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明月共潮(四)

第44章 明月共潮(四)

“我喜歡……陸潮?”

陸潮一覺醒來頭疼得簡直要裂開。

他撐着身子坐起來叫了兩聲沒人應, 動了動被壓了一晚上而酸痛的胳膊,一摸手機才七點。

“骨子裏裝發動機了?一天到晚閑不住。”陸潮套上衣服出門,當場打了個哆嗦。

梁鐘也正好出來, 陸潮懶得搭理,結果對方反倒先開了口。

“陸潮,仗着他喜歡你就這麽肆無忌憚的作踐他不覺得很無恥嗎。”

陸潮腳步一停, 涼涼甩了句:“管你吊事。”

梁鐘:“你根本不尊重他!”

“我尊不尊重他需要你來判斷?這位同學,誰給你的勇氣讓你覺得你有權利管我的事,我根本不認識你好麽,你是不是戲太多了?”

梁鐘:“我不是管你的事,我是心疼郁霈真心錯付,他值得更喜歡他、更心疼他的人, 而不是你!”

陸潮讓他逗笑了, “說你兩句你還喘上了, 來, 你給我說說他值得誰, 你?”

梁鐘:“我是心疼他。”

陸潮勾着笑逼近, 低聲說:“輪不到你,少給自己加戲,滾。”

“陸潮?”

陸潮一回頭, 瞬間換上一張吊兒郎當的皮,插着兜往郁霈走:“一大早去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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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逛逛, 順便給你帶了早餐。”

“喲, 這麽乖。”

一頓飯還沒吃完鄭科就急匆匆來敲門,嚴肅質問郁霈為什麽私自接待外人, 萬一出事誰能負責。

郁霈剛想開口, 陸潮擡手一攔, “老師,是我沒讓他說,太晚了怕打擾您休息,有什麽責任我自己負,您別說他。”

鄭科也不是來興師問罪,只是一早起來就看到梁鐘的消息有些後怕,看他說話态度都挺好也沒再責備。

“既然這樣那你一會就走,下不為例。”

郁霈下意識去看陸潮,不料他居然點頭,“中午就走,上午沒航班了總不能讓我自己飛回去吧?”

鄭科一想也是,“那行,你們吃飯吧。”

他一走郁霈就問:“你真的要走了?”

“怎麽?舍不得我?”陸潮重感冒沒什麽胃口,把筷子一擱沖他勾勾手指,“不然我偷摸跟着,半夜翻牆來找你?給你當人形抱枕怎麽樣?一晚上收你五百不貴吧?”

郁霈面無表情:“……哦,那你還是走吧。”

陸潮把人往自己一拽:“你這翻臉不認人的功夫是從哪兒學的?我胳膊都讓你枕廢了,你連一點兒愧疚都沒有,小白眼兒狼。”

郁霈反手扣住他的手腕,一擡頭摸上他額頭:“你發燒了?”

“嗯,有點。”

“我跟鄭老師說一聲陪你去醫院。”郁霈立即起身,被陸潮拽回來按在桌邊,“不用,我回去再說。”

下鄉團上午八點半就要走,陸潮拎着郁霈的行李送他下去坐車,看他一臉擔心忍不住笑了下:“一點發燒死不了。”

郁霈心底閃過一絲疑慮,陸潮昨晚到底為什麽來找他?

陸潮像是看出他的想法,等其他人都上車,一伸手捂住他眼睛,低頭靠在耳邊啞聲輕笑:“別急,等你回去就告訴你。”

郁霈上車找了個靠窗的位置,看他跟自己揮手突然有些悵然若失。

大巴一開遠,手機立即響了一聲。

陸潮:晚上沒人抱着還能睡着麽?

郁霈看着新加上的微信還有昨晚他強行要求的“潮哥”備注,忍不住翹起唇角,給他回了一個表情包。

因為有了葉崇文失聲的前科,鄭科一再小心照顧各位演員,接下來的幾天行程都很順利。

最後一站時,首日錄制的視頻在平洲電視臺播出。

欄目将葉崇文因病失聲郁霈替唱的花絮放了出來,頓時引起軒然大波。

從郁霈到小玉佩再到絕美大青衣,一路霸榜熱搜前十。

他在中秋晚會上的演出被扒出來,連直播和小視頻平臺也一并被頂上熱門第一,從舔顏到粉唱腔身段,粉絲蹭蹭上漲。

陳津和初粟輪番來電,滋哇亂叫喊他“絕美大青衣”。

郁霈看了下小視頻平臺的評論區,鋪天蓋地的老婆老公寶貝兜頭撲來。

諸如:生分了老婆,這麽好看的臉居然不給看、老婆長發好美,寶貝阿媽愛你,唱的好棒!我就知道寶貝會火的!

此類評論層出不窮。

京劇協會甚至還蹭了這一波熱度,好好地宣傳了一下京劇文化。

鄭科接到消息,劇團未來三個月的票全部售罄,公衆號下面全是催加演的。

他從沒見過這場面,更沒想到那天一“賭”能帶來這麽大的效益。

如今京劇逐漸沒落,除了毓祯那樣的大師能場場爆滿之外,私人劇團基本都是入不敷出,官方劇團雖有補助也一樣拮據。

“小郁,以後有沒有興趣進京劇團?”鄭科笑眯眯問,甚至做好了如果他點頭自己就想辦法讓他破例進團的準備。

郁霈要扛清河班,委婉拒絕了他的好意。

鄭科有些意外,暗自想:難道他想去的是國家大劇院?

