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感謝訂閱,啾咪

第18章 感謝訂閱,啾咪

“唱給你一個人聽啊,那不是便宜你了。”

“哦, 他家裏有事兒不來,好像是個什麽挺重要的宴會。”

周珂也就是随口一問,陸潮恐同人盡皆知, 何況郁霈還跟他告過白,他讨厭都來不及了。

“走了走了,一會開始了。”

禮堂位置是陳約事先安排好的, 視野絕佳的正中間第三排。

除去開場,前面四個節目都是激情澎湃的勁歌熱舞,很輕易地将會場掀起陣陣高潮。

快到郁霈時,徐骁比自己上臺還緊張,一把掐住徐斯沐的手開始絮叨。

“老徐你說郁霈行不行啊?我有點替他緊張,要是不行的話待會兒咋整?不會有人朝他砸雞蛋吧?”

徐斯沐讓他掐得直咧嘴, “生孩子都沒你緊張, 是他唱又不是你唱。”

徐骁不服氣, 橫眉道:“那怎麽了, 郁霈代表的是我們503的榮譽, 他唱得好我們也驕傲, 你怎麽這麽沒有集體榮譽感呢?”

徐斯沐:“……行,你有集體榮譽感,一會有人砸雞蛋你上去擋。”

徐骁:“滾你的別觸黴頭。”

“京劇, 是我們中華文化的瑰寶,是我們源遠流長歷史長河中的藝術明珠, 它集唱念做打于一體, 優美的唱腔與獨特的表演藝術魅力無窮,接下來請欣賞京劇表演系郁霈帶來的京劇選段《貴妃醉酒》!”

主持人一番激情介紹, 說完退場, 整個會場瞬間陷入寂靜。

燈光驟滅, 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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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竊竊私語此起彼伏。

“京劇有什麽好聽的啊?咿咿呀呀的急死人了,就不能選點別的節目嗎?”

“就是啊,誰想看那些老年人看的東西,能不能放過年輕人,把這些東西留給公園老大爺去欣賞。”

“就是,別把這種老古董拿上晚會來演,春晚還不夠嗎?”

“時代淘汰的東西還非要拎出來,清朝都滅亡了,能不能接受有些東西就是跟不上時代了?”

“你說郁霈真的會唱啊?我之前看學生會發在論壇的爆料還以為是整活,沒想到他居然來真的?”

“別開玩笑了,他們系的人都說根本沒見過他去上課,戲曲號稱臺上三分鐘臺下十年功,真以為想唱就能唱?別侮辱這一行了。”

“可是我看論壇上說他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呀,而且他長得真的很好看,我剛才來得早看他往後臺去,我不小心撞到他,他不僅沒生氣反而還扶了我一把,他跟我笑着說不妨事的時候那眼神好深情,那一瞬間我感覺我好像戀愛了。”

後排男生輕嗤一聲,“他們花旦看狗的眼神都深情。”

女生被噎了下,不吭聲了。

“嘿我這暴脾氣。”徐骁剛想回頭罵人,一轉身耳邊立即響起一道極其婉轉勾人的嗓音,在漆黑寂靜到落針可聞的會場中,清透又明亮。

京胡聲響起,燈光驟亮。

鑼鼓聲由輕到重,一個穿着紅底龍鳳彩衣的身影蓮步輕移上臺,腳尖動作輕緩,繡鞋卷着白色裙擺緩緩側身偏頭。

一個擡眸的眼神,風情萬種四個字躍然眼前。

“我靠,這是郁霈?這真是郁霈?”徐骁猛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識揉了揉眼還是不敢置信,“快,老徐你掐我一把,這端莊又嬌嬈的樣子真是郁霈?”

徐斯沐也愣了,目瞪口呆的喃出四個字:“我靠,仙女。”

水袖輕甩又緩緩收回搭回細白的腕上,一柄折扇由指尖緩緩展開遮住半張臉,“海島冰輪初轉騰……”

柔婉嗓音絲絲縷縷傳入耳中,如鈎子般勾魂。

郁霈指尖細長,挽着扇子微微側頭時露出綿軟而勾人的嬌羞淺笑。

幾人離得近,連郁霈眼角眉梢的情态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聲音從會場裏的音響裏傳來,聽的人骨頭都麻了。

“卧槽好絕!”

