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對, 你得喊我大哥。”樊護一邊“哈哈哈”一邊無比認真,又有些扭捏地說道,“薊缇是你姐姐, 那什麽, 你喊我姐夫也行。”
雲笙:……
雲笙艱難地咽了一下口水,腦海中浮現薊缇妖嬈明媚的身影。
然後,他看着對方因為笑得太誇張,滿臉都是褶子的臉。
就, 這聲“樊大哥”或者說“姐夫”,她實在沒有辦法昧着良心喊出來。
可是,唐望喊他“樊大醫”诶。
想到忍着寒毒在火車站等了她三個晚上的雲嵩, 想到早上晨跑缺席的雲嵩, 想到唐望描述的,為了夢想拼命的雲嵩。
雲笙覺得,這個良心吧,是可以暫時沒有一下的。
暫別了, 我的良心!
“樊大哥!”雲笙喊得特別大聲。
沒辦法,她得鼓起勇氣喊出來。
不然, 她根本張不開口。
沒見唐望正在用一種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她嗎?
呵,看什麽看?
喊聲大哥而已,又不是要給人家錢, 她為了兄妹情義的,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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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樊護聽到這聲“樊大哥”,心裏美極了。
薊缇的妹妹在這裏,薊缇肯定也在附近, 他立刻問道:“薊缇呢?她怎麽沒有跟你在一起?”
“姐姐說,她有些事情要辦, 暫時跟我分開了。”
“這樣啊。”
“樊大哥!”一聲比雲笙還要響亮的喊聲響起。
唐望滿臉恭敬地看着樊護:“樊大哥,求你跟我們去一趟雲家,給我三哥看診吧。”
雲笙:……小夥子可以的。
“嘿,你個臭小子,敢占我便宜!”樊護前一秒還樂樂呵呵的,後一秒板起臉訓斥道。
“啊?”唐望滿臉不解,“那什麽,我是雲笙的四哥。”
所以,她喊大哥,他不得跟着?
“四哥,咱們各論各的,你喊樊大醫就好了。”雲笙怕把人氣走,連忙救場。
“哎,就是這麽個理兒!”樊護覺得雲笙越發順眼了。
“樊大哥,您現在有空嗎?勞您走一趟,去看看我三哥吧。”雲笙懇切說道。
“我說小丫頭,薊缇到底是不是你姐姐啊?”樊護有些懷疑地打量着雲笙,問道。
雲笙很意外他為什麽會這麽問,但還是老老實實回答:“我是喊她姐姐的啊,這也沒有辦法冒認啊。”
“那你不知道,解寒毒找她比找我合适嗎?”樊護說道。
雲笙有些不好意思,她之前也不知道雲嵩的事情啊。
就算知道了,她可能一時間也想不到要請薊缇出手吶。
她說道:“這個事情有些複雜,我以後慢慢說給你聽。”
“您能先去看看我三哥嗎?”
樊護看了雲笙一眼,率先邁開步子:“那走吧。”
“哎!”雲笙歡快應道,“謝謝您,樊大哥。”
“範姨,借用一下您這兒的電話。”唐望急急忙忙說道。
“哎,你用,你用。”範桑還沒有從剛剛的事情中回顧神,聞言忙說道。
唐望直接撥了雲嵩辦公室的電話。
“三哥!”唐望激動地說道,“雲笙請到了樊大醫,你馬上過來北海公園,就剛剛你把我們放下的地方,我們在那裏等你。”
“好!那你開車慢點。”
“範姨,我過兩天再來看您!”
說完這句,唐望飛快跑出大藥房,追上雲笙和樊護。
“樊大醫,我三哥上班的地方離這裏不遠,他已經開車過來了,我們去北海公園等他可以嗎?”
“行,走吧。”樊護很好說話的樣子。
“雲笙,你跟薊缇是怎麽認識的?”樊護問道。
反正怎麽算,雲笙也不可能是薊缇的親妹妹。
“就是偶遇。”雲笙笑着說道,“我還沒有見過那麽漂亮的女同志,腦子都沒有反應過來呢,直接就沖她喊姐姐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現在想想,那個時候,我其實是有些唐突了。”
“呵呵呵,不唐突,不唐突,你喊她姐姐,她一定特別開心。”
“後來呢?”
