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再告別
貼子流言 再告別
聚集的人群是流言傳播的溫床，而聚集了一群十幾歲少男少女的學校，則能将一個平平無奇的見聞最短時間傳成一波三折的離奇“新聞”，最後，真相就被掩蓋在曲折離奇的情節與喧嚣沸議的八卦聲中。
所有人還沒完全走出春節的氛圍，耳邊的爆竹聲仿佛還未遠去，新學期第一次月考如期而至，學校似乎有意讓學生繃緊神經，這次的試卷尤其的難，12班第一名楊春絲，數學都是140打底的，這次只有132，英語也來到了兩位數，甚至滿分一百的生物化學只考了七十小幾，第一名尚且如此，往下的是什麽光景可想而知。
夏珩的數學考了129，卡的那一分讓夏珩如鲠在喉，冬颀則淡然多了，考試那天他就覺得懵懵的，甚至交了試卷都沒回過神，回到班級，發現夏珩也因為過度投入，臉上黑中泛紅，便知道這試卷是真的難。
因此，眼下這120分也就好接受多了。
“珩哥珩哥，你聽說了嗎”甄迪奔不知從哪裏突然冒出來，夏珩不耐煩地看着他。
“14班有個男生被警察抓走了！”
夏珩還沒來得及反應，周圍的人倒是先一陣驚呼，七嘴八舌地追問甄迪奔。
“真的，警車剛就停在校門口，那男生劉濟李群認識，說是說錯話打架打傷人了被帶走了！”
衆人還在驚訝時，另一個男生走過來反駁甄迪奔，“什麽啊他是在網上揚言要燒了學校才被帶走的。”
又一會兒，又傳出其他幾版更離譜的，最後，所有人只能确定他确實被警察帶走了。
“你怎麽看”夏珩湊過去問冬颀。
“我坐着看。”冬颀語氣平常。
“你剛剛是在講一個冷笑話嘛”夏珩被冬颀的回答搞得不知如何回應。
“看你的試卷吧！”
這時，班主任大步走進教室，本來還在四處聊八卦的學生們都立刻跑回座位。
Advertisement
“這節不是數學課啊！”夏珩在冬颀耳邊竊竊私語，冬颀胳膊肘頂了他一下。
“和你們語文老師調了節課，上課前開個簡短的班會，現在網絡很發達，什麽貼吧微博也很流行，但是不要覺得在網上就沒人知道自己是誰，就可以随便亂發文，13班有個男生，就因為這次月考生物化學很難，就在網上寫‘鹽陽中學爆發生化危機’，以為很好笑，結果被網警看到，一會就查到具體的信息，上午發文，中午就被請去喝茶，所有人都給我引以為戒！聽到沒有”
學生們三三兩兩地應和。
“好，開始上課！”
果然，真相與流言總是差得十萬八千裏。
“我們學校的貼吧最近在搞新校草評選。”韋純轉過身來，神神秘秘小聲說道。
“什麽标準”夏珩問。
“按照當前樓的點贊數排名制，每個提名必須附上班級姓名及照片，一個人只能提名一次。”
“那現在是什麽情況”連最後的兩個男生都來八卦。
“現在是強化二班的徐梓航暫列第一，然後是八班的韓巍第二，冬颀暫列第三！”說着韋純看向冬颀，他本來只是低頭寫題，聽到自己名字懵懂擡起頭，眼睛瞪得圓圓的，十分驚訝。
“啊喲，雖然冬颀上提名不奇怪，但是誰提名的冬颀啊”夏珩立刻來了興致。
“那幾張照片都是偷拍視角，一張正臉都沒有，都到第三也是奇跡。”韋純津津樂道。
夏珩眼珠一轉，突然想到什麽，迫不及待中午回宿舍。
午休的宿舍寂靜無聲，夏珩面對牆壁，偷偷掏出手機，點開學校的貼吧，一下子就看到那條貼子，已經有兩千多條讨論了。
夏珩看了一眼排行，提名冬颀的是一個網名叫“言靈の沢”的人，冬颀收到了323個贊，樓裏評論也有幾十條，點開一看，都是補充的各種視角的偷拍，評論基本上都是：很帥但就是沒正臉。
夏珩立刻點擊評論，選擇照片，在相冊裏選中了三張，确定發送。一張在運動會夕陽下、一張在商場衣架前，還有一張是在金色巨龍黑板報前的回眸，最後一張夏珩怎麽也回憶不起來自己怎麽拍的。發完三張照片夏珩就睡了。
