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時光如流水轉瞬即逝,六月末江元筠搬進了金苑龍庭小區。
江元筠有屬于自己的主卧和書房,但是沈硯不肯睡在另一間主卧裏,非要宿在狹窄的客房裏,洗漱也就只能用玄關那處的公共衛生間了,因着是沈硯自己的要求,江元筠也沒說什麽。
這天晚上十一點多,江元筠突然回了小區,剛一開門就看到沐浴完的沈硯裹着浴巾出了浴室。
沈硯頭上滴滴答答落着水,水珠子藏進浴巾裏迅速消失不見,薄薄的浴巾只遮住了男人的小腹和大腿,露出了壯碩的胸膛和修長健美的腿。好一幅美人出浴圖。
江元筠從來沒有見過這樣魅惑又純情的沈硯,不由地多打量了幾眼。沈硯也沒想到江元筠會在這個點回來,下午他們分開時她不是說今晚不回來了嘛。
沈硯有一絲尴尬,尤其是在江元筠直白的眼神注視下,他起了反應。
“你……”江元筠注意到男人浴袍下漸漸鼓起一個包,又怪異的看了一眼沈硯。沈硯進退兩難,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沈硯看着一臉好奇的江元筠,不由地憋紅了臉,“你先進去。”
江元筠立在玄關,聞言麻利地換了鞋子,放下背包,越過沈硯就直接回了房,沒再管他。回屋後江元筠随便沐浴了一番,方才的小插曲也抛之腦後,一沾床就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沈硯難受了半天,暗自懊惱自己疏忽,輾轉反側一陣後他兀自去了浴室又沖了個涼水澡才得以稍稍緩解。
沈硯立在浴室門口,腦中不由地浮現出方才那尴尬的一幕,他掙紮了許久,還是有些不放心江元筠,索性起身去了她房間。
江元筠是被晃醒的。
她一睜眼就看到沈硯的大掌緊箍着自己的雙腿壓在他胸膛上,不由分說的猛烈撞擊讓江元筠萬分惱怒——沈硯這是在幹什麽?他要造反嗎?!
“啪——”一個巴掌結結實實落在沈硯臉上,響聲在寧靜的夜晚顯得格外突兀。
沈硯見江元筠滿頭大汗便拿了毛巾給她擦汗,忽然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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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硯下意識地捏住江元筠的手心,“做噩夢了嗎?手疼不疼?”
熟悉的聲音喚醒了江元筠的神志,她猛然蘇醒,心有餘悸地坐在床上,沈硯關切的目光不似作假,與方才施/暴的那人截然不同。江元筠下意識攥緊了還在微微顫抖的右手,不想把沈硯的手也攥在掌心。
江元筠沒問為何沈硯會在她房間,手上的陣痛讓她清醒了一瞬,“疼嗎?”
“不疼。”沈硯捧着江元筠剛剛打他的手,輕輕吹了吹。
“沈硯——”江元筠緊緊盯着沈硯的眼睛:“你不會那樣對我的吧?”
沈硯疑惑地望向江元筠,忽然坐起身将她輕輕攬在懷裏,“不會的。”怕是方才她做了噩夢罷。他不知道江元筠到底夢到了什麽,怎麽會那麽害怕,但是他保證他永遠都不會傷害她。“別怕,夢都是反的。”
江元筠喘着粗氣,緊閉雙眼,斜斜地靠在沈硯懷裏,驚魂未定。那樣的沈硯,實在是太可怕了。
“我一直都在。”沈硯輕輕摟着她,慢慢拍着她的背,安慰她。
“沈硯……”江元筠閉着眼,身旁的沈硯溫柔體貼與夢境中那粗暴的男人性格迥異,她安慰自己,這不過是個夢而已。
江元筠冷漠的聲音驚醒了沈硯僅剩的理智,他後知後覺松開了江元筠,“對不起,是我唐突了。”
江元筠重新躺在床上,“你該出去了。”沈硯收回替她掖下被角的手,“嗯。”
江元筠翻過身留給他一個後腦勺,沈硯默默垂下眼眸轉身出了房間。
……
距離考試周還有一周時間,自上次那件小插曲後,江元筠就沒有再回過小區,一直呆在學校全心備考。
測驗結束之後還有為期兩周的社會實踐活動,江元筠倒是遇到了小時候的死敵——程煜。沒想到這個死對頭居然也在C大,真是冤家路窄。
“哼,江元筠,沒想到在這兒看到你!”程煜看到江元筠,一副不屑的模樣:“怎麽,出門沒帶狗?”
江元筠冷冷地盯着程煜:“嘴巴放幹淨點!”
“江元筠,你有種!居然叫看門狗在地下拳場傷我兄弟。”程煜撂下狠話,“今天我要他吃不了兜着走!”
江元筠皺了皺眉頭:“程煜,你別太過分了。”
“我過分?!”程煜好像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今天我要是不廢了沈硯,我程煜兩個字就倒着寫!”
