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潮落有信(一)

第31章 潮落有信(一)

“你墜入愛河啦,承認吧,你心動了。”

演出結束, 郁霈望着臺上出神。

陸潮也沒着急走,擡手往他眼睛上一捂,“還沒看夠?人早走幹淨了, 還舍不得現在追上去要個簽名還來得及。”

“簽名?”

他還真要?

陸潮沒好氣地攥起他手直接把人帶出了劇場,“人哪有空給你簽名,趕緊走, 我一天沒吃飯了。”

落霞集也在附近,兩人吃了飯已經快天黑了,郁霈想把戲箱帶回學校,正好陸潮在這兒一人一個箱子也好搬。

他給初粟打了個電話沒人接,到的時候大門倒是沒鎖,他推門進去看到了滿牆的舊照片, 大部分都是小似玉的演出照片, 還有一部分是平時孩子們訓練的抓拍。

郁霈走過塵封的一扇門, 看到一張肖似蘇隊長的臉。

蘇隊長原名蘇衡, 本是京城老商行家的獨子, 為人剛正, 最厭惡靡靡之音,自然對郁霈也深有成見。

後來蘇家因故幾乎滅門,他也重傷瀕死, 幸虧郁霈搭救才撿回一條命。

郁霈收留他在天水班住了一段時間,見他意志消沉越發頹廢, 直接将他拖到雪地裏狠狠一甩, 連同衣服盤纏丢在他腳邊,讓他有本事去圖謀報國。

他一走四年杳無音訊, 再回來時已經成為了人人敬仰的大隊長。

郁霈站在人群裏欣慰地笑了笑, 匆匆一見他又離去, 再後來就是永別,在那種亂世,能見一面也彌足珍貴。

郁霈擡手拂過照片牆,看到一張集體合照,坐在中間的就是老去的文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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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塵在他眼前滾滾而過,如風吹過書冊呼啦啦一通卷,來不及按住就已經到了最後一頁,郁霈恍恍惚惚的想,結束了。

那個時代已經被清風壓在了最底層,看着老去、逝去的文思,郁霈覺得自己和那個遙遠的1926徹底斷了。

戲要唱下去,他要活下去,在陌生的2023活下去,帶着文思的思念與無數沒能走到旗幟下的人,活下去。

“你看個照片也能看得這麽深情?”陸潮在一邊牙酸不已。

身後響起腳步聲,兩人一回頭就看到了眼睛通紅的初粟,朝郁霈委屈巴巴喊了聲“師父”。

陸潮:?

郁霈轉過身:“你師兄呢?”

“他說要我在你跟他之間選一個,我真的很喜歡這一行可也不想離開師兄,他生氣走了,我上樓看過東西還在就猜你還會回來,所以在這兒等你。”

初粟低着頭,活像一條淋濕的小狗。

“無妨,有我呢。”郁霈擡手在他頭上摸了摸。

陸潮有些牙酸,橫插一句:“你不是要搬東西嗎,再不搬我走了啊。”

郁霈收回交代初粟:“我把兩個戲箱帶走,其他的東西還留在這兒,暫時別動這房子裏的任何東西,如果你師兄要處理就先告訴我,明白麽?”

“嗯我知道了。”初粟亦步亦趨跟上樓,陸潮放慢腳步拽了他一把,差點把人從樓梯上撅下去。

郁霈聽見聲音回頭:“陸潮,你別把他摔下去。”

“……”陸潮擺了下手,等人回過頭了又壓低聲音問他:“小屁孩,哥哥問你點事兒,你怎麽叫他師父?”

初粟心有餘悸,看着眼前二五八萬的拽哥冷哼一聲,“我幹嘛告訴你。”

“嘶,小屁孩不識好歹。”陸潮揪住他脖子,壓低聲音沖他低笑:“你不告訴我,我就把你這兒拆了,讓你去公園跟蚊子親嘴兒,跟蛇擁抱跟蜘蛛臉對臉。”

初粟被吓得臉白了一瞬,咬牙說:“這房子我們有證,你別想吓唬我。”

陸潮收回手,好整以暇問他:“你聽過陸氏集團麽?就是集醫療商業綜合再生什麽亂七八糟都有涉獵的那個公司。”

“幹、幹嘛?”

