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潮落有信(三)

第33章 潮落有信(三)

“潮哥,你要跟小魚睡一個帳篷?”

這人就是燒成灰, 陸潮也認識。

他轉過身連拖帶絆弄倒倆椅子,一路乒乓上了樓,氣得嚴致玉在後頭直罵:“兔崽子到哪兒都聽動靜, 平時看着穩重高冷跟條大尾巴狼似的,扭頭就變臉。”

陸潮顧不上反駁,回房間掏出手機就準備撥號, 按出去的一瞬間卻停了,他現在在直播應該接不了電話。

退出撥號界面,微信群蹦出校花校草選舉結果,他只掃了一眼懶得參與,現在滿腦子都是剛才那道感謝嗓音。

鬼使神差地,陸潮點進他慣常拿來看游戲直播的平臺, 輸入小玉佩。

屏幕上頓時浮現他的身影。

他在室外直播, 隐約能看到遠處山丘輪廓。

陸潮稍微判斷方向, 察覺這是實驗室和展覽館附近那塊兒空地, 所以他上次找自己去一個“人煙稀少”的地方, 不是為了表白, 是為了找直播環境?

“玉石橋斜倚把欄杆靠,那鴛鴦來戲水,金色鯉魚在水面朝……”

陸潮思緒不知不覺被細膩嗓音拉走, 屏幕上青年身段纖細指尖靈巧,斜靠傾身一步一步腳底生蓮, 仿佛真的靠在欄杆邊上看鴛鴦戲水。

一雙手裏空蕩蕩的, 陸潮卻分明覺得那雙手握着扇子緩緩朝他展開,輕輕擡眸, 眼底情思欲語還休。

陸潮斜靠在椅子上, 捏着手機忽然想起下雨那晚, 他瘦得沒二兩肉但抱在懷裏腰卻軟得像條蛇。

他耳邊似乎還能記起幫他壓腿時的感覺,兩條腿分得極開,弄出無法想象的姿勢,濕汗與喘息一同竄入腦海。

郁霈身側放着一個木架,上面用瘦金體寫了今天唱的曲目和唱詞,彈幕發大水似的一股腦往上湧,勉強能分辨出誇唱得好的身段好的,更有甚者誇字寫得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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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霈唱了兩個多小時,留下半小時歇嗓子和閑聊。

“謝謝大家的禮物,太破費了,喜歡聽就好。”

“明天晚上不播了,嗯,後天會的,後天唱什麽啊?你們猜猜看。”

“謝謝老公送來的火箭。”

陸潮:?

什麽玩意?直播喊什麽老公?

他定睛一看,送禮物的那個ID就叫老公,明顯是為了占他便宜取的,他翻了翻禮物榜,十個裏有七個都是他親戚。

小玉佩的媽咪,這個他認識,樓下他老媽,還算比較正常。

下面這些小玉佩的老公、小玉佩的老婆、小玉佩的寶貝、小玉佩的親親老公、寶貝老公、心肝兒大寶貝都是些什麽玩意?

“謝謝小玉佩的親親老公送來的游艇……”

“謝謝小玉佩的心肝兒大寶貝……”

陸潮聽得頭疼,手速飛快打字:這都什麽ID,幾塊錢就想當他老公占他便宜?

此話一出,彈幕鋪天蓋地朝他吐口水。

小玉佩的親親老公:這ID怎麽了?我家寶貝的便宜為什麽不能占,你酸啦?

小玉佩的老婆:就是,你這ID就好聽?不說了游戲開了,什麽辣雞直男ID,看到這麽多人喜歡寶貝你嫉妒?你有本事你也開直播?

小玉佩的心肝兒大寶貝:寶貝不理這種酸狗,愛你!

陸潮“嘶”了聲,抵着牙尖開始打字:我酸什麽酸,你知道他喜歡誰麽就在這兒當他老公,一個個的沒點數。

陸潮只有一只手,彈幕還有cd,他很快就被彈幕大軍壓下去,獲得了這場彈幕鬥智鬥勇的絕對性失敗。

他氣得牙根兒癢癢,聽郁霈一會一句老公一會一句寶貝感謝個不停,頭更疼了,磨着牙直接把直播關了。

他今晚就不應該打開這個直播找罪受。

陸潮把手機一扔,躺床上翻來覆去半個多小時也沒睡着,越想越煩直接給郁霈撥了個電話去,結果響了兩遍都沒人接。

他更煩了。

徐骁給他發來微信:校草,上分不?

