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

第 29 章

蓮波先是一怔,立刻道:“我今日聽到飛爪的死訊,才猜測松林裏的人是他。”

青檀也不點破,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蓮波怕她不信,緊接着又說:“高雲升這麽說,肯定是想挑撥我們姐妹的關系。我可以對天發誓,我絕不會害你。”

青檀嫣然一笑,“我知道。”

蓮波的确不會害她,但是有很多事瞞着她。不過她也有很多事瞞着蓮波,如此一想,要求蓮波對她坦誠,毫無保留據實以告,既不可能,也不公平,她只能憑本事自己去查真相。

蓮波迫不及待要和高雲升解除關系,拿到和離書便立刻要去裏正處報備。

青檀道:“我去找陳老路。”

蓮波攔住她,“小虎對東屋街熟,讓他去一趟即可。你留在家裏等李虛白吧。”

青檀回到後院告訴林氏,高雲升已經送來了和離書。林氏忙問他提了什麽條件。

青檀道:“他獅子大張口要三萬兩銀子。我把和離書搶過來,把他打滾了。”

林氏吃了一驚,“你沒有傷到他吧?”

青檀笑道:“沒有。我只是威脅恐吓他一番。讓他不要在外面胡亂散布謠言,敗壞我阿姐的名聲。”

“幸好有你在。”林氏欣慰的握着青檀的手,柔聲道:“你從小就頑皮精怪,是個不會被人欺負的性子,阿娘一點不擔心你,只擔心你姐姐。她為人太過厚道,不會替自己打算,顧及別人太多。日後阿娘不在了,你替阿娘照顧好她,別讓人欺負了她。”

青檀故意笑嘻嘻道:“我看阿娘還是活到一百歲,親自守護阿姐吧。我萬一嫁個江湖俠客,四海為家怎麽辦?難道把我阿姐随身帶着?”

林氏笑嗔:“你不是要嫁給李虛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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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李虛白,青檀擡頭看看漏壺,奇道:“他這人極為守時,每次都是辰時來書坊,這會兒怎麽還不見蹤影?”

林氏一看已經過了辰時,便道:“你去鋪子裏看看他來了沒有。”

青檀走到前頭鋪子,安叔正巧要去後面找她。

“二娘子,李大夫身邊的下人蓬萊送了口信來,說李大夫今日有事趕不過來,請二娘子勿等,他明日再來。”

安叔話剛說完,突然從門外走進來三個捕快,揚聲問道:“高雲升可在這裏?”

青檀一看這陣勢,心想必是老曲和阿芙已經告發高雲升,沈從瀾要派人緝拿他過堂審問。

安叔恭恭敬敬道:“他今日來過一趟,已離開有一會兒了。”

其中一個捕快立刻問旁邊的兩人:“要不要進去搜?”

“他當真已經走了,左右街坊應該也有看見的。”青檀客客氣氣說完,又補了一句,“煩請諸位回去告訴沈大人,高雲升已和我阿姐和離,從此和書坊沒有任何聯系瓜葛,書坊絕不會包庇窩藏外人。”

和離了?捕快們露出驚訝神情,不再堅持進去搜人,轉頭疾步離去。

青檀回到後院,把前頭發生的事告訴林氏。

林氏不解道:“捕快怎麽會找到書坊來?難道他沒有回高家?”

青檀:“捕快必定是先去高家沒找到人,王氏說他來了書坊,所以才來書坊找他。我還以為高雲升離開書坊之後會去衙門喊冤叫屈,為自己詭辯洗白,沒想到他既沒有回家,也沒去衙門。他會去哪兒?難道他要舍棄老娘和家業畏罪潛逃?”

林氏突然臉色一變:“你姐姐還在外面!他如果走投無路,狗急跳牆,會不會對你姐姐不利?”

青檀立刻起身道:“我出去看看。”

江進酒既然說過會派人私下跟着蓮波,那蓮波應該不會有事。現在她擔心的是阿芙。如果高雲升想跑路,必定要帶些盤纏。不能回高家拿錢,從蓮波這裏又沒有弄到一文錢,他極可能會去找阿芙。萬一他氣血沖頭,殺阿芙洩憤滅口,失去最重要的人證,沈從瀾就不太好結案了。

青檀跟蹤過高雲升,知道阿芙家在何處,她一路疾行,走到明月河邊,突然停了腳步。

在離水邊不遠的地上躺着一個全身濕透的男人。旁邊還有個漁夫打扮的老漢,手裏拿着一只船槳。

一群人圍着落水者議論紛紛,“這不是衙門裏的高捕頭麽?”

高雲升?!青檀難以置信的走到跟前一看,果然是他!還穿着去書坊的那一身衣服,明顯已經氣絕身亡。

“我的老天爺,他怎麽會想不開跳河啊?!”

“會不會是橋上有冰,他腳下打滑,不小心掉進河裏?”

“不是不是。”一個頭戴皮帽的男人指着河邊的一個茶樓,“我方才和老彭就坐在窗邊,親眼看見他在橋上停下來,站了一會兒,突然一頭紮進水裏。”

另外一男子附和道:“是啊,我們親眼看着他走到橋上,自己一頭栽進河裏的。”

漁夫也道:“我在船上親眼所見,他不是滑進去,是直愣愣倒進河裏,也不見掙紮。”

旁邊有人嘆氣:“天寒地凍,誰敢下水救人啊,幸好有打魚的船才把他撈上來。”

一個幹瘦男人小聲叽咕道:“失足落水,必定會掙紮呼救。我看是自殺,你們知道麽,聽說知縣大人正派了捕快到處在尋他,莫非他犯了什麽事?”

