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陳良也不尴尬, 他笑着說道:“海鷗,不介紹一下你的朋友給我認識嗎?”
馮海鷗沒有搭話,低垂眉眼, 緊了緊挽着南笙的手, 終于下定了決心:“陳良,我有話要跟你說。”
“這麽嚴肅啊。”陳良走近幾步,露出溫暖的笑意,“什麽話?你說, 我聽着就是了。”
眼前的陳良看着溫柔無害,包容有愛,要不是南笙親眼見過他陰狠無賴的一面, 實在沒有辦法把兩個人等同起來。
這演技, 得算影帝級別了吧!
“去那邊的小公園說吧。”馮海鷗說完,徑自拉着南笙往前走。
看着她們的背影,陳良眉頭皺起,臉色沉了下來, 馮海鷗的反應不對勁。
可他找人盯着丁香,她并沒有找過馮海鷗。
是哪裏出了問題?
“海鷗, 說事情前先吃些東西吧。”
陳良沖南笙點點頭,把飯盒打開,遞到馮海鷗面前:“是你最喜歡的紅燒肉。”
馮海鷗看着眼前滿心滿眼都是她的陳良, 心裏的天平開始傾斜。
從認識起,陳良就待她熱烈真誠,她真的要因為一封不知道哪裏來的信懷疑自己喜歡的人嗎?
馮海鷗态度的軟化非常明顯,陳良很容易就察覺到了。
他心裏一定, 從口袋裏拿出用手帕包着的筷子,夾起一塊軟爛的肉, 作勢要喂到馮海鷗的嘴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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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神掃過南笙,這回,這人應該識相離開了吧。
南笙:看什麽看,渣男!
要不是顧及馮海鷗的心情,她早就動手把人按地上捶了!
南笙不動如山。
陳良無語,南笙杵在旁邊,他沒法施展哄人的手段啊,連情話都不能光明正大地說。
也不是不能,只是效果會大打折扣。
他讪讪放下肉,把筷子遞給馮海鷗,示意她快吃。
“陳良,你只對我這麽好,是嗎?”馮海鷗沒有接筷子,問道。
“那當然!”陳良肯定地回答。
随後,他失笑道:“除了你,我還能對誰好啊?”
“那你告訴我,你現在國營飯店的工作是怎麽來的?”馮海鷗追問。
陳良一頓,收回筷子,保持着笑容說道:“這個之前就更跟你說過的,我是幫了別人一個忙,那人為了感謝我……”
“什麽忙?”馮海鷗追根究底。
“你幫了誰,幫了什麽忙?”馮海鷗看着陳良的眼睛認真說道,“你一五一十告訴我。”
“鎮上有能力因為別人幫忙就安排工作的人,我都認識。”她補充了一句,“到時候,我們帶着禮物上門道謝去。”
陳良眉頭擰了起來:“海鷗,是不是有人在你耳邊嚼舌根了。”
說完,他還意有所指的看了南笙一眼。
南笙:……手癢,想打渣男!
“海鷗,你是了解我的,路見不平的事情,我也不是第一次做。”
這話很好地勾起了馮海鷗對他們初見場景的回憶,她的臉色更加柔和了幾分。
南笙看得啧啧稱奇,這渣男段位挺高的啊。
看看這話說的,還什麽都沒有解釋呢,感情線先拉滿了。
馮海鷗眼裏的冰冷都融化了大半。
仿佛是知道馮海鷗現在沒有心情吃東西,怕紅燒肉涼了,陳良蓋上飯盒,重新把筷子包好。
這才繼續說道:“其實,我也不知道給我安排工作的人到底是誰。”
怕馮海鷗不信,他又馬上加了一句:“噢,對,當初被通知去上班的時候,我也是一頭霧水,問了人才知道來龍去脈。”
“可惜,我沒有問出來替我安排工作的人是誰。”陳良苦笑搖頭,明顯有些失落,他淡淡說道,“不知道是不是怕我會得寸進尺。”
看着這樣的陳良,馮海鷗的心就揪了一下。
她知道陳良原身家庭不好,最怕被人看不起。
以她對陳良的了解,他是不會做出禽獸不如的事情的。
可那封匿名信又讓她如鲠在喉。
“海鷗,我發誓,我只對你好。”陳良湊近馮海鷗,在她耳邊輕聲說道,聲音缱绻纏綿。
馮海鷗掃了南笙一眼,有些害羞地低下頭。
南笙一看,不行啊,馮海鷗明顯掉進了陳良的溫柔鄉裏了。
“海鷗,時間不早了,我還有些工作上的事情想跟你讨論一下。”
“不然,我們邊走邊說?”南笙真誠地提建議。
南笙的話如醍醐灌頂,馮海鷗輕輕推開陳良,清醒了過來。
陳良:……怎麽會有這麽讨厭且不識趣的女人啊!
