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将離

将離

“公主”

神情變得疑惑起來,曲游看了一眼蘇青,後者無奈地聳了聳肩,似乎在說堂堂七公主的命令,他哪裏敢違抗。

看來是聞人棋刻意來了這裏等待自己的策論。

不過既然到了古代,而且聞人棋與自己也算是志同道合,曲游點了點頭, “自然願意,但我們何時出發明日我還有件事要做。”

“洪災至今已幾月有餘,我們倒也不必急在一時,你先去辦完你的事情,待後日分班成績出來,我會求父皇下旨派優秀學子前去赈災的。”

優秀學子

不知道為什麽,腦子裏突然出現了裴瀾疏這個名字,畢竟是男主,這種主線劇情怎麽會少得了他,曲游抿着唇,眉梢下壓,藏起些許不耐, “好。”

“怎麽了你看上去好像有些不滿可以說出來的,既然我們都要并肩作戰了。”

又擡頭看了一眼聞人棋,曲游想着她們都來自現代,那麽穿書一事也不是不可言明,便在和蘇青告退後拉着她從後門出了考場。

那是一片梨樹林,夜色下兩人對立,颀長的身子在地上拉出兩道細高的影子,或許還有些許孤鳥飛過枝葉的聲音,聞人棋抱着雙臂,明媚矜傲的眉眼認真看向正欲言又止的人,不催促也不制止,一切都由曲游來做選擇。

在這樣的目光注視下,曲游漸漸下定了決心, “我與你說過的,我是差不多一月前穿來的,但其實我們并不是穿越,而是穿書,我是在穿來的前一天晚上正好看了一本其中角色與我同名的小說後突然進入了這個世界的,你呢”

“啊”

聞人棋原本平淡坦然甚至略有些溫和的眼神驟然被驚訝代替,她搖了搖頭,道: “這裏居然只是一本書中的世界嗎我來到這裏時還是個嬰兒,長大後逐漸才想起我并不屬于這裏,可是關于我如何以及為何而來,我已經全都沒有記憶了。”

見曲游理解似的點着頭,聞人棋想起什麽一般,問: “對了,那既然你看過原書,可還記得劇情”

“我要與你說的,就是這本書的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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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情沉重了一些,或許是因為同樣來自現代,那種天然的親近感讓曲游将自己所知道的全盤托出。

“那因為貪污赈災銀糧被滿門抄斬的祁太傅,就是女主的父親,女主名為祁琏雨,被祁太傅用免死金牌給保住了性命,卻被發落青樓,幸好被原文裏女扮男裝的我看上,帶回了曲家。”

“而我帶回祁琏雨的那一天,男主,也就是裴瀾疏,他終于下定決心前來曲家退婚,也正好遇見了落魄狼狽的祁琏雨,他們倆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此刻時勢變遷,只能相對無言。”

“後來就是裴瀾疏沒辦法退掉我二姐的婚約,只好娶了我二姐為正妻,又暗中把祁琏雨安上通房丫鬟的名義帶回裴家,我二姐并不喜歡裴瀾疏,但察覺到自己夫君的三心二意後多次為難祁琏雨,女主屢次化險為夷,在裴家忍辱負重,裴瀾疏幫她洗清了祁家冤屈,又因為我的欺君之罪連累曲家滿門抄斬,他如願迎娶祁琏雨,最後兩人在番邦入侵時裏應外合,把你爹趕下了皇位,一生一世一雙人。”

好……的劇情。

聞人棋努力消化着自己所聽到的這些,說實話,她畢竟也和裴瀾疏相處過一段時間,這人癡迷武學,愚鈍呆笨,雖說也有些許有點,但看着并不是個能成事的大材,更何況,當皇帝

雖說是父皇自幼寵到大的七公主,但聞人棋也能清醒地認識到自己這位爹不是什麽明君,但也不至于連裴瀾疏都不如吧

還有,曲淺魚這種驕傲清貴如宮闕仙女一般的人物,怎麽會為了并不喜歡的丈夫而争風吃醋還暗中使絆子陷害祁琏雨

腦海裏出現了曲淺魚那雙古井無波的狐貍眼,聞人棋搖了搖頭,詫異問: “真的嗎曲夫子真的會為了裴瀾疏為難女主我怎麽就那麽不信呢”

