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雲挽月沒有動筷子, 而是看着蔣行瀚說道:“你應該知道,自從三年前雲嵩出事後,我的話在雲家就不怎麽管用了。”

所以, 蔣行瀚沒有必要做這些來讨好她。

蔣行洲臉上的笑緩緩收起:“挽月, 你就是這麽想我的?”

他聲音有些低沉暗啞,仿佛是被雲挽月的言語傷害到了。

“我只是覺得我們夫妻都很忙,已經很久沒有坐在一起吃飯聊天了,這才抽時間親自下廚給你弄些東西吃的。”

“挽月, 我們已經很久沒有靜靜依偎在一起談詩論畫,觀星賞月了。”

“等吃完夜宵,我們一起去屋頂坐坐, 好不好?”

“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

雲挽月:……大冬天的晚上去屋頂喝西北風?

蔣行瀚不會以為自己還是個小年輕吧?

“然後呢?”雲挽月壓下心裏的吐槽, 淡淡問道:“你這回想是知道雲家的什麽事情?”

“你什麽意思?”

“你這麽聰明會聽不出我什麽意思?”雲挽月嘲諷地勾起唇角。

“雲家又有什麽讓你心裏不安的變動了?”

“我明天回娘家一趟去幫你打探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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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月,我……”

“你別想了。”雲挽月站起身,椅子與地面發出難聽的摩擦聲。

她有些自嘲,苦笑道:“我從前逼着雲家讓步, 給你們蔣家争取了多少利益?”

“可你們蔣家是怎麽回報的?”

“雲嵩當年哪項運動不是奪冠的?現在呢,他連走路都只能是慢吞吞的!”

“三年前那一巴掌, 不止扇在了蔣芷穗的臉上,也扇在我的心上,我已經從對你癡迷的瘋魔中脫身出來了, 我姓雲,不可能再做坑雲家的事情。”

雲挽月拿起包,朝門口走去。

“還有,我的口味很早以前就變了。”

“清粥白菜, 我早就不吃了。”

說完這些,她直接走出了蔣家。

聽到關門聲響起, 蔣行瀚直接把粥碗摔在了地上。

雲家,雲笙回到家後,直接去了雲嵩的房間,雲平江夫妻都在。

“雲笙,累了吧,來,快坐下,我給你下碗餃子去。”唐明麗見雲笙推門進來,忙走過去把人拉進來,按在椅子上,笑着說道。

“舅媽,很晚了,不用忙活了。”雲笙放輕了聲音,問道,“三哥怎麽樣,剛剛有沒有醒來過?”

“沒有,一直睡得很安穩。”唐明麗說道,“你等我一下,餃子是之前已經包好的,水滾了就能吃。”

說完,唐明麗又看了一眼雲嵩,打開門下樓去了廚房。

“雲笙,謝謝!”雲平江鄭重說道,“你救了雲嵩的命。”

他了解自己的孩子,雲嵩這三年沒有崩潰,除了本身心性堅韌外,就是抱着有一天自己的腿能恢複正常的期盼。

要是沒有雲笙,他們還會繼續等着蔣家那邊的回音,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對了,今天蔣行瀚過來找我了。”雲平江說道。

雲笙反應了一下才明白蔣行瀚是哪個,轉念一想,她就猜到了蔣行瀚找雲平江的原因。

“是為了蔣芷穗?”

“對,他可能會找機會單獨見你。”

“見呗,我又不是見不得人。”雲笙無可無不可地說道。

蔣家人,她遲早要會一會的。

這麽說來,她遇上的第三個蔣人家不出意外就是蔣行瀚了。

雲笙不期待,但也并不排斥。

“咚咚咚~”