打擾人談對象,不怕被人套麻袋嗎?
南笙:……她能徒手把麻袋扯爛,根本不在怕的!
南笙才不管陳良的想法呢,她就是沖着拆散兩人來的好麽。
到這裏,南笙還只是認為陳良是個有點手段的渣男而已。
“陳良,你先回去吧,我跟南笙還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要溝通。”馮海鷗對陳良說道。
“我們的事情,下次再找個時間談。”
她覺得自己需要些時間好好想想跟陳良之間的事情,既不能相信沒有依據的匿名信,也不能聽信陳良的一面之詞。
至于他們之間還有沒有未來,她現在也不确定。
“天有些黑了,你們兩個女同志會不安全,我送你們回去吧。”陳良捏了捏拳頭,緩了下情緒,沒有糾纏,順勢說道。
“不用了,都是大路,不會出事的。”馮海鷗說道。
“那也好,你們當心些。”
說完,陳良就把飯盒塞給馮海鷗:“這是我親手做的,你嘗嘗,下回跟我說說要改進的地方。”
“我總能做出你最喜歡的味道。”陳良又低低說了句,“我願意給你做一輩子的飯。”
“那我走了。”
陳良幾乎是以一步三回頭的姿态消失在南笙和馮海鷗的眼前的。
他的作态,讓馮海鷗心裏的天平又傾斜了一些。
“走吧。”南笙提醒道,“人已經走遠了。”
“你笑話我!”馮海鷗不好意思地低聲嚷嚷。
“沒有,我只是覺得,陳良同志非常會用肢體語言表達自己的想法。”
“我這會兒算是明白了什麽叫依依不舍,什麽叫如隔三秋。”
南笙玩笑道:“你們是準備幾年不見面了嗎?”
馮海鷗:……為什麽明明是情侶間暧昧不舍的拉扯,聽南笙這麽一說後,她也覺得膩歪了呢?
南笙有毒!
第二天是休息日,南笙照舊往大藥房那裏的跑。
昨晚在分開前,馮海鷗說會讓她爸爸去查一下陳良,還說讓南笙放心,自己雖然喜歡陳良,但不是笨蛋。
她還笑着感謝南笙這幾天當護花使者送她回家,說在查清楚陳良的事情前,不會單獨跟他見面,讓南笙放心。
想到這裏,南笙臉上露出笑容,馮海鷗是清醒的,事情就容易解決了。
她父母本來就不同意她跟陳良在一起,現在馮海鷗松口了,他們還不往死裏查陳良?
陳良的真面目遲早會爆出來。
此時的南笙估計不會想到,陳良并不是單純的渣男,他接近馮海鷗還有其他的目的。
一身筆挺中山裝,口袋裏別着鋼筆,南笙看着前面行色匆匆的男人,想起上輩子南糖對贈參事件的描述。
這不就是那個大人物的親戚的打扮嗎?
太好了!
人總算出現了,也不枉費她在這條路上晃蕩了好幾天。
南笙沒有猶豫,直接跟了上去。
跟着跟着,她就發現了不對勁。
這人是出來給大人物找珍貴藥材的,按理說,不是該往人流多的地方碰碰運氣,或者是去大藥房,收購站詢問的麽?
怎麽這人一副火急火燎的樣子,路卻是越走越偏了?
雖然疑惑,南笙卻沒有停下腳步,反而怕把人跟丢了,加快了腳步。
“怎麽現在才過來?”
南笙腳步一頓,陳良?