陸潮:不上。

徐骁:你在家不打游戲要幹啥?你媽媽又讓你參加那什麽晚宴?豪門少爺的日子也不好過啊,天天賣身賣笑。

陸潮:……爬。

徐骁躺在床上看着空蕩蕩的寝室無比空虛,按着語音幽幽道:“垚子出去約會,小魚也不知道上哪兒去了,你也不在,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陸潮:“寂寞找你網戀對象。”

徐骁小聲比比:“你怎麽火氣這麽大?誰惹着你了?還是說我打擾你什麽了?”

陸潮翻了個身,閉着眼淡淡說:“打擾我睡覺了。”

徐骁當場笑起來:“那有啥,你夢裏又沒有北野老師,搞不好全是飛行器設計圖,打擾一下也沒什麽問題吧?”

陸潮:“你說呢。”

徐骁驚駭:“不會真有北野老師吧?”

“滾。”

手機響鈴他猛地睜開眼,看到閃爍的小公主三個字,手比腦子快了一步劃過接聽。

微啞嗓音從聽筒傳來,“陸潮,有事嗎?”

陸潮發覺他每次都這個開場白,怎麽非得有事才能找他?

郁霈剛回寝室正在喝水,很輕的吞咽聲從聽筒裏清晰傳來,帶着火苗似的順着網線燒到他的喉頭,讓他也有點渴。

“你下次能……”話到舌尖一下子頓住,陸潮及時掐住話頭,他這麽說不就等于去看他直播了麽?

“嗯?什麽?”

陸潮說:“你下次能不能及時接電話。”

“我剛剛跟陳津去吃了宵夜,沒聽到手機響,你找我有事麽?”

陸潮舔着犬牙,語氣卻裝的無比疏淡:“哦,沒事,就問問你徐骁在不在宿舍,我找他有事兒。”

郁霈開的免提,徐骁在上鋪發出了靈魂問號。

“他在,你給他電話吧。”郁霈放下杯子起身,“我要洗澡了,挂了吧。”

陸潮:“………………行。”

翌日一早。

嚴致玉正打電話,看陸潮扛着天文望遠鏡出來意外兩秒,又笑說:“這個項目能夠成功啓動全靠郁書記您的牽線,這個自然,啓動儀式的日期您來決定,看您行程。”

又客套一會,嚴致玉擱下手機掃他一眼:“你拿這個幹什麽?”

陸潮:“同學借了去看星星。”

“喲,還挺浪漫,男的女的?”嚴致玉攪了攪粥,回頭問:“陳姐,你上次從老家帶來的泡菜還有麽?”

陳姐說:“我以為你不愛吃只帶了一點點,後天我侄子結婚,我回去順便再帶一點來?”

嚴致玉惋惜地嘆了口氣,又笑說:“多帶點。”

“對了,下個月有個慈善活動,你跟我一塊兒去。”嚴致玉擡手敲了敲桌子,“聽見沒有?還有,不許給我中途溜走,不然我把你皮扒了。”

陸潮頭都沒擡:“不去,誰家科學家天天賣身賣笑。”

“……”嚴致玉讓他噎住,抓起一個勺子朝他扔過去,“兔崽子。”

陸潮接住放在桌上,一扯紙巾擦完嘴扛起望遠鏡:“走了。”

嚴致玉轉身叮咛:“聽見沒,下個月給我老實到場,不然我把你腦袋擰下來聽見沒有!”

陸潮往身後擺了擺手:“知道了。”

這次爬山一共九個人,七個是學校登山社的成員,林垚和郁霈兩人算是編外人員。

暫定下午開始,先乘車到半山腰再徒步往上爬,旸山海拔七百多米,共有三個主峰,淩秀峰是絕佳的日出觀測點,幾人便決定把目的地定在那裏。

“上面有個民宿可以租電子燒烤爐和帳篷,我們晚上就住那兒,明天一早再下山。”徐骁收拾完背包,回頭看郁霈兩手空空,“你東西呢?”

陸潮正好進門,“他也去?”

“對啊,我們那晚說好的,我忘了告訴你了?”

郁霈:“不方便麽?那我不去了。”

陸潮上下瞥他一眼:“你能爬上去嗎?不會走到半路要人背你上去吧?”

