好手。
錢胖子主外,錢娘子主內,兩人分工配合,互相支撐。
錢胖子拿上錢就走出門,這麽早出門就是為了防止出現路上又遇到老煙頭這種晦氣的事情。
這次他幸運的沒有在路上遇到老煙頭,一個人順利地來到了茶樓。
“一會兒按人頭各來一份煎香茶。”錢胖子進包廂之前把娘子給的碎銀子都放在掌櫃臺子上,囑咐道。
香茶制作工藝複雜,先取茶葉嫩芽,加上蒸熟的綠豆和山藥粉和少許香料,用藥杵碎如粉末後窖藏。
須知香茶越煎約香。煎香茶當如煎藥,三點三收才是最佳。待炭火将茶湯滾沸,點以三次涼水,此時茶湯味道為最上。
此時茶湯既有茶葉之清香,又有香料之馥郁,兼之中藥的保養。
這種煎香茶的方法是大漢現在最流行的茶湯之一,這也是錢胖子表誠意的方式。
正當他慶幸自己來的早的時候,掌櫃的看了他一眼,邊搖頭邊道:
“劉縣令早就給過錢了,剛剛老煙頭也想這麽搞,你倆不愧是同行。”
錢胖子厚着臉皮把碎銀子拿回來道:“這不是人之常情嘛,這次劉縣令又想出了什麽妙招,他跟你說了沒?”
掌櫃的斜了錢胖子一眼道:“劉縣令已經到了,你不如進廂房直接問他。”
錢胖子聽到這話汗都快下來了,他還以為劉縣令不在,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
錢胖子佯裝無事地走進了廂房,現在人員已經來得七七八八了。
劉蔚依然坐在桌子首位,看着衆人陸陸續續地坐滿了整個廂房。
桌子上放了幾盤糕點,香茶湯每人面前也都放了一杯。
大家看着這次劉蔚難得的招待,感覺這次劉蔚要跟他們講一個很大的布局。
他們并不清楚這次都會發生什麽。
十幾個人坐在那裏等着劉蔚發言,劉蔚看到最後一個人落座之後清清嗓子,咳嗽兩聲說道:
“諸位是想求大財還是求小財,謀大事還是謀小事?”
衆人腦海中出現了一個果不其然的念頭——這個大事情要來了。
“求大錢要謀大事,謀大事要有大格局。汲汲營營,只求一門一戶之財為小財。
大財當求千門萬戶執財,富十年百年之基業。”
劉蔚說的文绉绉的,但是意思卻比較淺顯好懂——他在勸他們要舍小財,謀大財。
劉蔚腦海中的大財是上個世紀裏大型公司的運行模式,每個人分工合作,形成一套有效的系統。
這是解放生産力的關鍵,他現在太需要生産力了,他想要變革昌南縣的整個經濟系統。
茶葉這個行業現在暫時不需要去改變,但是陶瓷行業可以大刀闊斧的在原本基礎上進行改變和發展。
老煙頭把煙袋往桌子上磕了一下,煙絲的灰燼攤在地上。他一臉嚴肅地問道:“劉縣令,什麽是大財?
我們這輩子沒見過大財,我們能保住小財就不錯了。”
劉蔚早就知道這些陶瓷商人會有意見,他慢慢解釋道:“若我們把窯口租出去,是不是我們的銅錢會自己生錢?”
衆人面面相望,對着彼此欲言又止。只是租賃窯口嗎?感覺劉縣令之前的語氣不止是這些內容。
“我要全民制陶,凡昌南縣域內,人人皆做青白瓷。”劉蔚用眼神掃視一圈之後斬釘截鐵地說道。
他并不覺得自己的話有什麽問題,這是一個可以做到的事情。
在《景德鎮陶錄》中有描述景德鎮人半農半工的句子,那個時候很多人都是農忙時幹農活,農閑時做陶瓷糊口。
“不可能。”老煙頭說道:“我們不同意,這根本就做不到。”
劉蔚看着老煙頭的眼睛說道:“為什麽做不到?”
老煙頭本想把很多內心裏的不認可倒出來,但是他思來想後才最後說道:“我們沒這個能力!”
這是所有人都不相信劉蔚的計劃能夠實現的原因,昌南根本就沒有特別深厚的陶瓷業根基。
他們太清楚陶瓷行業的師傳有多麽重要了。沒有好的老師,陶瓷行業裏其他地方的人根本不會跟他們有交集。
好的老師就是意味着過硬的本領,老煙頭一直在昌南縣陶瓷行業說得上話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雖然劉蔚拿出了饅頭窯,拿出了青白瓷,但是他們并不相信劉蔚還能有別的壓箱底的東西。
饅頭窯和青白瓷作為同一個人差不多時間前後拿出的內容,已經讓他們感覺驚訝了。
劉蔚沒有言語,只是像前兩次一樣從自己懷裏拿出了一張紙。
大家看着劉蔚熟悉的動作,忍不住發出一聲聲驚呼。
他們滿腦子都是不可思議——
為什麽劉蔚能夠有這麽多的陶瓷師承?他到底是從哪裏得到的這些必然秘而不傳的文件的?
他們在思考這些問題的時候,大腦忍不住把一切答案歸因于禦用工匠和禦用窯口。
他們作為平頭老百姓,一輩子都不會接觸到禦用陶瓷這種高大上的品類。
但他們也會幻想自己有一天能夠摸一摸禦用瓷,看一看最高端的陶瓷是什麽樣子。
他們相信劉蔚拿出的必然是禦窯窯口的獨門秘方,包括饅頭窯,青白瓷,神仙造像。
以及這一次放在桌子上的——秘色瓷器配方。
他們只能猜到秘色瓷器應該是美麗的,但是只有劉蔚知道秘色瓷器燒制出來之後具體有多美。
陸龜蒙曾經為秘色瓷器寫過一首詩,詩名就叫《秘色越器》。
裏面有兩句詩能夠展示出秘色瓷的魅力和美态:“九秋風露越窯開,奪得千峰翠色來。”
秘色瓷其實在劉蔚上個世界一直有争論,到底它具體的含義是什麽。
有人認為是供奉之物,庶民不能使用所以敬畏的稱呼為“秘色瓷”。
也有人認為是青瓷中的絕品瓷器,因此謂之“秘色”。
中國确定一定為秘色瓷器的也只有1987年法門寺出土的十四件秘色瓷。
這些瓷器旁有《衣物賬》明确記載他們為秘色瓷碗、瓷碟等。
正如詩句之言,千峰之綠染一窯瓷器之風采,這種美是流動的,是富有生命力的。
劉蔚并不想跟別人解釋這種瓷器到底能夠達到什麽水平,他只是平靜地說:“我要在三天內得到你們的答複。”
他又重複并強調一遍:“我只等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