江元筠看着程煜亂吠一通就大搖大擺離開,心裏隐隐有不好的預感。聽他的意思,沈硯貌似和地下拳場有關系……
“沈硯。”沈硯還在和同學就實踐周項目頭腦風暴,聽到江元筠的電話打來,“出來見我。”
沈硯默默挂了電話,“我有點急事,你們先讨論。”說罷便轉身離開。蔣韬明顯感覺到沈硯神情有點不對,怔了一瞬間,倒是沒有跟上去。
沈硯剛出校門,就看到江元筠抱着胳膊立在A大校門口,他快步走到江元筠面前,“怎麽了?”
江元筠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你什麽時候跟地下拳場扯上關系的?”面對江元筠的诘問沈硯一言不發,他不想撒謊騙她,更不想叫她知道這些腌臜事,索性就不說了。
“你打拳就是為了給我攢錢買房?”江元筠冷着臉:“你不要命了?”
沈硯安慰她:“你別擔心,馬上就結束了。”過了今天,一切就都結束了。
“……只要把命留下,就結束了,是麽?”江元筠拿出錄音筆,播放了一段,是程煜說的話。沈硯眸子閃過一絲冷意,程煜!又是他!
沈硯收斂了情緒,對着江元筠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我不會有事的,你別擔心。”看着沈硯喋喋不休,江元筠怒極,“我看你真是瘋了。”
沈硯楞了一會兒,複又握住江元筠的手,拇指摩挲她的掌心,試圖緩解一絲麻意。
江元筠甩開他的手,“是誰帶你去的?蔣家人?”沈硯沉默了一瞬,“是。”
聽了沈硯肯定的答複江元筠無端生出一股無名火,“你知道蔣家是怎麽發家的麽?黃賭毒黑哪一個他們沒沾過,你還跟他們有牽扯,你是嫌命太長了是吧?”
沈硯深深地望着眼前人,似乎要把她镌在心裏去,可他這幅悶葫蘆似的靜等聽訓的模樣落在江元筠眼裏便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他們要是耍一點心眼,你這一輩子就毀了!你知道我在說什麽嗎?!”
“我知道……”沈硯失控般地把江元筠攬在懷裏,大掌摁着她的頭貼在自己胸膛上:“我一直都知道,你別怕,我不會出事的。”
沈硯知道江元筠擔心他,但這份擔心中夾雜的更多的是愧疚和後悔。
江元筠曾經說過,她不會負擔起另一個人的人生,太沉重了。如果沈硯因為給江元筠買房去打了黑拳,更甚者沾染上黃賭毒的話,沈硯的一生就毀了,她會內疚遺憾悔恨一輩子……
所以沈硯才不想讓她知道一丁點,沒想到他千算萬算漏算了程煜,叫他走漏了風聲。
懷抱具有強大的安撫人心的功效,江元筠很快平複下來,她微微推開了沈硯:“今天晚上還有最後一場,是麽?”
“嗯。”沈硯老實回答,眸中閃過一絲遺憾。江元筠當即決定:“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沈硯強勢打斷了她,“你在家等我,我很快就會回來。”
“等着?等着給你收屍嗎?”江元筠眉睫上還挂着一顆珍珠,要掉不掉的,偏偏語氣又這般生冷,卻叫沈硯不由得雀躍起來。
沈硯忽然笑了:“對我你怎麽就那麽沒有信心?”沈硯心道,就算了為了你,我也不會有事的。
江元筠別開臉,“以後要是還有這種事情……”不等江元筠說完沈硯便趕緊保證:“絕對沒有下一次了。”
江元筠做了決定的事情,沈硯也拗不過她,他終是帶着她一起去了地下拳場。
雖然打拳并不違法,但地下拳場卻不合規。可即便如此依然有人出于各種原因來這裏讨生活賺快錢。據沈硯交代,他和拳場簽了兩年的生死合同,今天這一場是最後一場,只要勝出,他就自由了。
打拳其實并不能賺很多錢,真正斂財的是賭拳以及打黑拳。拳場收入主要靠賭客投注——對賭,拳場會收取一定的“手續費”,通常情況下拳手收入都不高,但如果是難度大的比賽,一場比賽下來拳手至少能掙十多萬,而拳場收益卻可高達百萬。
為了獲取高額利潤不少人都铤而走險,連沈硯也不例外。
今天第一場比賽的兩個拳手一個是拳場方面的人,就是沈硯,另一個則是一名外地老板請來的打擂者,叫作阿薩。本賽賠率分別是一賠五和一賠二。
饒是江元筠這種門外漢也知道想要退賽很難。對于普通人來說如果沒有黑/道上的關系單靠自己的能力退賽那只有殘疾或者死,否則就會遭到拳場老板脅迫甚至動用黑惡勢力圈禁拳手,各種威逼利誘壓榨拳手迫使其繼續為他們賣命,直到拳手沒有絲毫剩餘價值。
沈硯今晚有三場比賽,只要能勝出贏得比賽,他就可以順利退出。