“我還是第一次現場聽京劇,沒想到居然這麽驚豔?比電視上的震撼多了,而且一點兒也不刺耳,好勾人啊啊啊啊。”

“太絕了吧!我這輩子就沒聽過這麽好聽的聲音,人的嗓子居然能發出這種聲音的?好潤好亮的嗓子,比那個京劇大師毓祯唱的還好聽!”

“奶奶我血脈好像覺醒了,質疑奶奶、理解奶奶,加入奶奶、超越奶奶!今天開始我就是京劇死忠粉了,他們系的課能選嗎?我想跟郁霈一起上課。”

徐骁聽着身後由質疑到淪陷的嗓音,驕傲的挺了挺肩膀,俨然像一個剛打完勝仗的鬥雞,完全忘了這場勝仗跟他無關。

陳主任在市裏開完會風塵仆仆趕回來,怕郁霈演出出岔子,結果一到這兒震驚得三魂七魄四分五裂,這清透的嗓子完美無瑕的唱腔,哪怕是現在的梨園泰鬥也要俯首稱臣。

戲曲這一行沒人敢用完美來形容,但這一刻他突然覺得郁霈從身段到唱腔都幾近完美。

他離得遠看不見眼神,但就是覺得一定是絕頂水準。

在場學生們大多都是外行看不出細節,只能體會到好不好聽,然而在他看來,這就是頌老親自來聽也要震驚的程度。

他怎麽唱這麽好?

京劇對天分要求極高,但後天訓練更加重要,郁霈課也不上為什麽有這麽強的功底?林老出事之後絕不可能教了,頌老更不可能。

難道就是這一個月的突擊訓練的成果?

他拼命歸拼命,但一個月的時間怎麽都不可能從一個課都不上的京劇小白變成一個驚才絕豔的大師。

陳主任百思不得其解,思來想去還是給頌老錄了一小段視頻發過去,見他沒回,又斟酌了半天的語句發了條消息。

【老師,郁霈今天在學校演出,唱了林老最喜歡的《貴妃醉酒》。】

消息石沉大海。

陳主任嘆了口氣,以為不會有回應了便擡頭望向舞臺,沒想到手機在口袋裏震了下,他趕忙拿出來一看。

頌老:【以後他的事不要告訴我。】

陳主任嘆了口氣,回了個:【好。】

郁霈唱完,略微傾身和觀衆行禮謝幕。

雖然只是一小節但他依舊當成了完整的一出戲來唱,看着萬籁俱寂的會場,他心底生出幾分恍然。

畫面恍惚重疊,他忽然想起上一世的第一次登臺。

當時他也是這樣,拼盡全力、不知前途,看着臺下的觀衆內心既忐忑又期待。

那時候為了名也為了利,為了活下去。

這一世,他不止是為了那點學分,更想要撿起戲曲這行。

這段時間他大概體會到這個時代其實沒多少人愛聽戲,大量的娛樂社交替代了枯燥乏味甚至稱得上古舊的京劇,但他覺得這一行的魅力遠不止于此,更不是任何娛樂項目能取代的。

京劇絕不能随着時間覆滅,當年有同光十三絕,今後也一樣能有大放異彩的一天。

會場寂靜,落針可聞。

郁霈後背濕透,戲服貼在身上無比沉重。

他上輩子沒唱過這麽安靜的場,看着臺上毫無回應說沒有一點失望是假的,但也沒真的太過傷心,只是斂下眼低低舒了口氣準備退場。

來日方長。

無妨。

“唱得好!”徐骁猛然站起來,和林垚一起一人抱着一束錦簇鮮豔的花奔向臺上,不由分說塞到他手上。

郁霈被花塞了個滿懷,有些愣神。

臺下猛地爆發出強烈的掌聲,郁霈又是一愣,怎麽?

徐骁朝他眨了下眼:“他們都聽傻了,這下狠狠打那些瞧不起你的人的臉,看誰還敢說你不行,我們郁神是神仙下凡好吧!”

郁霈眼眶微酸,抱着花朝觀衆席微微鞠了一躬,“謝謝。”

主持人适時上臺,郁霈抱着花下場,到臺階下時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這一刻他心底确實是非常雀躍的,比他上一世演出獲得滿堂彩還要高興。

他長舒了口氣往後臺走,一推開門就被圍住了。

“哇郁霈,我聽見你剛剛唱的貴妃醉酒了,唱的好棒啊,太好聽了!”

