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22/11/09修】
第30章 【22/11/09修】
宋天的飾演者鄭元殺青了,劇組由小鎮搬回繁華都市,有什麽東西改變了,卻又沒有人能說得明白。
詭異的氣氛并不全因鄭元的離開而起,偏僻小鎮的靜谧與慢節奏好像擁有隔絕網絡的力量,面包車駛向高樓大廈,一塊塊屏幕亮起,人心裏的成見與細密心思也随之而升。
賀執閉目養神,時不時睜眼看向方暢手裏的手機屏幕,沒說一句話。
新的拍攝場地定在電影城。面包車爬過山路,行過柏油馬路,在熱鬧的街市停下。
賀執鑽出面包車,深深吸了一口沒那麽新鮮的空氣,拽着方暢躲去一邊,和所有人拉開距離。
那些打量,探尋,好奇的目光小心翼翼,卻一點也不隐蔽。
方暢埋頭兢兢業業地刷着手機,順口問賀執: “周沉和你說了點啥,這就偃旗息鼓了?”
“沒什麽。”賀執找了面牆倚着,對那些暧昧尴尬的對峙絕口不提。
“怎麽,抑郁了?”方暢放下手機,對着賀執來回打量。
“有那閑心抑郁,我現在就躺在精神病院了。”賀執推開方暢的臉, “這幾天你還跟着?”
“跟着,你劉叔算是看中這部戲了。把我工作全推了,就盯你。”
“就盯我?”賀執皺眉, “你那些‘資源’呢?”
“放着呢,劉明德舍不得他的銷金窟。”方暢用指頭點點手機, “這個,真不管了?頭回見到有人把自己送床上,還名利都不拿的。這輿論再發酵兩天,等你登個什麽頭條,指不定就被封殺了。”
“我知道,再說吧。不是交給‘劇組’了嗎。真封殺我他們也難辦。”賀執摸向口袋,裏面只有一張疊了幾疊的合同,煙和藥都被周沉搜刮幹淨了。
“知道不?你現在特別像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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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個?”
“戀愛腦。”
方暢白了賀執一眼,抱着手機走了。
這場戲沒有賀執的戲份,是周沉強迫他來看的。
在宋天自殺後,沈晗昱随童婉微一起離開家鄉,也沒有再繼續念大學,而是加入了特別調查組。他的能力也被記錄在案,用于破解要案疑案。
父母與好友的死亡讓沈晗昱變得沉默寡言,再也不是那個普通的小鎮少年。
蕭正陽飾演成年的沈晗昱更加駕輕就熟。不需要捏造青年的稚嫩,蕭正陽成熟穩重,略有陰郁的氣質本就與沈晗昱有些相似。
面臨挑戰的是年歲尚小,經驗較少的沈依依。
進入拍攝場地後,沈依依的手和眼睛就沒有離開過劇本。自己躲在角落裏,一個勁地熟悉臺詞,逼迫自己入戲。
童婉微此時已經将近三十歲,經歷過無數重案要案,親手查辦了高官要職,是特別調查組的現任組長。
這份成熟與氣勢都需要沈依依來塑造。
周沉不是沒想過将童婉微的少年與成年分成兩個演員,但那份虛無缥缈的聯系感卻始終難以找到。最終确定下天賦異禀,有無限可能的沈依依。
收音話筒架起,攝像機打開,周沉舉起喇叭: “開始。”
——
昏暗的寫字樓樓梯間傳來腳步聲,一個男人推開通往天臺的門,光亮傾瀉而下。
沈晗昱微閉起眼睛,适應預料之中的強光。
“什……什麽人!”
“別緊張,只是來吹吹風。”沈晗昱忽視驚慌失措的男人,撐住天臺欄杆,欣賞城市的風景。
“休息日怎麽會想到來辦公樓的天臺上偷懶,不會和我一樣連個出去吃飯的朋友都沒有吧?”沈晗昱依靠欄杆,閑聊一般發問。
“你到底是誰……”男人緊張而驚慌,提防着沈晗昱。
“和你講個故事,我曾經有個朋友,這麽高的個子……”沈晗昱自顧自地說話,他伸開手臂,比了個高度, “咋咋呼呼的,像鬧騰的金毛。”沈晗昱微微笑起來,像在懷念: “後來他自殺了。”
“……”男人愣住,忍不住投來疑惑的目光。
“家裏原因。”沈晗昱說, “他死了以後,他那個便宜爹說得第一句話是——‘真晦氣’。是不是特別沒人性?”
男人動了動嘴唇,什麽也沒說出來。
沈晗昱毫不在意,接着講故事: “那個時候我就覺得,要是我能殺人就好了。有些人活在法律的底線上,肆無忌憚地拆毀別人的生活,要是這些人能永遠閉嘴就好了……”
“你也是這麽想的吧?”
