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孤舟抵潮(十)
第60章 孤舟抵潮(十)
“白使喚人?不給點兒甜頭?”
郁霈一碰即松, 無情擡手一指隔壁,“晚安。”
陸潮魂魄還沒歸位,看着背對的徐骁和稀爛的地理環境硬生生磨碎了牙, 無可奈何罵了句:“你個……混蛋玩意。”
徐骁聽見咬牙切齒,茫然回頭:“你倆咋還吵架了?”
陸潮壓着火氣起身:“沒你事。”
“?”
陸潮戀戀不舍躺回床上,擡手縷了一束頭發繞在指尖給嚴致玉的助理打電話, 讓她安排律師盡早見面,省得夜長夢多。
挂完電話,郁霈已經睡着了,蜷縮着身子看起來沒什麽安全感。
陸潮又再刷了會微博,發現該封號的已經封了,放心之餘卻發現表白多起來了。
有人自發弄了個超話, 一張接一張神形兼備的同人圖不顧他死活地産出, 光明正大喊老婆。
喊什麽喊, 他還沒喊呢, 輪得到他們。
陸潮氣得頭疼把手機一塞睡覺了。
嚴致玉做事雷厲風行, 翌日一早八點鐘律師就已經到學校了, 郁霈跟陸潮上午都沒課便拿着合同過去見他。
“你們好,我叫沈明謹。”
郁霈将合同放下來,大致把簽約細節和這半年的直播過程以及前幾天的風波說了, “我想問問有多大的幾率能夠順利解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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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明謹仔仔細細看完合同,雙手交叉十分嚴謹:“實不相瞞, 如果想要不拿違約金解約的可能性, 為零。”
這份合約寫的非常嚴謹,幾乎沒有留下任何漏洞。
“另外不止是您的直播賬號歸屬公司所有, 就連您短視頻平臺的賬號也都一并屬于公司, 簡單來說, 公司更想賺的是你的違約金,你怎麽會簽這個?”
陸潮心知郁霈那會兒剛到這兒什麽都不懂,沒讓拐賣已經算謹慎了,于是插話:“那這事兒就沒辦法了?”
“我回去再研究一下合同,據我所知很多直播公司并不是特別正規,能簽這種合約的也多半經不起查,放心吧。”沈明謹頓了頓,有些無奈地傳達了一句非常霸氣的宣言:“嚴總說,解不了約就把他們弄倒閉,老板沒了矛盾自然就沒了。”
郁霈無言以對。
“我先回去,三天之內給你們答複。”沈明謹帶走合同,留下一張名片讓他們有問題随時詢問。
郁霈噎了半晌,幽幽看向陸潮:“我好像知道你這個野蠻勁兒是從哪兒來的了。”
陸潮雙手環胸往椅背後一靠,端出一個極度裝逼的:“呵,天涼了,讓他們破産吧。”
郁霈:“……”
初春天氣很好,校園裏有些花草早早發了芽,郁霈心情也很好。
航天系有一個飛行器比賽,徐骁跟林垚已經在操場上摩拳擦掌,看到跟在陸潮身旁的郁霈迷了迷眼。
微風暖陽,郁霈穿着件淺綠色薄棉服配白襯衫,長發松松挽着,整個人活像是春日裏的一株青柳。
“嗷,校花兒。”
郁霈歪頭輕笑,“久等了。”
陸潮在邊上輕嗤一聲:“校什麽花,一邊兒去,拖後腿我把你腦袋擰掉。”
這次比賽是宿舍團體賽,他們三個一組,第一名可以獲得一張參加全國遙控飛行器大賽的直通門票。
郁霈作為編外人員對各種花裏胡哨的項目不太懂,只覺得陽光下的陸潮倦懶自信、肆意迷人。
陸潮作為隊長去抽簽,郁霈找了個合适的地方當觀衆,看他微微垂眸給林垚徐骁講解線路策略和攻擊方案。
郁霈被人從後面拍了下肩膀,一回頭卻沒發現人,再一轉個方向和陳津臉對臉。
“老大。”陳津笑眯眯坐在他旁邊,興奮道:“今年的青京賽開始報名了,你要不要去拿個獎!”
