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聽到此話的崔燕恒, 臉色肉眼可見凝冷下來。
其實蕭柔不過是拗不過那口氣,故意這麽說罷了。
他會大意中計,她能把其歸功于是他頭疾的問題, 又或者是他今天狀态不好、朝中發生了一些事讓他心煩、還有對她的過分大意。
但絕對不會是她說的那樣。
因為她太了解, 在以往的那段歲月裏,不管她做什麽, 他都不會多看她一眼,這樣的人,又怎麽可能喜歡她?
一輩子都不可能。更何況, 他還那麽深愛微安。
“你覺得, 可能嗎?”果然,他嗤笑的聲音傳來。
她明媚地笑了笑,“我覺得嘛...可能。有可能你真的被我迷住了, 也說不定。”
這一刻她仿佛又恢複了以往那股帶有韌勁的模樣,這是打自她知道微安有可能尚在人間, 舅舅和家人也有可能沒她想得那麽不堪, 心中有了可盼有了希望之後, 所展現的樣子。
崔燕恒生氣是不可能當面跟她生氣的, 作為對她恨之入骨的仇敵,肯定不會在她面前暴露一切處于下風的苗頭, 只是,回去以後, 他反反複複想着她的話, 又想起之前被長公主和楊大人誤以為他對她上心是因為喜歡的事。
他沒由來覺得心煩意亂, 華燈初上, 他看着旁邊那一院子被強塞進來的美貌婢女,對松墨說:“今夜去挑幾個送我榻上。”
松墨很是納罕, 世子這是...怎麽了嗎?
先前他突然收蕭姑娘為通房,夜夜讓她來伺候的時候,他就覺得世子開竅了,沒想到如今竟然一下找好幾個,這就...不是開不開竅的問題了,有可能是...想不開?
夜色已深,松墨把人安排好,去書房請世子。
世子的私事他不便問,但有些事總得問清楚,“世子,那綠羅綢緞莊,你讓小的去查清楚了,那表面看着風光,但其實內裏早就腐透了,你這個時候把他生意接過來,不是給自己徒添一筆爛賬嗎?”
崔燕恒筆頓住,涼涼地看了他一眼,“你沒有信心盤活?那我交給別人吧。”
“不是!當然不是!”
要說盤活也不是不可能盤活,綠羅本就是行業的大頭,在曹大富接管之前,那可是可以媲美以前蕭家的綢緞莊的,只是那個曹大富貪圖逸樂,才害得內裏積壓了不少壞賬、死賬,松墨擅長經營,世子手裏有許多商鋪都交由他手裏化腐朽為神奇。
他只是不明白,世子平日做事目的性很強,他總能從他做的事中窺出一條清晰的路,可這樁事上卻看不懂了,明明京中有許多商鋪更有價值,綠羅的價格也不是最公道的,世子為何非要買下來?
松墨沉思了好一會,突然福至心靈道:“難道是...為了蕭...”
崔燕恒把公文用力一蓋:“收起你的猜測!”
松墨被瞪得無辜,“小的只是想說蕭姑娘以前同綠蘿打過交道,是不是看出了綠羅的一些商遇,小的不妨找她一塊研究罷了...”
崔燕恒心裏越發煩躁,卻怎麽也驅散不了燥意,他幹脆把工作撂下,提起長腿就往院裏走。
松墨給他安排了三名通房伺候,一名是長公主先前從蘭竹苑那裏挑來的,另外兩名則是陛下賞賜的美婢。
這麽些美貌的人兒先前一直被扔在正院旁的小院子裏暴殄天物,如今終于能得見世子一面,這些美人們都激動不已,在松墨來挑選之前就争破頭地裝扮,務求能被選上。
被選上的這三名婢子懷着欣喜又忐忑的心,跪在房中等候。
她們等了很久,等看見世子真容時,一個個心跳都快跳出腔了。
崔世子果然如外界所言,形貌昳麗、芝蘭玉樹。
“世子...”
美人雲發豐豔、蛾眉皓齒,一笑含情,當纖纖玉指撫上他胸口時,立馬被一只冰冷的手粗魯地掰開,一把推倒在地。
美人們都懵了。
崔燕恒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只覺得這些庸脂俗粉身上濃烈的氣味靠近他時,他就覺得作嘔,忍不住推開。
他覺得一定不是他的問題,于是把廊外的松墨叫來:“換幾個。”
沒多久,小院裏的美人們得知被送去世子房中的那幾個人被退回來,高興得臉上的笑掩不住。
又挑了幾個仙姿玉貌的美人過去,一進門,崔燕恒叫人站住。
他心煩意亂地把眼睛閉上,于是,那幾個美人便站在門檻處,看着容貌比她們還好看的男子緊蹙眉頭靠在小榻上的模樣,一個個心猿意馬起來。
他閉着眼睛想了好久,都不知道問題到底出在哪,突然,腦海中閃過蕭柔那張不施脂粉的素淨面容,終于睜眼開口道:“你們幾個,下去把妝卸了。”
讓人卸妝,這多狠啊!好在這幾名是宮中千挑萬選出來的,底子不差,卸了妝也依然光豔照人。
确實是長得不差的,他随手拉過一位丹鳳眼美人,只是,眼睛眦角不夠圓,眸子不夠清亮,眉間也沒有那股又蠢又直的蠻勁。
思緒間,當他意識到自己心裏想的是誰的容貌時,手裏像被燙到似的,一把将懷裏的人扔到地上。
“啊!”美人疼得直叫。
“再換!”