陸潮和善一笑:“我家的。”

初粟臉更白了。

“你這小破房子……”陸潮環視一圈,當場用豪橫之氣震懾住了未成年的初粟,“有證也沒用,我有的是辦法把你這兒變成廢墟,你喜歡幾號變,我可以讓你挑個吉日。”

初粟下午才挨了一場罵,被這一吓當場認慫,“我聽他唱得好就拜師了沒有別的原因,你幹嘛這麽想知道,你和師父什麽關系啊?”

陸潮松開手,看着郁霈的背影覺得有什麽呼之欲出,但又一閃而逝。

“我們沒關系,随口一問。”陸潮收回視線,思忖片刻又問他:“小孩兒,你什麽時候認識他的?他第一次來你這兒是什麽時候?”

初粟想了想:“中秋那天,今天是第二次來。”

陸潮在心裏反駁,不對,郁霈看那些照片的眼神跟看自家祖墳似的,要不是因為照片老舊他都能懷疑那裏頭有他心上人。

“你剛才說的師兄是什麽人?也跟郁霈認識?關系很好?”

初粟搖搖頭:“不是啊,也是第二次見,兩人還因為我的事吵了一架。”

“因為你什麽事吵架,你的撫養權?”陸潮看着眼前的小孩兒,磨着牙想郁霈剛才摸他腦袋的動作簡直像是摸兒子。

“陸潮。”

陸潮思緒一斷,邁步走過去,倦懶道:“幹嘛?”

“我想把這兩個箱子帶回宿舍。”

陸潮低頭一看,“你是打算讓我搬這兩個箱子?”

“一個,你搬不動麽?”郁霈估算過,箱子雖然看起來大但其實沒有那麽沉,百來斤的話應該不成問題。

陸潮彎腰試了下重量,搬倒是能搬得動,不過另一個他是打算自己搬?他這渾身沒四兩肉,風刮一刮都能散架的樣子他能搬?

陸潮掏出手機撥了個電話,言簡意赅報出地址又低頭問:“裏頭裝的什麽東西?”

“戲服。”

“戲服,嗯,送到平成大學。”陸潮把電話塞回口袋,撣撣手上的灰塵,“一會有人來搬。”

初粟看他要走,忙說:“師父,那我……”

郁霈說:“我一會還有事,明天早上八點你在這兒等我,別遲到。”

初粟猛點頭。

陸潮瞥了一眼沒說話,上了車也沒吭聲就那麽撐着頭看向窗外不知在想什麽,郁霈樂得清靜,也沒說話。

他現在不止要養自己還得養一個初粟,真接手了清河班以後還得養樂師生旦龍套一大幫子人,這不是一筆小開銷。

郁霈在心裏嘆了口氣,看來無論哪個時代賺錢都很難啊。

到學校快七點半了,郁霈給陸潮換了藥重新包紮,倒了杯開水往裏丢了兩顆下午買的胖大海,又塞了幾朵菊花。

一失手倒多了就順手放進陸潮的杯子裏,他這人平時就一副火氣難消的樣子,喝點菊花茶降降火也好。

陸潮回完消息一擡頭,正好看到他側着身往自己杯子裏丢東西,還沒來得及開口人已經拿着杯子出門了。

徐骁約會回來,拎着一個小玩偶回來笑嘻嘻靠近,“你幹嘛呢?杯子裏有什麽東西?”

陸潮瞥他一眼,“你這娃娃……”

徐骁“哦”一聲:“我抓的,跟我對象一個人一個,怎麽樣可愛吧?”

陸潮:“見第一面就對象了?”

徐骁就不服氣了,一屁股坐下來義正言辭:“第一眼怎麽了,愛情來得太快就像龍卷風,人還有見第一面直接進民政局的呢,我這已經很克制了。”

“你那叫克制?你那叫沒到法定結婚年齡。”陸潮視線從杯子裏的菊花上移開,轉去看徐骁:“我問你個問題,我有一個朋友最近發現有些事情不太對勁,但又說不好哪兒不對。”

“你問啊。”徐骁掏出手機準備和女朋友聊天,随口說:“不過你的這個朋友到底是不是你自己?”

“……”陸潮磨了磨牙,懶得反駁也懶得裝了,直接問他:“你覺得郁霈喜不喜歡我?”

徐骁手機“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手忙腳亂撿起來驚恐又茫然地看向他,一伸手按在腦門上:“哥你發燒啦?”

陸潮忍了忍,又忍了忍,“起開。”

徐骁思忖半秒謹慎詢問:“你先告訴我,你倆打架沒?吵架沒?咦他人呢?你把他攆走了?”