“馮海鷗已經開始懷疑我了,她肯定會讓人查我。”陳良說道,“她家在青山鎮紮根很深,我的事情肯定瞞不住。”
“現在怎麽辦?”
“之前就跟你說過,你那套懷柔迂回的手段行不通。”
“馮海鷗那裏,讓你早點找機會上手你不聽,現在好了。”“中山裝”幸災樂禍道,“煮熟的鴨子飛了不要緊,壞了魏爺的好事,我可保不了你。”
“行了,趕緊想辦法,不然,事情沒辦成,咱們都沒好果子吃。”陳良煩躁地說道。
“這還需要什麽辦法,你把馮海鷗引出來,我直接問不就行了。”
“細皮嫩肉的小姑娘,随便吓唬一下,什麽事情問不出?”
“怎麽,舍不得了?”
“陳良,不會以為換了個名字,自己就真的從良了吧?”“中山裝”嗤笑一聲,“別妄想了,你犯下的事,哪件不是掉腦袋的?”
“行,你去老地方等我,我把人帶過去。”陳良說道。
這些話聽得南笙後背發涼,她真的只以為陳良是個渣男來的。
沒想到,人家還圖謀馮海鷗的東西!
這事她解決不了,得告訴正主!
最好的解決辦法當然是報公安了。
光聽這兩人的對話,就知道他們肯定不清白。
可是,沒有證據,派出所不會立案啊。
想到這裏,南笙沒有耐心繼續聽牆角了。
她小心地倒退着離開巷子,直奔馮海鷗家裏。
“南笙,你怎麽過來了?快進來!”馮海鷗看到南笙很高興。
南笙發現她看了匿名信後情緒不對,一直默默陪着她,馮海鷗心裏是很感激的。
“海鷗,我剛剛看到陳良了。”
南笙一路跑過來,就怕來不及,現在,看到馮海鷗好好的,心裏的大石終于落了下來。
進屋落座後,南笙一點也沒有隐瞞的把剛剛的所見所聞說給了馮海鷗聽。
“我身上有什麽東西是值得陳良觊觎的?”馮海鷗疑惑。
“你身上當然是沒有的。”有些沉郁的,中年男人的聲音傳來,“他想染指的,是馮家的東西。”
“爸。”
馮鳴山沒有搭理馮海鷗,而是對南笙說道:“你是南笙吧,多謝你照拂海鷗了。”
“您別客氣,海鷗平時也很照顧我。”
“你是個好孩子。”馮鳴山誇獎了南笙一句,坐下後,不再出聲。
馮鳴山的誇獎有種上位者對下位者的居高臨下,落在南笙的耳朵裏,莫名讓她有些不舒服。
既然已經把話帶到,馮鳴山又知道陳良劍指何物,南笙就直接提出了告辭。
馮鳴山也沒有留人的意思。
到了門口,馮海鷗的母親追了出來,給了南笙一盒糕點,說是答謝她特意跑一趟的酬勞。
酬勞?
南笙:……
真的,南笙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要不是看馮海鷗尴尬地想鑽地縫,她都能直接把點心盒扔馮母臉上!
可去她的酬勞吧!
她因為珍惜跟馮海鷗的友情才這麽費心力的好麽?
而且,現在是什麽光景?
特殊年代诶!
馮海鷗父母這種做派真的沒問題嗎?
也不知道前幾年,他們是怎麽安然度過的?
“嘭!”
“抱歉!”
南笙和撞人的男同志異口同聲說道。
南笙手裏的紙質點心盒因為碰撞掉在了地上,幾塊糕點滾了出來。
其中一塊滾到了一個穿着破舊的小男孩腳邊,小男孩眼睛铮亮,蹲下,撿點心,塞嘴裏,囫囵吞,一氣呵成。
糕點又幹又硬,小男孩明顯有些被噎到。
南笙擔心他出事,随手撿起點心,跑到小男孩身邊給他順背。
“你沒事吧?”
