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玄夜國(二)

玄夜國(二)

衆所周知,玄夜國掌控人界與仙界,神界由八神掌管,眼下六界相安無事,全因浮玉天都控制了妖魔鬼三界。

厭辭卿作為天都少主,身份記錄在冊,要真有一個妹妹早就人盡皆知了。

這個妹妹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方循舟眸中劃過不易察覺的愠怒,他彎唇問到:“敢問少君妹妹的芳名為何?”

卻聽水靈鏡那頭傳來一聲低笑,似乎還帶着些嘲弄:“你既然知道是我妹妹的芳名了,難道這麽問不覺得冒犯?”

方循舟笑意微斂。

大家都知曉這位浮玉天都的少君脾性不大好,卻沒想到會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落了方循舟的臉。

方循舟很快就調整了神色:“那少君可知你的妹妹與我要訂親一事?”

還不等方循舟繼續發問時,水靈鏡裏那道明冽的笑聲便傳了出來。

“訂親?”

“與你?”

聞映雪似乎從這四個字中聽出了厭辭卿對于方循舟的不屑。

雖然她并不是厭辭卿的親妹妹,但只要能看見厭辭卿令方循舟吃癟她就高興。

不過,令聞映雪驚訝的是,即便厭辭卿都以這樣的語氣同方循舟講話了,方循舟竟然依舊耐得下性子開口:“正是,今日便是少君的妹妹與我訂親的日子。”

聞映雪挑眉,不愧是執筆人筆下的主角,換她可受不了這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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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後,那頭的厭辭卿才懶散地開口:“讓她自己來跟我說。”

聞映雪:“?”

說什麽?

她又不是他親妹妹。

酥梨呢!

聞映雪低頭一看自己的儲物袋,那只肥圓的兔子早就已經睡着了。

聞映雪只好硬着頭皮走到了水靈鏡旁。

水靈鏡能夠投射另一頭的畫面。

但聞映雪看見的只有四扇畫屏,隐隐約約能瞧見畫屏後少年的側臉。

鼻骨直挺,下颌清利,像是精雕細琢一般。

聞映雪照着平常叫方循舟的方式,試探性出聲:“哥?”

沒理她。

聞映雪又叫了一聲:“哥哥?”

這時才見那道影子張了張嘴:“嗯。”

似乎極其不耐煩。

“你要和方循舟訂親?”

厭辭卿毫無感情地開口。

聞映雪拿不準厭辭卿的心思,畢竟她上輩子沒有和這個人接觸過,而且上輩子她修煉了一年出關時也并沒有聽說浮玉天都有了新任的少君。

更不知道這位少君和他流落在外的妹妹是個什麽情況。

聞映雪只能依照所問回答:“不,我不想和循舟少君訂親了。”

水靈鏡那頭的人先是哼笑了一聲,随即反問:“為什麽?”

聞映雪眼珠轉了轉,很快應聲:“因為我常年在外,近來才找到了長兄,所謂長兄如父,我當先報答長兄之恩才是。”

只聽厭辭卿疲懶地應聲:“這樣啊。”

“那你就回來吧。”

“還有,下次訂親前記得先告訴我,不要随便和人訂親,丢了浮玉天都的臉。”

厭辭卿話音方落,水靈鏡的光影便消失殆盡。

聞映雪握着水靈鏡,轉頭對着方循舟盈盈一笑:“你看,我哥哥不同意我現在訂親。”

方循舟的臉色卻依舊如常,只是眸光比往日裏多生出了一分冷淡。

他雙唇翕動,嗓音喑啞:“好,明日我便派人送你回浮玉天都。”

***

聞映雪根本不相信方循舟會将自己送往浮玉天都。

果不其然,待繁花亭裏的衆仙族散了後,立刻派人請她去了自己的明月宮。

當聞映雪走到明月宮的宮門前時,此前一直在她的儲物袋裏睡覺的酥梨突然又爬了出來。

“你剛剛怎麽把厭辭卿認成哥哥了呀?”酥梨甩着兔耳朵,疑惑發問。

聞映雪也不解:“不是你給我安排了一個新身份,還有個長兄嗎?是你說的我哥哥叫厭辭卿呀?”