“沈硯。”江元筠的聲音幾乎要被嘈雜的人聲淹沒。沈硯的身影隐匿在昏暗的燈光下,他唇角一彎露出淡淡的笑意來,沈硯稍稍低下頭靠近江元筠的耳側,“要是怕,就閉上眼睛,我很快就回來。”
江元筠沒有聽清沈硯在說什麽,只看到他孤身一人下場去了擂臺。
江元筠的目光追随着沈硯的背影,她坐在觀衆席上靜靜看着賽場上的沈硯,臺上的沈硯很是陌生,她忽然有種不真實感。
第一場和沈硯對壘的拳手的體型和沈硯差不多,雙方身高大概在一米八左右。
随着司儀宣布比賽開始,兩人立即撞到了一起。沒有電影中那些華麗的招式,兩人都死命地朝着對方的頭部、腹部以及下身等關鍵部位不停地的發出攻擊,拳頭打在身上發出“嘭嘭嘭”的悶響。
圍觀的人看到這一幕,都不由自主地大聲地嘶吼着叫嚣着。江元筠被場上的氛圍所影響不自覺地攥緊了拳頭,她緊緊地盯着場上的男人,心不由地被揪住,一股鑽心的疼突襲了她的神經。
不到幾個來回,那名叫阿薩的拳手就堅持不住倒在了賽場上,嘴裏還不停地喘着粗氣。
江元筠本以為這場拳賽應該就這樣結束了,沒想到那名叫阿薩的拳手竟然毫無征兆起身沖上去拉扯沈硯,然後抓着他的頭往自己的膝蓋上撞去,但拳場方面對這種情況卻沒有絲毫阻止的意思。
阿薩的動作迎來了觀衆席上一片叫好喝彩,周遭的叫喝聲直沖雲霄,江元筠的心懸了起來,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沈硯,也許就在那一刻,男人的身影就這麽毫無征兆地闖進了她的視線裏,嵌在了她心裏。
賽場上被鉗制住的沈硯當然不會坐以待斃,他反手一個側摔,重重地把阿薩撞在地上,連續撞擊三下之後,阿薩終于松開了手,他倒在臺上半天不曾起身。
沈硯顫顫巍巍立在場上,他勝出了。
圍觀者無不揚起雙手,發出野獸一般震天響的嚎叫。司儀宣示比賽結束,拳場內的工作人員終于動了起來,兩個人迅速将被打倒的拳手阿薩擡上提前準備好的擔架上進行救治。
江元筠無神地望着沈硯,因為方才阿薩的襲擊,男人眼角蜿蜒着一道血跡,血跡已經幹涸結痂,詭異的圖騰在燈光照射下顯得格外妖冶。
第二場和第三場沈硯都是險險勝出,渾身都挂滿了彩。特別是第三場,那個拳手身材高大,形體比沈硯更結實,技術也更老練,看起來是個老手。他就是程煜挖來專門對付沈硯的,此人手段極其下作血腥,沈硯在他身上吃了不少虧,雖然沒到皮開肉綻的地步,但也差不多了。
江元筠不知道她是怎麽挨到比賽結束的,沈硯強撐着一口氣立在賽場上,剛一宣布勝出就跪倒在地,他是被兩個人擡下來的。
江元筠軟着腿緩緩走向他,男人強撐着身子站起來,剛站穩,就險些被迎面的江元筠撲倒,沈硯後退了兩三步才堪堪穩住身形,“別怕,我沒事。”
沈硯輕輕環住江元筠,“沒事了,都結束了。”沈硯剛說完,身體就不受控制地往後倒去。
在遠處暗中圍觀的蔣韬咧咧嘴,沈老狗什麽時候這麽身嬌體弱了?才打了三場就挂了這麽多彩,真的不要太假。他可是陪着沈硯一場一場打擂打過來的,沈硯是什麽實力他還能不清楚嗎?沈硯可是從十歲開始就學習格鬥的,加上為江元筠在學校打了那麽多年的架,就算是練也練出來了,哪會狼狽成這個模樣?
沈硯是在醫院醒過來的,一睜眼就看到江元筠呆呆的守在他床邊,還緊緊攥着他的手,他喜不自禁。
醫生檢查完後表示沈硯身體沒什麽大礙,只是受了些皮外傷和輕微的內傷,多休息就好了。江元筠垂下眸,她知道沈硯在演戲,她不介意男人花點小心思,只要不危及到生命安全,她寧願被他騙……
猛然醒悟般,江元筠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她怎麽會這麽想?!江元筠忽然松開了握住沈硯的手。
沈硯察覺到她的疏離,但看着江元筠魂不守舍的模樣,以為是把人吓壞了,頓時顧不得身上的疼痛,轉而握住江元筠抽離的手。江元筠想要逃脫卻被沈硯強行桎梏住:“已經沒事了,你別擔心我。”
江元筠見抽離無望只得随他而去,“嗯,你好好休息。”
沈硯看江元筠态度越發疏離,忍不住想解釋些什麽,可不知為何最後又化作了一聲嘆息。他現在只想再多看江元筠幾眼,卻被對方強制閉上眼睛靜養。
沈硯擡眸望向江元筠,言語真摯:“我錯了,你別生氣。”
“我沒有。”江元筠錯過男人熱烈的視線,“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來看你。”說罷落荒而逃一般消失在沈硯視線中。
沈硯望着她的身影眼神暗了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