“趕緊吐出來!”南笙說道。
小男孩搖頭,即使被噎得喘不上氣也不肯把點心吐出來。
在餓死和卡死之間,他做了明确的選擇。
“喝水。”剛剛撞到南笙的男人打開軍用水壺,給小男孩灌了口水。
小男孩艱難的咽了口水,終于把糕點順了下去。
“謝謝。”南笙沖男人道謝。
“不用謝,舉手之勞。”
南笙剛剛沒有留意,這個時候才發現,對方也穿着筆挺的中山裝,胸前的口袋裏也別着鋼筆。
啊這?
因為陳良和“中山裝”的事情,南笙有些卡殼,一時沒有辦法辨別這人是不是自己一直在碰運氣等的人。
不等她想明白,對方沖她點點頭,快步離開了,顯然是有急事要辦的樣子。
這回,南笙沒有貿貿然跟上去。
“你沒事吧?”她問一言不發的小男孩。
小男孩搖搖頭,眼睛直勾勾盯着南笙手裏的點心盒。
“這點心很硬。”南笙說道,剛剛她都聽到點心“咚”的落地聲,和“咕嚕嚕”滾動的聲音了,跟石頭似的。
“你剛剛才被噎到,忘啦?”
小男孩盯着點心盒不說話,眼裏的渴望幾乎滿溢了出來。
南笙輕嘆口氣,把點心盒遞給了小男孩。
小男孩的眼睛倏然亮起,小心翼翼接過點心盒:“真的,給我嗎?”
南笙點頭:“給你,但要記得細細嚼,慢慢咽。”
小男孩狠狠點頭,抱着點心盒對南笙鞠了一躬後,飛快跑了。
南笙失笑搖頭,這是怕自己要回來嗎?
她只是給了小男孩一盒自己不會吃的糕點,沒想到,之後,小男孩會記着這份恩,給了南笙回報。
南笙看了眼天色,回家去了。
日升月落,又是新的一天,這天也是吳晴霞給的三天期限的最後一天。
大家把自己負責的工作都向吳晴霞彙報了一遍。
吳晴霞邊聽邊點頭。
都不是第一天上班的新人,她交待的任務都完成得無功無過。
她點評幾句後,全部順利通過。
等看到南笙和馮海鷗的海報初稿後,吳晴霞久久沒有說話。
馮海鷗有些忐忑,南笙說的很多東西都有些超前,她畫的時候心潮彭拜,成品對她來說也很驚豔。
但是,她不知道吳晴霞能不能接受。
或者,海報上确實有不妥當的東西?
“這是你們畫的?”吳晴霞輕輕撫摸着海報上的飛機,克制着激動的情緒問道。
“是啊,主任,有什麽問題嗎?”南笙問道。
畫雖然是馮海鷗畫的,但裏面的很多場景都是她描述,給出草稿的。
如果有問題,那責任肯定是在她。
“是小馮畫的吧?”吳晴霞說道。
馮海鷗在她手底下有些日子了,她也有些了解。
“是。”馮海鷗說道。
“畫的內容呢?”吳晴霞又問道,“是誰想出來的?”
“是我想出來的,海鷗只是照着我的想法畫出來而已。”南笙立刻接話,把馮海鷗摘出來。
她有些不安,自己是不是太魯莽了?
可這張海報上的內容,她已經删減了很多了。
原本想添上去的像是航母,閃電戰機,她認知裏先進的槍械等等都沒有畫上去。
“你的想象力非常豐富。”吳晴霞誇獎道。
她的話讓緊張的氛圍一掃而空,南笙和馮海鷗相視一笑,都松了口氣。
馮海鷗玩笑道:“主任,你剛剛也太嚴肅了,我都以為自己是犯了什麽錯誤了。”
聞言,吳晴霞也笑了,她能說自己是因為太過震撼了,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嗎?
那當然不能啦,在下屬面前,她還是要保持處變不驚的人設的。
不過,适當的誇獎和鼓勵還是很有必要的,而且,她看向南笙,又一次感慨,自己是真的撿到寶了。
“這海報做得很不錯,創意和畫風都很好,你們拿回去再完善一下就可以了。”
“初稿就已經很驚豔我了,我很期待看到成品的樣子。”吳晴霞笑着說道。
馮海鷗接過海報,信心十足的說道:“主任,您就瞧好吧!”