正在廚房忙活的唐明麗聽到敲門聲,以為是唐望回來了,又往鍋裏加了不少餃子。

“來了,又沒帶鑰匙啊。”唐明麗擦了擦手,過去開門。

“挽月?這麽晚了,你怎麽來了?”唐明麗見來人是雲挽月,驚訝地問道。

随後,她臉上的笑意就收了些:“外面冷,進來吧。”她說道。

雲挽月點點頭,也不在意唐明麗的臉色,進了門。

她從前做過很多損害雲家利益的事情,唐明麗這個做大嫂的從來沒有說過什麽。

對她和蔣芷穗一直都很熱忱,也曾經苦口婆心地勸過她,如果蔣行瀚值得,他們雲家讓些利益,無所謂的。

但如果蔣行瀚不行,那就只有雲家更好了,她在蔣家的生活才能更好,讓她多長個心眼,好好觀察一下蔣行瀚,不要一頭紮進去。

唐明麗還不厭其煩的跟她說,她是雲家的姑娘,在哪裏都可以直起腰板。

尤其在蔣家,她一定要硬氣一些才能過的舒心。

可惜,她一直都執迷不悟,挖着娘家的牆角來給蔣家添磚加瓦。

關鍵,人蔣家也不見得領她的情。

真領她的情,蔣芷穗就不會這麽不把雲嵩的性命當一回事。

三年前她是十五歲,不是五歲,那樣寒冷的冬天,她會不明白一個人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突然落水會是什麽後果嗎?

就是五歲的孩子,也不會不懂吧?

還有這三年,蔣芷穗對她越來越不耐煩的态度。

她作為母親确實失職,但蔣行瀚是怎麽教育蔣芷穗的,可見一斑。

其實,她本來打算去單位加班到天亮,沒想着回雲家的。

可腦海裏不知道怎麽的,就好像有一道聲音在不斷地催促她:回家去,回家去。

她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雲家。

“大嫂,這麽晚,打擾你了。”雲挽月說道。

唐明麗有些奇怪地看了眼雲挽月,她可從來沒有這麽客氣過。

到底是和睦相處了很長一段時間小姑子,她還是問道:“出什麽事了?”

“怎麽忽然這麽生疏客氣?”

雲挽月苦笑了一下:“沒事,就想回家來坐一會兒。”

見雲挽月的情緒好像不太對,唐明麗沒有再多問,而是說道:“正好,我在煮餃子,純肉餡的,我給你盛一碗。”

雲挽月一怔,大嫂知道她的口味變了。

“大嫂,你怎麽知道我現在喜歡吃肉餡的?”雲挽月的臉上終于有了些笑容,“我從前回家,你都會特意給我準備菜餡的水餃。”

“這有什麽奇怪的,你上次回家吃飯的時候,筷子就沒有往那幾道素菜上伸。”唐明麗用托盤端了一大海碗餃子出來。

“我去拿小碗和碟子,嫂子,還跟從前一樣就倒些醋嗎?”

“行。”唐明亮下意識說道。

随後,她反應過來,又馬上說道:“再調個辣的,我來吧,你先去吃。”

“你們也換口味啦,我記得你們都是不怎麽吃辣的。”雲挽月說道,“我等你們一起吃吧。”

“不用,我給端上去,待會下來陪你一起吃。”

雲挽月覺得不對,他大哥這麽疼媳婦的人,哪裏會讓大嫂把餃子端到他手裏的?

“大嫂,家裏有客人啊?”雲挽月問道。

“舅媽,餃子好香啊,我在樓上都聞到香味了。”

雲笙不想讓唐明麗這個長輩特意把餃子端到樓上,跟雲平江說了一會兒話,看時間差不多了,就下樓來了。

雲挽月正在好奇家裏來了什麽樣的客人,能讓唐明麗這麽用心的照顧呢,就聽到了一聲帶着笑意的,輕柔通透的聲音從樓梯那邊傳過來。

她下意識擡頭,然後,手裏的碗碟摔了一地。

唐明麗立刻放下手裏的托盤,把雲挽月拉開了一些:“怎麽樣?沒有受傷吧?”

“大嫂,這個孩子是誰?”雲挽月的眼淚不知不覺流了滿臉,“這個孩子,是誰?”她哽咽着問道。

聽到對方喊唐明麗大嫂,雲笙立刻明白眼前人的身份。

自己的親生母親,雲挽月。

其實,她一直很好奇,雲挽月本身家世非常好,蔣家雖然在京城不顯,但也不差。

十八年前的那個時候雲挽月已經是孕晚期了,為什麽要挺着個大肚子去出什麽勞什子的差,還要在中途下火車,給倆好手好腳的帶東西?

青山鎮雖然偏了些,但基本的生活用品都是齊全的。

而且,蔣行洲有車啊,真缺什麽,他不會去市裏買嗎?

讓個大肚子千裏迢迢坐着火車給帶東西,蔣家人的腦子是好的嗎?

雲笙知道自己的身世後,曾經仔細推敲過雲挽月這個人。

後來,她發現有一個詞能很好的形容她——事業型戀愛腦。

只有這個,能解釋雲挽月當時的行為了。

她還得出了一個結論,雲挽月可能沒有那麽愛自己肚子裏的孩子。

所以,雲笙不想認回蔣家,也從來沒有期待過母愛。

可是現在,看着雲挽月一看到自己就淚流不止的模樣,雲笙又有些疑惑了。

難道,她之前猜錯了?