“我之前還以為你是吹牛的,沒想到你真的會唱還唱的那麽好。”女生苦着一張臉沖他抱怨:“糟了糟了,我一會也要唱歌,唱的還是戲腔歌,你弄得我沒有信心了,你快點賠我信心啊啊啊!”

“郁霈你好強,嗓子好亮好清透啊,我剛才都聽迷了,實不相瞞我一個女生都聽的春心蕩漾,如果你活在古代一定是個絕世名伶!”

郁霈笑意一僵,随即又笑了下:“過獎了。”

“哎呀沒有過獎,你是實至名歸嘛!對了你之前真的沒有來上課嗎?不來上課居然還唱的這麽好,你是什麽神仙轉世嗎?”

郁霈身上穿着十幾斤重的戲服,腦袋上的鳳冠也沉得要命,再加上他身體素質極差,唱完一出戲就已經精神不濟了,被圍着吹捧半天後背已經布滿了汗意。

他勉力應付完人也沒留在亂糟糟的後臺卸妝,戲服約定明天還回去,他索性就穿回寝室了。

微涼的夜風吹在臉上很舒服,他也沒着急回去,在長椅上坐了一會。

光線忽然一弱。

他擡起頭微微眯了下眼,“陸潮?”

陸潮垂眸看着眼前的“貴妃”,珠翠滿頭鳳冠華麗,第一眼很難從這張濃墨重彩的臉上看出原本屬于郁霈的痕跡。

那雙眼的眼尾被油彩勾勒的上揚入鬓,薄薄的眼皮泛紅,漆黑的眼珠在夜色下亮得出奇,也勾人的出奇。

他剛才從校門進來打眼便看到這道穿着隆重宮裝的清瘦身姿。

紅衣白裙鳳釵輕搖,懷中抱着兩束花,有一種時空錯亂的不真實感。

“演出結束了?”

郁霈擺弄了下水袖,因為今晚的演出很圓滿現在心情也好,仰起頭時笑意深了幾分:“你能不能別老讓我仰着頭跟你說話,戴着鳳冠很累,你都不知道這個有多重。”

陸潮被他這個似有若無的撒嬌弄得心熱。

那道嗓音比平時輕,帶着溫緩又甜膩的意味,像一只柔軟的手陡然在心尖上揉了一把,帶來無法言說的酥麻。

郁霈略微歪着頭笑,鳳冠在耳側輕輕顫動,那雙眼睛裏的潋滟幾乎滿溢出來。

陸潮輕蹙眉角轉身坐下,與他隔了兩束花。

“陸潮,你看我上臺了嗎?”郁霈挽着水袖,微微歪頭時眼睛裏像是藏了個隐隐流轉星河,“我唱得好不好?”

……

陸潮別過頭:“不知道,沒聽。”

他确實沒聽,沒來得及,也對這些咿咿呀呀的戲曲沒興趣。

早上他被嚴致玉明令晚上去參加一個重要宴會,被迫和那些政商名流應酬。

那些什麽董事書記一個賽一個有城府,觥籌交錯的宴會廳暗潮洶湧。

陸潮懶得看他們你來我往迂回逢迎,穿着熨燙整齊的手工西裝端出一派教養良好的禁欲公子畫風站在嚴致玉身旁假笑,一晚上下來臉都要僵了。

他好不容易找個機會把西裝一脫手表一解袖扣一拆,一股腦扔給嚴致玉的秘書,馬不停蹄溜回學校來取東西。

秘書估計也沒敢瞞着嚴致玉,火速把他賣了。

他一上車就接到電話,嚴致玉在那頭壓低聲音劈頭蓋臉罵了三分鐘,連說話的機會都沒給他就把電話挂了。

陸潮胡亂撥了撥發膠定型的頭發,瞬間恢複一派浪蕩桀骜。

“晚上唱什麽了?”

