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反差感
分手 偷聽反差感
冬天的陽光再好,吹過的風也是凜冽,夏珩站在風中,沉默不語感受着這肅殺的氛圍,眼前的女人依舊通着電話,雖然是周末,工作上的事情仍然繁多,又過了五分鐘,女人終于挂斷了電話,眼神比這風更蕭瑟幾分,盯着眼前這個高出自己一頭多的男孩。
“說吧,為什麽考這麽差,什麽原因”女人直入主題。
“……考試太粗心了……”夏珩沉默良久,擠出幾個字。
“這些都是表象,為什麽會粗心”
夏珩依舊沉默。
“心思花哪裏去了!”女人伸出手“手機給我。”
夏珩應激地擡起頭,顯然不願意交出手機,畢竟裏面有太多秘密,可是夏母不管那麽多,一下子從夏珩褲子裏抽走手機,點開屏幕讓夏珩按密碼,夏珩知道是躲不過了,只能硬着頭皮按下去。
“0229,誰的生日啊!”女人明知故問,對于她兒子的這些事,她心知肚明,畢竟這個年紀陷入戀愛的男生的狀态,肉眼可見的好辨別。
夏珩知道此時他最好的應對就是閉嘴。
夏母直接點開相冊,出乎她的意料,她兒子的相冊裏倒是沒有出現任何女孩的面孔,不過是一些自拍,拍的風景、黑板報、同學之類的。
突然,三張連着的照片吸引了她的目光,點開放大一看,是一個被人群簇擁的男孩照片,男孩好像剛運動過,發梢淩亂,陽光下的面頰閃着盈盈汗水的光澤,
這樣清秀禮貌懂事學習又好的男生很難不讓人喜歡。
“你要是能有那個叫冬颀的男生那樣讓人省心就好了。”
“他!”夏珩不知道為啥提到冬颀。
“對,剛剛你們吵架我全聽到了,他比你适合當舍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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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處理事情有理有據,可以說得對方啞口無言,你就只知道跟人怄氣動手,打架能解決問題嗎”
夏珩經此一事,心中也認為冬颀更适合做舍長,但被自己母親當面“貶低”,一下子自尊心受挫,表情也怄氣起來,夏母察覺出兒子的變化,換了種口氣。
“你性子太直,既然這樣,現在你就一門心思學習,宿舍那些瑣事,你處理不來就丢給別人,那小夥子心思多,肯定能想到你們這些直腸子想不到的辦法。”
雖然內心裏夏母欣賞冬颀這樣既鎖定責任過錯方,又給對方提供應對對策的做事方式,讓她看到了幾分自己的影子,但畢竟要照顧親兒子脆弱的玻璃心,只能點到為止。
夏母劃了劃手機屏幕,看到企鵝圖标,最終還是沒有選擇點開,把手機遞回夏珩手裏。
“什麽是學生的第一天職,你自己心裏掂量清楚!”
“我期末考試一定考回前五!”夏珩斬釘截鐵。
“你為我考的!”夏母看兒子向自己保證的樣子反問道。
“我公司還有些事,先走了,接下來該怎麽做,自己想清楚!”說着轉身要走,然而又想起什麽,回頭叮囑道“做事情不要沖動!”