郁霈手機響了,他略微颔首到一邊去接。

陳主任估計也看到了熱搜,笑呵呵恭喜他又交代不要驕傲。

郁霈猜測他更關心另一件事,便直接道:“我外公沒回宛平。”

陳主任冷汗淋漓,幹笑了聲:“是嗎。”

兩邊安靜幾秒。

陳主任清清嗓子緩解尴尬:“其實我也是希望你們能……林老身體越來越差了,前段時間他給我寄了幾樣東西,我猜他還是想見你的。”

郁霈沒說話,陳主任以為他不願意,忙又道:“當然,見不見你自己來決定,頌老跟你媽媽可能都不太希望你去,總之你自己考慮考慮。”

“他在哪家醫院?”

陳主任:“平洲療養院。”

郁霈挂掉電話,仰頭看了看陰沉的天,恍惚覺得有什麽要壓下來了。

手機再次一震,他低頭解鎖。

陸潮發來一張圖片。

平洲下了大雪,徐骁跟林垚在球場上互砸扔雪球。

陸潮:倆傻逼。

郁霈:“你沒跟他們一起打?”

陸潮:“我像是那麽幼稚的人麽,晚上幾點到,我去機場接你。”

郁霈:“十一點半落地。”

“行,別急着出航站樓,想吃什麽?我給你帶過去。”

郁霈想了想,說:“想吃烤紅薯和糖炒栗子,再有個太平尖就更好了。”

陸潮直接撥了電話來,低笑揶揄:“寶貝兒,讓你提沒讓你點菜,你要的還不少,要不要直接把落霞集給你搬過去?”

“不方便麽,那算了。”

郁霈把手在臉上貼貼,呼了口冷氣随口說:“燕城好冷。”

陸潮聽這撒嬌似的語氣,只想現在飛過去把人摟懷裏,而不是看倆智障砸雪球。

“晚上給你帶烤紅薯和糖炒栗子,揣懷裏帶着,保證是熱的。”

郁霈提醒他:“還有太平尖茶呢?”

“帶帶帶,都帶行了吧,說你小公主還不樂意,嬌得你。”

打完電話郁霈将手機塞回口袋,雖然還沒吃到烤紅薯但他忽然覺得沒那麽冷了。

這個陌生的時代有個愛當人家爸爸和哥的陸潮,好像還不錯。

他抿唇笑笑,一回頭看到站在不遠處的梁鐘,陰沉的眼神讓他一瞬間想到梁錦螽。

“有事?”郁霈問。

他遞了一杯熱奶茶:“天冷,你喝了會舒服點兒,七分糖。”

郁霈:“不了,我要養嗓子不能吃太過甜的東西。”

梁鐘明明記得他跟陸潮在一起時什麽都吃,到他這兒就開始找借口?

鄭科雖然把陸潮趕走,但他明白回到學校之後兩人的距離會再次變遠,這幾天是他最後的機會。

“是麽。”梁鐘苦笑一聲,收回手:“是陸潮不讓你吃的吧?”

郁霈:“和他有什麽關系?”

“你不是很聽陸潮的話麽?上次的票他不讓你拿你也不肯拿,你對他就那麽言聽計從?”

郁霈怔然。

梁鐘越發逼近,隐約可見下颌肌肉抽動:“我到底比他差在哪裏?為什麽你寧願沒有結果的跟在他身邊也不願意看我一眼?”

郁霈不好和他解釋因為他長得太像梁錦螽,雖然這都是前塵往事,但他不是聖人,他只是個普通人。

沒有人能夠對以恩為名殺人,還把對方血淋淋的肢體部位放在自己跟前的人毫無芥蒂。

這張臉時時刻刻在提醒他,師傅、朋友、晚輩如何慘死。

他不說出口已經是最大的善意了。

“梁鐘,既然你這麽說,那我就明白告訴你。”郁霈擡眼望他,冷淡而疏離地宣告:“我确實不喜歡你,你的善意和糾纏都讓我非常困擾。”

梁鐘沒想到他能說得那麽直接,臉色瞬間一白:“為什麽?”

“沒有理由,我有權決定喜歡誰或是不喜歡誰,不是所有單方面的付出都得有回應,你的執着是你的事,與我無關,這樣你能理解了麽?”

梁鐘如遭雷擊,這一刻郁霈冷得判若兩人,活像之前的無奈淡漠都只是退讓與僞裝,這個不留情面的才是真的他。

“是因為陸潮吧!”梁鐘一把掐住郁霈的肩膀,所有的忍耐在他的冷淡下瞬間崩碎。

他迫切的盯着郁霈的眼睛試圖從裏面看出幾分否認,可他能看到的只有冷淡。

“是因為你喜歡陸潮吧,可他恐同!你明知道他最厭惡同性戀,你這麽倒貼他有什麽意義!”

郁霈腦子一空,什麽?

梁鐘見他臉色瞬間煞白,突然有了幾分報複後的快感,于是更狠地捅下一刀:“你跟他告白,說你喜歡他跟他睡覺,結果呢!”

郁霈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思考能力,思維遲緩地複述梁鐘的話,“我喜歡……陸潮?”

他還跟陸潮告白過?

啊?

作者有話說:

今天好早诶,誇誇甜菜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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