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
第 30 章
林氏從震驚中平靜下來,突然意識到高雲升死的突然,又是殺人兇犯,必須得在他的死訊傳開之前,讓衆人知曉他已經和蓮波和離,以免蓮波受到牽連和非議。
事不宜遲,她立刻對青檀道:“你馬上去找安叔,讓他去告訴街坊鄰居,就說蓮波和高雲升已經和離,不必說是今早上才和離的,只管讓他把消息盡快傳出去。”
青檀含笑點頭,“還是阿娘想的周全。”
走到前院,她無意間一擡頭,發現刻工常福的屋門打開半邊,露出了蓮波的衣角。
奇怪,她方才明明說是找安小虎,為何在常福的工房裏?青檀身形極快,不等蓮波發現,瞬即閃藏在月亮門後。
蓮波走出房門,很謹慎的朝着外面掃了一眼,正是這一眼,讓青檀生了疑心。
她如果和常福沒什麽秘密,為何要朝着外面四處張望看是否有人發覺呢?難道說,書坊裏給蓮波傳遞消息的人,是常福?
青檀不由自主的想到李虛白,常福和李虛白的管家常笑是親兄弟,而李虛白今日很巧的也出現在明月河邊。這中間會不會有什麽關聯?
很快,高雲升□□,事情敗露,畏罪自盡的消息在街上傳開,衆人紛紛替溪客書坊的大娘子慶幸,在高雲升出事之前脫離了關系,否則蓮波便成了寡婦,罪人家眷。
王氏聽到高雲升投水自盡的死訊,先是傷心欲絕昏厥過去,醒來一想不對勁。因為高雲升在前往書坊之前,和王氏商議過,蓮波不拿出三萬兩銀子休想和離,暫時湊不夠就拿地契抵押。
如今外面都在傳蓮波和高雲升已經和離,若蓮波沒有給銀子,高雲升怎麽可能把和離書給他?
既然他手裏拿着大筆銀子,為何不去逃命?離開幽城先躲上幾年,等事情平息再從長計議,何至于要自殺?即便他要自殺,也該把銀子送回來才對。高雲升對老娘還是頗為孝順的。
王氏思前想後,強忍悲痛,打起精神去縣衙裏喊冤,一口咬定高雲升并非投水自盡,而是被人謀財害命,因為楚家給高雲升的大筆銀子不見了蹤影。
雖然有數人作證高雲升是死于投水自盡,但王氏在衙門前擊鼓鳴冤,引來百姓圍觀議論。沈從瀾也不得不派人到書坊詢問蓮波和林氏可有此事。
青檀真沒想到王氏還有臉把訛詐親家三萬兩銀子的事說出來,果然是又貪又蠢。不過,王氏作為最了解高雲升的人,也堅信他不會投水自盡,這不免讓她更加疑惑高雲升的死,究竟是不是人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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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江進酒和張夼在茶樓放了信號。三人碰面之後,青檀率先問江進酒,今日派人跟蹤蓮波可有什麽收獲。
江進酒道:“未見任何異常,她也未曾和可疑的人接觸。書坊裏和外人接觸最多的是安小虎和他爹,老安一天到晚守在鋪子裏,幾乎不怎麽外出,安小虎時常被派出去跑腿,我派人盯了安小虎兩天,也沒見異常。”
青檀搖頭,“不是安叔父子。我懷疑書坊中向蓮波傳遞消息的人是刻工常福。”
“常福?”江進酒問道:“那常福的消息又是從何而來?”
青檀看了看兩人,“會不會是李虛白呢?他的管家就是常福的兄弟。”
江進酒清了清嗓子,“你是不是因為懷疑他是佛貍,所以判斷上帶了先入為主的猜測?”
青檀哼道:“當然不是。”
“我今日在明月河邊碰見了李虛白,他說自己出診路過,還對溺水而亡的高雲升進行搶救。”
江進酒點點頭,“然後呢?”
青檀手指沾了些茶水,在桌上畫了幾道,示意給江進酒和張夼看,“河邊的茶樓,靠窗位置正好能看見高雲升落水的那座橋。兩位茶客和撈人的漁夫一口咬定親眼所見,高雲升自己投河,但我總覺得高雲升不像是個會自殺的人。所以我去了河邊的茶樓,想要問問臨窗的那幾間包廂的茶客,是否看見了不一樣的東西。沒想到的是,茶博士說李虛白居然也曾坐在茶樓靠窗的包廂裏。”
江進酒道:“這也很正常,出診路過茶樓,累了進去喝杯茶歇歇。”
青檀淡淡一笑,“但是有一點不正常。既然他想要救人,為何他出來的比別人都晚呢?”
張夼:“莫非他沒看見?”
青檀不置可否,繼續說道:“我去看了那座橋。雖然天氣寒冷,可橋面上并沒有結冰。高雲升顯然是要去阿芙家裏。他落水的地方,離阿芙家很近,過了那座橋,再走兩三百步就到了。沒道理,他快要走到了,突然想不開跳河。所以我懷疑是有人用暗器将他擊落水中。而靠窗的那幾個包廂,就是絕佳的位置。”
江進酒道:“暗器?但是他落水之後并未掙紮求助。莫非同時以暗器擊中他的啞穴?讓他無法發聲?”
