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玄夜國(八)
玄夜國(八)
“狼也很好呀,比小狗更厲害。”聞映雪笑着回應了厭辭卿,同時将自己方才用靈力結成的紗罩悄悄收回。
厭辭卿卻忽然站了起來,徑直朝她走來,少年颀長的身影投落在地,将她攏在那一圈黑影裏。
厭辭卿哼笑出聲:“所以,你修煉過術法。”
聞映雪知道再繼續說下去倒顯得欲蓋彌彰,她仰頭:“是呀,我曾自己修煉過,想着要去除妖降魔,匡扶正義,只是練得不好,讓哥哥見笑了。”
厭辭卿眼尾上揚:“你的靈力都練到和奉微一樣的程度了,你管這叫練得不太好?”
聞映雪胡謅:“那應該是奉微太差了,哥哥你不如換個下屬好了。”
厭辭卿疑惑道:“你不是喜歡他嗎?本座把他給換了,你又怎麽能繼續見他?”
聞映雪:“那你把奉微送給我好了。”
“送給你?”厭辭卿敲了敲桌沿:“你倒是想得美。”
“不過你這一身的術法是自己修煉的?”厭辭卿仍然沒有放過聞映雪會術法一事。
聞映雪如實道:“正是,我随便從藏經閣裏找了些書自己練的。”
厭辭卿纖密的睫毛微垂,随後向上揚了揚頭,淡聲道:“看來你還挺有天賦。”
這點聞映雪承認。
“等回到浮玉天都後,本座為你找個宗門,送你進去修煉怎麽樣?”厭辭卿彎下腰,平視着聞映雪,裝着笑意的眸子裏流淌着淡淡的妖光。
聞映雪看着那雙顯露出妖光的眼眸,察覺到自己的思緒像是在被人誘蠱後,趕忙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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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辭卿在用魅術侵。入她的心緒!
厭辭卿看着搖頭的聞映雪笑得如山雪清冽:“看來你的靈根的确不錯,連魅術都能辨別出來,不去宗門裏修煉确實有些可惜了。”
聞映雪不知道厭辭卿此舉究竟是何意,剛想說“但憑哥哥吩咐”時,卻眼前一黑,眩暈感瞬間席卷而來,使得她整個人都向後栽倒。
“厭辭卿!”
少女往後栽倒時,水藍色的衣裙像是清泉落石,搖晃的裙擺蕩開了圈圈細小的漣漪。
她下意識地想要抓住厭辭卿的衣角,卻見厭辭卿往後撤了半步。
霧胧一般的光影裏,少年長身玉立,隽逸的眸子裏閃爍着淡淡的妖光。
聞映雪認命地閉上眼,但就在她的腦袋要磕到一旁的珠玉圓桌上時,卻有一只溫熱的大掌拖住了聞映雪的脖頸。
那人的指腹帶着點薄繭,扣在映雪的後脖時,泛起酥麻之感。
随後厭辭卿用力地将聞映雪拉拽了起來,他輕擡了擡眉梢,附在她耳邊。
溫熱的呼吸落在少女的耳畔,随之而來的聲音猶如春風化雪,卻又因為話音中帶着的不屑而像是惡劣的低喃:“下次記得叫哥哥。”
但聞映雪根本就沒有了意識,方才殿內有方循舟提前命人布好的幻影香,以讓厭辭卿昏睡。
卻不想厭辭卿沒事,倒是聞映雪暈了過去,直愣愣地靠在厭辭卿身邊。
厭辭卿頗隔着面紗,頗有些嫌棄地戳了戳聞映雪的臉:“醒醒。”
“真暈過去了?”少年凝眉,低聲喚到:“奉微!”
不消片刻,殿內立刻顯出了玄色的幻影。
“屬下在!”奉微右膝跪地,應聲開口。
還沒詢問厭辭卿發生了何事,就見厭辭卿将懷裏的聞映雪朝他扔了過來。
奉微微愣,潛意識擡手接住了聞映雪,随即問到:“少君這是做什麽?”
