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22/11/13修】

第35章 【22/11/13修】

演員在拍攝時入戲、飙戲的情況很常見。導演在考慮臺詞是否妥當,劇情是否合乎情理的情況下進行小改或者後續配音就可以過。連明确臺詞都沒有,讓演員完全自己發揮的導演,圈子裏找不出第二個。

臨場發揮不僅考驗演員的臺詞功底、演技和情緒,更考驗整個劇組的配合與專業能力。

這種情況下如果演員狀态不對,演技不過關,只會做無用功,效果極差。

賀執對自己的能力擁有清楚認知,蕭正陽的演技再出神入化,也不能讓文盲學會寫作文,提前對戲是必須有的環節。

下場戲是沈晗昱在亮明身份後與齊宏的第一次談話。

童婉微查到耳語者的信息,開始對柏雲陽展開調查。追查到一座廢棄工坊後,童婉微被埋伏的耳語組織打暈。耳語組織以童婉微做為要挾,“邀請”沈晗昱露面。

原本的劇本裏柏雲陽不會出場,有關柏雲陽的只有一句話:

“在沒有人發現的角落裏,在荒草與生鏽的斷裂管道之間,他注視着倉庫裏的一切。”

柏雲陽在原作中的形象大抵如此,像是漂浮在沈晗昱身後的鬼魂,知曉一切,無處不在。比起目标明确背後主使齊宏,柏雲陽則帶着嚴重的病态感。

這樣的人物只适合放在構圖角落,進行短暫的描繪。大篇幅的鏡頭難以講清角色的行為邏輯,又偏離了重點,失去神秘感。

在與沈晗昱的對話過程中,齊宏沒有露面。一層破破爛爛的布簾子遮擋他的身形與面容,所有交談由助手代為轉達。

柏雲陽要将自己的相貌,音色和身形,完全地展示在沈晗昱的面前。

失去片段式敘事與見解對話所營造的神秘感,賀執對柏雲陽的诠釋只能依靠對角色完整的理解與認識。

柏雲陽與齊宏之間不存在從屬關系。

柏雲陽獲得齊宏的信任,成為耳語的資助人。在理念上,柏雲陽表現得敬仰,而行事上,齊宏并不能命令柏雲陽。

Advertisement

柏雲陽的暴露一定是因為他想要暴露,而不是齊宏用逼迫的手段造成的結果。

蕭正陽從卧室搬出一支小圓凳,大長腿委屈地彎折,貼在圓凳兩側,兩手背後,熟練地用浴衣腰帶給自己系了個活扣。

“……蕭醫生,會的挺多。”賀執忍不住調侃。

“我接觸的病人都不是什麽善茬,不會點技巧容易出人命。”蕭正陽笑笑,“同時指我和我的病人。”

賀執嘴角微微抽動,不想細究為什麽病人也會有生命危險。

“是你。”蕭正陽沉聲說。

短短一吸,坐在柔軟小圓凳,手腕松松垮垮系着一條浴衣腰帶的人從蕭正陽變為沈晗昱。

他的嘴唇緊抿,情緒緊張導致呼吸急促,經過刻意控制變得粗重而輕緩,眼神專注,像警惕的豹子。

賀執愣了一下,擺正身形,尋找屬于柏雲陽的感覺。

柏雲陽不會難堪,不會詫異。

他永遠行欲行之事,是從未被束縛雙翼,為所欲為的惡鳥,只為喜愛的食物而行動。

他來此地,就是要見到沈晗昱。

為了沈晗昱的什麽呢?

只能是……

賀執睜開眼睛,露出淺淡的笑容,豎起食指放在唇邊:“噓。”

“你好,沈晗昱。很抱歉用這樣粗魯的手段邀請你。”柏雲陽輕聲說,他的目光落在沈晗昱身上,不着聲色地觀察。朗誦般的語調與幽深的瞳孔好似屬于兩個人。

沈晗昱狠狠皺眉,環視四周,意識到還有第三個人存在。

“你是誰?”

“耳語的組織者,大家一般叫我老師。你應該不會喜歡這個稱呼。”

“藏頭露尾,真有耳語的風範。童婉微呢?”