郁霈“哦”了聲,淡淡說:“不用,不缺那點兒力氣。”

陸潮輕嗤一聲,不缺那一點兒,缺的不止那一點。

徐骁看時間差不多了,催他說:“小魚你收拾一下東西,我們差不多得走了。”

“不用收了,一個人爬山都費勁,再背個包,走三步就得找人背上去。”陸潮拿出背包往裏丢了幾樣東西,又随手從徐骁桌上拿了幾個包裝點心塞進去。

末了,他從床邊拿下外套丢給郁霈,“走了。”

郁霈本來也不愛幹重活兒,樂得清閑跟着一塊兒下了樓,到車上他才發現賀薇薇居然也在。

霍聽月朝郁霈招手,“坐這兒坐這兒!”

郁霈剛一擡腳就被人從後面抓着肩膀硬生生按進另一個座位,接着背包往他懷裏一丢,“拿着。”

郁霈隔着陸潮和過道跟霍聽月打招呼,“霍小姐。”

“哎呀你別叫得這麽生疏啦,你叫我月月就好啦。”霍聽月捂着臉,笑眯眯說:“你這麽叫我總覺得像叫什麽民國留洋大小姐。”

陸潮輕嗤一聲:“然後告訴你爸他不是窮小子?”

霍聽月戳中要害,氣得直跺腳但苦于隔着過道只能橫着眼睛請人幫忙:“郁霈你快幫我打他一下,給我撕爛他這張破嘴!”

郁霈微怔,随即笑了笑,“上次我給你的資料有用麽?”

霍聽月:“有有有,我才發了三話就有很多人催更了,不過最近太忙了還沒畫第四話,等我畫完了給你看啊。”

“好。”

車是臨時租的,司機确定全到了就開始前往旸山。

陸潮發覺郁霈一直在看霍聽月,伸手在人眼睛上一遮,壓低聲音靠在他耳邊:“你能別用這種眼神看她麽?她有男朋友。”

郁霈耳朵發麻,拉下他的手便撞入深邃眼眸。

“你們說什麽呢?”陳約扭過頭來分郁霈小零食,見他們說悄悄話也好奇,“我也聽聽。”

郁霈沒接:“多謝陳小姐好意,您留着自己吃吧。”

陳約把臉一垮:“好冷淡的稱呼哦。”

郁霈淡淡輕笑,那種不用明說自然而然的疏離感看的陸潮通體舒暢,就應該這麽冷淡,看誰都冷淡,別一天到晚含情脈脈的。

陳約也沒強求,扭頭跟林垚一起看劇去了。

車程兩個半小時,司機将他們送到半山腰便離開了。

郁霈擡頭看了眼巍峨山巅,雖然已經深秋快入冬了,但山上的樹木還是郁郁蔥蔥遮天蔽日,頂峰上有一個隐隐約約的建築,大概就是徐骁說的民宿。

“好高啊,我看着就覺得腿酸了。”陳約靠在林垚肩上,一只手搭在眼睛上往山頂看,“這得多久能爬到,天黑能到嗎?”

陸潮聽見關鍵詞,突然想起郁霈怕黑。

山路上雖然有燈,但相比較來說還是太暗淡看,手電筒的燈光不知道能不能行。

他側頭看了眼,郁霈被陽光刺得眯了眯眼,于是摘掉墨鏡往他眼睛鼻梁上一罩,“小心走路,爬不動了就早點說,別死撐。”

郁霈:“……你為什麽總覺得我嬌弱的風一刮就跑了。”

陸潮一擡眼:“你不是?”

徐骁跟徐斯沐跑得最快,誓死捍衛老徐家的尊嚴,周珂緊随其後,林垚和陳約手牽手活像約會,時不時還得拍張照。

霍聽月也想拍照,但礙于在場全是直男拍照只好放棄,好在賀薇薇主動提出幫忙,她跟賀薇薇不熟,但能搭個伴也挺好的。

“哎呀,謝謝你啊。”

賀薇薇恬靜輕笑:“不客氣。”

徐骁三人領先一大截,坐在臺階上揚手往山下招呼,“快點兒啊,行不行啊你們,爬得這麽慢。”

嗓音在空曠的山道上無比清晰,郁霈擡頭望着日光下的熱烈張揚的青年們忍不住彎了彎唇角,這是他在以前想也不敢想的。

郁霈抹掉額頭細汗,微微喘了兩口粗氣,接着一滴水濺到手背上。

陸潮握着瓶礦泉水遞過來,瓶蓋已經擰開了。

郁霈接過來喝了兩口沖散燥熱和幹澀,又将水瓶還給他,“謝謝你。”

“你的謝謝就是口頭敷衍?”陸潮擰好瓶蓋丢回包裏,垂眸掃他一眼,“你上輩子是開超市的,除了批發就是零售。”

郁霈:“那你要怎麽謝,背你上山?”

