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周圍的嘈雜聲越來越喧嚣,樹枝上的積雪抖落在地,嫩綠的芽苞出現在枝頭,且在飛速生長,沒一會兒功夫,小院周圍的森林便讓一片生機盎然的鮮嫩綠色占據,樹下還是白雪皚皚的隆冬景象,樹上已如同三四月份盛春時節。
這些長滿綠葉的樹木以小院為中心朝着周圍蔓延開去,綿延數裏,将小院牢牢地籠罩在裏面。
盤踞在空中的蛇王見狀,當即撤了籠罩在小院周圍的龍卷風,變回人形模樣落到小院中,把受傷倒地的阿霧扶起來,接過讓阿霧護懷裏的圖靈。
被龍卷風吹倒的大樹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扶起,又重新紮根到地裏,之後跟周圍的樹木一樣迅速抽出嫩綠的葉子。
阿渡族長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樹靈族屬木靈,蹤跡随着樹木遍布森林。它們可以通過操控植物的生長、凋零迅速改變森林景象,讓人或動物迷失方向,或被困于某一片區域,或在它們的引導中走向陷阱,從而發生危險,甚至失去性命。
寒冬時節,周圍的樹全綠了,表明他們已經處在樹靈族的重重包圍之中。大樹的根系深深地紮根在地下的土壤中,就算是用土遁術也不可能完全擺脫樹靈族的圍困。
老族長阿嫚和幾位族老的臉上看不出什麽情緒,但眼神全都變得凝重起來。
樹葉沙沙作響,陣陣微風穿過寒風湧聚到圖靈身邊。
圖靈左臉的胎記又一次燙了起來,随即又有清涼舒适感順着灼熱的左臉皮膚湧向全身,讓她的精神為之一振,眼前的世界變得清晰起來,周圍出現許許多多光霧。在光霧中,她看到了上輩子修煉一直沒能感應到的木靈氣。
一種很奇特的感覺油然而生,她覺得自己可以吸收這些木靈氣。
圖靈擡起手,抓向面前的綠色小光點。
那小光點像小水滴彙入溪流中一般,順着她的掌心滲進體內,很快便沒了蹤影。
真能吸收木靈氣!她可以修煉法術了!圖靈喜得眼睛一亮,又擔心是錯覺。
她試着按照上輩子父母傳授的方法引氣入體,果然,大量的木靈氣朝她湧來,順着她的皮膚滲入體內,但它們并沒有湧向經脈,而是融進血肉骨骼中,還有部分則朝着頭部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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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腦海中浮現起一幅四方形的地形圖,乍然看去是小小的一塊,可凝神看去時,山川河流森林大地全部清晰地浮現在腦海中,就好像最開始是在看衛星航拍圖,待拉近距離後又變成了真實的置身于這片天地中。
寒冬時節的山川,地面被冰雪覆蓋,河流、溪澗都被冰凍住了,但在冰面之下,河水仍在流淌,魚兒仍在游動,就連洞穴裏冬眠的動物們也在發出均勻緩慢的呼吸。
她仿佛置大地,與無數生命的氣息交融在一起。
額間的清涼觸感讓她的思緒回歸,卻似開了天眼般,一下子看見自己的額頭多了道嫩綠色的樹形印記,有點像用甲骨文寫了個樹字。它裏面蘊含着的磅礴木靈氣使得表面泛出層淡綠色的微光。
旁邊的霧團中飄出一縷綠光朝她湧來,像是在喊她。
她下意識去聽聲音,額間的綠光便朝着飄來的綠光飛去,當它倆接觸到一起時,她清楚地感覺到跟面前的霧團碰觸上了。那感覺就像是拉着別人的手貼在耳邊說悄悄話,有着自然而然的親切感,同時也聽清楚對方在說:“圖靈,你好,我是樹靈族的木桠,我可以留在你的身邊守護你嗎?”
圖靈問:“我需要付出什麽酬勞?”
緊跟着她便看到在森林深處有一株巨大的枯樹,樹身滿是斑駁,像是活了無數歲月,它像是進入冬眠般樹葉都掉光了,光禿禿的,靜靜的矗立在那,顯得無聲無息。
木桠告訴她,“這是祖靈樹,是我們樹靈族的誕生樹,它沉睡了許許多多的年頭。我們守護您成長,在将來您有能力時,請幫我們喚醒它。”
圖靈問:“它為什麽沉睡?”