“貴妃醉酒,我覺得唱得還不錯,比我預估的要好一點。”

郁霈彎着眼睛,指尖緩慢地拂過鳳冠垂下來的珍珠流蘇,用勾勒漂亮的眼尾看陸潮,“你下次要來聽啊。”

雖然他現在不是郁大先生了,但他的戲還是值得聽一聽的,以往萬金難求,求着他也要看心情才唱,現在可是免費的。

陸潮聽他這麽一句含着埋怨似的要求,四肢百骸都有點發酸,到嘴邊的話硬生生拐了個彎,“你現在唱,我聽聽。”

郁霈剛好起身準備走,聞言挽着水袖回頭,莞爾一笑:“唱給你一個人聽啊?那不是便宜你了。”

清輝涼薄,夜風徐徐。

郁霈長得瘦,戲服穿在他身上不僅不顯得累贅反而襯得身段嬌軟。

陸潮心頭一熱,拽住水袖猛地朝自己一扯,昏黃燈光從頭頂落下來。

四目相對。

郁霈踉跄一步跌在他懷裏,雙手抵在肩頭,一雙眼裏水波流轉。

萬籁靜寂。

陸潮掌心觸到戲服下不堪一握的腰。

郁霈撐住陸潮的肩膀站起身,指尖捏着扇子往後退了兩步,緩緩地一點一點撥開扇子遮住半張臉,沖他微微歪頭淺笑。

暮色四合,校園漆黑一片。

陸潮突然聽見了自己心跳的聲音。

郁霈居高臨下用扇子點點他:“你把手伸出來。”

陸潮不明所以但還是伸出手,不多時掌心一涼。

郁霈略微歪頭,一根根拿掉首飾擱在他掌心裏,好一會兒才把那個巨大的鳳冠放在他手上。

末了輕喘了口氣:“好重。”

陸潮看着手上的鳳冠,不知道應該先說又把自己當個奴才使還是說他別亂撒嬌。

良久。

陸潮輕舒了口氣,“吃飯沒有?”

郁霈搖搖頭。

“怎麽不餓死你算了?”陸潮掃他一眼,“我發覺你上輩子是不是餓死鬼投胎的,要麽一天不吃要麽一口氣吃三個人的飯。”

陸潮說完,站起身朝他扔了句:“就你這個作法,誰養你誰遭殃。”

郁霈讓他說傻了。

他發覺從上次輸液回來陸潮總愛管他吃不吃飯,還不許反駁,一頂嘴就來一句嬌氣,然後再用那個擰不開瓶蓋把他硬生生頂回來。

他到底從哪兒誤會的自己很嬌氣?

郁霈有時候真想當着他的面連擰十個瓶蓋證明自己真不嬌氣,但苦于遲遲沒有機會。

“走了。”

“去哪兒?”

“吃飯,不是說唱得很好嗎,獎勵你的。”

郁霈頂着這個妝出不了門,先回宿舍卸妝順便洗澡換件衣服。

陸潮就那麽靠在桌邊看他一點點抹去臉上油彩,從那個絕豔貴妃慢慢剝離出一個清冷淡漠的靈魂。

“這妝你自己畫的?”

郁霈:“畫得不好嗎?”

陸潮對這行完全不了解,嚴致玉愛聽這玩意但他絲毫不感興趣,看不出好不好就是覺得挺适合他。

“挺好的。”

郁霈卸完妝,身上的戲服又重又麻煩他一個人脫不了,只好求助陸潮。

“你能不能幫我脫一下衣服?”

陸潮斜靠着看他,幾秒後才站直身子,“脫不了?你自己怎麽穿上的?”

“你先把這兒解開。”郁霈背對着他指導教學,聞言回頭:“陳津幫我穿的,我出來的時候沒看到他,不然也不用麻煩你了。”

陸潮一把掐住他的腰往後一帶,涼涼道:“你這意思,我還是個備胎了?有他幫你就不用我幫你脫了,你備選挺多啊。”

郁霈讓他繞暈了,莫名其妙道:“就陳津一個啊。”

陸潮磨了磨牙,只有陳津一個?合着他這意思是就陳津能脫他衣服了?

“哎,陸潮你輕點兒啊,別弄壞了。”

郁霈腰上一緊,感覺他動作十分粗暴連忙按住他手腕,“你別弄壞了,戲服是我借的,明天要還回去。”

“弄壞賠你十件,別動。”

徐骁看完郁霈的演出就準備溜了,徐斯沐和周珂還想看看下面的節目就留在禮堂。

林垚急着道歉加上計劃給郁霈慶功,也先跟着回來了。

倆人在後臺沒找到人,一問才知道是先回來了,又匆匆往寝室趕。

一到門口就聽見了“脫衣服”、“輕點兒”、“弄壞了”之類的臺詞,震驚的鑰匙都掉了。

“三、三土,啥意思啊?”