雲挽月不是她認為的事業型戀愛腦?

“她是你的親生女兒。”

雲平江聽到碗碟摔碎的聲音以為發生了什麽事情,出來看到雲挽月拉着唐明麗的手,盯着雲笙流眼淚,不住地問雲笙是誰。

到底是自己從小疼到大的妹妹,他還是把真相說了出來。

“哥,你說什麽!”

“我說,她是你的親生女兒。”

他嘆了口氣:“雲嵩還在昏迷着,你想知道就上樓來,我邊吃餃子邊跟你說,晚飯沒吃,我都快餓死了。”

雲平江的話一出,原本有些哀戚的氛圍瞬間消散。

最後,一家人在雲嵩的房間裏,邊吃餃子邊跟雲挽月說雲笙的事情。

雲挽月聽着聽着就哭了,哭着哭着,又聽笑了。

反正情緒一直在變,但拉着雲笙的手就沒有松開過。

“挽月,你現在是怎麽想的?”雲平江問道,“雲笙是我親自去上的戶口,已經是雲家的姑娘了。”

“做雲家的姑娘好。”雲挽月磕巴都沒有打一下地附和。

她笑着拍拍雲笙的手,又加了一句:“不過,你要是哪天做膩了雲家姑娘又想做蔣家姑娘了,媽媽就把整個蔣家搶過來給你。”

唐明麗驚奇地看向雲挽月,自從雲挽月認識蔣行瀚後,就變得跟個小媳婦似的,從前雲家姑娘的霸氣是一點沒剩的了。

如今看着,好像從前的雲挽月又回來?

“挽月,你把蔣家搶過來給雲笙,那蔣行瀚怎麽辦吶?”唐明麗試探道。

“哎,你哪壺不開提哪壺啊。”雲平江咽下嘴裏的餃子,“好不容易挽月的腦子清醒了一點,你一提蔣行瀚,好麽,又得成漿糊了。”

雲挽月:……真是親哥,吐槽起來一點面子也沒有給她留。

還有,原來,她從前在家人的眼裏是個腦子裏有漿糊的麽?

好像,還真是!

雲挽月哭笑不得,怪不得,找到雲笙這麽大的事情,他們都瞞着她。

這是怕她腦子不清楚,做出什麽傷害雲笙的事情,或是說些傷害她的話吧。

“哥,我腦子裏的漿糊早就倒幹淨了。”雲挽月挽尊。

“那你怎麽不離開蔣家?”

雲平江放下筷子,想到這裏他就生氣,雲家因為雲挽月給了蔣家多少好處?

結果呢,蔣家人欲壑難填,連雲嵩寒毒的事情都敢明目張膽的說謊!

既然雲挽月清醒了,他也不瞞着,把蔣家做的好事統統跟雲挽月說了一遍。

最後,他還告狀:“蔣行瀚說要親自教訓雲笙給他好女兒出氣呢。”

“他敢!”雲挽月怒道。

随後,她放柔聲音對雲笙說道:“雲笙,你別怕,他要是敢對你做什麽,媽媽就去把蔣家掀了!”

“呦,現在舍得動蔣家了?”雲平江見狀調侃道,“從前我說一句蔣家不好,你就跟我急……”

“哥,在孩子面前呢,你給我留點面子啊。”

“哈!”他正要開口大笑呢,被唐明麗捂住了嘴,“雲笙還睡着呢。”

“媽,我已經醒了。”床上的雲嵩心說,終于有人注意到他了。

“雲笙,你別怕蔣家,哥哥會護着你。”雲嵩說道。

“三哥|雲松,你醒了?太好了!”

