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他還是選擇了她

他還是選擇了她

靜谧月夜,但慈寧宮亮如白晝,把人照射得無所遁形。

頂着巨大的壓力,幾經思忖,雲卿委婉地答道: “誠如萬歲爺所言,奴婢是徒有其表的花架子。能在乾清宮侍奉鹦鹉,已是祖上幾代人修來的福氣,甚是知足。”

言下之意,她不敢奢望到慈寧宮當差,也從不奢望侍寝。

算是兩頭都拒了。

可又像是與康熙帝統一戰線,順了他的意,人暫時留在乾清宮。至于是否入後宮為妃,留待日後觀察。

這一番言辭,說得甚是巧妙。

佟貴妃為首的幾位妃嫔,看向跪在臺階下的身影,又多了幾分深意。

即便是僖妃,她未入宮時,也對這衛氏不想承寵的心思也有些解。

以如此玲珑心思的妙人,不争寵時尚且得天子青眼。若是日後争想承寵了,必是後宮衆人的心腹大患。

也難怪連孝莊太皇太後都出手了。

“你還算是有點自知之明,蠢笨尚且自知。”

不理會衆人光怪陸離的神色,康熙帝接過話茬,堂而皇之地訓斥道。

實則,得了便宜還賣乖,且是明目張膽為之。

蘇麻喇姑瞧了眼跪着的雲卿,又瞧了眼康熙帝身側的梁九功,兩人皆是見怪不怪的表情。

這時,梁九功也笑呵呵看向蘇麻喇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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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是多年的老相識了,只對視一眼,雖一言未發,但已心照不宣。

蘇麻喇姑忽地心裏然。

這姑娘氣質雖有些清冷,但勝在恬靜沉穩,應是個會照顧人的。

而他們這位九五之尊的萬歲爺,保留的那點年少孩子氣,想必都在這位跟前,化作脫缰野馬了。

……

蘇麻喇姑能瞧出來的,孝莊太皇太後又如何瞧不出

若是尋常人家,即便是當家人寵妻滅妾,那也最多是被外人笑話兩句。

但生在愛新覺羅家,坐在太和殿的那把龍椅上,康熙帝的七情六欲早就不能全由着自己的性子來了。

後宮牽動着前朝,前朝望風着後宮,自古榮辱一體。

“既是愚笨,那就且先考究着。”

見雲卿還算老實本分,康熙帝的态度又如此堅決,孝莊太皇太後也只能活話說着。

但她也沒有坐以待斃,退而求其次,适時拉起僖妃的手,又變得言笑晏晏: “哀家瞧着這孩子就是個可心會疼人的,皇帝瞧着如何”

目光七分含笑,三分試探。

康熙帝從容地勾了勾: “僖妃溫婉懂事,甚和朕心。”

“能得萬歲爺和太皇太後的誇獎,是嫔妾三世都修不來的福氣。”

聞言,僖妃并不倨傲,謙恭地也跪到地上謝恩,表明心意: “日後嫔妾定會事事以萬歲爺為先,孝順太皇太後和皇太後,與宮中姐妹和睦,做好自己的本分事。”

“瞧瞧,這丫頭真真叫人稀罕。”太皇太後笑着将人拉起來, “你等會就随皇帝一道回去吧,你們萬歲爺喝了酒,晚上少不得要人服侍。”

這便是有意撐腰,要她今晚侍寝的意思了。

才十五歲的小姑娘,雖是在家已被嬷嬷教過,但當衆提及此事,仍是免不得面上一熱, “……嫔妾謹遵太皇太後懿旨。”

說罷,嬌怯瞧了眼上手的康熙帝,雪白小臉更是紅透了,妩媚誘人。

康熙帝知道,這已經是孝莊太皇太後作出的最大退讓,是而沒有拒絕。

朝粉面嬌羞的僖妃投去一抹笑意,全了鈕祜祿氏一族的顏面, “愛妃不必拘謹,日後若是奴才們辦事不妥當,只管說與朕。”

僖妃盈盈望了一眼上首那威武英氣的男人,妩媚的眉眼越發嬌羞, “嫔妾謝萬歲爺恩典。”

至此,孝莊太皇太後才算滿意地擺擺手,示意雲卿起身退下。

“奴婢謝太皇太後恩典,奴婢告退。”

雲卿兩腿早已跪僵,強咬着牙站起身,放緩腳步,穩住身形,才勉強地走出大殿。

望着她蹒跚的腳步,有人心口發緊,有人笑意上臉,有人無動于衷。

很快,歌舞繼續。

兩名頗有姿色的異域舞姬,跳舞時頗為賣弄,期盼着能一朝入得康熙帝青眼,飛上枝頭。

可惜康熙帝瞧都未瞧一眼,只單手支頭,目光随意落在桌案上,陷入沉思。

直到一舞畢,舞姬眼神落寞如死灰地退了下去。

坐在大阿哥身邊的惠妃,撇撇嘴,還真以為誰都能似衛氏那般,有幾分姿色就能上位

即便上位又如何,前一刻保下她,後一刻還不是照樣答應去僖妃宮裏,當着面打衛氏的臉

萬歲爺心裏,最首要的還是江山!