夏珩目送母親上了當時由他挑選的某馬X5轎車,一溜煙出了校門,這才往宿舍走,快要到樓下時,遠遠看到班主任和冬颀在宿舍門口說着話。
“以後要是宿舍裏又有什麽問題,及時跟我講。”王森寬慰冬颀。
冬颀點點頭,王森拍了拍冬颀的肩膀,“我對你還是比較放心的。”說完便先行一步離開了,冬颀目送老師遠去,便要轉身進樓。
“舍長!”突然從遠處傳來一聲清脆的呼喚,冬颀循聲望去,夏珩一如往常欠欠的笑容,向自己大邁進。
“他心态還真是好啊!”冬颀心想。
夏珩走到冬颀身邊,用拳頭輕輕推了推冬颀的肩膀。
“總算把這個擔子丢出去了,以後看你的了哦。”夏珩揶揄。
冬颀仔細端詳着夏珩的神情,尋找他想要掩飾的蛛絲馬跡,然後夏珩仿佛真的卸下重擔一身輕的樣子。
“我以為你會介意這件事。”冬颀試探着問。
“是你,我不會介意。”他尋常語氣回複着。
這句話似是二月春風,雖沒有多少暖意,但從此刻開始,堅冰會日漸消融,草會又綠,鳥會飛回。
夏珩突然感覺手機一陣震動,掏出點開一看,是那個熟悉的備注——小好好。
“我們分手吧。”
為什……麽夏珩敲完一下下清除,一定要分……敲完又删掉,我想再見一……敲完再次退檔。
“好的,祝你以後每天開心。”夏珩最後敲完,猶豫兩秒點了發送。
“會的,謝謝你陪我這麽久,你也要開心。”
夏珩看到這條回複,一時呆住在屏幕前許久,他不知道自己應該是什麽情緒,是憤怒暴跳,還是悲傷痛哭流涕,都沒有,他只覺得自己好像不會游泳又放棄掙紮的落水者,任由身體下沉,看着湖面上粼粼波光越來越遠,眼前越來越暗,窒息感越來越強,希望一點點消磨殆盡。
冬颀從剛剛莫名的情緒抽離出來後,發現夏珩呆愣在手機屏幕前。
“怎麽了”
冬颀的聲音一下子把夏珩點醒,仿佛是從噩夢中驚醒。
“沒……什麽,”夏珩停頓了一會,“陪我去操場上走走吧。”
“呃好的。”冬颀感覺奇怪,明明剛剛還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一會兒功夫又愁雲密布了。
又是熟悉的操場看臺,如果學校有一個熱門景點排行的話,那操場看臺和情人坡、紫藤走廊必然名列前三,這個地方見證了太多歡笑與淚水,以至于畢業多年以後重返校園看看的老前輩們,依然會不約而同地坐在看臺的最頂端,瞭望着那橫亘交錯的樓房。
夏珩靜靜坐着,一言不發,剛剛繞操場跑了幾圈的他,此刻是暢快與郁悶夾雜,冬颀看出他是在拿跑步解壓,便也識趣地只是默默陪着。
“我分手了。”夏珩冷不丁地說道。
“呃……有什麽打算嗎?”冬颀并不十分意外。
“沒什麽打算,好好學習。”
“不試着追回來嗎?”
“我被分的手,我去求複合?我不要臉面的啊,”夏珩停頓了一下,“我現在自己的事都搞不好,哪還有臉去打擾她。”
冬颀看着眼前這個比自己高半頭男生的委屈模樣,一下子想起了冬碩,冬碩小學也有過回家跟他哭訴喜歡的女生嫌棄他,跟其他男生一起在體育課上組隊,他當時自己也在小學,單純以為是因為別人不和他一起玩傷心,便安慰着她不陪你玩,我陪你之類的話,然而冬碩并沒有得到安慰,只是哭得更厲害。
現在想來自己不如弟弟開化早咧,不免噗嗤笑了笑。
“你笑什麽,我被甩你很幸災樂禍?”
“不是不是,我只是想到其他事。”冬颀連忙連忙解釋。
“呵!我媽說得沒錯,你心思真多,你是不是內心裏嘲笑我很幼稚。”夏珩逼近冬颀,死死盯着他。
“沒有,在戀愛這件事上我比你幼稚。”夏珩正色說道。
“呵!你又要說你沒談過了是嘛,你說的那句喜歡的人值得被特殊對待,我到現在還記得,你跟我在這裝!?”
“真的。”冬颀又強調了一次,因為想表達真誠,眼睛都瞪着圓圓的,夏珩看着這幅表情,嘴角一勾,甩甩手。
“行,真的。”
兩個人又逛了會,一起吃了個晚飯便回宿舍,此刻,家長們都回去了,劉濟李群也不見了蹤影,只有尤學增和甄迪奔兩人,甄迪奔一看冬夏兩人終于回來,仿佛憋了一肚子的話,不吐不快。
“冬哥,珩哥,你們去哪了?”