木桠說:“來自山外的敵人入侵,擊碎了天靈圖,祖靈樹為了抵禦外敵,發動森林裏的所有樹進行反擊,耗費了太多力量,陷入了長久的沉睡。”
山外的敵人?修仙者?圖靈想起了蛇宮大門前的屍骸,以及修仙界的鬼鎢石古墓,很難不往他們身上想。她問:“山外的敵人是什麽?”
木桠說:“人族,比天靈族更為強大的人族。”
圖靈心說:“果然。”木桠讓她在有能力時幫忙,要求不算強人所難,樹靈族現在肯出來保護她,可以說是雪中送炭。她應道:“好,我答應。”
木桠應了聲:“多謝。”
周圍樹木的枝葉晃動,也像是在說謝謝。
老族長阿嫚見到圖靈額間出現的樹靈族印記,再看了眼抱住圖靈的蛇王,說:“圖靈有蛇王和樹靈族守護,阿霧是我們天靈族族長一脈的後代,善良果敢有勇有謀有擔當,由她撫養圖靈,我們便也放心了。”
蛇王笑笑地瞥了眼阿渡族長,又笑盈盈地看着老族長阿嫚,不說話。
阿渡族長強撐着從地上爬起來,說:“我來此是因為收到霜雪的分魂血咒術求救,在此之前,我并不知道蛇王和圖靈在這裏,更不知道霜雪的死會跟蛇王和圖靈有關。霜雪是我長女,是我傾盡心血培養的繼承人,還請蛇王悲憫,還我女兒。”
蛇王說:“蛇族從來沒向你們讨要過被你們收為守護蛇靈的同族,你們又怎好意思向我讨要擅闖蛇宮之人的屍骸魂魄?如果你執意要讨回霜雪,理當用守護蛇靈來交換。”
阿渡族長說:“我族可從來沒有擄過蛇宮王族。”
蛇王輕哧道:“那是你們不想用王蛇做守護蛇靈嗎,是你們進不了蛇宮王族栖息地。霜雪死在魔鬼窟,成為蛇靈儡傀,與我族子民成為你們的守護蛇靈并無不同,還是那句話,想要讨回霜雪,拿守護蛇靈來換。”
阿渡族長下意識看向阿霧,想用她的守護蛇靈換回霜雪,待看到她身上沒有守護蛇靈的氣息,才想起阿霧的守護蛇靈早已讓霜雪殺死了。
老族長阿嫚沉聲喝斥道:“阿渡,夠了!兩族先祖定下的契約,豈是因為你或者是霜雪而改的?你驚擾到圖靈,致使蛇王喚醒森林,還不趕緊向她們賠罪道歉。”
蛇王說:“道歉就算了,只是還請天靈族不要再把她放出來。”
這是要求換族長啊。幾位長老聞言或是眉頭一跳,或是心頭一跳,然後齊刷刷地扭頭看向老族長。
阿渡的四個孩子中,天賦最好最有能力競争族長的,就是霜雪和阿霧。可因為阿渡生阿霧難産傷了身子,還損了修行,非常憎惡阿霧。她不願阿霧當族長,不願阿霧跟霜雪争,處處打壓阿霧。阿霧的守護蛇靈被霜雪殺死,遭受重創,便注定她想當族長的路變得極其艱難,如今她還背着驅族出族、三百年不得回去的責罰在,現在選族長,她可趕不上。就算阿霧能回族裏,讓阿渡打傷成這樣,也是不成了。
老族長阿嫚正想說會把阿渡禁足在族裏,旁邊的阿妩族老已經搶先開口,“阿渡是我們天靈族的族長,如果不讓她外出,她還怎麽當這族長?”