“小公主。”陸潮走近一步,勾着唇角輕嘲:“我怕壓哭你。”

郁霈:“你壓不哭。”

陸潮一挑眉,擡手勾住他頭發往自己輕輕一拽:“要是壓哭了怎麽辦?叫我一聲爸爸?求我從你身上下來?”

頭上微痛,郁霈本能往他走近一步,微擡下颌按照他嘲諷人的表情扔回一句,“你能壓哭我就叫你爸爸,求你從我身上下去,但如果壓不哭……”

“怎麽?”

“你叫我祖宗。”

賀薇薇給霍聽月拍完照,再次回頭往下看了眼,見郁霈幾乎嚴絲合縫靠在陸潮懷裏,不由自主攥緊了手機。

霍聽月見她發呆,跳到她跟前拿過手機,“哎呀薇薇你拍的真好看,這個地方背景也好看,我給你拍一張。”

賀薇薇收回視線,溫婉一笑:“謝謝你月月。”

幾個女生體力偏弱,走走停停歇的時間比爬的時間更長,天快黑了也才爬到一半。

郁霈從天黑開始走得也慢,陸潮發覺他呼吸比平時重一點也不太規律,但不能确定是怕黑還是累的,等他喝完水索性直接問:“怕不怕?”

“不要緊,有手電的光。”郁霈克制着對黑暗的恐懼不想多說,盡量調整呼吸頻率。

陸潮把手電筒塞到他手裏,另一只手握住他手腕,兩人的呼吸聲在略微吵鬧的山道上悄悄交錯。

爬到山頂已經快十一點了,大家都累得手指頭都不想擡,徐骁還生龍活虎地在研究天文望遠鏡。

“潮哥,這個怎麽弄?”

陸潮起身走過去剛幫他弄好,徐斯沐就領着一臉歉疚的民宿老板回來了。

“真是不好意思,燒烤的東西我倒是能租,食材也準備好了,不過露營的話有點麻煩,昨天有一隊來團建的客人,把帳篷燒壞了兩個,現在不夠了。”

“壞了?”

“不夠?”

“那咋辦?”

衆人下意識去看陸潮。

他擡了下眼,“帳篷不夠就住你店裏,還有幾個房間?”

老板有些為難:“房間都住滿了,都是之前預約的客人,實在是不好意思,你看你們能不能……擠一擠?”

陸潮:“你一口氣說完。”

老板忙道:“還有四個帳篷,三個雙人的,一個三人的。”

徐骁比劃着:“三個女生住三人的,我跟垚子,徐斯沐跟周珂,潮哥跟……呃……小魚要不跟我住?”

郁霈沒意見:“可以。”

陸潮回頭瞥了眼,沒說話。

老板見這幫學生都挺好說話更不好意思了,“真是對不住,燒烤爐的租金我就給大家免了,還給大家贈送兩份飲料,謝謝包涵。”

大家都餓了,原本要看流星雨的也都抛腦後,不多時就彌漫起燒烤香氣。

郁霈走到天文望遠鏡前,驚訝發現星光近的仿佛觸手可及,不由得回頭去問陸潮:“這是什麽?”

“天文望遠鏡。”陸潮走近單手擱在他肩膀上,發現他眼底閃爍光芒,比星星還亮,“看上哪個星星了?送你一個?”

郁霈震驚,還能送星星?

陸潮勾唇莞爾,郁霈立刻說:“不叫。”

“……沒讓你叫爸爸,瞧你吓的。”陸潮笑着把人往後一攬,低頭看了眼最亮的那顆星,“這顆叫搖光星,距離你大概100多年。”

郁霈沒聽明白。

“你怎麽跟徐骁那個學渣似的。”陸潮攬着他的腰把人帶回天文望遠鏡的鏡頭前,退後半步漫不經心和他解釋:“有些星星離地球很遠,發出光芒來到地球得經過幾百上千光年,意思就是說你看到的這顆搖光星,從它發出第一束光到你看見,至少走了一百多年了,明白了麽?”