後來的事情,雲笙當然不會說啦。
這位樊大醫看着像是跟薊缇很熟悉的樣子,但她從來沒有聽薊缇說起過。
初相識的過程沒有什麽不能說的,其他的事情,無可奉告喽。
“樊大哥,我先來說說我三哥的寒毒吧。”雲笙轉移話題說道。
“小丫頭,防着我呢。”樊護板起臉。
雲笙有些緊張,可她即使剛剛跟自己的良心再見了,也不可能用薊缇的私事來取悅樊護,換得他診治雲嵩的機會的。
這是原則問題。
見雲笙緊張,樊護又“哈哈哈”笑了起來:“很好,你這聲姐姐也不算白叫。”
“樊大哥?”
“怎麽?你當我是喜歡窺伺薊缇的人麽?”
好的,他是。
但他不會在個小丫頭面前承認啊。
“抱歉,樊大哥,我……”
“行了,你這個做法很得我心。”
“我不問薊缇的私事,我就問你,你跟薊缇到底是什麽關系?”
“亦師亦友吧。”雲笙中肯地說道。
“師?”樊護一驚,“她傳你毒術了?”
雲笙點頭。
樊護就一臉好奇地看着雲笙,然後出了幾個問題考她。
這幾個問題非常刁鑽,如果不是薊缇之前教過,雲笙根本不可能回答的出來。
看來,不止她對樊護有防備,樊護也在确認她是否真的跟薊缇有過交集。
樊護見雲笙對答如流,知道這人真的是薊缇的傳人。
他忽然就有些傷感了。
當年,他跟薊缇可是約好了的,要收一個共同的徒弟的。
哪裏知道,薊缇會突然不告而別。
唉,可憐他那個時候為了給薊缇驚喜到處找稀奇毒草,不小心把自己的耳朵給毒聾了。
薊缇剛離開的那陣子,他就頂着聾了的耳朵到處找人。
結果可想而知。
他跟人家打聽薊缇,人家不明白他在大聲嚷嚷什麽,人家跟他說話,他也聽不到人家要表達的意思。
唉,現在想想還是覺得心酸啊。
也不知道薊缇去了哪裏?
雲笙被樊護這麽一考,就明白了,這位樊大哥确實跟薊缇關系匪淺。
他考校的很多跟毒理有關的知識點,都是薊缇師門傳承下來的,樊護能知道,大概率是薊缇跟他探讨過相關的內容。
而且,雲笙記得,薊缇曾經不經意地感慨過:“能這麽快窺破醫毒中間壁壘的,除了你,就只有他了。”
言語之間很是感慨。
雲笙那個時候就好奇地問她:“他是誰?”
薊缇輕輕拍了下她的腦門,笑罵道:“小丫頭別瞎打聽,昨天的功課都記住了沒有?”
言語間對她口中的那個人只有懷念感慨,沒有其他。
想到這裏,雲笙對樊護的信任就增加了一些。
看樊護神色落寞,雲笙忍不住寬慰:“人和人之間的緣分很奇妙,也許不用過很久,你就能見到姐姐了。”
“唉,借你吉言吧。”樊護說道。
說着話,一行三人就走到了北海公園,那裏,雲嵩已經等着了。
京城軍總區,總參謀辦公室。
蔣行瀚敲門進來。
雲平江見是蔣行瀚,心情就有些微妙。
雲笙可是已經在他們家戶口本上了呢。
他一點都沒有心虛,仍舊跟從前一樣招呼:“行瀚來了,坐。”
“大哥,我有事過來軍總區,順便來你辦公室坐坐。”蔣行瀚說道。
他掏出一支煙遞給雲平江。
雲平江接過來,沒抽,夾在了耳朵上。
三年前,兩個人還能有來有回聊上幾句家裏的事情,再延伸到工作上,很多信息就這麽互相交換的,如今不行了。
蔣行瀚客套了兩句後,就進入了正題。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坦言道:“大哥,其實我今天是特意過來找你的。”
“哦?找我什麽事情?”雲平江問道。
唐明麗因為雲平江一貫表現出來的,對蔣芷穗一如既往的疼愛,即使知道他的無奈,心裏也還是有點小意見的。
所以,蔣芷穗出醜的事情,唐明麗就一個人樂呵,故意沒有告訴雲平江。
這會兒,雲平江是真的不知道蔣行瀚特意過來找他幹什麽?