“在操場上散步,咋了?”夏珩爬梯上床。
“今天真的是一言難盡,我第一次看珩哥你發這麽大火。”
“哼。”
“得虧冬哥你拉開他們兩了,不然真的要出大事。”
“你現在話這麽多,當時我也沒見你趕着上來拉人啊。”夏珩質問他。
“我是真的被吓到了,”甄迪奔走到冬颀面前,眼睛瞄了瞄夏珩和劉濟的床位“冬哥,你說之後怎麽辦啊?”
“其實我也奇怪,再扣分也不至于扣這麽多,唯一的解釋就是舍管對我們419有不滿,我大概知道是什麽原因,想到了一個辦法,到時候要你和劉濟一起幫忙。”
“我?劉濟?”甄迪奔百思不得其解。
“到時候我和劉濟說完再說吧。”
冬颀上床後,夏珩戲谑的眼神等待多時,特地等冬颀跟他對上,才躺下,冬颀讀懂了,那個眼神在說:就你“壞心思”多!
到了熄燈的時候,今天經過一番鬧騰,所有人都格外安靜,夏珩從櫃子裏掏出一副耳機,窩在被窩裏聽歌,玫瑰花的葬禮、散場電影、認錯、灰色頭像、單人旅途、想象之中……一首首地輪播,曾經不太在意的歌詞,如今句句紮進心裏,夏珩也不知從那刻開始,眼淚滑落,濕透枕頭。
祝你快樂。夏珩久違在空間裏發布了說說。
空蕩的樓道裏,只有劉濟冬颀兩人,劉濟靠着牆,抖擻着腿。
“咋了,有啥事非得跟我單獨說”
“上周扣三分的事,事後你有去打聽過原因嗎”
“沒有,咋了”
“我以為你消息靈通,會聽到一些什麽風聲。”冬颀激将。
“能有什麽風聲,還能有我不知道的事”劉濟上鈎。
“我想你應該能看出舍管平時抽的什麽煙吧。”
“能是啥,也就最便宜的南京。”
“是嘛!”冬颀疑問。
劉濟一下子想起什麽,某一天他為了炫耀自己識貨時,特意跟李群說,一個舍管大爺居然抽的起軟中。
“軟中!是啊,他怎麽買的起的”
“我也是無意中有一次撞見,幾個男生趁着周末人少,帶了個黑色袋子進舍管寝室,我留了心,是煙,不過我不清楚是什麽牌子。”
“所以他看我們宿舍沒送就放開了扣分!”劉濟罵罵咧咧,起身要走。
“你幹嘛去”冬颀一把拉住他。
“找他評理啊,他幹這種事!”
“用什麽理由”
“他收了學生的煙!”劉濟愈發義憤填膺。
“證據呢?”冬颀依舊語氣平和。
“你不是看到了,人證。”
“我看到了,但怎麽證明我看到的是真的你跟他吵,誰能來幫你評理縱使學校有人來處理,他扣分雖然過分,但也可以說出理由,你覺得學校會站在你這邊嗎最後,這種舍管的職務,确定跟學校的校長們沒有親戚熟人關系嗎”冬颀一半事實一半揣測地提問讓劉濟平靜下來。
“那你想怎麽辦”
“強龍不壓地頭蛇,想要後面舒服些,最省力有效的辦法就是我們也送。”
“真是……切……給他送……真tm便宜他!”劉濟連爆粗口。
“一條軟中多少”
劉濟比了個六,歪頭看向一側。
“我作為舍長,我掏二百,這件事畢竟因你而起,我希望你能掏一百,另外四個人每人七十五,你有什麽異議嘛”
“一百……”劉濟猶豫了,對于一個高中生來說這不是一筆小數目,相當于兩個星期的午飯錢,但冬颀的表态倒讓劉濟難以拒絕,畢竟臉面要緊。
“我同意。”
“好的,晚上我回去跟其他人講。”
當夜,冬颀講完後,419炸開了鍋,李群甄迪奔驚嘆學校還有這樣的黑幕,尤學增則是一副八卦的表情,夏珩雖裝得淡定,但他也是着實吃驚,也感嘆冬颀有這觀察力,他母親是一點沒說錯,他是真不如冬颀适合做舍長。