林垚也茫然:“不、不知道啊。”

徐骁駭然又惶恐,裏頭的臺詞完全超出了他的知識與認知範圍,本來就不太靈光的腦子現在直接短路了。

“要、要不然進去?”徐骁說着,一碰到門又立刻收回手:“不行不行,萬一他倆正在那個,咱倆進去不是太尴尬了嗎。”

林垚讓他腦洞震懵了,幽幽提醒:“你是不是忘了老陸恐同,怎麽也不能在那個。”

徐骁不服,“恐同咋了,郁霈這麽好看他動心也是人之常情,萬一他一個不小心就被掰彎了呢,我覺得也、也不是不可能?”

林垚沉思幾秒,聽見陸潮嗓音低沉略顯不耐,“你這衣服怎麽這麽難脫,再拆不掉我撕了啊。”

郁霈急切道:“你別拽,從這兒解,哎你別掐我腰。”

陸潮不說話了,過了會又嗤了聲:“趕緊去洗澡,給你十分鐘夠不夠?”

“夠了。”

林垚和徐骁雙雙懵逼了,這還用說嗎?

這不是彎了,這是上軌道準備發車了,車速還不是他們想象的快。

郁霈随便沖了遍澡,換完衣服出來時看陸潮靠在桌邊玩手機。

寝室熾白的燈光從頭頂落下來,照出一派挺拔。

剪裁合襯的西裝褲穿在他身上添了幾分成熟的性感,白襯衫挽到小臂,黑發微微垂落一簇在眼角,聽見聲音擡頭時眼底存着幾分漫不經心。

他今天的打扮和平時很不一樣,更好看。

“洗完了?”

郁霈抓起毛巾擦了擦頭發,“嗯,我換件衣服就能走了。”

林垚的衣服挂在床上遮住了大半光影,也遮住了郁霈半個身子,從陸潮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兩條修長筆直的腿和白潤的腳踝。

一陣風略過,吹起一片衣角,郁霈側頭攏過頭發将白襯衫套上,一閃而逝遮住後腰那粒鮮豔的紅痣。

陸潮動了動喉嚨,收回視線繼續回消息。

“陸潮,我好了。”

陸潮擡頭,看郁霈把濕漉漉的頭發也挽好了,這麽包着得硬生生用體溫烘幹,才生過病就沒記性?

他擡手把簪子一拔,“別挽了。”

郁霈一愣,隔了會問他:“我長發是不是很奇怪?”

他這段時間也發現學校裏沒有男生長發,正在思忖着要不要找時間剪掉。

陸潮捏着簪子看了他一會,擡手把他臉上黏的一縷撥開,“有人說你?”

郁霈搖了搖頭,“那倒沒有。”

“沒有就不奇怪。”陸潮把簪子往桌上一丢,“走了。”

郁霈本以為要去食堂,但看陸潮走過兩個食堂都完全沒有停下的意思。

“不在學校吃?”

“你喜歡吃草莓炒肉?”陸潮反問。

“……不想。”

郁霈是真不能理解這個時代諸如草莓炒肉、菠蘿炒芹菜這類菜式,不知道到底是誰糟蹋了誰,總之兩種食材混在一起互相都變得十分難吃。

落霞集地處繁華,高樓林立。

郁霈擡頭看了一圈,忽然聽見一陣震耳欲聾的引擎聲,一回頭就瞧見一輛極速行駛的摩托車沖着他呼嘯而來。

手腕一緊,整個人撞上溫熱堅硬的胸膛,擡頭恰好看到陸潮緊抿的唇。

陸潮護住人,後背堪堪擦過那輛摩托。

路上行人也被吓了一跳,脾氣大的直接破口大罵:“鬧市飙車不要命啦,太沒素質了,遲早被抓緊去關起來!”

“就是,作死呀!”

郁霈回過神,心有餘悸的松了口氣從陸潮懷裏站穩往後退了一步,“多謝。”

陸潮垂眸看他:“有沒有受傷?”

“沒事。”

陸潮抓着手把他帶進落霞集,經理趕忙上來打招呼被陸潮一個眼神堵回去,剛準備上樓手上忽然一緊。

“怎麽了?”

郁霈回頭環視了一圈,搖搖頭:“沒什麽。”

他總覺得有人在盯着自己,連帶上次在藥店門口已經是第二次了,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進電梯之前他又看了一眼。

餐廳裏人多很難發現不妥。

電梯門關上,前臺小妹忍不住壓低聲音和身邊的同事說:“你看見沒,剛才那個男生長得好漂亮,什麽長發美人照進現實,我p圖都不敢這麽p他居然直接就長這樣,大家都是人,怎麽他是帶着建模投胎的嗎!”

