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天臺見

冷戰火拼 天臺見

韋純含着剛才校園超市買回來的糖果,突然想到一件事,轉頭看向後座的冬颀、夏珩,兩人沉默不語,刻意保持距離,夏珩感受到韋純的動作,微微擡起頭。

韋純以一種無聲誇張的口型對着夏珩問道:“還沒和好啊”

夏珩冷眼斜視了一下冬颀,閉眼微微搖頭,伸手跟韋純要糖,一不小心壓到了“三八線”,于是又刻意擡起手,繞過去跟韋純讨要。

韋純給了一塊給夏珩,夏珩拿手裏瞅了一眼,又塞回去,“我不吃這個,我要你袋子裏的那個悠哈!”

“你還挑上了!”韋純只好拆了一包悠哈,重新給他。

冬颀突然起身,就杵在夏珩面前,不說話,夏珩心領神會,側過身,故意給他讓出很窄的身位出去,冬颀只得勉為其難擠過去,屁股頂到了夏珩的肩。

看着冬颀、尤學增一起走出去,韋純這次大膽開麥:“你說你有勁呢!”

“我咋了”

“那麽好脾氣的人都能被你惹生氣。”

“他就看着脾氣好,實際一點都不好。”

“上周合照還摟着人家,這周就鬧扳,我昨天聽你們倆吵了半天,我都沒聽明白,到底因為啥啊”

“跟你說不明白。”夏珩不耐煩。

“就因為筆記先借給班長了多大點事。”

“不光是這個,這只是導火索。”夏珩依舊憤憤不平。

“要我幫你勸和嗎”自從一起文化節後,韋純夏珩的關系緩和許多,也不再似之前那般針鋒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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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

“行,不過我善意提醒你一句,大家也就還有兩個多月的同學時光,到時候選文理,一分班,很難再見的,別搞了個老死不相往來。”說着韋純轉過身去看書了。

夏珩看着一旁冬颀的桌子,陷入沉思。

冬夏兩人這兩天的刻意疏遠,連甄迪奔、尤學增都感受到了,擱之前,幾個人一起去哪裏,夏珩都是黏在冬颀旁邊,有時還柔若無骨,整個人倚在冬颀身上。而現在,必然是一個最左、一個最右,吃飯也要坐斜對角,對方的話是一句都不接茬。

略有不同的是,冬颀還能維持他表面的情緒,該說笑說笑,夏珩則什麽都寫臉上了,可惜清晰地看到一句話——我對你很失望。

“你說他倆為啥能吵成這樣”甄迪奔趁二人不在,問尤學增。

“聽韋純說是,本來夏珩先跟冬颀借筆記,結果等他開口要時,筆記已經在班長那了。”

“就這點事”甄迪奔驚訝。

“貌似還有其他的原因。”

“就算珩哥生氣,冬哥也不至于生氣啊,能把冬哥也搞生氣,肯定就不止這個原因了,改天趁珩哥不在,去八卦一下。”

第二天,大課間。夏珩一如往常,同幾個男生抱着籃球一起出門了,甄迪奔伺機立刻坐到了冬颀旁邊,滿臉堆着笑容。

“咋了,有事”冬颀問。

“冬哥,你跟珩哥到底咋回事”甄迪奔的問題吸引來了前排的韋純。

“沒怎麽啊。”

“我都看出來了,你們為啥吵架啊”

“沒吵架。”冬颀故作掩飾。

“是嘛!那你們最近怎麽一句話都不說啊”韋純幫腔。

“沒什麽話說呗。”說着,冬颀挂起了微笑,仿佛這是很正常的事。

“行,那等會夏珩回來,我就質問他,冬颀說你們兩沒吵架,他為什麽非說你倆鬧矛盾了。”韋純輕飄飄地試探道。

“呃……是有些不愉快。”冬颀只得承認。

他剛說完,兩張好奇的臉湊上來,“為什麽”甄韋異口同聲。

冬颀猶豫了片刻,嘆了一口氣還是說了,“他說我不信守承諾,還經常挖苦他,他說的話我總是敷衍,不把他當朋友什麽的。”

“啊”甄韋再次異口同聲。

“然後他一直在我耳邊煩我,那天去打熱水,他又念,回去的路上,他還把我茶瓶弄倒了,倒掉了半瓶熱水,我就說了他一句‘你有病吧!’,然後就這樣了。”

“哦~”

“我算是明白秦方好為啥和他分手了。”韋純喃喃自語。

冬颀思忖着,之前覺得夏珩與冬碩有些許相似,現在再看,真是完全不一樣,冬碩雖也黏人,但一旦發現他哥要急眼的端倪,便立刻識趣離開,等他哥臉色好了,再湊上來撩撥。一個魔術貼,一個強力膠,大有不同。

夏珩一身臭汗回來了,韋純聞到味,捏着鼻子回頭瞪了一眼夏珩,冬颀看到韋純的眼色,默默把窗戶拉開一道縫隙。

夏珩緊趕慢趕收拾桌面,一時想不起最後一節課是啥,于是,下意識轉過臉對着冬颀:“最後一節……”說了幾個字才反應過來,立刻調轉方向,手指戳了一下韋純。

“最後一節什麽課”

韋純沒回頭,只是捧高了手中的語文書。

語文課總是有一種讓人靈魂出竅的魅力,夏珩聽着聽着便浮想聯翩,神游九霄雲外,飛上靈山仙境,耳邊的講解也變成了絮絮的佛經吟誦……

“請一個同學來回答一下…夏珩,你來!”