“三哥,你現在什麽感覺?”雲笙問道,跟着一起圍到了雲嵩的床邊。

“感覺,能吃下一頭牛。”雲嵩笑着說道,“媽,我好餓啊。”

“我給你下餃子去,馬上,啊!”唐明麗立刻跑去廚房。

“那不還有嗎?我先去吃兩個,餓得不行了。”雲嵩說道。

然後,他試着下地自己走過去。

“等等,雲笙,他能走嗎?”雲平江把人摁回床上,問道。

“能,的吧?”雲笙不确定地說道,她也不懂啊。

“要不?還是躺着吧。”她又說道,“樊大哥說明天會過來給你看診,等他看過後再走動吧。”

“有道理,你等着,我給你拿餃子去。”雲平江說道。

等唐明麗端着餃子上來了,幾人就看着雲嵩吃。

雲嵩沒有一點不好意思,把整個海碗裏的餃子都掃進了肚子,這才說飽了。

天已經晚了,幾人又說了幾句話後,就各自回去休息了。

雲挽月在雲家的房間一直都在,她也沒有走,直接在雲家睡下了。

這一晚上,有人睡得特別安穩舒心,有的人卻是失眠了。

蔣行瀚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雲挽月會這麽對他。

看來,這些年,他因為太過篤定,确實太忽視雲挽月了。

沒關系,他知道雲挽月的一切喜好,知道自己怎麽做能快速挽回她的心。

蔣家還不能沒有雲家這門姻親。

還有,他明天得給他爸打個電話,讓他聯系一下樊大醫。

是時候,再給雲家一點希望了。

另外,他得讓人去查查那個叫雲笙的女孩子到底是誰?

他總覺得這個女孩的出現會改變很多事情。

蔣行瀚怎麽想的,雲家沒有人在意。

第二天,樊護依約來到雲家,給雲嵩把完脈後,沒有說話,而是讓雲笙也上手把脈。

“什麽感覺?”樊護問雲笙。

“挺有力氣,挺有規律的。”雲笙說道。

“對,這是平脈,是身體健康的人會有的脈搏。”

“你昨天也試過摸他的脈,有什麽不同?”

雲笙:……

“沒有什麽不同。”

樊護:……

不是挺有靈性的一孩子嗎?

“沒事。”樊護是鐵了心要教雲笙的,“不會摸脈沒有關系,以後找機會練練手就行了,這個最簡單了,我先教你一些基礎的醫理。”

“薊缇沒有跟你講過基礎醫理吧?”樊護略有些自得地說道。

雲笙點頭,醫毒相通這塊薊缇雖然也教了,但她教的大部分都是毒理,醫理這塊也講了不少,但大多是講到毒理的時候帶的。

“行,那我們開始吧。”樊護說道。

雲笙昨晚回家的時候沒有說起樊護會教她醫術的事情,雲家人反應不及,沒有收拾一間專門給雲笙的書房。

這會兒,雲笙和樊護就在大廳的沙發座上上的課。

雲挽月一看就心疼的不行,學習哪裏能沒有正經的地方呢?

“嫂子,我原來的書房收拾出來給雲笙用吧。”她小小聲對唐明麗說道。

“你不是說那書房是你的私人領地,誰都不能動的麽?”唐明麗玩笑道,“現在舍得啦。”

雲挽月從蔣行瀚的坑裏跳出來後,整個人都變了,好像又變回到了從前的模樣。

這樣的雲挽月是唐明麗熟悉且歡喜的,說話自然而然又親近了起來。

“當然舍得啦,是給我的女兒用,又不是給別人。”雲挽月笑着說道。

她昨晚翻來覆去沒睡着,腦海中一直再回想着自己認識蔣行瀚後的生活。

不知道是不是想唐明麗說的那樣,跳出了蔣行瀚的坑,保持了原本的理智清醒。

她發現,自己就好像是蔣行瀚搭上雲家的工具人一樣,這麽多年,好像一直在幫着蔣家從雲家拿好處。

無論什麽時候,什麽事情,只要蔣行瀚開口,千難萬難,她也會想辦法給他辦到。

甚至,她當年大着肚子去出差,還要大包小包中途下火車給蔣行洲夫妻帶東西,她也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

她那個時候甚至覺得很輕松,因為蔣行瀚難得會提出一個她這麽容易做到的要求。

然後,她失去了自己的女兒整整十八年。

她也終于明白,為什麽她會對蔣芷穗升不起母愛了。

明明她曾經也努力過的。

不是她對自己情感的認知有問題,而是蔣芷穗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女兒。

蔣行洲可真是好樣的,這麽算計她。

不過,他估計也沒有想到,自己會被一個農村婦女給耍了,幫別人養了兒子吧。

對雲笙的事情,她的想法跟雲平江一致,他們都不會刻意在蔣家人面前說穿她的身份。

如果雲笙不要蔣家,蔣家最後落在蔣程手裏,那才好玩呢。

蔣行瀚辛苦算計了一輩子,最後是為他人做嫁衣裳。

想想就覺得解氣!