最後,冬颀決定下個周末和劉濟一起去縣城裏最大的綜合商場買,夏珩偷摸問冬颀為何選他,冬颀告訴他畢竟是買煙,劉濟這副形象去結賬的時候,收銀員不會問東問西,夏珩聽後更加佩服冬颀有這心機。
很快到了下周末,冬颀劉濟提着黑色塑料袋回了宿舍,劉濟神神秘秘地打開給其他人看,冬颀則掏出一張小票。
“這個是商場收銀員打的小票,金額在上面有,大家都确認一下,畢竟是花的大家的錢。”冬颀遞給每個人過目。
最後到夏珩時,夏珩擺擺手,“我相信你。”
冬颀順勢把小票塞到夏珩手裏,“那這張票就交給你保管,以後有什麽問題,你拿出來。”
本來全程除了掏錢,沒什麽參與感的前舍長夏珩,拿到票後,嘴上說着麻煩,但背對所有人時,嘴角不自覺上揚。
冬颀轉又叫上甄迪奔,讓他一起去,“我不擅長跟人聊家常,這個你在行,到時候你就負責和舍管寒暄,劉濟找機會把東西送出去。”
夏珩,尤學增,李群看着三個人出門了。
過了五分鐘,夏珩看三人還沒回來,便也無心再看手裏的書,只是伸頭望向窗外,過了會,看了一眼手表,才過去兩分鐘,可是這每一秒都像是一小時一樣漫長,雖然已經不再是舍長了,但他卻異常焦急,他也無法說明自己到底在着急什麽。
李群也是幾度想去樓下看情況,但劉濟三令五申他不許去打擾,便也是熱鍋上的螞蟻,來回踱步。
尤學增倒是仿佛在定心看書,其實思緒早已飄出身體,想起那日被母親按下的記憶,他想如果他是冬颀這個位置,他能做到這些嗎他不知道,可是他似乎從來都沒有這樣的機會,甚至連自己的母親都認為自己做不到。一時之間,尤學增只覺得自己可憐,無人認可,無人在意。
“砰!”甄迪奔開門聲打破了這份持續許久的焦灼。
“怎麽樣了”李群迫不及待。
甄迪奔大口大口喝水,沒嘴回他,後來一步的劉濟倒顯得格外輕松,“解決了!”
最後進門的冬颀看了眼走道,關上門。
“我還有一件事要說,今天的事情我希望就我們宿舍知道就行,現在送東西的人還不多,有時他可以對我們網開一面,如果人人都送了,那就相當于我們沒送。”
劉濟很快明白冬颀的意思,爽快答應,畢竟低眉順眼給舍管送東西讓他關照的事情,他也沒臉承認,李群一向跟随劉濟的腳步。
尤學增不是給愛多嘴的人,冬颀自然放心,主要是甄迪奔這個大嘴巴。
“我肯定不說。”甄迪奔保證。
“你要敢說,我們所有人一起揍你。”夏珩在上鋪補充道。
“夏珩,冬哥是比你有些東西。”劉濟難得喊冬颀哥的同時揶揄了夏珩一把。
夏珩耐住脾氣,輸給冬颀對他來說,越來越可以接受了。
“那是,我是不如冬颀歐巴~”夏珩怪腔怪調。
熄燈後,夏珩還是有話想問冬颀,便又是一個不注意鑽進冬颀被窩裏,這一次他是直接壓在冬颀背上。
“你是不是早就發現了”
“什麽”冬颀裝傻。
“有人給舍管送東西這事。”夏珩質問。
“沒有。”
“你真的沒半句真話。”夏珩氣不過,手撓起了冬颀的腰,冬颀腰很敏感,一下子撲騰起來,“別鬧了,我說實話。”
“說。”
“是的。”
“為什麽不跟我講”
“本來是想等期中考試考完跟你講的,後來……”冬颀沒再接着說,夏珩明白了,算是誤會冬颀,立刻用手撫摸剛剛撓冬颀的地方。
夏珩的手比一般男生的大,幾乎可以從腰一側摸到冬颀肚臍眼,這雙大手來回撫摸冬颀敏感的腰部,讓冬颀很是不自在,一個勁推他的手。
“好了,你回你的床吧。”
