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

《追兇》過審的消息很快傳至每一個主創成員耳中。最終片子時長定為一百二十六分鐘,整整兩個小時。片子将于一個月後正式上映,熱門影院都有排期,時間多在早晨與傍晚。雖然删減許多,上映時間不在寒暑期,院線排期又不理想,但《追兇》這種題材的電影能上線,已經是幸運的事情了。《追兇》官方賬號很快宣布了這個消息,引起網上一陣讨論。

期待已久的電影終于定檔,承舟的粉絲們固然高興,可詭異排期帶來的疑惑也不可忽視。《追兇》描述的故事黑暗晦澀,不少書粉已經做好眼巴巴看着港澳臺的觀衆們先行一睹為快,自己再從網上卑微找資源的日子了。現在離劇組殺青沒過多久,定檔消息就傳來,連承舟的粉絲都會犯嘀咕。

不少營銷號開始陰謀論承舟背後牽連着不可說的關系,有翻舊賬開黃腔說承舟走後門的,也有帶上所有熱門明星蹭熱度炒作的。話題裏一片混亂,而承舟本人卻一句話也沒有說。

賀執看網友掐架看得樂呵,擡眼問方暢:“《追兇》過審過得未免太快了點,劉明德動手了?”

“不知道。”方暢的手機響個不停。近來的動蕩都是暗地裏發生,費國興不知道犯了什麽病,緊咬着劉明德不放,今天檢舉這個,明天交代那個,導致方暢工作量劇增。

“忙這麽些天,劉明德和你說過真話嗎?”

“什麽意思?”方暢皺眉。

賀執說:“陸文這個人,其實最看不慣走捷徑上位的路子。他的清高、尊嚴都擺在對名利的追求下,一旦被戳破外表的那層皮,就會把內裏的髒污吐個幹淨,以求心理的慰藉。”

方暢微愣:“你是說……咬着劉明德的其實是陸文?”

“他沒那個本事。”賀執說,“況且無論是費國興還陸文,和劉明德都沒有仇。最多是看不過眼罷了,何必去啃這塊硬骨頭……”

賀執和方暢同時沉默,嗅到了事态中的詭異氣息。

目前圈子裏沒有人能輕而易舉地撼動劉明德。他向來會做生意,人情打點得當,手裏又握着資源,大多數人願意和他做生意夥伴而不是做對手。能讓劉明德不斷砍斷手腳的,只有他自己。

方暢的忙碌或許并不是因為劉明德幫助周沉而惹上了費國興,單純是因為他自己想要移除帶有病竈的部位,保存本體的完好。

“我給周沉打個電話。”賀執站起身,走到陽臺邊。

電話鈴聲響了整整三十秒,客套的電子音出現,而後自然挂斷。賀執眯起眼睛,又撥了一遍號碼。

Advertisement

這次電話顯示忙音,再次挂斷。

賀執皺起眉,準備朝大門走去時,電話鈴聲響起。

“有事?”周沉不緊不慢的聲音響起。

“沒什麽,恭喜你《追兇》過審。”賀執倚靠陽臺牆壁不知道如何開口。他和周沉的關系還不如陸文和他的金主那樣直白簡單。以成瘾症為引子牽扯出來的聯系實在牽強脆弱。

“最近圈子裏動蕩不小,你這片子過得這麽快,沒什麽問題?我還等着你的錢救命呢。費國興記得嗎?就是陸文背後的金主,我記得他和上面有些關系,手裏很多敏感題材的片子說過就過,剪輯也很少……小周導,你可小心被人當魚釣了。”

“聯系院線時,熱門院線欣然答應,但排期卻不盡人意。如果你是說這個的話,我并不在意。《追兇》不符合內陸的播出标準,話題度低并不是壞事。”周沉回答,“《追兇》不上映,也缺不了你的錢。”

賀執随便應了一句挂斷電話。他偏過頭,視線越過幹淨的玻璃窗,看外邊車水馬龍,喧鬧繁華。

“發什麽呆呢?”方暢拿起茶幾上冷掉的水,一口氣喝幹。

“沒什麽。”

“考慮你和小周導的感情進展?”

“還能說出這種天方夜譚的詞,看來劉明德給你的工作挺少。我在想費國興這老狐貍到底想幹什麽。”賀執瞥了一眼方暢,朝他伸出手,“抽根煙。”

“用詞總得包裝,不然上不了臺面的事怎麽堂而皇之地說出口。”方暢拍開賀執,“戒了的東西就少碰。尼古丁活躍不了你的腦細胞。”

“《追兇》有什麽問題?”方暢問。

“院線刻意給了些刁鑽的排期。應該是被人動了手腳。輿論風向不太對,其餘的暫時看不出來。”

“周沉這部電影內容敏感,立意和主流觀念也不沾邊。減少話題度反而是一種保護。”方暢說,“熱門檔期是不會給他的,院線也得考慮這些問題。”

賀執揣起手機,躺回沙發,“劉明德的事,想明白了嗎?”

“他的這筆生意算不清的,想把自己摘幹淨幾乎不可能。”方暢說。

“在土地裏挖久了的雙手,想纖塵不染,不是做白日夢嗎。”賀執朝方暢揚起下巴,嘲笑他也嘲笑自己,“下回找商人把自己賣出去,可得眼睛放尖點。”

方暢揉了揉額頭,說:“現在我想抽根煙了。”

賀執擺手,示意他随便。

方暢點燃煙,背對着賀執吐了一口白霧,幾縷香煙氣息飄至賀執鼻腔裏,淡得好像幻覺。

“媽的。”方暢罵了一聲,“當誰真想做這個拉皮條的生意呢。”

劉明德沒有明說,但方暢現在的處境的确很微妙,從接手賀執開始,方暢打理其餘關系網的時間變少,手下也沒有再簽新的藝人。劉明德找上賀執時,方暢就在做這些事。披着經紀人的外皮,活的和青樓老鸨沒什麽兩樣。

“其實我帶過一兩個正常的藝人。”方暢說,“剛進銳意的時候,劉明德眼裏壓根沒我這個人。那個小女孩多大來着?十八九吧,在酒桌上被人摸了屁股,回家哭了一晚上。改天她爸媽找來公司,跟我說小孩不想幹了,讓我退合同。合同違約金付不起,小女孩在路邊哭了半天,最後還是苦哈哈地繼續幹,沒有活,一個月一個月省吃儉用地攢違約金。”

“還上了?”

“呸。”方暢冷笑,“攢了兩年攢出來一半,最後砸了一個制作人一酒瓶,被雪藏了。後來轉行做正經工作了吧。”

方暢把煙放在嘴邊,說:“你說說,這破圈子适合正常人活下去嗎?”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