要是真的有了那麽一天,她就大發慈悲把事情的真相說給他聽,最好把他氣死。

不過,以他對蔣行瀚的了解,蔣程應該是等不到那一天的。

以蔣行瀚的精明,應該很快就會發現端倪了。

因為,雲家對于雲笙的存在,從頭到尾沒有想過要瞞着誰,一直是大大方方的把雲笙的存在放在明面上的。

蔣家的眼睛可從來沒有從雲家身上移開過呢。

她就等着蔣行瀚知道事情的真相後,會怎麽做。

雲挽月和唐明麗去收拾書房去了。

雲平江也去了書房,他的書房,昨天晚上吃完餃子後,雲笙堅持收拾幹淨了。

當然了,那些剩下的藥材,她也帶去了自己的房間。

他撥了三通電話,把雲嵩腿已經痊愈的事情告訴了雲守義,雲棣和雲焯,當然,他也沒有瞞着蔣正開糊弄他們的事情。

他還對雲守義說了雲挽月的變化。

雲守義聽後淡淡說了句:“蔣家人,猖狂得久了些。”

雲平江“嗯”了一聲。

父子倆默契的沒有往下說,希望蔣家沒有了雲家的扶持後,還能在京城立足吧。

雲笙原本以為,自己回到京城後會準備好足量的藥粉,然後嘎嘎一通亂殺,把所有對不起過自己的人先通通送上一份“厚禮”再說的。

哪裏知道,自己的“舊友群”到目前為止,只拉了個蔣芷穗進來?

她還沒有大殺四方呢,先被困在了小小的書房裏,又開始了每天被填鴨式的教育。

樊護一開始有理有據的告訴雲笙要做好制藥的筆記以後好用來作參考雲雲。

雲笙還以為他教醫術是會耐心的,一點點從入門開始教呢。

結果呢?

樊護不愧是年輕時跟薊缇有過不淺的交集的人,兩人教學方式都是一樣一樣的。

一開始是這樣的:這個很重要,我再給你講一遍,你一定要記住。

咦?你這麽快就記住了?

那好,我考你一下。

呀!你竟然自己想明白了這其中的關竅。

你真是個學毒|醫的好苗子。

然後,就開始一股腦兒把自己将近積累了一輩子的毒理|醫理知識灌給雲笙。

所以,這幾天,雲笙別說出去找“舊友”“敘舊”了,她連想起他們的時間都沒有呢。

有的時候啊,很多人和事情還真是經不起念叨的。

這不,樊護自覺已經把自己畢生所學教給了雲笙,就揮一揮衣袖,走了。

當然,他把自己的聯系方式給了雲笙,雲笙有事可以随時找他。

雲笙在書房裏閉關了這麽久,好不容易得到了自由,當然是要出去撒歡一下的了。

然後,她,唐明麗和雲挽月就決定出去逛逛。

這回唐望沒有一起,他去找自己的朋友聚會去了。

蔣家。

蔣芷穗臉上的傷經過這麽多天已經好了,她照鏡子看過了,一點紅痕也沒有了。

在家裏關了這麽多天,她實在是悶壞了。

她想出去逛逛。

不過,她這回不想去找秦畫錦一起了,上回她被人欺負,秦畫錦就混在人群裏看戲,看着她出醜,一點也沒有幫她的意思。

她已經不喜歡秦畫錦了。

想到之前蔣行瀚答應給她訂的手表,蔣芷穗就去書房找蔣行瀚去了。

“爸,你說過的,給我訂了那塊手表的。”蔣芷穗愛嬌地說道。

“對,已經給你訂好了,現在估計能拿了,要不現在出去?”

“哇,爸爸真好,我最愛爸爸了!”蔣芷穗一聽現在就可以去拿手表高興地歡呼道。

舅媽不給她買手表沒有關系,她爸爸會給她買。

她想要的東西,她爸爸都會雙手捧給她的。

蔣行瀚心裏也高興,他準備買好手表後就帶着蔣芷穗去雲家把雲挽月接回來。

她不給自己面子也會給自己女兒面子的。

最好,他能順便會會那個叫雲笙的女孩。

昨晚他爸打電話給他,說是雲守義已經好幾天沒有找他問樊護那邊的進程了。

最近這幾天,蔣行洲又天天跑來跟他訴苦,說他在單位被人排擠了。

跟蔣家守望相助的秦家,最近好像也不怎麽順利。

他總覺得,這一切的發生都是有關聯的,而關聯這一切的人就是雲笙。

他還沒有見過雲笙呢,心裏就對她有了不太好的印象。

父女倆有說有笑的走進友誼商店,直奔手表櫃臺。

蔣芷穗随意往四處掃了一眼,就看到了正一起挑衣服的雲挽月一行人。

她的眉頭擰成了麻花。

“爸,那是不是媽?”蔣芷穗拉了拉蔣行瀚的衣袖,指着衣服櫃臺說道。

“那是舅媽,她們中間的人?是雲笙!”