一群人立刻追問,“什麽事?”

幹瘦男人道:“我那裏會知道。不過若真的犯了要殺頭的事,投河自盡總比秋後問斬強吧,在牢裏要多吃半年苦頭。”

青檀滿腹驚疑的站在旁邊,聽他們說着親眼目睹的話,可她依舊無法相信高雲升會投河自盡。

這個人自私自利,貪財惜命,不到走投無路之時,怎麽會去自殺?他當了将近十年的捕快,熟知律法,狡詐多思。即便有老曲和陳阿芙的供詞,他也可以狡辯,甚至将所有罪責推到阿芙身上。

他若真想自我了斷,為何不去上吊或是服毒?投河自盡這個死法,未免有點奇怪。而且,這條河河道很長,他如果想要尋死,為何非要走到阿芙家附近,才想到投河自盡?

可不止一人,親眼目睹他是自己投入明月河裏,除了自盡別無解釋。

“讓開我看看。”突然間從身後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

青檀回頭看見了背着藥箱的李虛白。

他仿佛壓根沒看見她,扒開圍觀的衆人,走到高雲升跟前。

旁邊人竊竊私語,“是懷善堂的李大夫,不知道還有沒有救。”

李虛白放下藥箱,蹲下去先按壓高雲升的腹部,奇怪的是,也沒見高雲升吐出多少水來。

他又打開藥箱,拿出銀針,在高雲升人中和頭頂頸椎等幾個穴位各紮入了幾根銀針。

衆人繼續圍觀看熱鬧,青檀抱臂站在外圈,心想這種爛人死就死了,還救什麽。但是醫者父母心,這位李大善人既然碰見了,必定會全力出手相救,看來高雲升也是命大。

但讓青檀意外的是,李虛白居然沒有把高雲升給救回來。

爛人終于死了,青檀心裏也不知是高興還是慶幸。

李虛白從高雲升身上拔出銀針收回藥箱裏,遺憾的嘆了口氣,“太晚了。”

漁夫道:“是啊,這種天氣,掉河裏凍也凍死了。”

等李虛白從人群中走出來,青檀這才含笑打了聲招呼,“真巧,居然在這裏碰見李大夫。”

李虛白眼眸微閃,“二娘子怎麽會在這裏?”

青檀望了一眼明月河,笑盈盈道:“我閑着無事出來走走。李大夫這是從何而來?”

“出診。”

“李大夫辛苦了。”青檀清淩淩的眼眸打量着他,“我有件事很好奇,如果是罪大惡極的人,李大夫也會出手相救嗎?”

李虛白頓了頓,“壽命天定,既然遇見醫者,或許是命不該絕。”

青檀笑了,“李大夫的意思是,醫者只負責施以援手,是死是活交給上天?”

李虛白垂眸避而不答,客氣的拱了拱手:“在下還有事,先行一步。”

“李大夫請便。”

青檀回到書坊時,蓮波已從裏正處回來,正和林氏商議去高家取回嫁妝的事。

青檀坐下來等她們說完,方才緩緩說出高雲升的死。

蓮波和林氏的表情幾乎一樣,兩人都是震驚到失語的狀态。看來,蓮波對高雲升的死并不知情。

林氏難以置信道:“他那麽惜命,怎麽會自殺?”

青檀:“我也覺得奇怪,他居然沒去衙門裏垂死掙紮推诿罪行,而是選擇了投河自盡。”

蓮波回過神來,輕輕嘆了口氣,“可能是不想遭受牢獄之苦吧。殺人償命,他再清楚不過,更清楚牢獄裏的日子。”

林氏犯愁道:“高雲升一死,高家馬上要辦喪事,這個時候我們也不好去高家拉嫁妝。你屋裏的東西,只怕要丢不少。”

“阿娘放心,嫁妝有單子她不敢動,屋裏有些貴重的首飾我都藏了起來。”蓮波也是近一年來經常不在高家,才慢慢發現王氏的手腳不幹淨。

林氏萬幸道:“幸好你和高雲升已經和離。”

蓮波并沒有露出很慶幸的表情,她對青檀道:“你陪阿娘說會兒話,我去看看小虎回來沒有。”

她不急不緩的離開後院,走到前院方才加快腳步,疾步來到常福的工房。

常福立刻放下手裏的刻刀,起身對着窗外看了看。

“她在後院,不會過來。”蓮波迫不及待問道:“青鳥可有消息?”

“你是想問高雲升的死?

蓮波點頭,“他真的是投水自盡?”

“自然不是。”

蓮波一怔。

常福低聲道:“他殺了飛爪,又差點殺了青檀。這等惡人本就該以命償命。憑他的無恥卑鄙,他不會乖乖認罪,只會抵賴狡辯,推诿罪行,陳阿芙會成為他的替罪羊。他會說,陳阿芙為了嫁給他,買通飛爪來陷害你,然後殺了飛爪滅口。畢竟毒藥是陳阿芙買的,若他一口咬定是陳阿芙殺人,沈大人一時半會也很難讓他如實招供,不如讓他畏罪自盡,一了百了。”

蓮波垂眸默然不語。

常福道:“難道大娘子對他還有情?”

蓮波搖頭,“不,我只是擔心被人查出來他不是自盡。”

常福道:“先生親自出手,不會有任何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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