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青墨私下裏同蕭柔交好, 誠心建議她找世子商量。

蕭柔這年裏想過無數次要把飛墨接來身邊的辦法,她想過直接找世子談條件,也想過跟遠在南淮的小钊聯系, 請他幫忙。

可這年來她給小钊寫的信總是石沉大海, 而小钊也始終沒有給她捎過只言片字。

而跟世子談條件的話,無異于與虎謀皮, 先前剛當上管事時,就曾好幾次為了飛墨找他,都差點被他剝一身皮肉, 狼狽而逃。

如今再找他商量, 她得先想好手裏的籌碼夠不夠。

蕭柔趁着出府查賬的閑暇,找蕭牧幫忙物色一些青樓美人,順便幫她再弄一些先前熬煮補藥的藥材, 蕭牧問她:“之前姑娘停了好一段時間不熬那種補藥了,現在為何又要熬了?”

她嘆息道:“先前好一段時間是怕連累了飛墨, 現在不用不行。”

“怕那色`批耗空了身子, 關鍵時刻不行了!”她沒好氣。

回去的路上, 她順便到侯府名下一家最大的玉石商號查賬。

最近府裏收緊了開支, 崔管事把一筆開支撥出去,說是最近府裏名下有商號急需進一批貨, 說是年底就能把這筆款回回。

蕭柔覺得蹊跷,順藤摸瓜一路查着查着, 就查到了那家玉石店。

“我是侯府的蕭管事, 叫你們掌櫃把最近進貨的單子拿出來, 我比對一下。”

“可我們這邊沒有收到任何通知要查賬, 蕭管事你是不是跑錯地方了?”店夥計笑着亮出了店裏辟邪的大刀。

“這不是每月循例查賬,我能找得你們查, 自然是有發現問題了,你可以拒絕,但若我把證據提到長公主那,到時候再申請查賬的話,只怕你們掌櫃面上不好看。”

蕭柔一點也不怕他們。

店夥計只得到後方去找掌櫃,掌櫃正在陪剛從城外莊子回來的崔明義喝茶。

崔明義是崔管事的兒子,年輕有為,早年就被世子提攜,讓他去管城外大片田莊。

掌櫃有些慌,崔明義喝了口茶,讓他把賬目拿與他一看。

“無礙,你就拿去讓她查個夠吧。”崔明義道。

“那怎麽行?”掌櫃慌道:“這些錢是世子...”

“查,你讓她查,查到一些秘密最好,到時我想解決她,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

掌櫃聽完他的話,頓時舒展了眉目。

蕭柔再次趁着查賬跑出去找蕭牧的時候,在路上遇上崔管事,崔管事與她口角了一陣,敗下陣來,氣得罵她:“有什麽了不起的!你不過是靠着男人爬到這位置上!”

蕭柔不甘示弱橫他一眼,“你也确實沒什麽了不起,不然也不會被個靠男人爬上位置的人給比下來。”

“你!!”

一個穿靛青色錦服的青年男子從暗處走出來,“這位就是新提上來的蕭管事嗎?久仰大名。”

蕭柔看着他臉,确定自己不認識:“你是...”

“在下是你口中被靠男人爬上位的人給比下來的人的兒子,在下崔明義,剛從城外田莊回來。”

這個崔明義一看就一副精明相,蕭柔看着他,突然想起先前在府裏聽人提起過他這麽一個人。

說是早年崔明義和崔正父子都是侯府最得力的人,對于做生意頗有手腕,像是侯府名下有好些在京城叫得上名號的商鋪,當年可是蕭家生意上的勁敵呢,便是崔明義和崔正父子代為經營的,後來世子看中崔明義的能力,把他調去田莊打理。

“蕭管事指出的問題都很對,那确實是崔管事的不對啊,回頭在下會幫着父親再理理賬目,請蕭管事放心。”

蕭柔覺得這人看人的眼神很怪異,明明是笑着卻給人一種毛毛的感覺,她趕時間,只能快速應了句,趕緊離開。

等她離開後,崔明義臉上的笑垮了下來,看向崔正。

“爹,你這些時日到底是怎麽搞的?怎麽會連這麽個丫頭片子都擺不平呢?”

崔正嚴肅道:“這事你就別管。”

“那怎麽能不管?我們父子兩在侯府經營這些年才有了如今的地位,怎麽能被一個小丫頭輕輕松松霸占了?”

“爹,這事你就交給兒子吧,兒子有法子讓她吃不了兜着走。”

“你!你想做什麽??”崔正神色有慌,“別亂來,這事你別插手!”

“我以為爹的能力還不至于弱得沒法弄走一個丫頭,既然爹是如此無能,兒子幫幫你又如何?”

“不行!這事不用你!爹自有主張,你快回你的田莊!”

“爹!”

崔正喝止他,崔明義只能忿忿不平甩袖子離開。

蕭柔來到工坊找蕭牧,發現工坊正在忙着出貨。

“牧爺爺,工坊最近接到大單了?”她喜出望外問。

“是呀,”蕭牧聲音裏充滿了愉悅,“今天剛接的,那人一來,沒怎麽講價,立馬就簽訂合同了,還給了定金,還是好大的一筆單子啊!”

蕭牧把數額給蕭柔一看,“哇,果真好大一筆單子啊!”

主仆二人都笑了。

蕭柔是來找蕭牧問上次幫她物色美人的事,蕭牧叫她過幾日來領。

幾天後,蕭柔再度去工坊找他時,他正露出神慌的臉色。

她問:“怎麽了?”