猛得被提到名字,夏珩本能騰得一下站起來,可要回答什麽是一點不知,想求助冬颀,可現在這個冷戰的節骨眼,估計冬颀也不會理他,其他人則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夏珩一時間只能裝作思考,一個勁“呃……呃……”

夏珩躊躇之時,一本書從旁邊默默挪了過來,上面特地用鉛筆圈出來了一部分,夏珩抓住這根救命稻草,立刻回答起來。

“回答得不錯,請坐。”

夏珩如釋重負,重重地坐下,冬颀靜靜地把書抽了回去,夏珩想說些悄悄話,發現冬颀臉色冷若寒霜,便把話咽回去。

緊接着晚飯到晚自習這段時間,冬颀依舊對夏珩愛搭不理,夏珩幾次想找話搭讪,冬颀都興致缺缺,一個眼神都不給。

“怎麽還冷戰着呢”冬颀不在,韋純又做起來和事佬。

“該生氣的是我。”夏珩嘴硬。

“你把人茶瓶打了,人家說你一句,你還發脾氣,給臉色,怎麽好意思的你”韋純譏諷道。

“我那是不小心……跟你說不清。”

“我是不清楚你那心思,不過冬颀今天語文課能幫你,說明人家就沒打算跟你計較,給你遞梯子還不下”

“寫你的試卷吧,在這多管閑事。”

“誰管你閑事,我那是關心冬颀。”

“你喜歡他啊”夏珩陰陽怪氣。

“有誰不喜歡冬颀!男的都有喜歡冬颀的!”

夏珩突然像是觸了電,緊張地支支吾吾道,“你從哪知道的!”

“我猜的,不過有男生喜歡冬颀,不是什麽不可能的事吧”韋純說得理所當然。

“沒想到你懂挺多啊!”

“不是誰都跟你一樣。”

夏珩剛想反駁,想了一下還是閉嘴。

回到宿舍的夏珩早早洗漱結束,站在門口踱步,過了五分鐘,冬颀慢悠悠地從洗漱間回來了,冬颀遠遠看到夏珩站在門旁,便刻意避開他的視線,沿着牆邊進門。

冬颀放完東西,剛想爬床梯,夏珩抓住了他的手腕,“我們聊聊吧!”

冬颀疑惑地看着夏珩:“可以。”

夏珩便往門外走,冬颀明白他的意思,便跟了上去,他倆一前一後出了宿舍門,這下,其他人可坐不住了。

“要熄燈了,他倆幹嘛去”劉濟問。

“不會要出去打架吧”甄迪奔擔心。

“他倆打不起來。”尤學增篤定。

“真打起來,冬颀慘了。”劉濟下定論。

“那不一定,說不定冬颀也是個深藏不露的呢。”李群反駁。

“不至于吧,珩哥應該不舍得打冬哥吧……”甄迪奔也不确定。

“有啥舍不舍得的,又不是他女朋友,就算冬颀平時對他不錯,爺們該動手的時候絕不吵吵,誰慣着誰。”劉濟不以為然。

“那不一定,他倆不是一起睡過一個星期,說不定睡出感情來了呢,哈哈哈。”李群大笑起來。

“真惡心,不過冬颀那張臉長女生身上也不違和,比我們班一些個好看多了……”劉濟越說來勁。

“尤哥,他倆不會真打吧,要不要我跟上去拉架呀。”甄迪奔跑到尤學增旁邊。

“你放心,誰打,他倆都不會打。”尤學增寬慰甄迪奔。

夜晚的天臺空無一人,晚四月的風雖不再凜冽,但仍舊夾雜着絲絲涼意,寥落星辰下是間間燈火通明的宿舍樓。冬颀出門前順手拿了件風衣,此刻,兩臂抱于胸前,手抓緊衣襟,抵禦着陣陣襲來的冷風,而夏珩只穿着一件寬松的長袖T恤,甚至露着大半條腿,夾光腳着一雙拖鞋,只能依靠強硬的身體素質了。

兩人一左一右站在牆壁前,只沉默地看着夜景不說話。

“今天謝謝你給我遞課本。”夏珩忍不住開口。

“小事,用不着謝。”