酥梨“哎呀”了一聲:“你哥哥不是厭辭卿,我剛剛是想提醒你這個世界已經和你前生的世界有些不一樣了,前生你與方循舟訂親的時候,厭辭卿還沒有成為新任的天都少君,只是我才說了他的名字就暈了過去。”

酥梨要耗費精力維持聞映雪的這一縷殘魂,因此靈力并不穩定。

聞映雪皺眉:“那怎麽辦?我已經叫了他哥哥了,而且他真有一個流落在外的妹妹。”

聞映雪思索了片刻後道:“無礙,扮演個假妹妹應該不是難事,況且他不是書裏福澤深厚之人嗎?反倒是給了我接觸他的機會。”

只要從厭辭卿那裏取得了足夠的靈緣,她的魂魄便能夠漸漸重聚,臉上因為方循舟而留下的疤也可以恢複。

酥梨無奈道:“ 女主蘇醒會離開玄夜國,去浮玉天都的。”

聞映雪:“為什麽?”

酥梨:“因為這本書是講的方循舟和蘇醒相愛相殺的故事,蘇醒和方循舟年少相識,期間經歷了各種誤會,還死了一次,方循舟才把人給救了回來,還得糾纏一陣子。而既然是相愛相殺,便有另外的男人來刺激方循舟。”

被用來刺激方循舟的人就是厭辭卿。

聞映雪:“厭辭卿也會愛上蘇醒?”

酥梨點頭:“可以這麽說。”

蘇醒可能還會成為她的長嫂?

聞映雪還沒捋清楚時,便見明月宮的宮門被人推開。

“映雪?”殿內端立着的方循舟輕聲喚她:“你怎麽不進來?”

“有什麽事,就這樣說好了。”聞映雪說得坦蕩,讓人找不到錯處。

方循舟的眉眼仍如往常疏朗:“我想說,明日我會派仙鹿車送你回浮玉天都,你什麽都不需要準備,等着回家就好了。”

聞映雪眉梢微挑。

什麽都不用準備,只需要等死是嗎?

聞映雪敷衍應答了後便借故先行離開。

如果她猜得不錯,方循舟送她回天都的仙鹿車一定有蹊跷。

但直到聞映雪坐上那由昆山玉砌成的仙鹿車時,竟然沒有發現異樣。

四只仙鹿頭頂着兩朵紅色的絨花,車體本身更是富麗堂皇,上有珠簾華蓋,內設白玉小幾。

“方循舟絕不會是善罷甘休之人,他到底想幹什麽?”聞映雪坐在馬車內,摩挲着手裏的茶盞,百思不得其解。

仙鹿車一路南下,沒有半點不妥之處。

“真是我想多了?”聞映雪對着躺在身邊的酥梨道。

才說完,便聽見車外的仙鹿一聲哀嚎。

聞映雪趕緊掀開珠簾,卻見四周漆黑,千山落雪,河流封冰,狹窄的山道兩側上懸挂的枯骨被風吹出“庫庫”的聲響。

與此同時,她身上的衣裳也被一團幽靈火燒毀。

聞映雪立刻翻身出了鹿車,撿了地上的一塊兒狼皮将自己裹了起來。

她才換了身狼皮,就見方才自己乘坐過的仙鹿車也化為了灰燼。

聞映雪的衣裳和坐的仙鹿車都是方循舟給的。

只要聞映雪離開了方循舟,這些東西都會消失。

聞映雪覺得方循舟也真是夠狠的。

連件衣裳都不給她留。

而不遠處的山頭上,狼嚎聲穿過山谷而至。

這是惡狼谷!

“對于修仙者來說,惡狼谷只進不出,必須要有凡人把你帶出去才行。”酥梨縮在聞映雪的肩膀上開口。

聞映雪擰眉,正思考在這冰雪天裏從哪兒找個人帶她出去時,卻見茫茫雪原之上出現了盈盈的一點紅光。

站在不遠處的是個背着背簍,身形壯碩的獵戶,他先是瞄了眼聞映雪的臉,見人戴着面紗後,又将看向了聞映雪裸露的小腿上。

幽暗火光下,獵戶的喉結微微滾動,他舔了舔皲裂的唇,對着少女道:“姑娘可是迷路了?”

聞映雪:“正是,不知這位大哥可否帶我出谷?”

獵戶眼珠微轉:“想跟我走?”

聞映雪笑容無害:“是的。”

獵戶肥圓的嘴唇一張一合:“随我來吧。”

剛走了兩步聞映雪的肩頭卻猛地搭過來了一只油膩膩的手,還在她的肩頭不斷地撫摸。

聞映雪:“……”

“這麽晚了,你怎麽會在山裏迷路呢?”獵戶極其自然地朝聞映雪靠了過來。

聞映雪笑着道:“大哥猜一猜呢?”

