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末日談
暗示換床 末日談
古瑪雅預言,2012年12月21日是世界末日。這一說法雖無科學依據支撐,但足夠具體且勁爆,正是學生們愛讨論的話題,随着時間節點的日漸接近,讨論的氛圍也愈發熱烈。
“你說12月21日那天真的會滅亡嘛”魏子翰問。
“你還真當真!”袁禛驚訝。
“萬一那天小行星撞地球呢。”
“那都得死。”夏珩總結。
“你們說,如果真的要是世界末日了,還有60天不到,你們打算幹什麽”
“搶銀行,拿着錢花天酒地。”袁禛十分誠實。
“我要破處,我不想死的時候還是處男。”魏子翰也坦誠得令人稱奇。
“你真不行。”袁禛嘲諷道。
“你不是裝什麽”
“我很快就不是了。”袁禛十分自信。
“呦,哪個啊衛聰裴淑淑還是……”
“你閉嘴吧。”袁禛立即打斷魏子翰。
“嚯,袁禛你真浪蕩子啊,這麽多。”夏珩踢了一下上鋪袁禛的床板。
“你不知道,自從運動會袁禛1500米拿了個第一,那小情書啊。”魏子翰繪聲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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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你們倆天天下課往文科班跑。”
“低調,低調。”袁禛故作謙虛。
“夏珩,你呢”魏子翰問道。
“我想前一天晚上,跟我喜歡的人一起睡,在夢裏迎接世界末日。”夏珩願望倒是單純又多情。
“呵呵,他意思是死前也要做一次。”魏子翰直接斷章取義。
“你就不能想點其他的。”夏珩怼魏子翰。
“其他人呢”魏子翰要拉所有人加入讨論。
“我想去北京,我還沒去過天安門呢。”尤學增一下子把話題轉移了風格。
“我想去看海。”冬颀小聲說道。
“我們東邊不就是黃海,也不遠,放假可以去看啊。”夏珩回複冬颀。
“我想去南邊看熱帶的大海,那裏的海是藍色的。”
夏珩聽着冬颀的話,腦子裏浮現了椰樹沙灘的畫面。
“蔔向陽,你呢”魏子翰探出頭,喊下鋪的蔔向陽。
“我什麽都不幹,在學校裏做作業。”
“暈。”魏子翰、袁禛、夏珩幾乎同時發出郁悶的嘆息聲。
“你不考第一真的配不上你這麽拼的态度。”袁禛吐槽道。
“早點睡吧。”冬颀作為舍長發言,結束了這場讨論,所有人安靜睡去。
那夜,夏珩做了一個很溫馨的夢,夢裏冬颀穿着珊瑚花紋的短袖襯衫和超短的短褲,帶着大草帽在海邊散步,自己突然從背後摟住他,把冬颀吓了一跳,兩人便在夕陽下十指緊扣,踩着海浪,吹着海風。緊接着,冬颀把他帶到了一個帳篷裏,剛鑽進來,冬颀便撲倒夏珩,坐在夏珩身上,一個一個地解着紐扣,夏珩十分心急,直接上手幫忙解開,正到了脫下襯衫接着要下一步的時候。
“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學校的起床鈴響起,吵醒了夏珩的美夢。
夏珩在床上氣得哼哼,翻了個身,鑽進被窩,想強行入睡,接上這個沒做完的夢,可惜,徒勞無功。
“TMD,剛到關鍵時候。”夏珩氣得說出髒話。
來到教室,魏子翰又把同樣的問題問了韓巍。
“我要在家打一天的游戲。”
“切,真沒勁。”魏子翰吐槽。
“我還以為你會要做表白之類的事。”冬颀看着韓巍,意味深長。
“應該有很多人會在末日前跟我表白吧。”韓巍張嘴就來。
“啧。”衆人無語地散開。