“……他出去了,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徐骁歪着腦袋迷茫:“你為啥這麽問啊?他不是跟你告白過嗎?這還能有假?不過這段時間他還挺正常的,你就算恐同也別跟他計較了呗?”

問題就出在這裏。

他跟自己告白是千真萬确的,但若即若離也是真的,他就像一團隐逸群山之中的薄霧,難以琢磨。

連徐骁都看出來他這段時間和之前不一樣。

陸潮蹙起眉頭,說:“他失憶了。”

徐骁:“啊?”

“你就當不知道別往外傳。”

徐骁先震驚接着又恍然大悟:“怪不得這段時間他不太對勁呢,原來是失憶了,但是我沒看出來他有多不适應啊?真失憶了啊?”

這也是問題所在,別人失憶了都或多或少會慌張,會對未知恐慌,郁霈表面鎮定心底其實不知道壓着多少驚懼惶恐。

陸潮抵着舌尖,緩緩抽絲剝繭:“他會跟我撒嬌、跟我回家洗澡睡覺,平時連個瓶蓋都擰不開但為了救我不顧危險抓蛇,剛剛還偷偷在我杯子裏放菊花。如果說這不是因為喜歡,誰能做得到。”

徐骁聽得直愣,“是、是吧?不過抓蛇是啥事兒啊?”

陸潮把那天的事兒說了,徐骁恍惚幾秒,有些懷疑地看向他:“哥,你确定他擰不開瓶蓋嗎?徒手捏死蛇诶,你知道那是什麽概念嗎?”

陸潮瞥他一眼:“你說呢?”

“你知道,你一定知道。”徐骁縮了縮腦袋,在心裏反駁:我覺得你現在就像一個被禍水迷了心智的暴君。

“那、那還有啥問題?”徐骁吃不準他到底什麽意思,小心翼翼問:“那你是想讓他喜歡你,還是想讓他不喜歡你啊?”

陸潮不知道,他恐同,是絕對接受不了和男人在一起親親抱抱的,他也完全無法想象郁霈赤着身子被壓住發出難耐哭腔掙紮求饒的樣子。

可如果說不希望郁霈喜歡他,就此遠離再也不見,他又覺得哪哪兒都不對勁。

郁霈現在對他來說就好像發動機裏一顆不起眼的小螺絲釘,沒多重要,但如果不在就無法運作。

陸潮擰起眉頭有些煩躁,他好好一個男人幹嘛要當gay,找……

思緒一頓。

他腦海浮現郁霈跟女生牽手擁抱,用那種多情眼神看對方輕笑的畫面,然後就發現自己更煩了。

郁霈根本不适合跟人幹這種事情。

“你覺得他看別人的眼神跟看我有什麽區別?”

徐骁沒在意過,“不知道啊?可能有?不過我聽人說他們唱戲的尤其是唱花旦的看狗的眼神都深情,你……呃,你咋了?”

陸潮面無表情地撿起杯子,“沒事。”

“哥你到底咋想的?雖然我跟你打賭,但我其實還是尊重你想法不是想撺掇你彎的意思,畢竟現在這社會對同性相處還是挺有偏見的。好吧我承認,我确實被郁霈那張臉迷昏頭了。”

“但感情這種事情不能勉強對吧,他喜歡你,但你恐同這也沒辦法,牛不喝水總不能強按頭。”

陸潮:“所以呢?”

徐骁摸了摸下巴,老神在在評價:“所以你現在這樣,我覺得你動心了。”

陸潮斷然反駁:“不可能。”

“……怎麽就不可能了。”徐骁擱下手機,面對着陸潮雙手捧住他的臉,緩緩靠近就差鼻尖相對親上去。

四目相對兩秒,陸潮擡起手。

——啪。

“艹你打我幹啥!”徐骁嗷一聲差點跳起來,雖然不疼但也吓了一跳。

陸潮往椅背後一靠:“有話說話。”

徐骁“哦”了聲,接着說:“我剛剛靠近你你打我,那要是郁霈這麽靠近你你打不打他?”

陸潮輕嗤一聲:“那小公主沒碰一下就要撂脾氣,打一下還不得氣上三年?”

徐骁伸出一根食指在他面前搖了搖,“哥,你錯了。郁霈沒脾氣啊,你見過他跟我和三土撒過脾氣嗎?他連褚思文都不計較,他在你跟前發脾氣那還不是你慣的。”

陸潮:“少造謠,我什麽時候慣過他了?”