“嗯呢,你腰真軟!”說完夏珩爬回自己的床鋪。
過了許久,冬颀感覺自己的腰仿佛還被人用手來回摩挲着,一陣一陣若有若無的瘙癢感讓他輾轉難眠,盯着天花板盯了許久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是夜,冬颀忽覺燥熱,好像是什麽濕了,但太困便又沉睡,第二天一早,冬颀偷偷摸摸下床,拿了件衣服又回到床上,他的動靜鬧醒了夏珩,夏珩探出頭。
“起這麽早”夏珩睡眼惺忪。
“呃,對的,我再上床睡會。”冬颀立刻鑽回自己的被窩,一通倒騰又安靜了。
感覺對鋪的夏珩睡着了,他才長舒一口氣,幸好沒被他發現,不然就尴尬了,這種事情對于青春期的男生來說太過于常見,但是冬颀倒是很少會這樣,這下,雖沒人發現,冬颀自己也是又羞又臊。
自從分手後,夏珩像是變了一個人,上課很是積極,每天的試卷也是寫得很快,第二節晚自習時就已經完成當天的量,開始刷起真題,要麽把單詞表掏出來默讀,要麽就是跟冬颀借來語文書,補充筆記,坐在旁邊的尤學增感到莫名的壓力。
甄迪奔的時常搭話閑聊,夏珩也是愛搭不理了,就連在宿舍,夏珩也更多的是在床鋪上翻看每月一期的作文素材,了解最近的時事,這下宿舍一半人都在用功,甄迪奔又不常和劉濟李群一起在外面游蕩,便也迫不得已學起來。
同樣是這段時間,夏珩有多餘的心思留意周邊的人,也是在這時他發現冬颀每天大課間時都獨自出門,一般直到最後一節課前五分鐘才回教室,這中間半個多小時不回宿舍能跑去幹嘛心裏一下子想到一種可能,本想直接問他,但想到冬颀這家夥慣會說謊,一定得抓到實證再“發難”。
但由于冬颀腳速很快,有時夏珩來興致跟蹤,常常後腳跟出門就發現冬颀混入人群中,不見了身影。
直到,十二月初的一天,冬颀大課間罕見地沒出門,只是在教室裏安靜地寫題,夏珩奇怪。
“你今天咋不出去了”
“今天試卷多,早點做起來。”冬颀筆未停下。
“哦吼,是嘛!”
對于夏珩這種時不時很欠的口吻,冬颀已經見怪不怪,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冬颀也沒有什麽心情跟他嬉笑。
時間過得很快,下晚自習的鈴聲準時響起,冬颀迅速起身,繞過甄迪奔出門了,平時他們四個一般是一起回宿舍的。
“冬……哥,哎,着急上廁所嗎珩哥,你……”甄迪奔話沒說完,只見夏珩也騰得跑出去了。
“他倆咋了”甄迪奔問尤學增。
尤學增搖搖頭,全然不知。
夏珩出門就四處搜尋,終于找到那個熟悉的身影,他大步流星,朝着某個人跡罕至的角落。
“喔,終于讓我逮到了!”夏珩興奮了起來,悄悄摸摸跟了上去。
在學校最西邊的圍牆下,有一排電話亭,這本是為了方便學生與家裏聯絡,但從平板手機日漸普及後,便鮮有學生會來用這些公共電話,冬颀看着眼前空無一人的電話亭,走到邊上的一個,撥通了那個他早已爛熟于心的號碼。
夏珩本來以為冬颀是來見什麽人,結果眼看他進了電話亭。
“喔,什麽年代了,還用公共電話聯系,這戀愛談得也太落伍了吧。”喃喃自語間,夏珩悄然靠近,躲在某個電話亭後,偷聽着冬颀的通話。
“媽,好久沒給你打電話了,過得還好嘛?直到今天,你已經離開我整整五年了。”
夏珩聽到這個消息,差點“啊”出來,原來冬颀是離異家庭!
