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屋外那道寒冷刺骨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直盯得她頭皮發麻,渾身冰涼。
蕭柔被當場抓包,而且還是世子親自抓包,此刻內心別提多驚慌。
加之胸`脯和腰也磕得生疼,等外面的人進來抓她時,她淚光點點,一手捂着不盈一握的纖腰,一手揉着某波`瀾壯`闊的風水寶地,看得人臉熱。
崔燕恒進來一見,立馬皺了眉頭,“都滾下去!”
“是...”
前來抓她的小厮慌忙退出屋子。
他盯着她,那雙森寒的黑眸裏滿是不悅。
珍兒和喜兒見狀立馬也給世子福一福身就退下了,屋裏只剩疼得走不了的蕭柔和崔燕恒。
“世子...那...那奴婢也先滾...滾了...”蕭柔強忍着疼出來的淚水,揉着痛處扶着腰側身就要退下。
“站着,”他叫住她。
“有那麽痛嗎?”他皺眉,“你揉什麽揉...”
“不莊重!”
蕭柔眨了眨眼。
“是...是...奴婢不揉了。”
她乖乖垂下手。
氣氛繼續冷凝,随即他又道:“能走嗎?”
“還...還能。”
“自己把東西搬一下。”
蕭柔突然感覺他好像沒剛才那麽冷了,又或許是自己錯覺,随即她會意過來他在說什麽,內心嚎叫一聲,慌道:
“世...世子!那個...今天奴婢還有活沒幹,那個...那個月兒今天病倒了,金嬷嬷那裏急用水,奴婢...”
面對世子冷得随時會把人凍傷的眼神,她後半截話直接噎回喉。
“蕭柔,你有什麽資格?”他冷冷一笑,“你已經淪為婢子了,憑什麽還想有選擇的權利...”
“微安她是公主!可是呢?她能選嗎?”
“為什麽,你為什麽要對她這麽做!你告訴我!”
面對崔燕恒聲聲擲地的質問,蕭柔錯愕了一瞬。
試問京中有哪個姑娘不想嫁給如珪如璋、白璧無瑕的崔世子?以前蕭柔也不過是其中一員罷了。
只是別人沒有那個條件接觸和靠近,而蕭柔仗着自己舅舅是當朝大首輔,自己又是第一皇商蕭參的女兒,可以出入宮廷,便肆意制造機會靠近他。
那時她已經有所耳聞,崔世子對賀知宮那位不受寵的微安公主有些不一樣。
微安公主生母生前是個位分很低的小答應,宮婢出身,是安貴人身邊的洗腳婢。後來無意中得了聖眷後,遭安貴人嫉恨,設局多番挑唆陷害之後,皇帝也漸漸厭棄母女,最終将微安母女扔到賀知宮後就不聞不問了。
這些年,崔世子一直十分關照她母女,尤其在微安她娘走後,她曾多次被宮裏的太監宮女欺負,世子當時引經據典在朝中寫了一篇賦論明裏斥責宮中的這種行為,實則是為微安公主正名。
後來那些欺負微安公主的宮女太監被狠狠懲處,賀知宮裏的生活才慢慢好了起來。
可微安和常答應的事一直是宮中視為禁忌的事,這樣身世的公主注定是和衆星拱月的崔世子不相配。
蕭柔正是因為明白這一點,才會一直對崔燕恒抱有希望的。
“崔燕恒,你別再惹長公主生氣了,她是你母親,自然希望你好,不願意你再接近微安公主...”
宮廊中,身穿櫻草色長裙的少女一路追着前方一襲雪衣的男子身後跑。
“你的親事是關乎永安侯府和長公主府的事,自然不能任由你,我理解你心疼微安公主的心情,因為我也...”
“反正,這件事陛下既然拒絕,你就別再惹他生氣,另外再尋一個人選。”
“如果...如果你真的很喜歡微安公主,不若找一個,願意同你假成親的人,等這件事結束,微安公主沒有中選,你就可以同這個人和離,想必那個時候陛下也沒理由再拒絕你了。”
少女笑容璀璨:“你覺得,我同你假成親怎麽樣?”
蕭柔起先的确是想着幫崔燕恒,因為是真心喜歡他,不想看到他和長公主鬧得厲害,不希望他難過,為此那段時間她還特意把自己的人送進宮給微安公主用,目的是為了幫微安公主教訓些宮裏狗眼看人低的太監宮女。
那段時間她和微安相處得很好,像閨蜜一樣,二人一起相互分享着崔燕恒的事,會在一起聊得很開心。
她喜歡崔燕恒,也很喜歡微安,她曾經真的有想過,犧牲自己幸福,幫助這對有情人。
可當她從舅舅口中得知,微安公主的秘密後,恍然覺得,自己的成全或許會毀了兩人。
微安公主是常答應同永安侯爺有過不堪的一夜後,生出來的。
這件事沒有幾個人知道,只有長公主和皇帝,死去的常答應,還有替皇帝料理此事的舅舅知道。
就連永安侯爺自己都蒙在鼓裏,真的以為微安公主出生在惠正十二年。
舅舅告誡她,此事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說的,尤其是世子自己,還有微安公主。
蕭柔萬分糾結之下,只能再進宮一趟。
那天,微安看出她心裏有事,一直追問她。
她思想鬥争了好久,才終于鼓起勇氣同微安道:“安安,我喜歡崔燕恒,很喜歡很喜歡。”
“我知道呀。”微安柔柔地笑了,“你已經同我說過很多遍了。”
“不是那樣的...”蕭柔抓腮撓頭,都怪她第一次去找情敵時,就被情敵的氣質折服,那時她一面對微安說着挑釁的話,一面又忍不住臉紅,最後變成隔三差五去看她,都是去給她送衣物銀子。
“這次我...這次我真的,真的要從你手中搶去崔燕恒!”