“不過确實,我都還沒結婚生子就末日了,那也太慘了。”
“都末日了,你就算有孩子也是陪你一起走。”前排的仇莉莉加入讨論。
“那也不行,我孩子名字都想好了,沒孩子太可惜了。”
韓巍這番話又引起了衆人的好奇,紛紛問他取什麽名字。
“男的叫韓文軒,女的叫韓文嫣。”韓巍大筆一揮,在草稿紙上寫下。
“為啥非得第二個字是‘文’啊”仇莉莉不解。
“文字輩啊,我們家族譜上我的下一輩是‘文’字輩。”韓巍一臉認真。
“那你怎麽是單字名”仇莉莉追問。
“我在族譜上是雙字名,我是‘金’字輩。”
“韓金巍。”衆人爆發了笑聲。
“你應該很會填海吧!”冬颀在一旁輕飄飄的一句話,讓衆人笑得更加大聲。
韓巍撲到冬颀身上,不停撓他,冬颀連連求饒,他才罷休,韓巍便逼問冬颀的輩分名。
“ ‘佩’,玉飾的意思。”
“冬佩颀,這名字聽着像女生的名字。”韓巍也不打算輕易放過冬颀。
夏珩遠遠看見他們聊得熱絡,也走過來湊熱鬧,自然也被問起。
“ ‘昌’,昌盛的昌。”
“夏昌珩,這名字聽着好怪。”韓巍開始無差別攻擊,他又追問仇莉莉和鄧亞男,兩個女生都是一臉茫然,壓根不知道族譜這件事,更不知道自己是什麽輩分。
“也不奇怪,女生是要嫁出去的,有的人家的族譜是不列輩分的,有的名字也不會寫,就标注一下第幾女,夫家是誰。”韓巍解釋道。
仇莉莉聽見韓巍這般說,頓感心中憤憤,她雖知這不是韓巍的錯,但想到眼前這幾個男生都有名有姓有輩,每個人的名字都有說頭,而自己的“莉莉”只是簡單的疊詞,更像是為了好聽好記,她第一次産生讨厭自己名字的情緒,她黑着臉轉過身,低頭寫着試卷。
一旁的鄧亞男則淡定許多,她很小就有了這樣的疑問,直到有一年過年,聽長輩們聊天才知道她名字的來由。她是家裏的第二個孩子,她的姐姐叫鄧招娣,父母得知第二胎是女兒時,因為已經超生,便打算不再生子,給她取名亞男——不亞于男人。一切風平浪靜了很多年,直到三年前她弟弟的出生,雖然交了超生費,但父母依舊興高采烈,大操大辦了滿月酒、百日宴,找鄉裏人門路尋到了一位“大師”,取名“梓昀”,意為日光旺盛而茁壯成長、生機勃勃的樹。鄧亞男曾經想要改名,但引來的是父母一通教育。
“上課!”語文老師的喊堂打斷了鄧亞男的思緒。
這節課教的是楚辭,一種現代人讀起來拗口又難懂的文體,生僻字多到一下子多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即使讀完整了,也有種每個字我都認識,但不明白什麽意思的感覺。
“紉秋蘭以為佩,這句如何理解呢都預習了吧,誰來解答一下”語文老師環視四周,所有人都低着頭,一時整個教室都安靜無聲,夏珩偷偷擡眼,正巧撞上語文老師的眼神。
“夏珩!你來。”
夏珩站起身,其他人一下子松了一口氣。
“把秋蘭結成索佩挂身旁。”
“嗯,很準确,我們來單字解釋一下,紉字如何解釋”
“搓繩穿過。”
“嗯,佩字如何解釋”
“佩飾,挂墜。”
“嗯,我突然想到一句話。”語文老師聯想到什麽,用粉筆在黑板上寫下一句話。
“珩佩流響,纓绂有容。”
有幾個學生直接念出“ying ba you rong”。
“ying fu you rong,你看看你們的閱讀量差的,字都讀錯,來夏珩,這句剛好适合你來解釋,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夏珩看着黑板上的八個字,陷入沉默。
“試着解釋一下,說錯不要緊。”
“呃……玉石佩飾碰撞出流水般的聲響,帶着有長纓的铠甲頭盔,顯得很帥氣...”