再等一點半鈴聲響起時，夏珩迫不及待打開手機，冬颀的點贊數一下子蹿到400，評論也漲了幾十條，夏珩點開查看：
網民A：正臉照終于來了。
網民B：像是少女漫裏的女主初戀。
網民C：這難道不應該是第一嗎，不是第一，也比第二那個帥吧。
網民D：美人啊！
網民E（冷峰）：樓上的，這哪裏比得過第二
網民C：審美是主觀的，我覺得更好看，你管的着嗎
……
夏珩興奮得把手機遞給剛起床的冬颀看，冬颀疑惑湊近了看，看完無奈地笑了笑，“你也來湊這個熱鬧。”
“我這不是在幫你嗎，你要是第一，請我喝可樂哈！”
夏珩補發的照片，韋純也在第一時間看到了，下午一到教室就好奇詢問夏珩：“那個叫王行天下的是誰啊，有張照片我好像在哪裏見過啊”
“是我，咋了！”
“你還真是熱心，你咋不給自己增加點熱度”
“啊”
“你沒看到嗎你排在二十多名呢！”韋純語氣三分驚訝七分戲谑。
“呵這麽關心我”夏珩也是絲毫不怯。
韋純眼睛嫌棄得眯成一條縫，嘴裏連連啧啧。
“我一直很納悶，你咋對我意見這麽大呢”夏珩問出了心中困惑許久的疑問。
“因為我和秦方好是朋友。”
簡短的一句話，讓夏珩陷入沉默，那三個字就像是法庭上法官手裏的法槌，一敲響便全場無聲肅靜。
夏珩不知發愣了多久，被冬颀的肘擊撞回神。
“拿書啊，上課了。”
熄燈後，夏珩又掏出了手機，這次他是要看自己的貼子，他好奇的是誰會給自己提名，他期待着看到熟悉的照片，藏在那個人手機相冊裏的照片。
他往下滑了十幾樓，終于看到了自己的照片，失落的情緒再次如蔓延的綠植爬滿傾頹的斷壁，這些照片沒有一張是她手機裏的，主要都是來自一個叫薰衣淳的網友，夏珩看着這些照片的角度也猜不出到底是誰拍的，但被提名也讓夏珩在短暫的失落後開心起來。
再看冬颀，已經從第三爬到了第二，評論區也是為第二第三到底誰好看吵了幾十樓，遠比其他樓的評論熱鬧多了。
在無意中，夏珩又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丁澤言，他排在十幾名左右的位置，夏珩難免又想起那晚看到的畫面，他突然冒出一個疑問，丁澤言喜歡冬颀，那他是希望冬颀做攻還是做受啊，可是以他們兩的體型差，應該是希望冬颀做受吧，冬颀被按在下面，那畫面……夏珩浮想聯翩。
不知不覺中，夏珩猛然感覺內褲緊了，這才意識到自己想得太投入，都有了反應，抽了自己一巴掌，心裏罵着自己想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經歷一周的角逐後，新校草競選迎來了最終排名，最後強化二班徐梓航穩居第一，畢竟除了長得好看，強化班學霸的身份更是給顏值增分不少。
冬颀以914贊位居第二，韓巍以898贊位居第三，丁澤言546贊排第十五，夏珩527贊排第十九。
這場熱鬧不只是在校生，甚至畢業了的學長學姐們也來貼吧添磚加瓦，甚至一些年輕趕時髦老師們也參與了。
英語老師這幾天格外愛點冬颀回答問題，每次都要加上“亞軍校草”幾個字，冬颀格外不好意思。點到夏珩，夏珩便要強調自己的前二十名，于是英語老師便以“校草19”稱呼夏珩，夏珩也是欣然接受，怡然自得。
有一天晚自習，夏珩看到桌上多了一瓶可樂，正納悶，看到同桌一臉故作無視的表情，瞬間明白，“幹嘛，第二名也請我喝啊！”
“夏珩，告訴你個消息。”韋純一股通知的語氣。
“講。”夏珩手指轉着筆，頭也不擡。
“秦方好估計要和丁澤言好上了！”
“啊！”夏珩驚訝的同時，冬颀也震驚地擡起頭。
“不可能。”夏珩斬釘截鐵。
“吼，有什麽不可能的。”
“那丁澤言哪比得上我”