張夼道:“可是是暗器擊中他,必定會落下傷痕血口,他不怕被仵作驗屍看出來麽?”
江進酒道:“那要看是什麽暗器。飛镖之類的暗器,紮在身上必定會被人看出來傷口,如果是石頭之類的硬物,就不會有血跡傷口。只不過,擊落他之後,硬物應該會落在橋上。”
青檀:“絕不會是石頭,否則會被人看見高雲升被東西砸到。必定是極其細小的東西,肉眼幾乎看不出來。”
張夼突然眼睛一亮,“我曾經見過一位武林高人,以冰淩殺人。冰淩事後化為水漬,神不知鬼不覺。如今這天氣,正巧是有冰淩冰塊的季節。”
江進酒苦笑,“那要內力過人才可以做到,就憑李虛白?”
張夼又道:“偷襲青檀的黑衣人或許就可以做到。會不會李虛白把那個黑衣人藏在包廂裏?”
青檀搖頭,“我問了茶博士,包廂裏只有李虛白一人。”
江進酒和張夼面面相觑,問題又回到了最為讓人想不通的地方,李虛白雖然并不文弱,但沒有內力的人,在習武之人眼裏,就形同一朵“嬌花”。
江進酒無奈的撓撓頭,“高雲升可能真的是投水自盡。”
“投水自盡為何要走這麽遠?死在阿芙家附近,好讓她一輩子良心不安?”青檀好笑道:“高雲升會是這種情種?”
“那會是誰?總不可能是李虛白吧,他沒有內力,不可能發暗器,”張夼說到一半,突然停下來,使勁眨了眨眼睛,“如果高雲升當時沒死,李虛白不是為了救活他,而是為了讓他死的更徹底呢?”
青檀先是一怔,轉瞬就笑了,“川哥果然思路清奇。我竟然沒想到這一點。李虛白擔心他沒死透,再給他紮幾針,讓他徹底完蛋?可是李虛白毫無內力,又當着種衆人的面,那平平無奇的幾根銀針也能殺人麽?”
“針上下毒?”
“銀針有毒會變色啊張大川。”江進酒瞪着張夼,“你今天是睡多了嗎?毒死的仵作也會驗出來。”
張夼撓頭窘笑。
青檀正色道:“總之,我覺得李虛白有可疑之處。我打算今晚上去一趟他家裏。”
“晚上他在家啊。”
“白天去會被人看見,所以需要師父出點銀子把他請出家門。”
聽到銀子,江進酒不自覺的抽抽嘴角。
青檀:“師父,上次他救了你徒弟的命,師父還沒有感謝他。不如今晚上就請他去酒樓喝一頓吧。”
江進酒想了想李虛白那張拒人千裏的臉,遲疑道:“他會不會不肯去?”
“我相信師父的三寸不爛之舌一定能把他請去,實在不行,就把他拉去。師父你對他用強還不是手拿把掐的。”
江進酒:“……”
青檀正色:“對了,師父你還得再花一筆銀子。”
江進酒肉疼的皺眉,“還有什麽事?”
“高雲升和王氏商議過,楚蓮波不給他三萬兩銀子,他絕對不會和蓮波和離。但是高雲升死的時候,身上既沒有銀票也沒有地契。王氏和她兒子一樣十分貪財,就去官府裏哭鬧,說高雲升是被人謀財害命。”
張夼不屑道:“這老太婆也是財迷心竅,說出去也不怕丢人現眼。”
青檀:“蓮波已經和高家沒了關系,高雲升也死了,王氏如今失去依靠,必定更會見錢眼開。師父不妨找個人去告訴王氏,讓她去登青天塔投仙人狀,請仙人查出殺害高雲升的兇手。”
“這老太婆若是怕吃苦頭不肯去呢?”
“王氏貪財,師父給她銀子。她一定會答應。”
青檀侃侃道:“等王氏投了仙人狀,我們就偷梁換柱,用帶毒的一封信換掉王氏的仙人狀。信上寫着,此信有毒,唯有川哥可解。逼着他來找川哥拿解藥。”
江進酒激動不已,“好主意。給她十兩銀子行不行?”
真是摳門啊,青檀在心裏翻了個白眼,“那就看師父的讨價還價的本事了。不過,師父不能露面,得找個人去。”
“好。事不宜遲,我明日一早就派人去找王氏。”
張夼問了一個煞風景的問題,“萬一取信人不想暴露身份,中了毒也不來找我怎麽辦?”
青檀嫣然一笑:“我不信他會活活等死。他不想暴露身份,可以先找你解毒,再殺你滅口嘛。”
張夼:“……”
青檀莞爾:“開玩笑的。屆時我會在暗中保護你。還有師父衛通阿松,你怕什麽。”
張夼下巴一擡,自信滿滿道:“我招魂川怕過誰?”
青檀想了想又說:“還有,師父一定要派人守好高家。萬一取信人和送信人不是一個人,即便取信人中了毒,也可能依舊會有人去給王氏送仙人信。”
江進酒點頭:“這次我會多派幾個人,看能否截住控制青鳥的人。”
青檀起身道:“師父先去懷善堂吧,若李虛白不在,就去他家裏。川哥知道他的居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