自然也是不信的,但曲游只好攤攤手,道: “原文裏就是這麽寫的,但現在這個世界不是已經發生巨變了嗎你看,我二姐沒有與裴瀾疏成婚,祁琏雨現在也好好地在曲家呆着,我們還要一起去治理水患了。”

“也是,可能這就是我們來了地蝴蝶效應吧。”

其實不止,還有疑似重生了的曲淺魚所帶來的連鎖反應。

說了這麽多,聞人棋卻突然想起來,她一開始問的不是曲游為什麽不開心嗎和這些有什麽關系

“诶等等,我不是在問你有什麽不滿的嗎”

“是的,我的不滿就在這裏,看過原文以後其實我很不喜歡裴瀾疏,他太過懦弱,讓祁琏雨吃了太多苦了,我可是女主媽粉,見不得這種男的。”

想了想這男主居然敢讓女主以通房丫鬟的名義進府,也确實是沒有考慮過女主的清譽與處境,聞人棋認同地點了點頭, “嗯,若是我,我也不會喜歡這般男子。”

“你不是說要選優秀學子同行前去赈災嗎,我覺得裴瀾疏肯定會在裏面,就有些不爽,因為我打算帶着祁琏雨一起去的,她父親正是因此被害,她說不定能夠知道些什麽。”

“原來如此,那好,就不帶別人了,你我加上祁姑娘,我們三人後日便出發。”

“我們三個人”

突然,曲游腦子裏閃過了一道身影,常年都愛穿素白色的衣裙,神情永遠是淡淡的,自己卻見過她染上豔色的耳尖,失神的目光以及淺淺蹙起眉梢欲語還休的別扭模樣……

古代車馬都慢,京城又偏北,若是這一走,怕是幾月後才能再見。

曲淺魚,你會想我嗎

抿緊了唇,心底不自覺地升起一陣糾結,期待與自嘲,曲游攏了攏指尖,任由拇指與食指的指腹下意識摩挲過對方,似乎能夠緩解些許此刻的無措。

“怎麽了你還有想要帶着的人嗎此行雖不說兇險,但路途肯定波折,若是再路遇暴雨,多一個人便多一分危險。”

聞人棋怕是看出來了自己在不舍誰,但自然不會想要在做這麽危險的事情的時候也要帶上曲淺魚,曲游笑着搖了搖頭, “嗯,我知道的,文姑娘和我們一起嗎她會武功,至少也能護我們一二。”

“自然,不過我們在明,她在暗,好了,曲游你先回去收拾東西吧,後日一早我們便出發,記得向曲夫子告別。”

“好,拜拜。”

…………

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信馬由缰,任由漫無目的的步伐牽引着身體回到院子裏的,雨已經停了,潮氣卻并沒有散去,呼吸進肺裏,無端在體內湧動着冷意。

曲游擡起略顯複雜的眸子,纖長繁密的眼睫耷拉着,一同她有些疲憊逃避的內心,或許不用去問曲淺魚,除了“一路平安”,自己還能得到什麽呢

記憶中的清冷女子一向冷淡,笑起來也淺,似乎從來都沒有什麽大的情緒波動,更何況在這裏,她們滿打滿算也就相識一月有餘,曲淺魚真的會舍不得自己嗎

就像自己舍不得她一樣

嘆了口氣,木質的傘柄已經被體溫裹挾着熱了起來,曲游低頭看了一眼它,給自己找了個很合理的由頭,還傘。

敲門聲點到為止,屋內的女子緩步走來,卻似乎是在門口站了一會兒,這才做好心理準備開了門,氣流将她的發吹散,穿着單薄衣裙的曲淺魚眉目疏闊,凜然出塵, “何事”

差點忘了,她們今日晚間才剛不歡而散過。

曲游故作輕松地笑了笑,把油紙傘遞了過去, “二姐,我來還傘。”

眉梢淺淺蹙起,不知是在糾結這個稱呼還是她來的目的,曲淺魚卻強行撫平了那處,淡然接過還帶着溫度的油紙傘, “嗯,還有事嗎”