獵戶:“我猜你一定是山裏的狐貍精吧?不然怎麽深更半夜的穿成這樣在山洞裏等我?”

山谷裏風聲如泣,微弱的螢火下,少女輕笑:“是呀,我是狐貍精。”

獵戶臉上笑意更甚,他正想應聲時,心口卻猛地被人給貫穿,滾燙的鮮血染紅了粗布麻衣。

“你!”獵戶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攥着匕首的聞映雪。

聞映雪早用回溯鏡看過了,這獵戶欺負的姑娘不在少數,今日算他倒黴,欺負到她頭上了。

她想要加大的手中的力道,繼續往裏刺深了些。

可還沒使力,便聽那獵戶對着她身後大吼:“救命吶!”

聞映雪:“?”

你摸了我你還喊救命?

聞映雪向後一個撤步,餘光瞥見一黑衣人正舉劍朝她和獵戶的方向而來。

聞映雪唇角微彎,沒了獵戶,還有其他人可以帶她出惡狼谷呀。

聞映雪借用不多的靈力修複了獵戶的傷口,将匕首放進了獵戶手中。

獵戶當即愣在原地,還沒來得及思考自己的傷口怎會突然恢複時,便見聞映雪攥着她的褲腳栽倒在地:“大哥,您放過我吧,我只是想回家而已……”

随後聞映雪眼眸微眯,操控着獵戶拿刀刺向她的心口,但那刀尖還未碰到聞映雪,就被人用長劍打開。

“呲”的一聲,長劍沒入了獵戶的左心,濃血與雪花相融,獵戶當即斃命。

待到獵戶的哀嚎聲徹底消失在山谷後,黑衣人這才看向了聞映雪。

“姑娘可有受傷?”黑衣人将劍鞘遞給了聞映雪。

聞映雪确認眼前人并不像那獵戶一樣有旁的心思後,這才抓着劍鞘站了起來:“多謝這位公子相救。”

黑衣人:“沒事就好。”

他說完就走。

聞映雪趕忙跟了上去:“公子能否帶我一道出惡狼谷?”

帶我出去吧,求您了,求您了。等我出去了,定會回以贈禮的。

卻見他頗有些為難道:“待我詢問我家主上後方可。”

聞映雪:“好!”

窄路盡頭伫着一輛華貴非凡的馬車,上綴鲛人紗,下用千年木,就連帷裳也是千金難求的浮光錦,淺淡夜色落在浮光錦上,立刻如月華傾瀉。

黑衣人立在窗旁,低頭輕聲對着馬車裏的人說話。

聞映雪離得遠聽不清。

片刻後,黑衣人朝聞映雪招招手。

聞映雪走到了他身前:“恩公若不能帶我走便算了。”

話是如此說,可聞映雪心裏想的卻是——能!求你說能啊!

只聽馬車內傳來一道沉朗的聲音:“你打算去哪兒?”

車內人的聲音與這漫天寒雪一樣冷。

聞映雪:“我要去找我的兄長。”

車內人默了片刻後道:“你兄長叫什麽?”

聞映雪:“厭辭卿。”

聞映雪才說完,馬車內便傳出低笑聲。

“是嗎?”車裏人反問。

她循聲看向馬車,隔着雪塵,只見一只修長白皙的手挑開了帷裳的一角。

一位身穿暗紅色衣裳的少年端坐在內,錦衣鑲嵌黑金流線,閃着瑩光。

一只鍍銀面具遮住了他的下半張臉,膚色冷白近妖,鼻梁直挺,點有一顆黑色的小痣,眉眼深邃,眸子裏卻藏着肅殺和些許邪氣。

少年懶散地掀了掀眼皮,薄唇輕啓:“你哥叫厭辭卿?”

怎麽這麽關心她哥是誰?

聞映雪:“正是,此次我便是因為去找他才誤入山谷,多虧了公子您,還望公子告知我您的名姓,日後必将登門拜謝。”

那少年百無聊賴地敲了敲窗沿,懶洋洋地開口:“我?姓厭。”

聞映雪:“名兒呢?”

本是斜靠在軟枕上的人緩緩坐直了身,目光與聞映雪相對:“辭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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