“爸!那個人就是雲笙!媽怎麽能陪着她買衣服!”

說完這句話,蔣芷穗就快步往三人跑去。

蔣行瀚跟在後面,眼中也浮現出了凝重,心裏的疑惑卻越發深重。

為什麽雲家一個個都對雲笙這麽好?

其他人都不說了,就說雲挽月,她有多久沒有陪着蔣芷穗逛街買東西了?

一個雲家的外甥女比自己的女兒還重要嗎?

“媽,你怎麽可以陪着她買東西?”蔣芷穗跑到三人面前,開口就是質問。

“你知不知道,她上次暗算我!”說到這裏,她的臉好像又開始疼了起來。

在雲笙看過來的時候,她十分沒膽地躲到了蔣行瀚的身後。

“爸,就是她,就是她上次給我下藥,害我失控的,你快點教訓她一頓給我出氣!”

雲笙原本是被雲挽月下意識護在身後的,聽到這句話後,從雲挽月的身後走出來,挑挑眉,漫不經心問蔣行瀚:“你要教訓我?”

蔣行瀚眯起眼睛,雲笙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樣。

不,也不能說完全不一樣。

他想象中的雲笙應該差不多就是這樣有一副能迷惑人的皮囊。

但雲笙的神态表情和性格都和他認為的大相徑庭。

他以為雲笙能毫不猶豫對同齡的女孩出手暗算,一定是個陰暗卑劣的人。

可現在看來,并不是,

但無論是不是,他都應該給對方一點教訓,也讓雲家知道,蔣家,跟從前不一樣了。

他端着臉對雲笙說道:“你跟芷穗道個歉,我看在你年紀小的份上就不計較了。”

“我年紀可不小了,不像有些人,仗着所謂的年紀小為非作歹,不把兄長的命當一回事。”雲笙直接嗆聲過去。

子不教父之過,蔣行瀚能教出蔣芷穗這樣的貨色,本身能是什麽好人,雲笙一點都沒有慣着的意思。

“你!”蔣芷穗見雲笙的矛頭指向她,又舊事重提,只覺得胸口憋悶得厲害,上前幾步,伸手就要往雲笙臉上打去。

雲挽月擋在雲笙面前,直接給了蔣芷穗一個耳光。

“啪!”

“媽,你竟然又打我!”

“當年為了雲嵩也就算了,這個女的又算什麽東西?”

“雲笙是雲家的姑娘,輪不到你來欺負!”雲挽月說道。

“挽月,你怎麽能打孩子?”蔣行瀚一臉心疼的把蔣芷穗護在身後,“你跟芷穗之間本來就有心結,你這是幹什麽?”

“我幹什麽?蔣行瀚,我告訴,你不要招惹雲笙,不然,我讓你後悔一輩子!”

見狀,唐明麗欣慰極了,她認識的雲挽月終于回來了,不再是那個一見到蔣行瀚就被迷得找不着北的人了。

她上前一步,對蔣行瀚說道:“把你女兒帶走吧,我是為你好。”

這話她是認真的。

不說雲笙跟兩位大醫學了一身的本事,就說她那個異于常人的力氣,也夠蔣家父女喝一大壺的了。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每次和雲笙出來逛街都掃興,以後,雲笙不願意出來了怎麽辦?

所以,閑雜人等還是退散吧。

蔣家也得意不了多久了,不必弄髒雲笙的手。

“大嫂,你不能這麽護短吧,這兩次受委屈的都是芷穗。”

“笑死,既然知道過來會吃虧,幹嘛還上趕着啊?”雲笙忍不住怼道。

這兩次,可都是蔣芷穗巴巴過來的,誰願意搭理她啊。

“小姑娘,說話不要這麽刺人,容易得罪人,以後會吃虧的。”

雲笙一臉好奇地看着蔣行瀚,真心問道:“要怎麽吃虧,像你女兒那樣自己把臉扇爛嗎?”

“你!”

蔣芷穗氣得發抖,打人不打臉!