徐骁嘴角抽了抽,那還不叫慣?都快當祖宗了,真要是慣那得成什麽樣?

“那我問你,你為什麽帶他回家洗澡?”

“學校停水停電不是告訴你了?”

“停水有公共浴室啊,而且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你那房子在哪兒,你帶他過去洗澡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他跟你告過白,可能會對你糾纏不休?”

陸潮淡淡:“那房子我不住,你知道它幹嘛?我家裏地址你不知道?”

徐骁覺得也對,但轉念一想:“那我要去你家住,你寧願讓我去住總統套房都不讓我去?”

“就兩張床,你打算跟我睡還是跟他睡?”

徐骁心說我哪兒敢跟他睡,我也不敢跟您睡,我就想睡個沙發您老還騙我沙發有水。

“那我再問你啊。”徐骁輕咳一聲,當場獻祭徐斯沐:“如果是他跟你撒嬌,讓你擰瓶蓋還要去你家裏洗澡,你樂不樂意?”

陸潮:“?”

徐骁立刻說:“你看,你接受不了吧?”

陸潮指尖在桌上敲了敲,“所以呢?”

“所以,你慘啦。”徐骁一本正經地嘆氣,但眼角眉梢都是幸災樂禍的笑:“你墜入愛河啦,承認吧,你心動了。”

陸潮皺眉不語。

徐骁一副過來人的姿态勸他:“你要是不喜歡他你幹嘛要關心他喜不喜歡你?你照常無視他不就行了?反正他喜歡誰是他的事,跟你沒關系。”

“你要求他喜歡誰,那不就是你的占有欲嗎?”徐骁頓了頓,打量着他的臉色,又說:“你還在意他看別人的眼神,那不就是希望他看你跟看別人不一樣嗎?”

“愛情是什麽,愛情就是獨一無二,你想在他心裏當那個獨一無二的人。”

陸潮指尖一頓,擡眸看他一派稀奇:“你什麽時候這麽聰明了?”

徐骁把手機轉向他,嘿嘿一笑:“前段時間為了網戀惡補的愛情三十六計,探讨人心最深處的欲望與需求,下載量好幾萬呢。我也是看了這個才敢賭我家寶貝喜歡我的,你要不要?我發鏈接給你啊,怎麽樣我剛才說的對不對?”

陸潮:“……”

他手機響了,他拿起來掃了眼又按滅,擡手在徐骁後腦勺上拍了一巴掌,“走了。”

“幹嘛去啊?不是要殺人滅口吧?”

陸潮皮笑肉不笑地朝他彎了下唇角,“不是說我動心了嗎?給他搬嫁妝。”

-

晚上下了小雨,郁霈只好把直播地點改到室內。

天氣冷了一些,他在外面加了件藍色開衫,更襯得膚白腰細,陳津一見他眼睛就亮了,直誇好看。

郁霈探頭看了眼,笑說:“你看什麽呢?”

陳津朝他揚了揚手,“刷到一個戲腔視頻,官方推的一個話題挑戰,有很多博主在跟拍還有獎金,你要不要試一下?”

戲腔和京劇是兩碼事,但曲調簡單更容易。

陳津撐着下巴說:“你要不要用京劇的方式唱一下?說不定可以火。”

郁霈瞥他一眼,當場揭穿:“你确定不是你想聽我唱麽?”

“……”陳津一愣,當即嘿嘿笑起來:“那你滿足一下我的願望呗?順便造福一下全人類,正好你的賬號也可以運營一下嘛,要是有獎金何樂而不為呢。”

郁霈覺得有理,跟着哼了兩遍又在心裏融合了一下,緩緩擡手張口,玉潤袅娜的戲腔流瀉,指尖如蘭。

陳津再次看癡了,“我還不知道用京劇唱戲腔這麽好聽,我保證這條一定會火,我一會發給你啊!”

郁霈看時間差不多了,莞爾道:“一會再誇,先直播。”

陳津連忙連上直播,郁霈看直播間已經有人來了,喝了口水和他們打招呼:“晚上好,嗯,今天下雨了所以改在室內播。”

“今天唱《天女散花》,講的是西天如來佛祖講經說法,得知弟子維摩诘在毗耶離城染病……天女手提花籃見維摩诘正在講學,便将鮮花散去,飄落弟子滿身的故事。”

郁霈将梗概講了一遍,又和彈幕說:“嗯,以後有字幕了,能聽懂。”

【這出戲我知道!戲腔配合舞蹈動作特別好看!玉佩老婆今天也會跳嗎?搓手期待!!!】

【連續看了一周直播了,上頭!小玉佩媽媽愛你!】

【這次真·神仙下凡了嗎?我已經可以想象老婆跳舞腰有多軟了,手機什麽時候開放觸摸功能啊,急。】

郁霈哽了下,繼太太老婆寶貝之後,媽媽也來了?