“……你,你說什麽,我聽不懂。”男人抗拒地搖頭,想要離開。
沈晗昱攔住他: “你父親,身體本來應該很好的吧。農村莊稼漢,幹了一輩子農活。能供出一個大學生,那是光宗耀祖的事情。他一定很高興吧。本來他應該攥着賣杏子的百八十塊錢,坐着綠皮火車,來看他那出息的兒子……”
“你怎麽會知道?你是誰!”男人猛地扭頭,警惕地看着沈晗昱。
沈晗昱不以為意,依然慢條斯理地說着: “如果……他沒有因為想要給孩子換個好點的手機就去打工的話。”
男人愣在原地,好像驅使他行動的線繩崩斷了。
“村裏的老張頭一看就不是個老實人,他怎麽就能信了呢?你說是吧,蔣慶?”沈晗昱慢慢走近蔣慶,手搭在他的肩上。
“我想起你了,你是和童隊長一起的。”蔣慶喃喃,而後深深嘆了口氣, “老張頭幹得是些犯法的勾當,村裏人都知道。犯法多可怕啊,犯法就意味着……好多好多錢。他也不是為了個手機,是想給我攢老婆本。城裏的東西什麽都貴,一瓶水要好幾塊,一輛車要十幾萬。家裏那幾顆杏樹,就是再結幾百年的果也娶不回一個媳婦來。”
“老張頭說,去城裏的工地幹活,幹一天就有一兩千。幹個一年能給娃買套大房子。老張頭還說,人身上沒用的東西有好多,賣給有用的人,一下就能賺回來一輛車。他嘴皮上下一碰,能從那些農村漢身上扒下來不少血淋淋的錢袋子出來。”蔣慶難看得笑了, “你知道嗎,我找到他的時候,他瘦的還不如我家後院養的老狗,浸在冰水裏,手裏攥着布包的人民幣,都濕透了,一捏就碎。”
“就那麽幾張紅票子,能要了一個人的命。賣器/官換來的八十萬,他只拿到了二十萬。最後一通電話裏他還在跟我說,真想抱個孫子啊……”
“蔣慶。”
“我花了五年時間,辭掉工作,活得像個流浪漢,就是為了找到那個畜生,然後殺了他。把他的腎,他的肝髒,也一個一個地扯出來。法律給不了的報應,我來給!”
“蔣慶。”沈晗昱松開蔣慶的肩膀, “我沒說你做錯了。”
蔣慶粗喘着,慢慢平靜下來: “不用安慰我……這叫什麽來着,哦對了,唱紅臉。”
“你寫了遺書,藏在你父親的老家。”沈晗昱說。
蔣慶愣了片刻,狐疑地打量沈晗昱: “你怎麽知道?你們去搜了我父親的家!?”
“別激動,我們沒有去。”沈晗昱拿出一個信封, “昨天晚上,我們收到了你的遺書。你在裏面認下殺人,買賣器官,綁架等多起罪行。”
“你在說什麽!殺人我認,那個該死的混蛋就是我親手殺得。什麽買賣器官,什麽綁架?我怎麽可能做這些!”
“牽線的螞蟻死了,躲在後面的老鼠也會害怕。老張頭是賣家,買家還沒有完全查清。”沈晗昱說, “這封遺書的說法是你因為急需用錢,慫恿父親賣器官。遇上黑心作坊後惱羞成怒殺了牽線人,醫生與作坊老板。而後對父親的死感到愧疚,于是選擇自殺。”
“什麽作坊老板,我只殺了老張頭和那個動手術的假醫生!”蔣慶奪過信封,撕開後一個字一個字的讀,神情變得越發恐怖,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我知道,所以我來找你”沈晗昱說, “願意和我們合作嗎?把這些打着算盤的敗類全部抓起來。”
蔣慶将遺書捏得變形,最終還是點頭答應: “好。”
沈晗昱拍了拍手掌: “童隊,答應了。”
童婉微和幾個警察沖進天臺,童婉微向沈晗昱點頭示意後,對蔣慶說: “你選擇與我們合作是好事。”
蔣慶對童婉微的到來并不驚奇,而是問沈晗昱: “你怎麽知道我寫遺書的事?”
沈晗昱指着自己的眼睛: “我看到的。”
“多虧有你才能發現遺書有問題。”童婉微從沈晗昱手裏拿過信封,說。
“蔣慶在殺死老張頭之前給特別調查組打過一個電話,是你接的。”沈晗昱雙手放在風衣口袋裏,看向童婉微, “這件事不是你的錯。”
童婉微怔愣片刻,忍不住笑了: “這話總是我對你說。”
“人都是一樣的,總會想如果當時我做了些什麽,悲劇就不會發生。可惜只是徒勞罷了。”
“我知道。”童婉微嘆了口氣, “晗昱,耳語者出現了。案發現場的監控裏,發現了這個。”
沈晗昱接過照片,監控錄像的畫質模糊不清,記錄下站在天橋上的男子和圍觀的人群。
在人群之中,有個戴帽子的男人面向畫面,視線與攝像頭相對。
沈晗昱捏緊照片: “柏雲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