她藏在大袖裏的手一直在顫抖,“我同他商定假成親不錯,但我那是有私心的...我...我打算成親後近水樓臺,所以...你還是不要等他了,我和他現在關系越走越近,成了親應當也會拉近距離,而你...”
“你和他一起,只會害了他,長公主不喜歡你,陛下那麽寵愛他這個臣子,也不會讓他和你在一起的,你...死心吧。”
那一刻,她看見微安公主那雙澄澈好看的眼眸裏一點一點失了焦,光被打碎。
沒多久,就聽聞微安公主在羌國皇子前來選妃當天,沒有穿上她幫她準備的,用來勸退羌國皇子的絲桉草織的衣裳,結果被選上。
她得到消息的時候,惶恐地跑去質問她的哥哥們是否有給陛下捐銀,哥哥們相觑一下,嘆息着告訴她:“柔柔,是時候告訴你家中的一切了,近些年,你看着我們蕭家好像不錯,但其實...唉,你替微安公主撐腰,給陛下捐的那筆銀子,我們蕭家是無論如何也拿不出來...”
“怎麽會?賬本我才看過...”蕭柔瞪大了眼睛,“我說要跟微安公主義結金蘭,要她年年陪我一起過中秋節,給陛下捐軍糧,陛下才肯看在我們蕭家份上保下微安的...你們!你們竟然沒捐銀!”
微安公主就這樣被選上了,和親到羌國去。
再後來,就是微安慘死在異鄉的消息。
回想起過去種種,此時蕭柔面對崔燕恒,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是啊...當初倘若不是她信誓旦旦說能幫到二人,倘若她沒有心存那份對崔燕恒的觊觎,倘若從頭到尾沒有她的參與,崔世子是不是已經成功逼得長公主和陛下妥協,把微安公主帶走,那麽微安就不用死了。
雖然冒血緣的大不韪,但到時候陛下或者長公主肯定會有一個人忍不住說出來,雖然事實很殘酷,但說出來之後,至少二人還能以兄妹相稱,縱然不能相愛,也好過陰陽相隔。
所以,終歸是她害了微安...
蕭柔淚水一點點冒出,人已經被崔燕恒拽到正院了。
“你的房間在旁邊,我現在要先去一趟衙門,晚上過來伺候。”崔燕恒說完這句,把她的包袱扔給她,轉身甩袖走了。
蕭柔抱着破舊的包袱,她來永安侯府時的包袱就只有這麽些,現在也是這麽些,裏面只有七個哥哥們兒時用草給她編織的十二生肖動物,幾件舊衣,和他們蕭氏的一些令牌,如此而已,壓根就不必帶那些人過來幫她搬房,不過是怕她不願,和順道找人來看她笑話罷了。
她苦笑一聲,晃晃蕩蕩地走到新住處。
肖姑姑來了一趟,過來給她配了一名小丫頭,說是平日有什麽跑腿的事,她都可以讓小丫頭去做,然後囑人擡了沐浴水來,叮囑她在世子回來之前定要把自己洗得幹幹淨淨。
蕭柔在小丫頭的服侍下,徐徐褪下身上翠色的三等丫鬟服,身上那件粗糙的布衣也難以掩埋那一身膏脂般的嫩膚,白皙通透,如上等的羊脂玉。
小丫頭看得睜大了眼,“姐姐你...你...你這一身皮膚也太...”說着,她咽了咽沫。
等她把衣物完全褪了,坐進浴桶時,那浮在水面上的更是叫人臉熱心跳,小丫頭低着眼壓根不敢亂看,洗到一半要跑出去喘`氣。
洗完澡就要開始備好世子晚上要穿的衣物和用品了,世子夜裏喜歡看一些書籍再睡,所以書籍也得提前先備好,筆墨也要備一些。
晚上蕭柔終于能領獨一份三菜一湯的膳食,在自己房裏用。
這些日子她不是在永安侯府那邊挨着餓,就是在偏院幹着粗活,每天只有菜裏夾一些肉絲,配幾個饅頭,何時曾有過這麽豐盛的晚膳。
當然,這與以前蕭府當姑娘還是不能比的,但好歹算是能看了。
雖然如此,但蕭柔面對如此可口的飯菜,還是食如嚼蠟,一想到待會要做的事情,她還不如退回去偏房和珍兒喜兒她們一起靠着門檻邊侃大山邊嚼饅頭,至少松快自在。
“姐姐,你...不吃嗎?”小丫頭看着她,嘴裏饞。
蕭柔用帕子擦擦唇角,“不想吃,你要不要吃點?”
小丫頭歡喜不已。
如此如坐針氈,終于熬到世子回來,蕭柔候在長廊處,遠遠一眼就看見夜色裏,一襲玄色披風的崔燕恒。
他身姿挺拔修長,走到蕭柔跟前時,她還在發着呆,愣愣地仰頭望着面前神色優容的男子。
“愣着幹什麽?”他把鹿皮手套一根根扯下,露出根根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那些手指勻稱膚色冷白,蕭柔看着它們,不知在想什麽。
“接着。”他把手套甩給她,轉身進了屋。
手套上占有牢房刑訊時沾染的血跡,蕭柔把手套遞給身旁的小丫頭,讓她去洗,自己捧着世子的常服進門伺候。
世子此時長身立在流銀燈臺下,身影在燈火照射下有些斑駁碎光。
她心裏有些緊張,他突然擡眸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衣服上打量了一陣,爾後道:“沐浴過了?”
“啊?嗯...嗯...”她瞪大了眼睛,迅速又低眸應答着。
“自己脫了。”他近乎冷淡地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