厭辭卿轉了轉食指的玉戒,眸光微沉:“回浮玉天都。”
奉微:“那您将聞姑娘丢給屬下,是為了……”
厭辭卿眉骨上揚,唇角綻開淺淡的笑意:“她不是喜歡你嗎?”
奉微:“所以……”
厭辭卿:“當然是讓你抱着她回馬車上啊,不然讓本座抱?”
***
回浮玉天都的路上,聞映雪一直在昏睡,甚至還陷入了一則夢網中。
夢裏雪花紛揚,夾雜着臘梅的清幽在夜裏流飄,天地一色。
狹窄的山谷裏,石壁上顯出一道奇怪的身影。
高出山頭的木偶人雙眼泛着詭異的紅光,嘴角裂開的縫隙裏鑲嵌着數不清的腐蛆。
它僵硬地向前邁步,“咯吱咯吱”的聲響貫穿整座山頭。
而在木偶人的前方,一只貍花貓正四處跳竄,它右後腿上有一條長長的傷口,流出的鮮血點在雪地裏,烙下一個又一個的梅花腳印。
聞映雪“哼哧”“哼哧”地往前越跳,根本顧不上腳上的傷。三日前她父母雙亡,靈力被封的她只能化作貍花貓四處奔逃,卻不想還是遇上了仇家。
“你以為你能跑得出去嗎?小貓咪?”木偶人咧着嘴,“咯咯”地笑着,每大笑一次,嘴裏便會吐出一捧腐爛的蛆蟲。
小貍花貓拖着傷腿,躍上了高處的石臺,怒道:“鬼才是你的小貓!你惡不惡心!”
少女虛弱的聲音從貍花貓的體內傳出,她方說完,木偶人眼裏的詭谲紅光立刻沉暗了下來。
木偶人的木手指立刻幻化出尖利的爪子,“剎”一下便抓破了貍花貓的肚皮,滾燙的血液像是山巅化開的雪水一樣緩緩流下。
小貍花貓整只貓都忘記了反抗,被風雪封凍在了木偶人的手上。
“原來你體內藏着聖元珠啊,難怪你現在沒有一點靈力,都被聖元珠給隐藏起來了。”木偶人呢喃自語,伸出手指蘸取了貍花貓腹部的鮮血,随後輕輕舔。舐着食指上的血。
“喵——”貍花貓似乎是回過了神,擡起貓爪子便要去劃木偶人的臂膀。
然而木偶人的臂膀乃千年古木所制,聞映雪傷不了半分。
木偶人“咯咯”大笑,攥着化作小貍貓的聞映雪将其高高舉起,“哐當”一聲,将貍花貓扔在了凝結了冰淩的石柱上。
聞映雪覺得覺得自己的五髒六腑都快要碎掉了。
木偶人一步一步地走向小貍貓,最後靠貼在小貓的耳畔,笑得狂傲:“去死吧,神族的大小姐。”
他話音剛落,便張開了血口,朝小貍貓的脖頸咬了上去。
聞映雪沒有力氣再反抗了,她閉上了眼,耳邊只有風雪呼旋的聲音。
然而剎那間卻風雪聲中卻湧入了铮亮的劍音。
“刺啦”的聲音響徹天際,與之而來的還有一陣痛徹心扉的嘶吼聲。
“我的頭!”
木偶人的頭被人用羽箭射掉的頭,血淋淋的滾落在地,嘴裏還叼着幾根貓毛,而他剩下的半截身子則曝露在飛雪中,頸部只有一圈雪花圍繞。
下一刻,寒風在山谷內呼嘯,被砍下了頭的木偶人“轟隆”一聲徹底栽倒在了雪沙裏。
聞映雪被這巨大的“轟隆”聲給喚醒,慢慢地睜開了眼,入目便是那沒有頭的半截木偶身,而往上一擡眼,卻有一雙清隽冷逸的眼睛出現在了凄冷的夜色裏。
立在山巅之上的少年戴着銀質面具,仍然保持着射箭的動作,簌簌而來的寒風吹起少年的馬尾,打在其臉頰一側。
他身着白色的金線繡雲錦衣,腰間蹀躞佩着一塊兒蝴蝶玉,旋身而跳,便躍下了山巅。
他每向前一步,蝴蝶玉便顫動一分,暗紫色的盈光像是雪夜裏唯一的螢火,朝石臺上奄奄一息的貍花貓靠近。
“叮鈴鈴”的聲響似泉水叮當,揉碎了冰冷的淩雪。
聞映雪生怕來人也是自己的仇家,看破自己的幻身術,坐了起來,朝着白衣少年“嘶”了一聲,渾身的絨毛都豎立了起來。
那白衣少年卻只先順了順貍貓的絨毛,随後嘆了一口氣,呼出的熱氣落在聞映雪的耳邊,酥酥麻麻的,只聽他無奈道:“怎麽把自己弄了一身的傷?”