“是吧是吧!他剛才轉頭那一下,我心髒都要停跳了。”

兩人聊得認真,有人敲桌子都沒察覺,第二下才回過神,連忙說:“您好,請問有什麽能幫您的嗎?”

“剛才那個男孩,我看到經理迎上去找他說話,那個人你們認識嗎?”

前臺小妹打量着眼前的女人,看打扮倒是挺溫柔優雅,頭發高高盤起來看起來有幾分不可親近的倨傲疏離感,讓人不是很舒服。

“不知道呀。”前臺小妹微笑回答,“我也是第一天來上班。”

女人略微蹙了蹙眉,但也沒再多問只是往電梯口看了眼,郁霈怎麽突然間這個打扮了?還跟一個男人拉拉扯扯,牽着手從門口進來。

那男生顯然不是普通人,能讓落霞集的經理對他畢恭畢敬,那在平洲至少是要叫得出名字的家庭。

他穿着的白襯衫黑西褲一看就是全手工定制,看似低調其實奢華全在細節裏,而且他拉郁霈手的動作那麽熟練,顯然不是第一次。

女人擰起眉頭,從包裏掏出手機像是要打電話但頓了頓還是放了回去,一臉凝重地轉身快步離開。

“你幹嘛不告訴他呀?那明明是我們小老板。”

前臺小妹瞥了瞥女人離開的背影,低聲告誡身邊的小姑娘:“誰知道他打聽小老板跟那美人是什麽心思,真想認識剛才直接過去打招呼就好了呀,問我們做什麽。”

“也是。”

落霞集是陸潮初二那年盤下來的,原本嚴致玉也就是想給他當個私人廚房,結果沒想到越開越紅火,還弄了幾個分店出來,索性在他成年之後直接過到他名下了。

陸潮是名正言順的老板,經理戰戰兢兢親自詢問點單,但看他沒有想公開身份的意思也沒敢多說,只是當普通顧客對待。

“先上一壺碧螺春。”

經理有些意外他今天怎麽要喝茶了,但還是連忙記下來,“店裏最近有了些新菜式反響還不錯,您看要不要嘗嘗?”

陸潮拿過菜單往郁霈跟前一放,“吃什麽自己點。”

郁霈要養嗓子口味清淡,點了幾個偏甜口的菜後就把菜單推回來了。

陸潮上下掃了一眼,好家夥七個菜,還真不客氣。

魚唇江瑤哪個不貴不點哪個,他倒是挺會吃。

“有什麽甜點?”

經理忙說:“最近是中秋,桂花糖芋苗賣的不錯,桂漿是大師傅的獨門秘制,顧客都很喜歡,您可以試試。 ”

“行,就這個。”陸潮将菜單遞出去,“多放點糖。”

“好的。”經理拿着菜單出去,不多時就把菜上齊了。

郁霈覺得也确實是餓了,喝了半杯茶也沒客氣就直接吃起來,但因為動作斯文也看不出幾分急迫。

陸潮不太餓,靠在椅背上看他,“哎,你點七個菜能吃完麽?吃不完要不要我幫你把腦袋擰下來塞進去。”

郁霈咽下嘴裏的魚肉,“你不吃嗎?”

“不餓。”陸潮說着,奇怪的在他腰上捏了捏,“你這肚子上也沒肉啊,瘦得跟個竹子似的把東西都吃哪兒了?你是個無底洞?”

郁霈怕癢,往後躲了躲,“我消化了。”

“你消化了?你是個攪拌機吧你消化這麽快。”陸潮嗤一聲,端起他剛才慢條斯理泡的茶喝了一口,還挺香。

這小嬌氣包泡茶的技術還不錯。

郁霈沒搭理他的輕嘲,一門心思吃東西。

這兒的菜式精致口味上佳,尤其是這道松鼠鳜魚外脆裏嫩酸甜适中,非常開胃。

陸潮看他跟個倉鼠似的嘴巴動個不停,莫名也有點餓了,拿起筷子夾了個蝦仁,冷不丁在心裏糾正了先前的說法。

不是誰養他誰遭殃,是沒點錢根本養不起。

一頓飯吃完,郁霈居然還有肚子裝那碗桂花糖芋苗。

“你真能吃得下?”陸潮在一邊看他,微蹙了蹙眉,真不會撐壞?