“行,那你們先去完善吧。”
“好,那主任您忙。”
兩人離開辦公室後,吳晴霞看着關上的辦公室門沉默了很久。
如果南笙海報上的內容都能實現,那該多好啊。
她笑着搖搖頭,繼續投入工作中。
南笙和馮海鷗回到辦公桌後,就低聲讨論起了海報上需要修改完善的地方。
馮海鷗沒有跟南笙說起陳良和馮家後續的事情,南笙就當做不知道。
明面上,兩人也沒有因為馮海鷗父母産生什麽嫌隙。
“陳良!”
“媽的!你是不是跟馮家合起夥來陰我?”“中山裝”男人掏出手·槍指着陳良的腦袋怒聲道。
“曹方!你瘋了?趕緊把槍放下!”
陳良一動不敢動,他緊張啊,萬一槍走火,他就完蛋了。
“我沒有出賣你,真的!”
“我也沒有跟馮家聯手,我他媽根本沒見到馮海鷗,那女人自從上次懷疑我後,就開始躲着我了!”
曹方放下槍:“你說的最好是實話!”
“我說的當然是真的!”陳良再次強調。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他問道。
曹方收起槍:“馮家那邊肯定聽到什麽風聲了,最近動靜有些大,我險些暴露了。”
陳良見曹方表情不對,立刻再次聲明:“真不是我!”
曹方:……慫貨!
“馮家那邊,得改變計劃了。”曹方說道。
“你說,我全權配合。”陳良立刻表态,生怕曹方一言不合又拔·槍。
“馮家夫妻這幾年自诩清貴人家,一直沒有怎麽收斂,要不是生活在親朋故舊遍布的青山鎮,早就出事了。”
“對付他們很容易。”
曹方看了下四周,在陳良耳邊低語了幾句。
見陳良有些遲疑,曹方的手按在了手·槍上,威脅意味十足。
陳良立刻點頭應下:“放心,這事我在行,我保證辦得漂漂亮亮的。”
“算你識相!”
這天是文藝彙演彩排,南笙一直沒有見到馮海鷗,就有些擔心。
她猶豫着等下班後要不要去馮家看看。
“南笙,門衛室那邊有人找你。”朱雨莺抱着一沓資料過來對南笙說道。
南笙有些好奇,她在青山鎮上沒有朋友,小重山那邊除了大隊長也沒有人知道在機械廠上班。
“誰找我啊?”她問道。
“不知道,我就帶個口信給你。”朱雨莺回答。
“那我去看看。”
“去吧。”
當南笙看到門衛室中的小小身影的時候,驚訝極了。
來找她的,竟然是前幾天她給了糕點的那個小男孩。
“你來找我是有什麽事情嗎?”南笙蹲下身問道,“還有,你是怎麽知道我在這裏的?”她以為小男孩是來求助的。
南笙的語氣很平和,并沒有因為小男孩的年紀和衣着看輕他。
“姐姐,我有事情要告訴你。”小男孩鄭重說道。
“那我們去外邊說?”
“好。”
南笙把小男孩領到機械廠外無人的路邊。
“好了,現在可以說了。”
“姐姐,我聽到有個老頭對那個常常跟你在一起的姐姐說,要把什麽東西交給你,讓你保管。”
“那個姐姐一開始不同意,說這會給你帶來禍事,那個老頭罵了她一頓,她就不說話了,也不知道後來同意了沒?”
小男孩姐姐來姐姐去的,一開始南笙沒有聽明白,反應了一會後才知道小男孩說的,被罵的姐姐應該是馮海鷗,而罵她的老頭,是馮鳴山。
“你在哪裏聽到的這個消息?”
“就在那個姐姐家的院牆外面。”小男孩說道,“我都聽見了!”
看着挺着胸脯求誇獎的小男孩,南笙失笑,如他所願,誇了他一句厲害。
小男孩顯然很高興。
他叮囑南笙:“姐姐,你要小心一點,那個老頭不是好人。”
“為什麽這麽說?”南笙問道。
“我從前向他讨過吃的,他罵我是臭乞丐,讓我滾,不要髒了他家門口,很兇的。”
乞丐?