世子選妃似的,一整個夜晚把小院裏的美人都選了個遍,到底還是沒能選出個合心意的。
他的頭又疼了起來,可想到蕭柔挑釁的話,他又不想把她找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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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柔幫工坊下了一筆大單,有了銀子周轉,工坊終于能繳清工人的月錢,也不用倒閉了。
在蕭牧和姚氏的幫助下,蕭籽封被平安送出了京城。
只是崔燕恒這人兩面三刀,她怕即使把七哥送出城,也終有一日成為把柄被他抓住。
她更加賣力地幫他做緩解頭疾的香丸,聽說他一夜把小院所有通房召見完,就忙着給他熬補湯托青墨送去。
崔燕恒看見青墨手裏除了香丸外,還有她熬來的補湯,一陣冷笑。
“蕭管事說世子一夜禦數人,得多補補才不至于掏空...”
在他冰冷的目光下,青墨沒敢把話說完。
“那...那小的把湯拿走?”
“倒了。”
此後,崔燕恒但凡回府過夜,房中總要安排幾個美婢侍夜。
可他卻古怪地很,安排了美婢侍夜,也從不肯讓她們靠近他卧榻一步,只把人丢在外間,這事是有一次朝中有要事,松墨急着通知世子,一推門才發現的。
那些美婢橫卧在靠近門口的地上,松墨推門差點就踩在她們身上,這才得知原來世子從不肯讓她們近身,說是她們身上的脂粉味臭,一整夜就讓她們站在門口赤着腳踩小石子,卻又威脅她們不許把在房中時是怎麽樣侍候的過程說出去。
可要是這樣的話,世子何苦每夜安排人過來?
如今外面都有人傳,崔世子那事兒上荒唐得很,一夜yu數女,這事兒傳到昌平郡主耳朵裏,都不願意與侯府聯姻了。
長公主為此頭疼不已,曾找他過去,隐晦地暗示過,讓他節制些,還試圖把他一院子的婢子遣散。
不料卻得他一派斯文地笑回:“兒的需求就這麽大,母親把我的通房都遣散,是想讓兒夜夜宿在青樓嗎?”
長公主氣結。
其實即便他是崔燕恒,有個把風流韻事傳出,也無傷大雅,絲毫不影響他在聖上面前的形象,反倒以前的他太不食人間煙火了,有這種事傳出才顯得更有血有肉,但也不是這麽頻繁傳出!
先是教坊司綁了蕭柔的事,如今又是這樣的事!
以前她天天擔心這個兒子年紀一大把也不肯曉事提通房,是有什麽暗疾,誰知一旦開了葷,竟這樣胃口大!
若是收了他那些通房,害得夜夜跑青樓,那方面名聲怕是更不好。
于是她同他打着商量:“你就不能一夜....只一個嗎?非得那麽多?”
世子笑得一派溫雅:“不是兒的問題。”
不是世子問題,那就是那些婢子吃不消了。
長公主開始懷念以前世子只寵蕭柔的時候,想來世子以前只寵她一個,是因為她能吃得消。
可她現在就是想把蕭柔弄回來給他,也不可能了。
府裏那個馬奴因為救駕而高升,臨走指定要了世子的這個寵婢,陛下也已經答應。
于是,長公主開始給世子送一些清心的經書,還把他滿院的婢子都“借”走。
她說,“在讓昌平郡主回心轉意之前,不許你再碰她們。”
世子笑笑答應,可轉頭又繼續從外面找新的婢子充入他的小院。
一年就這麽過去。
這一年裏,世子忙着在朝中大放光芒,忙着高升,忙着...夜夜禦/女,早已沒怎麽再找蕭柔麻煩。
而蕭柔在這一年裏因為世子的“高擡貴手”,日子過得平靜了許多,還時常能收到二皇子給她送來,關于微安的消息。
工坊的運作一切如常,七哥那邊也并沒有被找到,世子暫時也沒有要為難的跡象。
她臉上長了些肉,五官長得更舒展,變得更美了。
她本就是随遇而安的人,若說日子還有什麽不順遂,那就是崔管事還時常與她作對,總給她使絆子。
但是,她虧欠的人可不是他,若別人犯她,她是絕對不會手下留情,崔管事到最後總是鬥不過她。
除此以外,就是擔心飛墨了。
據說世子如今愈發不知收斂,長公主“收”走了他不知多少次通房美婢,可他全不放在心上,繼續我行我素地繼續找下一個婢子填充他的小院。
據說如今公主府都看不見婢子伺候了,全都換成了男仆。
飛墨如今還在世子院裏,她擔心有朝一日世子找不到人了,會把她的飛墨要走。
世事真是怕什麽來什麽,那天午後,蕭柔正同崔管事吵完架,青墨突然來找她,暗示她趕緊想辦法把飛墨帶到身邊。
他說:“公主府裏但凡模樣周正些的都被長公主遣走了,只剩下臉上有刀疤的飛墨姑娘,可世子今天剛下了令,再找不到人的話,醜些的也無妨。”
蕭柔聽得不由動了怒,“他...怎能如此無恥下`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