夏珩的解讀引來了很多人的暗笑,仿佛在佩服他的鬼扯能力。
“笑什麽大體方向對了,美女帶上玉佩發出輕快的聲音,帶上冠帶與印绶顯得儀表堂堂。”
夏珩點點頭,語文老師接着說道,“還有句古言:君子如珩,美人如佩,你父母給你取這個字,說明對你有很高的期待啊,坐下吧。”
夏珩如釋重負,遠處的冬颀聽着這一切,陷入沉思。
“何桀纣之昌披兮,夫唯捷徑以窘步如何理解冬颀,你來解釋。”
“夏桀殷纣多麽狂妄邪惡,貪圖捷徑必然走投無路。”
“很精準,這個昌字如何解釋”
“通‘猖’,猖狂兇猛。”
“嗯,這個昌字啊在古文裏有很多種用法。”語文老師說着又在黑板上寫下幾句。
“猗嗟昌兮,颀而長兮。”
“冬颀,來試試看。”
冬颀硬着頭皮說道:“這個人長得好看,身材高大。”如此直白的解釋又引起了陣陣笑聲。
“很準确啊,這裏的‘昌’意思是美好的樣子,這句話就是在說這個人長相俊美,身材修長高大,這句話送給你啊,請坐。”
冬颀長舒一口氣,韓巍直接用肩膀頂了一下冬颀,挑眉瞥了冬颀一眼:“颀而長兮呢~”
“韓巍,說什麽呢,你來解釋下一句。”語文老師叫起韓巍,他呆呆站起身,前排仇莉莉和鄧亞男憋不住偷笑。
“天意啊。”夏珩喃喃自語。
“這天越來越冷了,我每天爬這鐵梯子腳又冷又硌得慌。”袁禛抱怨着。
“那我跟你換啊。”夏珩立刻回應袁禛,這是他求之不得的機會。
“行啊,明天下午大課間回來換。”
“現在就換呗,反正離熄燈還有一會。”夏珩迅速圈起被子直接向上一扔,扔到了冬颀床上,緊接着開始把床上的物件全歸到簍子裏,把床墊也卷了起來,整套流程花了兩分鐘不到。
“你這什麽速度!”袁禛跳下地,感慨到。
“別磨叽了,快。”夏珩立刻上手要幫袁禛收拾床鋪。
“我自己來。”袁禛連忙阻止。
“他床上有見不得人的東西。”魏子翰意味深長地說道。
兩人忙得熱火朝天時,冬颀回到宿舍,看着自己床上多出了一床被子,問道:“你們倆幹嘛”
“換床。”
終于,趕在熄燈之前,夏珩睡到了心心念念的冬颀對面床鋪。
“好巧喔,我們又睡對面了。”夏珩立刻調戲起自己的“鄰居”。
冬颀無語地笑了一下,準備躺下。
“哎,等等,今天我們別腳對腳睡了,你睡這頭。”夏珩拍了拍床頭。
“幹嘛”
“睡嘛,就一天。”夏珩央求着。
冬颀遂了他的願,和他來了個頭頂頭,剛一躺下便熄燈了。夏珩摸着黑把一只耳機塞到冬颀耳朵裏,冬颀冷不丁被吓了一跳。
“你上次說好聽的那個歌手,我最近聽到她另一首歌,你聽聽看。”夏珩竊竊私語。
冬颀閉上眼,期待着。
依然是舒緩的吉他聲,主歌部分以一種低聲吟唱的形式推進,伴随着一句長長的you,層層遞進後架子鼓一敲,旋律立刻高昂,過渡部分在一連串亢奮的唱段後迅速滑落到清揚的哼唱,最後又再次把旋律推高,仿佛是最後的慶典一般,是盛大的告別。
冬颀雖然無法完全聽懂每一句都意思,但他聽出這是一首相思的歌,他看見了初見時的心動,害羞跑回家的身影,淩晨轉輾反側的自問,漫天煙火下的試探以及內心一遍又一遍的祈求:
“Please don't be in love with someone else.”
冬颀沉浸在每個音符中,他好像看到了自己,那一份難以宣之于口的心動,何嘗不是一種單相思呢,他何嘗不是那個祈禱的人呢。
“不錯吧!”夏珩小聲說道,把冬颀從遐想拉回現實。
“不錯,叫什麽名字。”
夏珩偷偷亮了一下手機屏幕,冬颀看到一個單詞。
“Enchanted,身中魔咒、着了迷的。”
冬颀看見夏珩被手機微弱光亮勾勒出的輪廓,鋒利的下颌線,雕塑般的下巴,鼻梁、眉弓也朦胧映着光,漆黑中的雙眼依然炯炯有神。
“我何嘗不是中了魔咒,着了迷呢。”冬颀心想,“如果你真的對我有意,為什麽不說呢!”
冬颀還回耳機,閉眼入睡,夏珩用頭通過栅欄的空隙去頂冬颀的頭,冬颀往裏縮了縮,夏珩便也作罷了。
夏珩心滿意足地關了手機,回味着冬颀剛剛的表情,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感覺是在說些什麽,可夏珩一直以來總是參不透。
“我的心意,他應該能明白吧!”夏珩揣度着,帶着這樣的疑問,不知不覺睡着了。
心意久久無法向對方表達,也許是因為總抱着僥幸:他應該能明白吧!或是認為對方會一直陪在自己身邊,即使只是朋友的身份,這樣總會有更合适的時機。
但是,如果發現會有失去他的可能,那麽,一切都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