雲家跟蔣家如今能說的,也就只有雲嵩的事情了。
但蔣行瀚此行,顯然不是因為雲嵩。
“是芷穗的事情。”蔣行瀚不管雲平江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直接把事情說了出來。
“她昨天在友誼商店的時候被人欺負了。”
“當時嫂子也在場,她沒有跟你說嗎?”
“沒有。”
“那我把經過跟你說一下吧。”
蔣行瀚把蔣芷穗跟自己描述的事情發展的經過精簡了一下說了一遍。
“所以,你的意思是?”雲平江的語氣有些意味不明。
唐望之前跟他說過雲笙的厲害,也提過她身上帶着防身的藥粉。
這很好,他非常支持。
而蔣行瀚的描述非常有偏重性,能讓人一聽就知道,蔣芷穗忽然失控是被人暗算了,下暗手的人毋庸置疑是雲笙。
說實話,雲平江現在的心情有些,怎麽說呢,就挺複雜的。
欣慰,一言難盡,隐隐期待,還有那麽一絲,好吧,挺多的,看熱鬧的心情。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一臉嚴肅正襟危坐,給他“女兒”來讨公道的蔣行瀚,覺得他是個傻X。
“大哥,嫂子說那個女孩是雲家人?”蔣行瀚被雲平江的眼神弄得渾身不舒服,但還是堅持問道。
“當然!”雲平江立刻回答,一絲猶豫停頓都沒有。
蔣行瀚聞言,臉色就些不好看。
“大哥,即使她是雲家的孩子,也不能仗勢欺人,芷穗也是雲家的孩子……”
“哎,停!”雲平江立刻糾正,“蔣芷穗是蔣家人,跟雲家可沒有什麽關系。”
蔣行瀚知道雲平江一直沒有釋懷三年前的事情,嘆了口氣,說道:“大哥,你這是何必呢?”
“當年的事情确實是芷穗的錯,但她那個時候還小,這些年,雲棣幾個對她不再疼愛待見,她心裏也很不舒服的。”
看着給蔣芷穗解釋撇清,極力維護她的蔣行瀚,雲平江是真的有些期待雲笙身世地真相爆出來後,蔣行瀚的反應了。
“那你想怎麽樣?”雲平江打斷蔣行瀚滔滔不絕的開脫之語,問道。
蔣行瀚也沒有扭捏,他在雲家人面前立的一直是有話直說的人設。
“大哥,看在雲家的面上,我也不為難那個姑娘,你讓她帶着禮物登門給芷穗道個歉,這個事情咱們就過去了。”
“登門道歉?”雲平江反問。
“對。”
雲平江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搖頭道:“這不行,我不能讓我雲家的孩子受委屈。”
“大哥,在這件事情上受委屈人的是芷穗,她也是……”他本來想說“她也是雲家的孩子”,但剛剛雲平江已經明确否定了這個說法。
于是他頓了頓後,才繼續說下去:“我不會為難那個姑娘的,就只是讓她給芷穗道個歉而已。”
“大哥,你也很疼愛芷穗的。”蔣行瀚開始打感情牌,“她的臉都腫了,一直在哭。”
雲平江“哦”了一聲。
蔣行瀚見雲平江是這個态度,知道自己今天是白來了。
別說打探出什麽消息了,就是給蔣芷穗讨公道,估計也沒戲。
這幾年,雲家因為對樊護抱着極大的期待,雖然和蔣家的關系不如從前。
但雲平江對蔣芷穗的态度從來都沒有變過。
知道蔣芷穗被人欺負,雲平江不應該是這樣的态度啊?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呢?
他怎麽感覺今天的雲平江特別針對他?
難道雲家真的找到了其他的大醫來醫治雲嵩?
還有,那個小姑娘到底是誰?
為什麽雲平江會當着他的面爽快承認她是雲家人,還這麽的維護?