郁霈舔了舔唇角的粘稠湯汁,“什麽?”

陸潮:“……沒事,吃你的。”

正好手機響了,他掃了眼屏幕,接起來:“有事?”

徐骁一直不說話,陸潮拿開手機看了眼又放回去,“沒事挂了。”

“有有有!”徐骁在趕車的路上,還是憋不住給他去了個電話,“你今晚回宿舍了啊?不是讓你媽薅去出席那什麽宴會去了嗎?什麽時候回學校的?回來咋也沒說一聲?”

陸潮勾着點笑:“怎麽?我回宿舍還得打個申請?”

徐骁深吸一口氣,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簡直快把他憋瘋了。

“你看論壇沒?郁霈的名字幾乎屠版了,往後翻十幾頁全是在表白他的,我剛才出校門的時候還聽見有人要給他表白。”

陸潮指尖一頓。

徐骁實在是憋不住了,一咬牙語速飛快:“潮哥,老實說你是不是彎了?”

陸潮:“?”

徐骁旁邊有人,捂着手機小聲說:“他今晚表演确實好看,扮相也好,你彎了也很正常但是我覺得進展也別太快?”

陸潮:“什麽進展?”

徐骁一聽頓時怒了,弱弱道:“什麽意思啊?你該不會是想始亂終棄吧?你把人衣服都扒了床也上了還想不認賬?雖然你是我哥,但你幹出這種事我還是要譴責你,你不能因為郁霈喜歡你你就這麽欺負他。”

陸潮聽得一頭霧水,他什麽時候把郁霈衣服扒了?他什麽時候把郁霈睡了,都什麽跟什麽。

餘光瞥見郁霈抻直手臂拿水果,一擡手将碟子端起來放他跟前,又順便倒了杯茶。

“我什麽時候跟他上床了?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跟他之間沒事,現在沒有以後也沒有,這輩子都沒有。”

郁霈手一頓,側頭看向陸潮。

陸潮把電話挂了往桌上一扔,正好看到郁霈一臉複雜,當場“嘶”了聲:“你這什麽眼神?”

郁霈咽下嘴裏的草莓,輕聲說:“沒關系,能負責就好。”

陸潮:“?”

給他脫個戲服就得負責了?要是摸一把還得當場娶他?

做夢去吧。

郁霈咽下最後一口草莓,擦了擦嘴終于結束了令人震驚的晚餐。

陸潮看他吃得實在太多怕他積食,索性就在最近逛逛。

中秋氛圍濃厚,巨大的兔子燈籠足有十幾米高,有很多女孩子正在拍照。

郁霈望着繁華熱鬧的街道有些恍神,攤位整齊滿目琳琅,這種場景在上一世是想也不敢想的。

“帥哥,買燈籠不?”

燈籠做的小巧可愛,竹子編的只有掌心那麽大,郁霈伸手摸了下。

陸潮掃他一眼:“想要?”

郁霈連忙收回手,“不是。”

“眼睛都長上面了還嘴硬。”陸潮拿了一個丢在他懷裏,問攤主價格。

攤主是個小姑娘,笑眯眯說:“二十呀,買兩個可以打折哦。”

“不用。”陸潮掃碼付錢,心道:除了他沒人愛玩這個。

郁霈捧着燈籠,光從縫隙中漏出來照得手指幾乎透明。

陸潮看了眼又收回視線,單手插兜陪他逛了一會,發現他看什麽都新奇,跟從古代來的似的。

“哎。”陸潮看郁霈又出神,以為他又看別人接吻。

一擡手按住他腦袋朝自己一轉,略微低下頭靠近他耳邊,“同學,別總盯着人看,別人會認為你是流氓。”

郁霈看見梁鐘快步走來,本能地蹙了下眉,雖然兩個人的感覺完全不同,但這張臉與梁錦螽實在太像了。

陸潮發覺不對,順着他視線一看,接着把手收了回來。

“郁霈,這麽巧在這兒遇見你啊,你們也過來吃飯?”梁鐘笑眼溫和,語速也慢:“晚上的演出也很棒啊,晚會結束很多人都問我有沒有你聯系方式。”

郁霈心情有些複雜,語氣稍微冷了一些:“你們出來吃飯?”

梁鐘卻好像完全沒有發覺,仍舊笑得十分溫和:“是啊,晚會挺成功大家出來聚餐,我過來跟你打聲招呼就過去,晚上太忙了也沒機會跟你說上話。對了,學生會要發文章,你什麽時候有時間我能不能給你拍張照當宣傳圖?”