“挽月,你就看着咱們的女兒被人欺負嗎?”

雲挽月拉着雲笙的手一直沒有松開。

她用一種很陌生的眼神看着蔣行瀚。

她之前第一眼見到雲笙的時候,整個人就受到了觸動,仿若心電感應一樣,覺得雲笙是自己遺失的珍寶,激動不能自己。

而蔣行瀚呢?

作為父親,對親生女兒見面不識,還幾次出言威脅?

“蔣行瀚,我們離婚吧。”雲挽月說道。

說完,她如釋重負地舒出一口氣,整個忽然有種脫開枷鎖的暢快。

“你說什麽?”

“媽,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父女倆幾乎同時開口,語氣非常類似,都帶着譴責的意味。

雲笙“啧”了一聲,這兩人,一看就是親父女。

“我說,我們離婚。”雲挽月又清清楚楚地重複了一遍。

蔣行瀚難以置信地重複:“離婚?”

“對。”

最終,這場對峙以蔣行瀚帶着蔣芷穗落荒而逃結束。

第二天,雲笙就陪着雲挽月去蔣家收拾東西去了。

蔣行瀚想阻止,但雲挽月鐵了心要走,兩人拉拉扯扯的,雲笙就拿着雲挽月的行李看戲。

雲挽月當年也是練過的,蔣行瀚又陪着小心,她不會吃虧,雲笙就沒有插手。

然後,蔣行洲陰着臉回來了。

“大哥,大嫂,你們這是做什麽?”他問道。

雲笙的眼睛一下子鎖定了蔣行洲。

舊友!

雲挽月更誇張,定定看了蔣行洲兩眼後,上去就給了他倆大逼兜子,把蔣行洲都打傻了。

他在單位受了氣,回家又被個女人打,哪裏能忍?

這情緒一上頭理智就飛了,他舉起手就要扇雲挽月。

蔣行瀚想阻止,沒有來得及。

然後,就聽“咔嚓”一聲脆響,蔣行洲的手被雲笙折斷了。

順便的,雲笙還在對方的手腕上抹了一層藥。

當年,蔣行洲就是用這雙手把她送去了南家,改變了她的命運的。

可惜了,衆目睽睽之下,要廢另一只手暫時是沒了機會。

等下次有緣吧,雲笙想道。

“雲笙,你做什麽!”蔣行瀚大怒。

這裏是蔣家,雲笙怎麽敢堂而皇之地折了蔣家人的手?

“我把他手折了啊。”雲笙聳聳肩,“你眼神不好噢。”

雲笙的一語雙關雲挽月聽出來了,但蔣行瀚沒有。

他現在也沒有心思跟雲挽月糾纏了,他對自己有信心,之後多花點心思把人哄回來就行。

“趕緊去醫院!”蔣行瀚扶着慘叫不止的蔣行洲往外走。

走到門口的時候,他轉身對着雲笙說道:“我不會就這麽算了的。”

雲笙微微一笑:“巧了不是,我也不會呢。”

蔣行瀚眉頭擰起,這個雲笙對蔣家的怨氣好重。

不過,眼下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他轉過頭,沒有再說話,扶着蔣行洲走了。

“啧,真是兄弟情深呢。”雲笙嘲諷。

“你,你趕緊離開我家!”蔣芷穗見雲笙眼睛都不眨的就把她二叔的手折了,是真的怕了。

“你怕我?為什麽啊?”雲笙不解,“我只是折了他的手,你當年可是差點殺了人的啊?”

蔣芷穗:……

雲笙上前幾步,看着蔣芷穗,她的手上出現了上次配制的寒毒混合粉末。

在知道雲嵩的事情前,她從頭到尾沒有想過要為難蔣芷穗,她們之間不存在什麽真假千金的互換。

蔣芷穗本來就是蔣家的孩子,換不換,她的日子都不會差。

她不是既得利益者,甚至某種程度上來說,她還是受害者。

在雲笙的認知裏,蔣芷穗是無辜的。

但是,蔣芷穗差點殺了雲嵩,這點,她不能忍。

雲笙舉起手拍了拍蔣芷穗的肩膀,藥粉順着她的脖頸進入了身體。

雲嵩受的苦,蔣芷穗親自體驗一下吧。

蔣芷穗一動不敢動,等雲笙和雲挽月走出了蔣家,她才松了口氣。

“媽媽,我折斷了蔣行洲的手,過兩天,我來看看他吧。”走出蔣家後,雲笙挽着雲挽月的手說道。

“不用,你是為了保護我才對他動手的,蔣家人如果敢為難你,我跟他們沒完。”