他想要再試探一下那個小姑娘的身份。
他說道:“大哥,作為父親,我不能眼睜睜看着芷穗被人欺負,那個小姑娘如果不登門道歉,就不要怪我以大欺小了。”
說完後,他就直直看着雲平江,看似在堅持自己的立場和雲平江對峙,實際上,是在觀察雲平江對這句話的反應。
雲平江愣了一下,然後,用一種非常奇異古怪的,讓蔣行瀚有些毛骨悚然的眼神看着他。
“你要給蔣芷穗出氣?還要親自出手對付雲笙?”雲平江緩緩反問,語氣頗有些詭異。
蔣行瀚覺得這樣的雲平江很奇怪,謹慎的沒有出聲回應。
不知道想到了什麽,雲平江忽然就笑了起來,然後他非常熱情的對蔣行瀚說道:“來來來,快跟我說說,你要怎麽給你的寶貝女兒出氣。”
“我給你參謀參謀。”
可別怪他不講道義啊,是蔣行瀚自己說要教訓雲笙的啊。
在聽了唐望對雲笙在青山鎮大發雌威的事跡前,他肯定會擔心得不得了,會極力阻止蔣行瀚。
但是現在,他更多的是一種看熱鬧的,幸災樂禍的心态。
雲笙當初那麽爽快就答應了改姓的事情,已經很說明她對蔣家的态度了。
他覺得,蔣行瀚找上雲笙,雲笙未必會給這個親生父親臉面。
更何況,這親生父親還是為了蔣行洲的女兒去找她的麻煩的。
蔣行瀚這樣作死,雲平江只有拍手叫好的。
這樣,以後雲笙的身世曝光了,他看蔣家哪裏有臉來跟他搶人。
雖然說吧,他這樣不夠磊落坦蕩,但他要磊落坦蕩幹什麽?
他要他家姑娘!
蔣行瀚看着一臉熱切,仿佛有什麽好戲可看的雲平江,覺得心裏毛毛的,随意說了幾句話後就找了個借口走了。
雲平江正想感慨兩句呢,電話鈴聲響了,是唐明麗打來的。
“你說什麽?雲笙把樊大醫請到了家裏?雲嵩親自接過來的,現在已經到了?”
“好好好,我馬上就趕回來。”
挂了電話後,雲平江左右手拳掌相擊,興奮之情溢于言表。
他家姑娘真是個小福星!
拿上外套,他匆匆往外走。
從蔣行瀚身邊路過的時候,他非常友好感激地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然後,什麽都沒有說就走了。
蔣行瀚一臉莫名其妙地看着雲平江的背影。
今天的雲平江屬實讓他看不透一點。
想到這裏,他又想到了被雲平江稱為雲家姑娘的女孩。
直覺的,他覺得自己一定要去會會這個姑娘。
興許,在雲平江這裏沒有打探到的東西,在這個姑娘那裏會有些收獲。
就,怎麽說呢?
直覺是對的,但方向歪了。
雲平江一路飙車回到家裏的時候,樊護已經給雲嵩做好了檢查。
“身體養護得不錯,寒毒沒有大範圍的從腿部逸散,但你這寒毒拖的時間太久了,必須馬上解掉,不然,你的腿可就保不住了。”樊護說話非常直接。
“什麽?”唐明麗聞言差點沒有站住,剛好被進門的雲平江扶住。
“怎麽會這樣?”唐明麗泣不成聲,“我們,明明按照您的醫囑,一直在喝您當年留下的藥方子啊。”
“給雲嵩檢查的醫生也都說,他們開不出更好的方子了。”
“怎麽會這樣啊?”
“這個事情,我已經說過了,不是我的意思。”樊護懶得再開口辯駁。
他問雲笙:“薊缇應該跟你說過寒毒的解法吧?”
雲笙點頭:“那時候在火車上教學的時間很緊急,姐姐也只是把重點跟我說了一下。”
“那你說說,重點是什麽?”
“以毒攻毒。”雲笙說道。
樊護點頭:“沒錯,所以,要救這小子,要麽你們運氣好,薊缇會在近期出現,看在這小丫頭的份上,她肯定願意出手。”
“要麽,小丫頭,你來解這個毒。”
雲笙:!
她不行的,她幾乎還是個門外漢啊門外漢!
雲家在場的人面面相觑,這個時候,不知道雲笙當初事跡的唐明麗和雲嵩才明白,雲笙不是個普通的女孩子。
她是大醫的弟子,未來的大醫!
雲家這是走大運了啊!