所以,她在機械廠上班,她跟馮海鷗之間的關系,都是他在四處乞讨的時候看到的聽到的?南笙猜測。
“那你現在住哪裏?”
“姐姐,你不用擔心,我爸爸找來了,我很快就會跟他離開青山鎮。”小男孩的眼底都是對未來生活的向往。
“那真好。”南笙由衷地說道。
“姐姐,我會永遠記得你的。”
記得你的救命之恩。
南笙不知道,小男孩在把糕點塞進嘴裏之前已經餓了很久了。
沒有那塊糕點,他可能就餓死了。
而沒有那盒糕點,他在等到他爸爸之前也已經餓死了。
所以,他會永遠記得南笙,等長大了,他就來青山鎮找南笙,報答她。
小男孩的心思,南笙不知道,她只是為小男孩高興。
在他這樣的年紀,有親人可依,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你不用記得我,過好自己的日子就好。”南笙說道。
小男孩點頭:“姐姐,你要小心。”
“我叫魏雲鵬,姐姐,你叫什麽?”
“我叫南笙。”
魏雲鵬點點頭,把南笙的名字記在心裏。
“姐姐,我走了,你保重。”
“你也保重,有緣再會。”
“還有,謝謝你特意來告訴我這個消息。”
“不用謝,姐姐再見。”
“再見。”
南笙看到不遠處的大樹後面出來一個長相威嚴的男子。
魏雲鵬跑向他,拉着男子手跟南笙揮揮手後離開了。
等看不到他們的身影了,南笙才回了機械廠繼續彩排。
看來,馮家确實出了一些事情,只是,她沒有想到,馮鳴山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她的頭上。
她看上去很傻很好騙嗎?
難道是她上次礙于馮海鷗的情面收下了糕點這份所謂的酬勞,所以,在馮鳴山眼裏,她是個眼皮子淺的了?
那他恐怕要失望了。
她有空間有巨力又有錢,富貴不能淫好麽。
彩排完後,下班的時間也到了,南笙走出機械廠,看到馮海鷗在不遠處沖她招手。
南笙的神色有些意味不明,但還是笑着走了過去。
“今天彩排,你怎麽沒有過來?”南笙問道。
“家裏出了些事情。”馮海鷗低頭避開南笙的視線。
南笙點點頭,沒有繼續追問。
“南笙。”
“嗯?”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有重要的東西想交給你保管一陣子,你會答應嗎?”馮海鷗低聲問道。
“我聽說,你們馮家在青山鎮上紮根了好幾代?”南笙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
“……是。”
“重要的東西,你還是交給親友吧,我們,畢竟認識不久。”南笙直言道。
馮海鷗沉默地點點頭,低低說了聲:“你說得對,我家裏還有事,先走了。”就快步離開了。
南笙看着馮海鷗匆匆離開的背影,說實話,她有些失望,又沒有那麽失望。
要在父母和朋友之間做選擇,馮海鷗的為難,她能理解。
但理解,不代表她就要替馮家承擔未知的風險。
南笙快步回了小院,風雨欲來,她總覺得馮家的事情不會這麽輕易就過去。
第二天早上,照常要上班去的南笙打開門的時候愣了一下。
馮海鷗和馮鳴山竟然在門外等着她。
“南笙,我們能進去嗎?”馮海鷗不好意思地說道。
南笙的臉色不是很好,但還是把人讓了進來。
不然呢?
在大門口說事嗎?
她可不敢賭馮鳴山的人品,萬一他胡亂攀扯她怎麽辦?
她現在生活安穩,可不想被發配下放到哪裏,或者去逃亡。
“你們找我有事嗎?”南笙把人帶去堂屋,沒到端茶倒水招待的意思,“我上班快要遲到了。”
“南笙,你跟海鷗是好友,你又是個好孩子,好友的事情,你是不會袖手旁觀的,對嗎?”馮鳴山一開口就給南笙戴高帽子。
“您言重了,您家在青山鎮枝繁葉茂,親朋遍地,真有事,也輪不到我。”南笙立刻推脫,道德綁架什麽的,她上輩子受得夠夠的了。
即使沒有魏雲鵬的提醒,她也不可能被馮鳴山的出其不意繞進去,去蹚馮家的渾水的。
“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家裏一些東西有些打眼,放到親朋家裏會露了痕跡,就在你這裏暫存幾天,幾天後,我親自來取。”
馮鳴山直接忽略了南笙的拒絕,表明自己的來意,言語間,好像事情已定了下來。
南笙能應下?