……

雲卿從慈寧宮回來後,就早早熄燈,上了炕床。

跪在冰冷地板上的雙腿,一直從腳底板僵硬到膝蓋,在厚重棉被底下,捂了半晌都沒有緩過勁來。

但她渾不在意。

今夜事情突然,如今能撿回一條命來,已是萬幸。

她摸了摸手辦的包裹,那是所有的身後事。

原本去慈寧宮前,她已借着取腰牌的由頭,塞到胤礽的寝殿裏。從慈寧宮回來,她又悄悄先一步取出來。

好像,事情還有轉機。

很快,小祿子也伺候着胤礽回到瑞景軒,傳來一陣嘈雜聲。

雲卿已疲于應對,罕見地未起身伺候。

胤礽也很貼心地,沒有命人來叫她。

瑞景軒一陣騷動後,又歸于平寂。

怎料,沒多久,乾清宮又傳來一陣嘈雜,陣仗更大。

雲卿擰眉,屏息豎起耳朵,疑惑不解。

萬歲爺今夜,不是說要歇在僖妃的寧壽宮麽

怎得又回乾清宮了

是他一人回的,還是僖妃伴駕同歸

沒多久,梁九功給了她答案。

梁九功是親自來角房瞧她,站在門外, “丫頭,睡了萬歲爺着雜家來問問,先前那會跪得久,可有着涼”

看來僖妃并未同歸。

雲卿有些意外,按理僖妃那般家世,那般榮寵,康熙帝今晚怎麽着也不會叫僖妃獨守空房,怎麽還會折返回乾清宮

……

那時慈寧宮裏,酒酣人散,家宴結束。

康熙帝在僖妃等人簇擁下走到慈寧宮外,迎面吹了會冷風,忽而察覺不妥。

一來,他背後的傷不好叫外人瞧去。

二來,今夜是他與雲卿約定的十五日末。他之前已對她放話,一個時辰都不能多。

如此,今晚召僖妃侍寝必然不妥。

餘光瞥了眼身旁的嬌軟美人,康熙帝雖是有幾分不忍她初入宮就被人編排,但相見那道青釉色身形的心思更加迫切,歸心似箭。

“咳咳……”康熙帝清了清嗓子, “梁九功,朕今日還剩幾道折子沒批”

這是主仆倆的暗語,屢試不爽。

梁九功早已爛熟于心: “啓禀萬歲爺,今日因着雲南那邊傳來捷報,各位大臣們遞來的折子要比往日多上許多,還有幾份是加急的。”

“你怎地不早說”康熙帝語氣頓時不悅: “若是耽誤重要政務,你焉能擔責”

“萬歲爺息怒,都怪奴才一時不察,奴才回頭便自去領罰。”梁九功急忙告罪。

主仆倆這話,自然一字不落地落入僖妃耳中。

她先是唇角一僵,很快主動寬慰道: “萬歲爺既是有緊急政務要回去處理,嫔妾不便叨擾,就先自行回寧壽宮了。只是夜深天寒,還望萬歲爺注意身子。”

“朕先回去瞧瞧,若是完事得早,再去你宮裏坐坐。”

康熙帝象征性捏了捏她手心,以示寬慰,而後便起身上了銮駕,一行人浩浩蕩蕩往乾清宮而去。

“恭送萬歲爺。”

僖妃按規矩蹲身行禮,而後扶着貼身宮女朝反方向而去, “走吧,咱們也回去安置。”

宮女是從鈕祜祿府邸帶來,不甚明白其中關竅: “娘娘不等萬歲爺啦”

僖妃苦苦一笑: “萬歲爺今晚定是不會來了。”

那個衛氏當真是好本事,就連太皇太後都親自出手敲打了,最是孝順的萬歲爺竟還能迷得如此。

如今她初進宮,雖是身份體面都有,但在萬歲爺心裏的根基尚且,這時候決不能主動去觸黴頭。

也不知,多少人等她與衛氏鹬蚌相争呢,但她絕不會做這只出頭鳥。

“小姐聰慧過人,相信萬歲爺很快就會來寧壽宮看您的。”

貼身宮女也明白過來,體貼寬慰道。

之前在府中,夫人就時常贊嘆小姐,看似長相驚豔,實則心智更甚。相信在宮裏,小姐也能如魚得水。

……

乾清宮,角房。

房裏的油燈早已熄滅,聽見梁九功問話,雲卿起初縮在被褥裏沒敢立即應聲。

她略略轉睛,思忖着如今情形不過兩種可能。

一是康熙帝在惦念着那十五日之約。可即便如此,他已當衆承諾太皇太後與僖妃,又怎會失約

二是康熙帝背後傷勢未愈,不便召人侍寝。

可若是如此,梁九功為何又深夜親自來喚她

“丫頭,萬歲爺家宴上喝過酒,這會後背疼得厲害。”

門口,梁九功的聲音又混着風聲,徐徐響起: “萬歲爺本不想叫你知道,但雜家倚老賣老,想同你多說幾句。”

雲卿握着被角的手,倏地一緊。

他後背的傷,是不該飲酒的。

是為着讓太皇太後安心,不因此事為難于她麽……

“雜家知道你為難,今夜之事,只同你說事實,由你自己決斷。”

門外,梁九功站在風口裏,卻也說得極有耐心: “宴席上太皇太後提及此事,萬歲爺為着不讓她老人家生氣,特意多喝幾杯來掩飾。太皇太後做主讓萬歲爺到僖妃娘娘的寧壽宮安置,你也是知曉的。但萬歲爺臨了,還是堅持回乾清宮上藥來了。”

說罷,是一聲長長嘆息,輕微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屋內,雲卿的心湖,似被投入一顆小石子,濺起道道漣漪。

若說康熙帝擔心老人家惦記,是有的。

若說單純為此,沒着為她掩護的意思,那她就是自欺欺人了。

雲卿慢慢坐起身來,雙臂抱膝靠在床頭,一時左右為難。

就好似這漫無邊際的黑夜,叫人不知該往左行,還是右轉。

若不去,她對不住自己的良心。若是去,只怕那十五日之約便躲不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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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嬌康康:朕沒去僖妃那,被感動到吧。

雲卿:奴婢感動得都要哭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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