唐明麗立刻雙手合十,悄悄念了句佛,感謝佛祖保佑,讓雲笙這個時候回了雲家,不然,雲嵩的腿保不住後,他這個人可能也會保不住了。
“樊大哥,你那邊能不能再想想辦法?”雲笙問道。
縱使雲平江現在正心緒翻湧得厲害,在聽到雲笙喊一個看着年紀比他還大上幾輪的老頭“大哥”的時候,他也露出了驚訝震驚,難以置信,和“我耳朵不好使了,剛剛幻聽了”的表情。
這表情确實複雜,但在場的其他人都看明白了。
無他,雲平江的感受,他們剛剛都經歷過了。
無事,淡定,各論各的就行。
樊護一向我行我素,根本不管雲平江什麽表情,他跟小丫頭有交情,又不是跟雲家人有交情,管雲家人什麽反應啊。
他搖搖頭:“三年前我就說我沒有辦法根治的。”
雲平江和雲嵩對視一眼,心裏都明白了,三年前蔣正開的信誓旦旦,是那老匹夫假傳聖旨了。
“可是姐姐沒有給我留下暫住的地址,短時間裏,我根本不可能找到她呀。”
“那你來呗。”樊護非常自然地接話。
雲笙:……不是,關鍵她不會啊。
她連紙上談兵都還夠不上啊。
她怎麽來啊?
這是她三哥的腿啊,不是豬蹄啊豬蹄!
“那我就沒轍喽。”樊護聳聳肩,無可無不可地說道。
他是研究正統醫學的,知道一些毒理,還都是當初薊缇跟他說的。
壓制毒素他在行,解毒,他搞不定的。
且毒素壓制也是有時效的,對身體也不可能完全沒有影響。
雲嵩腿上的寒毒,已經到了極限,不能再拖了。
雲笙為難極了,她如果于醫毒一道上已經有了些微建樹,肯定願意勉力一試來救治雲嵩的。
但現在,她是真的不敢。
她怕給人治壞了。
她決定再努力一把:“樊大哥,我連診脈都不會,貿然解毒……”
“您給估個大概的時間,我三哥的腿最長還能撐多久?我試着去找找我姐姐。”
“哦,一到三天吧。”樊護說道,“也可能待會兒就不行了。”
“寒毒一旦擴散,神仙難救喽。”
衆人:!
“妹妹,你來給我治,結果是什麽我自己承擔。”雲嵩說道。
雲笙深吸一口氣,沒等其他人再開口懇求,對衆人說道:“我需要一些時間回想姐姐跟我說過的,關于寒毒的所有知識點。”
衆人點頭。
“雲笙,我們保持絕對的安靜。”雲平江說道,“還有,需要什麽藥材,什麽設備,你只管提,舅舅一定能以最快的速度弄過來。”
“好。”
“小丫頭很有決斷啊。”樊護誇道,“這樣吧,我反正也沒事,給你做個助手,怎麽樣?”
雲笙一喜:“我正要跟您提這個要求呢,謝謝樊大哥。”
這聲樊大哥叫得那是真心實意。
樊護臉上的褶子?不存在的,雲笙看到的,是光!
樊護失笑,這小丫頭真有意思,能得到薊缇的青眼的,果然不一樣啊。
樊護的思緒飄了一下。
等等,讓他捋一捋啊。
雲笙的醫毒醫理都是薊缇教授的,那麽,雲笙就是薊缇實際意義上的徒弟來的。
當年,他們可是說過要收一個共同的徒弟,把各自的絕學都教給對方,讓醫毒永不分家的!
那這麽說,雲笙就是他流落在外,失散多年的弟子了啊!
好好好!
想通了這個關節後,他看雲笙的眼神都慈祥了很多。
“小丫頭,你只管上就是了,有我在,保住你三哥的命絕對沒問題。”樊護拍胸脯保證道。
雲笙:……雖然,但是,她不僅僅想保住雲嵩的命,她還想保住他的腿,讓他的身體完全恢複啊。
“謝謝樊大哥!”
道完謝後,雲笙就閉目坐在沙發上,開始回憶火車上薊缇教學寒毒這塊的所有內容。
樊護走到雲平江身邊,示意他去院子裏。
雲平江跟着樊護出了大廳,輕輕把門帶上。
“……”雲平江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怎麽稱呼樊護。
他總不能喊人“大侄子”吧?