“平時是用不着,現在不是……”夏珩話說到一半沒下文了。

“是啥”冬颀終于對上了夏珩的目光。

“不是……呃……在冷戰嗎”夏珩小心翼翼觀察着冬颀的臉色。

“是嘛我怎麽不知道。”冬颀微笑。

“你別裝了,這笑容我知道,都是在說假話的才會出現。”夏珩嫌棄地眯起眼睛。

“不好糊弄。”冬颀情不自禁把心聲說了出來。

夏珩立刻來了勁,往冬颀那裏邁了一大步:“我就氣不過這個,我把你當朋友,你沒把我當朋友。”

“我怎麽沒……”冬颀臉一下子熱了起來。

“你說呀,怎麽不說了,你看,你就是沒把我當朋友。”夏珩像是抓住了冬颀的小辮子。

“這很重要嗎甄迪奔、尤學增不也可以是你的朋友。”冬颀移開視線,試圖深呼吸平息自己的臉紅。

“不一樣,他們是我關系好的同學,但朋友,不一樣。”

冬颀雖未直視,但能感覺夏珩那雙認真的眼睛在盯着自己。

“那你想怎樣”冬颀投降。

“做我的朋友。”夏珩湊得更近了,近到冬颀能感受到他散發的熱氣。

“和同學有什麽區別嗎”

“當然,同學可以一起吃飯,上課,回宿舍,聊天,但朋友可以分享秘密,煩惱,反正很多沒法和同學幹的事。”

“那你之前就只有同學嗎”

“我有幾個朋友,雖然他們現在跟我不在一個學校,但我們有什麽難跟別人說的事或者什麽做不了的決定,都會先想到對方。”夏珩始終看着冬颀。

“為什麽是我”冬颀問出自己最想知道的問題。

“一開始我是看你有點不順眼的,後來我跟秦方好鬧矛盾,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是想到跟你說,再後來,我發現你真實的樣子很有魅力,勸我和劉濟別打架那次,幫我搭衣服,還有排話劇那時候……”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非得把話說得那麽直接嘛”夏珩一連串的話,把冬颀本就羞紅的臉說得更紅了。

“我是真心話。”夏珩又走近了一些。

冬颀不知如何接話,眼睛也不知該往哪裏看,拘謹地站着,風略過他的發梢,卷起發絲在風中搖曳。

“你不願意嗎”

冬颀恍惚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只不過丁澤言是在表白他自己的心意,夏珩是在追問自己的心意。從小學到初中,再到高中,冬颀只有關系比較好的同學,而沒有關系好的朋友,他對所有人的客套節制,也把所有人都推到了一樣的安全距離上,他不知是從何時開始難以接受親密關系,內心是在期待,但恐懼遠遠大于了期待,這種恐懼來源哪裏,去向何處,他無法說明。

冬颀看向夏珩,那雙眼睛依然固執地盯着自己,或許這樣一個充滿熱量的人能讓你自己的恐懼有所變化呢,冬颀猶豫着。

“願意。”冬颀猶豫中突然鬼使神差來了一句。

“好啊……”夏珩聽到冬颀肯定的回答,也有些意料之外。

兩個人一下子又尴尬起來。

“今晚的星星很亮哎。”夏珩擡頭望着天空。

“因為是新月,星星的光芒不會被月光淹沒。”冬颀解釋。

“這麽多星星,我都找不到我的星座在哪了,”夏珩突然想到什麽“你是什麽星座”

“白羊。”

“白羊……那你的生日是不是就是最近。”

“過了一個多禮拜了。”

“那你怎麽沒過生日啊”

“我家沒有過生日的習慣。”冬颀平淡地回複道。

“為什麽”夏珩問出口就後悔了,他大概明白了是冬颀母親去世的原因。

“……既然你是我朋友,那我就告訴你吧,我媽媽很早離世了,所以我就不願意過生日了。”冬颀猶豫片刻,決定把內心最不願揭開的傷疤對自己的“朋友”說。

“你還好吧!”夏珩有點不敢看冬颀。

“習慣了,只是有時有點想她。”冬颀眼睛蒙起了一層霧。

“辛苦你了。”夏珩搭上冬颀的肩,用力捏了捏,這是他幾個月前就想對冬颀說的話。

夏珩突如其來的寬慰,讓冬颀的淚腺差點沒剎住,不過他立刻開起了玩笑,“我弟要有你的覺悟就好了。”

兩個人便有說有笑下了天臺,一起回到了宿舍,其他人看着這般景象便也心知肚明地互使眼色。

“珩哥,我還以為你和冬哥出去約架了。”甄迪奔充分表達自己的擔心。

“是的,我們打了一架。”夏珩直接滿嘴跑火車。

“真假誰贏了”甄迪奔當真了。

“他贏了,我甘拜下風,以後他是我大哥。”夏珩直接躺下。

“哇,冬哥,你厲害啊,深藏不露啊!”

其他人聽着甄迪奔的話,只是笑而不語。

夏珩在被窩裏掏出手機,找到了冬颀,把他轉移到了“摯友(▽)死黨”分組,改完分組,他覺得還缺些啥,突然靈光一現,點開備注:白瘦帥。

這下,夏珩心滿意足地放下手機,又擡頭看了一眼對鋪的“白瘦帥”,不一會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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