“巧妙但低廉的激将法對我不太起作用。沈晗昱,你相信人嗎?我是指,作為一種生物,一類族群的人。”

“……你到底想做什麽?”沈晗昱轉頭看柏雲陽,如炬的眼瞳落在他身上,像帶毒的蛇信。

遭遇耳語者的人會受到蠱惑,就像船上的水手聽到人魚歌聲,無法違背地聽從海妖,一步一步沉入深海。

柏雲陽的确能帶來這樣的效果。不只因音色的特殊,淩駕于常人之上的姿态令他不可違抗。

是耳邊低喃的“神谕”,是心中常響的“鬼語”。

“真相不可見,不可碰。即便你有獨特的眼睛,也看不到真相。你有試過觸碰童婉微嗎?”

“挑撥離間?手段太廉價了一些吧。”

“你對我們的敵意很大,耳語只行正義之事,我們不是敵人。”

“正義?殺人放火也能是正義的事?”沈晗昱冷笑,“童婉微在哪裏?”

“童婉微已經回警局了,不必擔心。”

“你要如何證明這不是一句謊話?”

柏雲陽平靜地與沈晗昱對視,他的眼睛真誠坦然,仿佛剖開真心般略帶失落。

沈晗昱一言不發。

柏雲陽站起身:“看來我們沒法繼續談下去了。”

他說完,上前解開沈晗昱身上的繩子。

沈晗昱低着頭,上臂肌肉鼓起,在繩子松散的一瞬間反手捉住柏雲陽的手腕,一把撩開布簾。

——一片空茫的廢墟。

“中途就離開了。”柏雲陽說,“在你說出‘挑撥離間’四個字時。”

“扔下你就跑,不怕我把你抓回去?我看你就是沒用的棋子,跟着這種人當走狗圖什麽?被他洗腦了?”

柏雲陽歪着腦袋,絲毫不因為手腕的力道驚慌:“童婉微吃了毒藥,放開我,我就把解藥給你。”

“你!”

“我沒有被他洗腦,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麽。”柏雲陽揉了揉手腕,“再會。”

“喂,解藥呢?”

“騙你的。”柏雲陽向沈晗昱揮手,翻過窗戶。

——

蕭正陽看着假扮窗戶的靠背椅,臉上咬牙切齒的神情逐漸舒緩:“柏雲陽的确适合你。”

“我這麽像瘋子?”賀執半閉着眼睛,反應略有遲鈍。

蕭正陽可以很輕松地将沈晗昱演得出神入化。即使拿不準角色,在看到蕭正陽雙眼的瞬間也能摸到一些門路。與蕭正陽同臺是絕妙的體驗。

蕭正陽聳肩,不做回答。

在他看來,賀執比周沉好不了太多。

柏雲陽對沈晗昱的欲求是畸形的,不源于性欲,或者說性欲僅僅是極小的一部分。如果非要形容,就像是上瘾一樣。只要關于沈晗昱,柏雲陽都會感興趣。

賀執能演柏雲陽,也是因為他的成瘾症。正常的演員哪怕讀再多的資料也不能模拟上瘾的狀态,跨過某條門檻,對大腦造成的傷害是不可逆的。只有賀執演得了柏雲陽。

蕭正陽摩挲着指節,意外尋到周沉非賀執不可的原因。

——因為他們的生活朝着相似的方向崩塌。

“成瘾症,有得治嗎?”賀執問。

“能抑制。”蕭正陽伸展四肢,将圓凳晾在一邊,“根治只能靠自己。藥都有副作用,人的大腦和精神都很脆弱,能少吃點藥就少吃點。”

“勸我?”賀執揉了揉頭發,有些好笑。

沒人和他說過要少吃藥。精神狀态不好就應付不來圈子裏的豺狼虎豹,劉明德違規弄來的阻斷藥比比皆是。那是他的救命稻草。

“只要是病人,都勸。”蕭正陽随意回答。

賀執問:“對周沉也這樣?”

“對于特殊人群,我一般放養。”蕭正陽說,“周沉尤為特殊。”

“聽起來不想什麽好形容詞。”

“的确。”蕭正陽說,“不遵醫囑是醫生最讨厭的行為。所以說,有主見的病人很麻煩。周沉很清楚自己的心理狀态,也知道臨界點在哪裏。有時會刻意跨過以換取靈感或者是其他的事物。從人的範疇來講,他值得敬佩。但作為病人,實在是太難纏了一些。”

蕭正陽點到為止,起身送客: “今天對戲很順利,期待明天和你的合作。”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