這分分鐘得給人喊走,倒時候,遭殃的就是雲嵩了。
樊護才不管他想什麽呢,怕影響雲笙,他輕聲吩咐:“你最好先想辦法準備好大量的中藥材,毒藥材也要。”
“是。”雲平江連忙點頭記下。
“還有,你去準備一個大點的木桶,如果那小丫頭運氣好解了寒毒,我免費給你家那小子調理一下身體,保證他以後都生龍活虎的。”
雲平江一喜,連連道謝,把樊護的要求記下。
之後,樊護又着重說了幾味藥材:“這是解毒後調理身體要用的,你先準備好吧。”
“是,我記住了。”
這個時候的雲平江就是一個最普通的,擔心兒子的老父親,一點總參謀長的架子都沒有,對樊護更是打心底裏的感激。
樊護說什麽,他都是“好好好”“是是是”。
倒是讓樊護對他的印象也好了很多。
雲笙努力回憶着薊缇當初講到的關于寒毒的內容。
薊缇曾經說過,以毒攻毒萬分兇險,任何一份解藥都是毒藥,計量必須精準無比,一點差錯也出不得。
不然,就是毒上加毒,不是救人,而是殺人。
雲笙心神一緊。
更加聚精會神的對自己腦海裏的,關于寒毒的知識抽絲剝繭了起來。
最後,她終于想出了解寒毒的方法。
“以火毒袪寒毒。”雲笙說道。
樊護點頭,這确實是個辦法。
雲笙已經找到了解毒的關鍵,樊護就把雲嵩現在的狀況一五一十告訴雲笙,給她配藥做參考。
樊護是大醫,在他自己的領域裏已經是登峰造極的存在。
他把脈精準無比,對雲嵩身體狀況的描述也是一針見血。
雲笙這場幾乎等同于趕鴨子上架的解毒,如果沒有樊護的協助,那難度将是地獄級的。
現在,雲笙雖然仍舊沒有什麽把握,但有樊護在,她是能保持冷靜的。
她把自己要的一些藥材名報出來。
“這些剛剛樊大醫已經囑咐我了,藥材正在過來的路上。”雲平江說道。
“那就好,我需要一個完全安靜的環境配藥。”雲笙說道。
她打算直接到空間裏去配藥。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總覺得在空間裏配的藥,效果會好很多。
“我的書房很安靜,你随意用。”雲平江說道,“我先去收拾一下。”
書房裏的一些加密文件,他得另外鎖起來。
他這麽做不是不相信雲笙,恰恰相反,是為了保護她。
有些秘密,不知道比知道安全很多很多。
“好。”
藥材送來了,樊護提出,他可以先給雲嵩針灸,減緩他血液運行的速度,護住心脈。
雲笙感激不盡,對樊護道了聲謝後,随手提起兩大麻袋藥材上樓去了雲平江的書房。
衆人面面相觑,尤其是剛剛扛着草藥袋進來的兩個通訊兵。
草藥雖然輕,但耐不住多啊。
他們倆累個半死才抗進來,沒想到一個小姑娘一手一個就給提上樓了。
兩位通訊兵對視一眼,肯定是他們太弱了,回軍營後得加大訓練的力度。
雲笙走進雲平江的書房,把門反鎖上,還放了把椅子在門後,然後她帶着兩大袋藥材消失了在原地。
制草烏、附子、吳茱萸……
雲笙把需要的藥材一件件挑出來,她甚至不需要什麽研磨的工具,直接用巨力就把藥材捏成了粉末。
巨力的事情,她一開始就沒想瞞着,所以,她用起來一點負擔也沒有。
最後,她從那顆大人參上扯下來幾根手指粗的根須。
人參還很新鮮,雲笙直接捏出汁水,把準備好的藥粉團吧團吧捏成了一顆不怎麽規則的,嬰兒拳頭那麽大的藥丸。
呃,醜是醜了點,但咱藥效好啊。
白玉微瑕也是一種極致的美好麽!
白玉:……謝邀。
雲笙帶着一身的藥味從空間裏出來,她把多餘的藥粉随手撒在書房的地板上,又把麻袋裏其他的藥材倒在地上。
總之就是把書房布置成配藥現場的樣子。
她沒有想着多精密的布局,都是随手撒,随手倒的。
雲平江的專業能力毋庸置疑,他真想查什麽,雲笙的小手段是完全不夠用的。
但雲笙知道,雲平江根本不會細查什麽。
等雲嵩的情況穩定後,她還會主動提出打掃書房收尾。
完美!