若是照常,其實這句話該是逐客的意思,但是也不知是不是曲游自作多情,她居然從那雙清凜絕豔的狐貍眼中看出了些許欲語還休的委屈,像是有什麽事情被自己遺忘,而曲淺魚記得,卻又偏偏不願言明,以免失了往日的驕傲與清貴。

有些疑惑,曲游卻順從着自己的心意,道: “還有一件事。”

“你說。”

嗓音突然變得很輕,像是害怕驚擾了接下來的話題,冷冷淡淡的目光中潛藏了兩分灼熱,曲淺魚看着曲游,逐漸咬緊了下唇,就連握着傘柄的手,都在無意識地用力。

“二姐,後日我就要走了。”

其實該把前因後果都說明白的,但也存了些許私心,曲游就是想知道曲淺魚對于這突如其來的告別會是什麽表現,她擡起眸子看向那如畫的眉眼,試圖捕捉其中在意自己的蛛絲馬跡。

她也确實抓到了,琥珀色的瞳孔微微收縮,曲淺魚無法理解似的,問: “什麽意思你要走去哪裏”

“今日策問時,七公主就躲在了簾子後面,蘇夫子詢問我如何治理水患,問我對當今聖上沉迷占蔔有何看法,我回答過後,七公主從簾子後走了出來,問我可願意與她一同去赈災,我同意了,後日一早,我便要南下了,或許幾月後才能再回來。”

終究還是把前因後果說了出來,也可能是因為察覺到了曲淺魚微小的情緒波動,畢竟那唇角越來越繃緊,神情也越發冷凝,曲游居然還有些開心,努力抑制住後,故意道: “二姐,你也知道南境的難民有多少,水患有多嚴重,此行兇險,若是我回不來了,你……”

一句“好好照顧自己”還沒說出來,手腕就被拉住了,來自于另一個女子柔軟的肌膚以及微微泛冷的溫度讓曲游頓住了話語,夜色朦胧下,她看不清曲淺魚的神情,因為身前已經多了一具柔若無骨的身子,就像一團雲沖進了懷中,令人心悸。

“你又不會治理水患,為何答應七公主”

耳後傳來的嗓音悶悶的,像是隔了一層水霧傳遞過來,曲游聽着,心髒都微微下沉一些,她勉強笑了笑,道: “二姐,你也知我不是此間人,或許我來這裏就存在我的使命,水患禍民,哪怕我不懂,至少也比中飽私囊的貪官污吏要強上許多,更何況還有七公主呢,她不是個不做打算就會盲目出擊的人。”

“可是我聽聞南境屍橫遍野,好多難民窮得都開始食。人。骨。血了,曲游,你自幼便沒有受過苦,當真能忍受在南境的日子嗎”

或許真的有些慌亂了,連這種聽聞的話語都拿來勸說自己,知道曲淺魚向來是一個講究眼見為實的性子,曲游心道原來她還是在乎自己的,笑意便真切了三分, “二姐,傳聞不可盡信,你也一直教導我成為一個言而有信,愛國愛民的人,如今我不是正在朝這個方向努力嗎怎麽二姐又開始阻攔我了”

“可是……一切都要建立在保證你的安全的前提下,曲游……”

看上去是有些着急了,曲淺魚居然自她肩後擡起頭來,哪怕遮掩在月色下,那雙微微泛紅的眼睛也令人心驚,水霧彌漫,如水晶一般覆蓋在寫滿情緒的瞳孔表面,向來堅強的女子難得露出了些許柔軟,卻又在眨眼後藏起了外溢的脆弱,緊緊抿住的唇角将所有未盡的話語咽了下去。

從沒想過居然可以看到曲淺魚哭了的樣子,甚至有些受寵若驚了,甚至有些後悔非要說得那麽嚴重來逗弄什麽都不知道的女子,曲游手忙腳亂的替她擦了擦眼淚,濕熱的液體沾在指尖上時好像令心髒也變得潮濕。

“不是,別哭啊,我開玩笑的,此行很安全,七公主會帶一大堆護衛暗中保護,你不必擔心,真的。”

确實存在很大一部分的擔憂,但一想到這人要與相貌曾經驚豔過她的聞人棋同處幾月,曲淺魚就捏緊了指尖,眉梢下壓,透出些許風雨欲來的不悅與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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