郁霈定定看着那顆明亮的星星。

意思就是說,它開始發光時他還活着,仰頭就能“看到”這顆還未發光的星星。

郁霈手腕一熱,五指被人溫柔又強硬地撐開,一直冷白修長的手托着他往上,接着反手包裹,“現在它是你的了。”

郁霈愣了愣,看着被包在掌心裏的手,很輕地笑了下。

陸潮抽回手,清了下嗓子說:“這個送不了,命名過了。”

郁霈朝他攤開掌心,在星光下朝他莞爾一笑:“送了,在這兒。”

他笑得很淺淡,眼底流轉着比星河還漂亮的光芒,周遭嘈雜的聲音一下子變得遙不可及,陸潮忽然有一種他也是從百年前來的荒唐感。

清冷沉靜,斯文淡漠,活像一個舊時代古板冷淡但又剛烈倨傲的老學究,走過漫漫長河,到了他身邊。

“潮哥,你們還吃不吃啊?”徐骁舉着雞翅招呼,俨然忘了特地要求陸潮回家給他拿天文望遠鏡的事兒。

陸潮在郁霈肩膀拍了把,“走了。”

徐骁烤東西的技術非常好,忙前忙後給大家烤了一整晚自己才顧上吃,預告的流星雨沒來,山上倒是非常冷。

霍聽月穿的少,凍得直哆嗦:“先弄帳篷吧。”

徐斯沐正好吃飽了,把手機一塞:“我跟周珂去吧。”

老板帶了兩個員工過來一起幫忙,很快就把帳篷裝好了,幾人紛紛鑽進帳篷裏不出來了。

郁霈和陸潮都不是特別餓,随便吃了一點。

徐骁剛把墊子毯子鋪好,檢查了一遍有沒有哪兒不幹淨不整齊,就怕郁霈一會兒來住得不習慣,結果拉鏈一拉。

“潮哥?”

“找林垚去。”

徐骁:“啊?”

陸潮一勾手指,“你,找林垚去。”

徐骁茫然半晌,抱着枕頭大駭:“我去找林垚那小魚咋辦?他住哪兒?你總不能讓他睡外面吧?父皇你好狠的心啊。”

“……趕緊滾。”

徐骁連滾帶爬起來,看到他身後的郁霈這才後知後覺,“你要跟小魚睡?”

陸潮眉角一跳,“……你能把話說完整嗎?什麽叫我要跟他睡,是他嫌你打呼磨牙流口水懂麽。”

徐骁“嗷”一聲:“小魚你嫌棄我。”

郁霈茫然,他什麽時候嫌棄了。

“行了,趕緊進去,一會兒又發燒了。”陸潮從徐骁手上拿過枕頭往裏一丢,給郁霈使了個眼色,“你想跟他睡?”

“……那還是跟你睡吧。”

徐骁流不流口水他不知道,打呼嚕确實有點吵。

“小魚你這個選擇好傷人。”徐骁嗚嗚兩聲跑去找林垚了,留下無語的陸潮在原地動了動嘴角,“智障。”

陸潮去跟老板要了個熱水袋,回來時郁霈正盤腿坐着跟人發消息,一頭長發披散下來顯得清隽又乖巧,他頓了頓,邁步進來。

手上一重,郁霈怔愣片刻:“給我的?”

“不然呢?”陸潮坐下來,順手在他手上握了握,“你是個冰塊兒成精了吧?把熱水袋抱着,涼了找我換。”

郁霈抱着熱水袋繼續玩手機,陸潮等了十多分鐘他還沒完沒了,一擡手拿過手機往枕頭底下一塞,“哪兒來這麽大網瘾,睡覺。”

“我還沒說完,你先還給我。”

“說什麽說,明天早上再說。”陸潮一擡手隔開郁霈,他半跪起身,被這麽一揮驟然失去着力徑直趴下來,下巴直接磕在陸潮胸口。

兩人同時悶悶“嗯”了一聲。

呼吸交疊,郁霈率先反應過來,推着他的肩膀緩緩起身,長發因為這個姿勢自上而下散了陸潮一頸窩,撐住肩膀的手腕細得引人掌握。

陸潮恍惚片刻,扶着他的腰打算把人拉下去,卻忘了他極度怕癢。

郁霈嗓子眼兒裏溢出一聲極似呻/吟的“別弄”,陸潮被這反應弄得手驟然一緊,直接掐住了他的腰,逼出一聲更低的喘氣以及哆嗦似的閃躲。

他睫毛微顫,撐住他肩膀的手都抖了。

陸潮腦子裏有根弦一下子斷了,鬼使神差攥住郁霈的腰,用拇指狠狠揉了一下。

作者有話說:

芽,又一起走過一年啦,希望明年還可以見到俺們漂亮的小公主們,祝大家想啥來啥,萬事如意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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