雲笙在心裏誇了自己一句。
之前決定救雲嵩也好,配藥也好,雲笙的神經一直處于緊繃狀态。
而現在,藥配好了,她能做的事情已經做了,她的心也就靜下來了。
接下來就盡人事看天命了。
希望在空間裏養了很久的大人參能起大效果。
當雲笙拿着嬰兒拳頭那麽大藥丸下樓後,大家都驚了一下。
雲嵩更是下意識吞了吞口水,別最後他不是被困擾多年的寒毒搞死的,是被這顆巨無霸藥丸給噎死的吧?
他甩甩頭,把腦子裏的胡思亂想甩出去。
其他人都還在震驚中,樊護先發話點評了。
“行啊,配藥的速度夠快的啊。”
雲笙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力氣大,藥材都又幾乎都是曬幹了的,我直接給捏碎了,省了很多時間。”
樊護:……力氣這麽大!
雲平江:……光知道雲笙力氣大,但不知道這麽大!
唐望:……小意思,她當初還随手把人扇飛了呢。
樊護點點頭,心裏的某種想法更加堅定了起來。
他從雲平江準備的一堆醫療用品裏挑出看着順眼的銀針,對雲笙說道:“你大膽地治,我保證把他的命留下。”
雲嵩:……他本來沒那麽害怕的。
“三哥,你腿上的寒毒已經淤積了太久,必須要用猛藥,你把它吃了吧。”
說完,雲笙把手上的“嬰兒拳頭”遞了過去。
雲嵩心裏知道雲笙的壓力比他還大,牙一咬,伸出手,接過“拳頭”直接就往嘴裏塞。
“三哥,你別急,慢慢吃,當心噎着。”雲笙見雲嵩拿着藥猛塞,連忙說道。
雲嵩差點被嗆到,聞言點點頭,跟啃饅頭似的,把藥給啃完了。
真苦啊!
這是雲嵩吃完藥後的唯一反應,然後,他就被樊護紮暈了。
衆人:……
“看我幹嘛?”樊護一臉莫名其妙,“難道你們想讓他硬扛過祛寒毒的痛苦?”
“痛死了怎麽辦?”
“趕緊的,把我讓你們準備的東西備好,等藥性過後,把人放到木桶裏,我好給他針灸調理啊。”
“哦,好好好。”
雲平江去廚房開始一鍋一鍋地往木桶裏倒開水,唐明麗,唐望都去幫忙了。
雲笙守在沙發旁邊,看着雲嵩的臉色從蒼白到紫脹,再從紫脹到慘白。
這麽看着,她的心就揪了起來,忍不住開始了自我懷疑。
自己是不是太魯莽了?
剛剛是不是應該先讓雲家想辦法去找找薊缇的?
以雲家人的能力,會不會很快就找到薊缇,雲嵩就不用冒險了呢?
肩膀被人輕輕拍了幾下,雲笙轉過頭,看到一臉贊許看着她的樊護。
“小丫頭,很厲害啊,這小子體內的寒毒正在快速消減,等寒毒祛得差不多了,就可以把人放木桶裏了。”樊護摸了下雲嵩的脈後,一臉欣慰地說道。
不愧是他流落在外的唯一弟子,真不錯。
雲笙也沒有想到雲嵩解寒毒的過程會這麽順利,等樊護說:“好了,把人放木桶裏吧。”的時候,原本蹲在沙發邊上的雲笙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她腿軟。
這是她兩輩子第一次用毒救人,還成功了!