聞映雪咬了一口少年伸過來的手,牙印刻在了少年的虎口處,但少年反而是将貍花貓抱了起來。
“喵——”聞映雪在他懷裏掙紮着,企圖逃出他的懷抱。
可少年只是捏了捏她的貓耳朵,随後将靈力渡入到了貍貓的身上。
這股靈力像是溫軟的棉花覆在了聞映雪的身上,她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傷口在恢複,且自己也化為了人形。
但她現在依舊無法看清抱着她的少年,只能聽見那人輕聲在她耳邊問到:“你想不想跟我回家?”
聞映雪撐着被木偶人揍腫了的眼皮想要看清少年的臉,最後卻又無力地閉上了眼睛:“我……想回家。”
少年輕笑:“好。”
聞映雪徹底暈過去前還問到:“你……叫什麽名字?”
少女的聲音才消弭在雪夜中,下一刻湧進山谷內的冽風卷起滿地的枯葉,“呼呼”聲掩蓋住了世間所有的雜音。
***
“聞映雪。”
“醒醒。”
厭辭卿看着靠在軟枕上,眉頭緊皺的聞映雪拍了拍她的臉,但昏睡過去的人似乎根本不把這輕輕的一拍當一回事兒。
厭辭卿眉梢輕揚,他現在有些後悔當初認下聞映雪做妹妹了,若不是他需要一個安插進仙門的人,他絕不會将這個麻煩背在自己的身上。
“醒醒,別睡了。”厭辭卿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但靠坐在軟枕前的人仍然沒有動靜。
厭辭卿幹脆毫無憐香惜玉之玉的掐了一把聞映雪的臉頰。
而下一刻,本是緊閉着雙眼的人猛然驚醒,少女大口大口地吸氣,右手攥着厭辭卿的衣角,脫口而出:“方循舟!”
聞映雪還以為在夢裏,她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夢見當初方循舟救自己回玄夜國的場景,因此在被厭辭卿喚醒後直接叫出了方循舟的名字。
厭辭卿“哼”了一聲,極盡嘲弄,他收回了手,雙手環抱自己的雙臂,正視着聞映雪,聲若寒霜:“你還想着方循舟?”
才緩過神來的聞映雪沒有心思跟厭辭卿周旋,她只搖搖頭:“不是,我只是做了噩夢,夢見了他,所以才會喊出他的名字。”
厭辭卿也懶得幹涉聞映雪和方循舟之間的事,是以并沒有多問,只繼續靠着軟枕休息。
而聞映雪卻覺得在馬車內快呼不上氣來,她輕輕掀開了帷裳的一角,本是想看看雪夜,卻不曾想看見的卻在街巷旁看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提着琉璃宮燈的女子一襲紅衣立在雪地裏尤其亮眼,她毫不避諱聞映雪的目光,甚至對着聞映雪彎唇一笑。
是蘇醒!
聞映雪剛想多看兩眼,馬車卻憑空飛入了雲端,地上的紅影越來越小。
馬車與漫天的飛塵一起消失後,站在街口的提燈女子眸光中的笑意冷了下來。
蘇醒皺眉看着飛向了天際的馬車,冷聲道:“系統,方循舟對我的好感度是多少?”
冰涼的系統音在蘇醒的腦海中響起:【50%】
蘇醒:“只有50%?”
系統:【是。】
蘇醒:“那我能去攻略厭辭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