郁霈心說這獎是大白菜麽,說拿就拿,“青京賽是什麽?”
“哦就是選拔青年京劇演員的比賽,由央媽跟戲協聯合主辦含金量很高的,我這種水平連海選都過不了,現在國家大劇院的大佬基本都是青京賽出來的。”
郁霈:“也許我也過不了。”
“不可能!”陳津一擺手,摩拳擦掌撺掇:“說不定你去了還能給我們班子抓幾個人才回來呢,我等不及咱們清河班開鑼了。”
郁霈讓他弄得也有些熱血澎湃,不由得笑:“嗯,怎麽報名?”
“錄一段視頻由學校提交給評委打分的同時網絡播出投票,晉級後去線下參加選拔,最後一輪就得去京城會場比了。”
郁霈颔首,又叫住他:“有少年比賽麽?”
“有,不過得等青京賽結束,差不多要六月了,你想給初粟和岑憂報名啊?那我到時候提醒你?”
“好,你再幫我打聽打聽哪兒有置辦行頭的地方。”
身為師父,他得給這倆人置辦一套。
陸潮抽空一瞥,見他和陳津有說有笑便眯了眯眼。
徐骁發覺他說着說着住口了,跟着視線一瞄頓時感嘆:“哥,你是個醋精吧?人說句話你也吃醋。”
陸潮收回視線,“爬。”
徐骁剛想開口,被迎頭砸過來的不明物體吓了一跳,手忙腳亂接住要比賽的飛行器,氣得直磨牙。
“聊什麽呢這麽開心。”陸潮掃了眼陳津雀躍的背影,“你給他吃興奮劑了?”
郁霈朝他勾勾手指,等陸潮靠近了才歪頭笑:“嗯,不告訴你。”
“嘶,欠揍。”
郁霈托腮看着遠處的學生們和試飛的飛行器,偏頭看陸潮:“你為什麽選這個專業?我還以為你要繼承家業。”
陸潮雙腿岔開懶懶散散靠在臺階上,微微仰頭繃着肩膀,“你知道天上有多少顆星星嗎?”
郁霈輕輕搖頭,想起他說的那個1926年才開始亮起第一束光的星星,心裏像是被什麽碰撞了一下。
“太空重力、黑洞爆發、航天探測,運載火箭……”陸潮微微擡起手遮擋住光線,輕聲說:“以前沒有的、做不到的技術,我都想把它變成現實,也許有一天,我能解釋你為什麽……”
郁霈側頭:“嗯?”
“來到我身邊。”
郁霈莫名被他撩了一下,微風拂過耳朵,他将頭發挽到耳後漫不經心壓下唇角:“早知道是來你身邊那我……”
“你怎麽?”陸潮擡手将他抓到身邊給了個威脅眼神,“想好了說,敢說我不愛聽的試試?”
郁霈讓他拽得一個踉跄,右手撐住臺階盯着他看了幾秒鐘卻不言語,憋得陸潮不上不下,偷摸在他手上捏了捏。
“趕緊的。”
郁霈莞爾一笑,撐着臺階起身,“加油比賽,忙完了到宿舍來找我,到時候再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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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後事多,嚴致玉忙得腳不沾地。
沈明謹回了公司簡潔轉述順便将合同遞給她,嚴致玉粗略翻完把合同一甩,“這是合同?這比賣身契還不要臉。”
沈明謹看着她的臉色,欲言又止:“還有一件事,您兒子把這家公司的副經理陳玖給教訓了,沒真動手,但估摸着吓得不輕所以才搞了黑熱搜這一出洩憤。”
嚴致玉眼都沒擡:“吓死他也賠得起,還有呢?”