唐明麗把雲笙扶起來,眼裏的淚水怎麽也止不住:“謝謝你,雲笙,謝謝你。”
“樊大醫說,只要後續的療養跟上,雲嵩就能恢複到從前了。”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唐明麗拉着雲笙的手,不停地說謝謝。
雲笙反握住唐明麗的手,給她力量,也給她安撫。
等雲嵩從木桶裏被撈出來安置好後,天也已經黑透了。
雲平江留樊護在家裏吃飯,被樊護拒絕了。
“飯就不用吃了,小丫頭,你送送我吧。”
“好。”雲笙立刻答應。
救治雲嵩的事情如果沒有樊護在場,根本不可能會這麽順利。
甚至,雲笙都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勇氣去配置火毒。
唐望開着車遠遠跟在兩人身後,準備兩人不說話了,就開車把樊護送回去。
或者,他們一路步行也沒有問題,等樊護到家了,他把雲笙接回家。
對此,樊護沒有什麽意見。
“小丫頭,你配的藥非常精準。”樊護誇獎道,“雲嵩身上幾乎沒有寒毒或者火毒的遺留。”
“這都是姐姐教得好。”雲笙笑着說道。
雲嵩身體沒有大礙,她的心完全放了下來,跟樊護說話的時候言笑晏晏的,很是讨喜。
樊護失笑搖頭,薊缇再會教也得雲笙會學,還會融會貫通。
“小丫頭,我跟薊缇有個約定,不知道她有沒有跟你說起過?”
雲笙搖頭,薊缇都沒有跟她說起過樊護這個人呢。
樊護也不在意,繼續說道:“我們曾約定,要收一個共同的徒弟。”
“她教毒術,我教醫術。”
雲笙:……這話聽着,姐姐跟這位樊大哥是有故事啊。
“可是,我不是姐姐的徒弟啊。”雲笙說道,“我曾經提起過這個話題,但姐姐拒絕了,說她沒有收徒弟的打算。”
“唉,我知道,她不收徒弟是因為我。”
“啊?”
“她怕我已經物色到了徒弟的人選,再收了你,就違背了我們的約定。”
“這麽多年過去了,她跟我一樣一直記着當初的約定呢。”
雲笙有些懷疑,她覺得薊缇當初說不收徒弟的時候,不是因為什麽約定,而是因為灑脫,并不在意什麽師徒名份耶。
但看着一臉感慨萬千,自我感動的樊護,雲笙也不好把自己的猜測說出來,畢竟,人家剛剛幫忙救了雲嵩。
“小丫頭,明天把時間空出來,我從最基礎的醫理開始給你講起。”
“啊這?”雲笙覺得這不太好。
她真的不是薊缇的徒弟,不想仗着這個名份占樊護的便宜,學人家的傳承。
“你是不是覺得你跟薊缇沒有師徒的名份,跟我一起學醫名不正言不順?”
“那你也不用喊我師父,直接喊我樊大哥,把我跟薊缇一樣對待就行了。”
“行了,就這麽定了,我明天來雲家找你,順便給那小子看診。”
“嘿,小子,過來,把我送回去。”樊護對跟在十幾步後的唐望招手。
“你回去吧。”樊護對雲笙說道。
“哦,對了,你回去把火毒的配比詳細記下來,什麽藥用了多少,制藥的順序,捏藥丸的手勁,盡量把你今天制藥的全部過程寫下來。”
“我明天把雲嵩的醫案給你,你做個對照。”
“這是個非常典型的以毒攻毒的案例,你不時拿出來翻一翻,會有所得。”
“是。”雲笙聽着聽着,認真了起來。
唐望等樊護說完,打開車門,恭恭敬敬把人送上了車。
“妹妹,我把樊大醫送回去就回來。”
“好,開車注意安全。”
目送汽車開遠,雲笙轉身回雲家,身形漸遠。
蔣家。
雲挽月加完班回來,發現蔣行瀚竟然在等她。
“回來啦,我準備了一些你愛吃的菜,過來吃些填填肚子。”蔣行瀚溫柔地說道,“肚子不空,待會兒睡着也舒服些。”
雲挽月放下包,依言坐在了餐桌旁。
這一幕,她盼望過,盼望了很久。
蔣行瀚也知道她的期盼,但他從來沒有為她做過。
雲挽月靜靜坐在餐桌旁,看着一桌子她愛吃的菜有些呆怔。
所以,蔣行瀚其實從頭到尾知道她的喜好,但蔣家的餐桌上卻少有她愛吃的。
看着為自己盛粥,溫柔笑看着她的蔣行瀚,雲挽月以為自己得償夙願,心裏會激動欣喜。
但事實上,她很平靜,內心毫無波瀾。
“挽月,你喜歡喝稠一些的粥,看看我的火候掌握得怎麽樣?”蔣行瀚一臉笑意地把粥碗放到了雲挽月的前面。
“你要是喜歡,我以後天天給你熬粥。”
雲挽月:……可她已經不喜歡喝粥了。
她現在喜歡吃肉,啃豬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