“媽,你知道嗎,我已經長到一米八了,冬碩比我還高一點,不再是小小孩的樣子了,”冬颀停頓了一會,努力抑制眼睛裏要奪眶而出的淚水,剛要開口,卻哽咽住,發不出聲,只得又緩了會,“媽,有一件事我想告訴你,爸爸好像有……新的……女……朋友了,那天開家長會,他接的那個電話我能聽出來對面是個女人,我真的有些傷心,可是,媽媽,對不起,我其實有在勸弟弟接受,爸一個人确實太辛苦了,他需要有一個體貼他的人,可是,我明明知道這些道理,為什麽我還是好難受……”
冬颀再也控制不住,眼淚簌簌地從臉頰滑落,母親過早的缺位讓他不得已地成熟,可是十五歲的男生真的還只是一個孩子,孩子的愛本來就是占有的,不容許與他人分享的。
“媽……你會怪我嘛你是希望我和弟弟一樣不接受的嘛能不能告訴我該怎麽做我住校,爸又忙,冬碩走讀,他一個人孤零零的,我好怕他因為這樣心裏不健康了,做出什麽傷害自己的事,媽媽,我多希望這世界真的有天堂,那你一定會是天使,一定可以保佑冬碩!”冬颀淚流滿面卻啞聲笑了。
“我又幼稚了……”冬颀感覺自己一直在訴說悲傷的事,如果母親的靈魂就能聽到也會一樣傷心,便話鋒急轉,“媽,你也別太擔心,我還是可以照顧好我自己的,你走之前跟我說的話我都記得,我現在成績也不錯,這次期中考試我考第四,還被選為舍長,老師都說我很讓人放心,冬碩他聰明,也一定能跟我一個高中的。”
“媽媽,我最近發現我腦海裏你的樣子越來越模糊了,夢到你的次數也越來越少了,有時候我看着你的照片我都很難想起你當時的表情語氣,你是不是已經離我很遠很遠了……”
說話間,冬颀透過電話亭的玻璃擋板望向星空,人們常說逝去的人會變成星星,冬颀試圖從那漫天繁星中找到那顆與他有感應的星星。
“媽媽,來夢裏看看我好嗎,我真的好想你……媽媽,我愛你。”說完冬颀挂斷電話,酸澀的淚水再次湧出,這次他不用再抑制,抱着頭趴在電話機上。
從始至終,他撥的都是空號,在這個號碼沒有被再次售出時,他就還能在想念母親時撥通這個號碼。
也不知過了多久,夏珩聽到旁邊的哭聲漸漸微弱,夏珩剛想探頭,搜得一個黑影略過,是冬颀調整好了情緒走出電話亭,腳速依舊飛快地往宿舍走去,昏暗寂寥的大路上只他一個修長的身影。
夏珩被吓得蹲下縮到牆角,生怕冬颀發現他偷聽,眼看着冬颀走遠才緩緩起身,本想着“抓奸”,卻未料到聽到這種隐秘,一開始以為是離異,然後聽出來是母親早逝了,他瞬間醒悟冬颀的一切“不正常”。
為什麽看到李群媽媽關心李群會眼神躲避,為什麽一個十來歲的男生假期會承擔家裏的三餐,為什麽他總是刻意僞裝,壓着音調、扮演成熟,為什麽他對細枝末節能有這麽敏銳的感知,為什麽家長會當天所有母親都坐在兒子身邊,只有他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自己床上……
夏珩的心裏升起一絲同情,以及一絲敬佩,換成是他,大概會變成孤僻的怪男生,但無論是誰從什麽角度看現在的冬颀,都可以說是完美的“标準答案”,只不過對于追求個性,強調反叛正統的青春期少年少女來說,标準答案倒是“不正常”的。
夏珩心情複雜地徘徊,估摸着冬颀應該到宿舍了,才進了宿舍樓,故意制作時間差,等他進了宿舍門,冬颀已經洗漱完,準備上床,夏珩用餘光瞄着冬颀,冬颀一如往常,除了細心端詳才能發現的眼圈一絲泛紅。
“珩哥,你幹嘛去了,咋比冬哥還晚回來”甄迪奔發問。
“哦……我……出去跑了會步。”夏珩連忙收拾東西去水池洗漱。
甄迪奔看着今天冬颀,夏珩諸多不正常的表現,連忙翻開自己的答案之書,一通念叨,“是不是老天爺在給我暗示什麽,最近有什麽大事要發生嗎”
啪!甄迪奔翻開一頁,看到後,甄迪奔撓撓頭,費解得很。
“這有一個重要的東西用來過度到另一個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