陳津瘋狂給他使眼色。

郁霈喝了兩口水潤潤嗓子,在彈幕一片哀嚎聲中緩緩開口,清雅的嗓子瞬間将彈幕壓下去,又挑起更大波瀾。

“觀世音滿月面珠開妙相,有善財和龍女站立兩廂。”郁霈雙手合十姿态莊重,唱至下一句時雙腳交替獨立,姿态輕盈靈動,神性與嬌俏之間流轉自然。

他手握綢帶随唱詞翩跹,唱到“菩提樹檐匐花千枝掩映”時兩條綢帶如波紋緩緩而落。

嗓音袅袅清脆,郁霈長得瘦,身段柔軟又靈巧,碎步轉身,指尖蘭花一把細腰,陳津在一邊看着感覺魂兒都要被勾走了。

【啊啊啊!!!好好看!這個彩綢居然沒有棍子就硬是用雙手舞出來的嗎?】

【啊剛才老婆雙手合十那個動作好有神性,愛死我了,還有那個彩綢真的像柳枝撒甘露,原來天女散花是寫實派,真的好像在撒花瓣!】

【這真的是個小主播,不是什麽大神出來體驗生活的吧?】

【樓上的姐妹我作證,我是他第一個觀衆,第一天直播玉佩喊寶貝都喊的特別生疏,特別可愛哈哈哈。】

郁霈連續唱了兩個多小時,嗓子有些受不住了,喝了口水和他們聊天。

“嗯,暫時還沒到露臉的時候。”郁霈看到幾條猜測長相的彈幕,笑了下:“嗯,長得醜,怕吓跑你們。”

陳津:“……”

郁霈笑意盈盈,微微沙啞的嗓音比平時聽起來更勾人,粉絲有的心疼有的表白,他看着覺得挺可愛。

直播間的環境比百年前的戲臺下要好許多,郁霈隔着屏幕都能感覺到他們的關系和善意。

“不早了,你們該睡了,明天見。”郁霈擡手切斷直播,很輕地舒了口氣。

陳津看他一臉疲憊,心疼之餘也忍不住笑了下:“郁霈我發現一件事,你今晚好像心情很好,中彩票啦?”

郁霈:“嗯?”

“你今晚笑變多了,也不對,好像最近笑也變多了,我不知道怎麽說,就是……”陳津撓了撓頭,“就是我覺得跟我在醫院看到你的時候不太一樣了。”

郁霈一怔:“怎麽?”

“就是我那天還有之後跟你說話總覺得你有點冷淡,雖然也會笑但就是覺得有距離,現在就覺得沒那麽有距離感,你還教我怎麽唱。”

郁霈前幾天見他練霸王別姬怎麽也唱不好其中一句便出言指導,順便給他搭了幾句。

想到這兒,他輕笑一聲,擡手在陳津額頭上虛虛點了下,莞爾唱道:“如此,妾妃出醜了……”

郁霈眼波流轉,細膩柔軟的唱腔千嬌百媚,這麽一聲他從骨頭到神經都麻了,耳朵根猝然紅透,結結巴巴半天沒說出話。

陸潮一推開門就聽見這句咿呀勾人的細嗓,手裏的傘“啪”地一聲掉落在地。

妾什麽玩意?

郁霈含情脈脈地跟這小胎記同學唱什麽妾什麽妃,合着天天大半夜不回宿舍,忙得到處找不着人是在這兒約會來了。

他上次說“唱給你一個人聽啊,那不是便宜你了”,合着唱給陳津聽就不是便宜了?他的喜歡确實不是批發的。

他這是發給別人的時候順手、不對,還沒發給他。

“唱什麽妾呢,我也聽聽?”陸潮勾起笑,也沒撿傘就這麽靠在門邊雙手環胸往裏看,“誰的妾?”

作者有話說:

陸潮:謠言止于智者,謝謝。

“觀世音滿月面珠開妙相,有善財和龍女站立兩廂。”“菩提樹檐匐花千枝掩映”——引用自京劇《天女散花》、“如此,妾妃出醜了……”——引用自《霸王別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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