見雲挽月誤會了自己的意思,雲笙也沒有解釋,她可不是單純來看蔣行洲的,她還惦記着他的另一只手呢。

她會一直關照蔣行洲,直到她覺得蔣行洲為他的行為付出了代價。

“舊友群”又成功添加一名成員,雲笙心裏樂滋滋的。

雲嵩已經辭去了公職,專心在家裏複建,他想快點恢複狀态,争取明年開春就去參軍。

整個年節,雲家人面上心裏都是樂呵呵的。

雲守義曾私下跟雲平江感慨過,這一切都是雲笙帶來的,雲笙是雲家的小福星。

然後,過年的時候,雲笙光是收禮物收紅包就收到了手軟。

這也是雲笙兩輩子過的最開心的年。

雲家完全就沒有把雲笙的存在藏着掖着的意思,過年的時候,直接就帶着雲笙走親訪友,把雲笙的存在昭告天下。

不僅如此,雲挽月表現得更加明顯,簡直把雲笙是我寶貝的意思寫在了臉上。

蔣家人本來就很會鑽營,過年是最好的和人建立鞏固關系的時候,他們怎麽可能錯過?

蔣行洲甚至不顧他的右手每天鑽心的疼痛,跟着蔣正開和蔣行瀚到處拜訪。

他是名正言順的蔣家人,這種露面的事情,絕對不能錯過。

關于雲家,關于雲笙的事情,自然也傳到了他們的耳朵裏。

他們先是聽說往年過年不太出門的雲嵩,這次不僅全程跟随,還跟很多同齡人出去玩鬧,溜冰。

雲嵩直接用實際行動告訴所有人,他的腿好了。

蔣家人一得到這個消息就驚了。

蔣正開和蔣行瀚從外頭回來後就坐在書房裏相顧無言。

他們拿捏蔣家的東西,沒有了。

“爸,京城什麽時候又來了一個大醫?”蔣行瀚艱難地問道,“您有聯系過樊大醫嗎?他知道嗎?”

蔣正開搖頭:“我聯系不到他。”

樊護這個人癡迷醫道,極不喜歡別人打擾。

他也就每年過年的時候帶着禮物和錢上門去跟他交流幾句。

他對蔣行瀚說樊護是蔣家的供奉,其實多少有些往自己臉上貼金的意思。

事實上,他能請得動樊護,純粹是因為他給樊護提供了能讓他随着心意購買各種藥材的經費。

另外就是盡量護着樊護不讓他被妖風掃到。

嗯,樊護實在太宅,也不會輕易出手給人診治,住的地方又偏僻,根本沒有人關注一個獨居的,古怪的,清貧的孤老頭子。

他也就一直沒有機會出手相護。

所以,他跟樊護之間沒有恩義,只有金錢往來。

他那次請樊護出手救治雲嵩,在樊護看來,就是抵消了那些錢了。

京城有財力的人家比比皆是,蔣正開也是多年前因緣際會幫着錢沒有帶夠的樊護付了買藥材的錢,這才和他搭上了關系。

這種關系非常薄弱,要不是樊護不喜歡和外界交流,他又很少跟人提起這個“至交”,早就有人挖牆角去了。

別看現在很多人都高喊着“破四舊”這種口號,但真的,如果沒有利益相關,或者被人刻意算計,不會有人去動醫生的,更何況是大醫。

那是關鍵時候能給一條命的人。

樊護是蔣正開的一張底牌。

雲嵩的康複和雲挽月的決意離婚,意味着蔣家将徹底失去雲家這個最強靠山。

眼看着很多原本算計好的事情全部失控,蔣正開終于下定決心把樊護引薦給專家中毒案的調查組了。

如今蔣家在軍在政的人日子都不好過,他給得蔣家另謀一個,或者幾個靠山了。

蔣正開喝了一口濃茶。

雲家的失控,好像就是從那個叫雲笙的女孩回到雲家後開始的。

這個女孩到底跟雲家是什麽關系?

還有,雲挽月對雲笙的珍視大大超過了對蔣芷穗的,這對一個母親來說太過反常了些。

蔣正開的目光不由自主就往蔣行瀚的頭頂看去。

蔣行瀚被看得頭皮一涼,問道:“爸,你這麽看着我做什麽?”

蔣正開移開目光:……應該,沒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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