蕭牧一臉不安地告訴她,“前幾天來下了大單那個主顧,今天突然一聲不吭把尾款繳了,可我們貨還沒做出來,回頭一找合同,發現合同也不見了。”

“這麽蹊跷?”蕭柔皺起眉頭。

這時旁邊一位夥計不明所以地問道:“給了錢,不要貨就不要貨,你們幹嘛這麽憂心?”

以前跟着蕭參見過些世面的蕭牧道:“問題就出在這不正常啊,常人誰會突然給一筆貨款,然後一聲不吭跑掉呢?”

以前跟着蕭參時,有聽聞過生意道上一些見聞,一些競争對手會把不幹淨的錢栽贓到對頭手裏,以此弄垮對手,這是蕭牧最擔心的事情。

找不到合同,又沒法聯系上那位主顧,蕭柔讓他把那筆錢款先收起來,容後再商議,然後就回去了。

今天她就要帶着準備好的籌碼,同崔燕恒談條件,讓他放了飛墨。

此時,已經在碧落院等了她幾天的世子,有些按耐不住,見青墨從門外經過,喊住他:

“你确定,有跟她傳達清楚意思?”

青墨愣了愣,緩緩意識過來世子是問幾天前,他讓他去侯府找蕭姑娘委婉地提,讓她來公主府找他的事。

“已經按世子意思傳達了,蕭姑娘當時咬牙切齒着呢。”

“那她...”世子又急又氣,“她當時沒有說什麽嗎?”

暗想她該不會是被他吓得臨陣脫逃,連飛墨的死活都不顧了吧...

青墨很是無語,“世子,既然你想見蕭姑娘,那就好好同她說話啊,這一年裏,你看見她就繞着走,明明不是那種随便的人,卻偏偏把自己弄得好像很重`欲一樣,小的就奇怪了,世子你這樣到底是想做給誰看啊?”

他這話徹底把崔燕恒惹怒了,他周身的氣息突然沉下來,“你說誰想見她?”

青墨一噎,說不出話。

“她是個奸詐狡猾的女人,我恨不能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為她過去所做的一切贖罪!說誰喜歡她呢?!誰做樣子給她看了!”

“喜歡她?那除非是腦子被驢踢了!”

青墨默默地默默下巴,他可沒說喜歡啊,也沒說他做樣子是給蕭姑娘看的好嗎?不過他自然不敢那麽說。

青墨被他攆走後,他走出屋來,站在游廊上透氣,又是正值寒冬,廊道上的風刮在臉上又幹又澀,凍得人微微清醒,也凍得頭疾加重。

一到冬天,他那常年不為人知的頭疾就悄然而至,煩人得很。

遠處廊道被攏在長勢越發肆無忌憚的長春花叢中,可以說這樣的花還長得真是讨人厭,明明冬天萬物枯萎的季節,就它把花開得旁若無人,花多得又廉價又惹人煩。

而在花葉熙攘的盡頭,一個穿管事制服的姑娘,端着個湯盅,從遠處過來。

崔燕恒在目光觸及她身影的一刻,立馬放下按頭的手,站正身子背對了起來。

“小的,見過世子。”

兩府雖然只隔着一道月門,但二人也有大半年時間不曾見面了,蕭柔覺得他背影清癯了,也陌生了不少,開口嗓音不意外變得疏冷客套了一些。

“香丸你給青墨就行,用不着蕭管事親自過來,到時候,委屈了虎威校尉的未婚妻,豈不是不妥?”

“小的不是來送香丸的,是熬了補益身子的湯,給世子補補。”

“補益的湯?”崔燕恒聽了就發笑,說到這補湯,先前蕭柔是隔三差五就讓青墨來給他送,可他回回都冷着臉倒進魚池。

“你讓我喝了這湯,找誰去?”他把身子轉過來,陰鸷地盯着她,“你嗎?”

“還是,你的那個婢子?”

“蕭柔,你要清楚,相比于你,我更寧願碰一個臉上有疤的醜女!”他欲蓋彌彰似的,冷冷地對她道。

“小的知道,”蕭柔吸了口氣,“所以,小的這次來,是給世子排憂解難的。”

她把物色了的美人放在工坊,願意幫他隐瞞長公主的話都說了出來,可說完卻發現他的臉越發陰沉。

“我是在顧慮長公主嗎?”他一臉不虞。

蕭柔愣了愣,“那...小的去把美人送進府來?”

“蕭柔,你到底當我是什麽?”崔燕恒道,“一個濫`情縱`欲的花花公子?”

“我還可以幫世子說服郡主嫁。”她早有準備,“世子不是希望能得到恭順王府的支持嗎?”

“我有把握,說服郡主。”

“世子不若先把湯喝了吧,我知道最近天寒,世子的痼疾定是加重了,這種湯補益的同時,還加了改良的治頭疾藥效,只要世子答應讓飛墨回到我身邊,我之後一定更加努力鑽研藥方,把世子頭疾治愈。”

“很遺憾,你提出的這些條件,我都不是很感興趣。”崔燕恒隐忍着這一年的情緒,看她的目光有些發澀。

蕭柔急了,沒有道理啊,她研究的這些,明明是世子當下最在意最着急的事啊,為此她還跑了好幾天,去摸清郡主那邊的情況,還花耗大心思融合兩種藥呢。

“那世子到底想如何呢?我只要飛墨,世子留着飛墨想必是沒用的,請世子提條件,但凡我能做的,都會為你效力的!”

“好啊,”他壓抑着胸腔長長吐出口氣,冷空氣倒灌進腔,凍得六腑生疼。

“那你代替她,解決我的需要。”

說完,蕭柔手邊的補藥被奪了,這是頭一回,他把這種藥一滴不剩地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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