那必須不能!
“您跟海鷗來過我這裏,不也露了行跡了嗎?一樣的,不妥當,不安全。”
“南笙啊,你幫了這個忙,我們馮家會記這份情的,誰都有作難得時候,你說是吧?”
馮鳴山嘴裏說着感恩,眼神卻非常有壓迫性。
南笙根本不吃這套,搖搖頭,仍舊說道:“不妥當。”
“東西,我已經帶來了,也有人看到我跟海鷗來了你這裏,南笙,這個忙,你還是幫了的好。”
“你收了東西,我自然有辦法把你摘出去,不然的話,就不好說了。”
這就赤裸裸的威脅了。
合着她不答應,馮鳴山還想拉她下水喽?
“既然這樣,不然您把東西賣給我吧。”南笙光棍地說道,“這樣,您攀扯我的時候,才有實證嘛。”
胡攪蠻纏誰不會?
“你說什麽?”馮鳴山不可置信反問。
南笙笑得一臉溫和:“不然,您的東西,您放在這裏,我是不會動的。”
“因為您,要是有人來抄我家,誰拿走了,我可不管的。”
“你敢!”
“我有什麽不敢的,又不是我的東西,關我屁事!”南笙一臉不在意。
馮鳴山不妨南笙是這樣的性子,被狠狠噎住。
馮海鷗也一臉震驚,她是知道南笙不按常理出牌的,也知道她有些能耐。
所以,當馮鳴山提出把東西交給南笙的時候,她也很糾結。
她不希望自己家裏的事情帶給南笙危險,可內心深處又希望南笙能像解救鄭佩娟一樣幫幫她們家。
而且,她很相信南笙的人品,東西放在南笙這裏,将來取回的時候,肯定不會有糾紛。
可沒有想到,南笙會把她出其不意的處事方式用在他們的身上。
馮海鷗有些難受,這一刻,她也明白了,自己和南笙的友誼終歸是走到盡頭了。
“你就是這麽跟長輩說話的?你的教養呢?”馮鳴山怒斥。
“長輩?您沒事吧?”
“看在馮海鷗的面子上,更難聽的話,我就不說了,您趕緊帶着您的東西走吧。”
“反正我這兒就兩條路,要麽,您随意,東西,您愛放哪兒放哪兒,回頭被人拿走了,您別找我,跟我沒關系。”
“要麽,我出錢,這東西,您賣給我,那就是我的東西了,我愛怎麽處置,也跟您沒關系。”
“無知小兒!你知道我的東西是無價之寶嗎?”
“我不知道。”南笙看了一眼馮海鷗,“我出個友情價,十塊。”
“你!”馮鳴山氣得捂胸。
“爸!”馮海鷗扶住人,有些責怪地看了眼南笙。
南笙無語,惡客上門,還指望她好言好語,別逗了好麽。
她沒用大掃把把人趕出去都是她脾氣溫和了。
“南笙,能不能看在咱們交情的份上……”
“不能。”南笙不等馮海鷗把話說完就拒絕道。
“咱們之間的友情是平等的,我從沒有虧欠你什麽,也沒有占過你什麽便宜,別拿友情說事。”南笙直言道。
“你們走吧。”
“南笙,陳良去舉報了我家,我跟我爸媽很可能會被下放,求你幫幫忙,好嗎?”
“不好。”南笙直接拒絕。
看來陳良和中山裝男人觊觎的很可能就是馮鳴山帶過來的東西了。
“你真的不怕我拉你下水嗎?”馮鳴山陰沉地盯着南笙說道。
南笙聞言眼神也危險了起來:“您可以試試。”
她随手撿起地上的石頭,看着馮鳴山的腦袋,用力一捏,石頭化成粉末從她的指縫間流下。
威脅人麽,跟誰不會似的。
馮鳴山:……腦袋莫名泛起一陣陣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