“你別太自信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就算她想，他也不可能願意！”夏珩語速飛快。
“你說的他，她是哪個他和她啊”韋純聽不懂夏珩的話。
“反正不可能！”
“為什麽不可能”秦方好繼續追問。
“因為他(壴口)……”夏珩一個大喘氣差點說漏嘴，“冬颀你認識他，你說是不是不可能。”
“呃……我也覺得不太可能。”冬颀來不及多想，順着夏珩的話往下說。
“為什……”
“你看你的書吧，怎麽那麽好奇呢！”夏珩三兩下把韋純推轉過去。
韋純安靜了，可夏珩和冬颀的內心不安靜，夏珩雖然知道內情，但事關前任，他還是心裏打鼓；而冬颀而言，丁澤言這三個字足夠讓他“兵荒馬亂”了。
去吃晚飯的路上，兩人依然是一言不發，甄迪奔十分納悶，“今天咋了，怎麽都有些心情不好呢”
兩人依然不吱聲，直到夏珩突然間說了一句我先走一步，便朝着一個地方走去，冬颀看着夏珩貌似在追前面某個人，定睛看去，竟然是丁澤言。
“嘿。”夏珩拍了拍丁澤言的肩。
丁澤言回頭看是夏珩，便本能看向他身後，沒看到冬颀，略有些失落。
“我有話問你。”
“你問。”丁澤言仿佛猜到了什麽。
“你跟秦方好真的假的”夏珩直接開門見山。
“大帥哥，分手了還要管前任的事。”
“你別管，你只要回答是不是。”
“不是，我有喜歡的人。”丁澤言語氣淡然。
“我想也不可能。”夏珩說完就要走人。
“等一下，既然還念念不忘，為什麽不去追回來呢”
“呵，那你喜歡的人你有追回來嗎”
夏珩話音未落，冬颀一行人已經趕上了夏珩的步伐。
“我跟秦方好只是朋友，別多想了！”丁澤言突然沒頭沒腦又來了一句。
夏珩正納悶，看見冬颀走到身旁，一下子明白了，一把搭上冬颀的肩，“無所謂了，我現在只對我們亞軍校草感興趣！”
夏珩擺擺手，搭着冬颀和甄迪奔走開了。
丁澤言看在眼裏，心下疑惑不解。
“你剛剛說什麽瞎話，你不怕傳到秦方好耳朵裏。”冬颀小聲嘀咕。
“我在幫你好不好”夏珩解釋。
“幫我什麽意思”
夏珩難以說明白，打了哈哈糊弄過去。夏珩自以為坦露對冬颀的興趣就可以讓丁澤言知難而退，省去冬颀再被糾纏的麻煩，可是這種潛意識裏沒來由的自信，與流于表面的猜忌吃醋言行又有所相背，造成了過往感情裏太多揪心的煩惱。心智成熟是必修課題，夏珩現在只學到序言。
一個日光和煦的下午，夏珩猶豫再三後，還是在聊天框裏敲下了“生日快樂”四個字，惴惴不安地等着回複。
“謝謝你還記得給我發生日祝福啊，之前分手的太倉促，其實還有一些話想對你說，你是我的初戀，所以即使最後沒能在一起，我心裏也始終會有一塊地方裝着跟你的回憶，你很自信陽光，但時間久了，我漸漸明白你內心比較脆弱，又時常自我懷疑，所以總是要我跟你證明，證明我最看在意的是你，我做不到，我需要時常跳出車窗去看沿途的風景，我的視角無法始終鎖定在你身上，所以這段關系裏我的錯誤更大，一直沒好意思當面跟你說，夏珩，對不起。
不過我相信以你的魅力，必然可以找到一個滿眼都是你的人，但夏大帥哥，作為朋友，我善意提醒你一句，自信始終是自己給自己的，感情也從來不是生活的全部，找一個人一直注視着你，不如找一個人一起去看沿途的風景。再次謝謝你的生日祝福咯，夏大帥哥。”
夏珩反複讀着這些話，不知怎的鼻子開始發酸，眼眶也濕潤起來，他突然發現自己最近始終無法完全放下的原因是自己的初戀，第一次的心動竟然沒有一個完滿的告別，那樣潦草的結局始終如鲠在喉，而秦方好的這段話極大的寬慰了他。
夏珩平複心情許久，敲下，我也有句話想對你說：
謝謝你，方好。
春風再起，吹化冰雪，吹綠樹枝，吹開書扉，翻開新的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