郁霈說:“抱歉,我不太喜歡拍照。”

梁鐘也沒強求,笑眼溫柔表示沒關系,“我……”

沒完了?

“招呼打完了?”陸潮掃了梁鐘一眼,從郁霈懷裏拿過小燈球,“走了。”

郁霈手上一空,和梁鐘略微點了下頭道別:“先走了。”

梁鐘笑意清淺,等人走了才收斂,視線卻在陸潮身上流連。

他雖然和陸潮不同系,但整個平成大學沒人不認識他,自然也都知道那個恐同的傳言。

他恐同,為什麽還能陪郁霈逛街?

上了車,陸潮把小燈球往郁霈懷裏一扔,“你跟他什麽時候認識的?”

郁霈正在出神,隔了好幾秒才回過頭,“什麽?”

陸潮:“……沒什麽。”

回到學校陸潮沒下車,他今晚從宴會上溜了不要緊,頂多被罵幾句,但陸煉今天回來,老爺子明令讓他回老宅吃飯,況且還有張航天展的票在他手上。

中秋假期,晚上能走的學生幾乎都走了,校園裏空蕩蕩的沒什麽人。

郁霈回了寝室才發現停電了,這才記起學校提前發了通知為了假期安全學校停水停電,有需要的可以去集體水房打水。

他有些怕黑,但好在手上還有陸潮買的一個小燈球,便挂在床頭照亮。

空無一人的寝室靜悄悄的,郁霈躺在床上,看到擱在桌上鳳冠又想到文思,不知他死後文思有沒有安全離開。

人海茫茫歷史如洪流洶湧而過,不是每個人都能在史書裏留下筆墨,他也知道可能性不大,但還是存了一點希冀。

如果他能得知文思的下落,哪怕是只字片語也好。

郁霈生物鐘極準,也從不賴床。

昨晚陸潮帶他出去吃飯,逛街時再一次讓他真切感受到了自己和這個時代的割裂。

一早起來喊完嗓沒去練功房,反而出了校門。

他随便挑了一個公交上去,在一個公園附近下了車。

時間還早,公園裏全是晨練的老人。

他随便逛了一會,隐約聽見有朦胧的戲腔,循着聲音走過去,看到不遠處有個小戲臺。

“尊一聲過往賓客聽從頭……”

臺上只有一個老生,雖然沒有觀衆但還是唱的十分用情認真。

郁霈走過去聽了一會,發現他儀态唱腔有些熟悉。

他個頭不高年紀估計也不大,嗓音還很年輕,唱老生還不夠沉穩,但在這個年紀已經很不錯了。

一折戲唱完,郁霈走過去朝他招招手,等他彎腰蹲下來時微微笑着往他頭上放了一張鈔票,“唱得很好。”

少年一撩髯口坐下來,剛才的沉穩全沒了,只剩滿眼的驚喜與形于色的開心:“真的嗎?你聽啦?你能聽懂京劇嗎?”

作者有話說:

髯口:假胡須的統稱。

“海島冰輪初轉騰……”——引用自京劇《貴妃醉酒》

“尊一聲過往賓客聽從頭……”——引用自京劇《三家店》

舊時代往戲曲演員身上塞錢往臺上扔銀子銀元金镯子作為打賞,新時代比較少但也還存在,稱為頭彩,是表達喜歡和鼓勵,所以小玉佩不是不尊重演員是對他的肯定,就不贅述啦,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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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檔文:

蘇撩老流氓哨兵攻x白切黑兩幅面孔向導受

年上/年齡差9/僞替身

陸梁殷手握重權行事狠辣,身為哨兵卻從不找向導安撫,是出了名的禁欲。

只有他養在家裏的許奉青知道這人和禁欲有多不搭邊。

兩人第一次見面就簽了結婚協議,許奉青乖巧漂亮,陸梁殷心安理得把人當替身和安撫劑,卻沒想到他突然跑了。

然後陸梁殷就發現,這個乖巧小替身并不乖巧,拿得動槍擰得斷人脖子,離開他眼皮子狠的判若兩人。

分開三個月,陸梁殷雙眸赤紅,帶着一身即将陷入燥狂的暴戾找到許奉青複合。

許奉青:抱一絲,愛情不是你想買,想買就能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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