阿姝族老說:“換族長可是大事,不勞蛇王操心。”
蛇王震驚地看着心思活泛起來的族老們,心說:“我只是不想讓她出來生事,你們竟然想把她換掉。”
換掉就換掉,她沒意見,你們自己吵去吧。她當即頭一扭,抱着圖靈回屋。
老族長阿嫚掃了眼眼睛都放出光的幾位族老,又看了眼阿霧,說:“回去再說吧。”她又看向四周輕輕顫動的枝葉,提高音量:“請樹靈族讓讓路。”
大量樹葉飄落,由風包裹成團飄在阿渡族長的身邊,把她圍起來,那形狀正好像一個人被關了起來。
阿妩族長大聲念道:“囚?樹靈族也要讓我們把阿渡族長囚禁起來?”
樹葉再次變換,中間聚成小院的形狀,裏面浮現起圖靈臉上的胎記圖案,周圍則是許許多多代表天靈族圖案的小人,它們從圍住小院,到離小院越來越遠。
大家都看明白樹靈族的意思:天靈族離圖靈遠點。
兩個條件,不答應不給放行!
阿嫚問同來的幾位族老:“你們的意思呢?”
不同意,她們是真走不了。
阿妩族老說:“好。”她又對阿霧說:“你撫養圖靈不易,如果有什麽困難或者需要幫助,盡管派遣寨靈來向我傳訊,我和族裏,一定盡全力相助,絕不再讓你被族人欺負了去。”說罷,還意有所指地深深看了眼阿渡族長。
阿渡族長氣得嘴角流出血漬,說:“不管怎麽樣,阿霧是我生的!”想通過拉攏阿霧來拿捏圖靈,那也得看她應不應。
圖靈的聲音從屋裏出來:“虎毒不食子。”
阿渡族長的臉色又一次變了,青白交加,分外精彩。
阿霧不想看她們在她這裏扯皮,更不想卷進換族長的旋渦中,對周圍的樹木說道:“請放我祖母她們離開吧。”
一陣微風從圖靈身邊吹向遠方,周圍的樹木回應般輕輕顫了顫,緊跟着樹上的嫩葉像是非快地走過夏秋時節,變得枯黃脫落。陣陣風萦繞在樹木間飛舞,大樹則像是進入冬眠般安靜了下來。
飄落的雪花落在樹枝上,一點點堆積。
老族長阿嫚上前,單手摻扶起傷勢頗重,無力施展土遁術的阿渡族長,率先離開。
幾位族老則紛紛摘下自己的手串、腰飾等刻有自己标記的随身物件交給阿霧,再三叮囑她,有困難一定要回族裏找她們,可不能再悄悄地找外族幫忙都不找族人了。
阿霧默不作聲地收下她們給的東西,回屋,把東西全部塞到圖靈懷裏。
幾位族老見狀,滿意了,這才告辭離開。
她們剛走,水湖寨裏的人又到了。他們跪在院子外,驚懼交加地詢問發生什麽事了。蛇王盤踞在空中刮起巨大的龍卷風,寒冬季節還下着雪,滿山的樹都綠了,這些反常景象委實吓人。
阿霧身上有傷,在屋子裏沒有出去,只告訴水湖寨的人:“回去吧,沒事了。”
水湖寨的人聽得阿霧天女這麽說,再加上寨子裏面并沒有受到什麽影響,不敢多問,又紛紛回去了。
阿霧等他們走後,再看到樹靈族也紛紛離開,長松口氣。
無盡的疲憊感突然襲來,她甚至沒反應過來,便睡了過去。
蛇王正隔着房子打量看這群無頭蒼蠅般的寨民,突然感覺到旁邊有異,下意識地伸手,一把撈住仰頭倒向地面的阿霧天女。
阿霧暈了過去。
她朝阿霧體內探去,赫然發現肋骨斷了好幾根,肺、肝等內髒充斥着淤血,後背、手臂、腿部也有大片淤血沉積。她的骨頭、內髒有着許許多多的陳舊傷,就連下腹處的丹田也有。表面看起來活蹦亂跳的一個人,內裏卻是傷痕遍布,幾乎找不到一塊完好的骨頭腑髒。
她內髒裏的淤血還在擴散,肺部的淤血明顯影響到了呼吸,只是天靈族的體質好,能閉氣很長時間,但要是不及時治療,時間久了,她也會憋死。在此之前,她可能因為嚴重的內出血而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