“起因是陳玖騷擾郁霈,以陪他一晚做交換解約……”沈明謹還沒說完就被嚴致玉打斷,“陪他祖宗十八代,把這個人連同這個破公司還有那個經紀人一起告,辦完了你們整個部門獎金翻倍,辦不好你們一起卷鋪蓋走人。”
沈明謹:“……明白。”
嚴致玉氣不打一處來,合着這段時間她打賞的錢全養這幫周扒皮了,郁霈累死累活唱了半年就拿了兩捆豆芽菜?
這要是傳出去她一世英名都沒了,陸潮這個沒用的東西也不知道早點兒告訴她。
嚴致玉越想越氣,忽然閃過一個念頭,等會兒,陸潮這會兒都還沒追上人呢。
那晚郵件誰發的?那還是她的私人郵箱,雖不至于多私密但也不至于當垃圾桶說發就發。
她光顧着高興,把這茬兒都忘了。
嚴致玉按下內線找Anna進來,交代她查一遍這個郵件來源,“你說這人給我爆料是什麽意思?”
Anna也想不通:“總不能是慶祝您有兒媳婦兒了吧?要是這樣為什麽不光明正大發,還是說他想以此勒索?”
嚴致玉莫名其妙:“勒索?他勒索我什麽?訛我膠卷錢嗎?”
“……嚴總,我想您可能需要熟悉一下社會輿論,同性戀還是要被人戴有色眼鏡的,前段時間出櫃那明星直接讓封殺了。”
嚴致玉“哦”了聲:“老娘樂意,他管得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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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潮毫無懸念地拿到了種子名額,把器材一扔徑直往宿舍樓走。
徐骁在他身後喊:“不是說好去食堂吃火鍋慶祝嗎?你上哪兒?”
林垚一勾他脖子:“莫問,單身狗。”
陸潮三步并作兩步上樓,滿腦子都是他走之前那句“到時候再告訴你”,差點兒輸給501那幫弟弟。
他懷疑郁霈上輩子不是個唱戲的,是賣魚鈎的。
寝室裏有咿咿呀呀的綿長嗓音,勾得人心弦直跳,陸潮恍惚有種這扇門其實是個時光之門的錯覺。
推開門。
郁霈一句詞唱完沒再開口,只穿着單薄的白襯衫不知在做什麽,一頭長發垂在身後襯得腰更細,随着他的動作一晃一晃。
陸潮在門口看了一會,莫名幻想百年前的郁蘭桡,褪去豔麗戲服是不是也像現在這樣淡漠沉靜,不近情欲。
“幹嘛呢?”陸潮走近,在郁霈回頭的一瞬間呼吸猝然一窒。
那雙微勾的鳳眼吊梢似的揚起,緋紅的胭脂将眼窩眼尾揉得透紅,平添了幾分妩媚。
郁霈一擡下颌:“你把那個給我揉了。”
陸潮心猿意馬,指腹按向郁霈的眼尾,“怎麽揉?”
“哎,不是讓你揉我。”郁霈連忙躲開,別開他的手指指旁邊的榆樹皮:“你弄點開水泡了再揉。”
陸潮不舍地收回手,揉了一會兒就被那黏糊糊的觸感弄得直惡心,嫌惡地拎起來:“這什麽玩意,抹你身上的?”
郁霈正在勾眼,聞言斜睨:“那個是榆樹皮,粘液拿來給片子定形,你好好弄別偷懶。”
陸潮被這“媚眼”抛得眼熱,低頭問他:“白使喚人?不給點兒甜頭?”
“一會兒給你。”郁霈垂眼用指腹沾了點油彩在唇上緩慢揉開,給微張的唇揉得殷紅。
陸潮收回視線,沒一會又不自覺去看他,見他往腦袋上纏東西,皺眉苦臉上刑似的。
“疼?”
“嗯。”
郁霈迅速勒完頭長舒了口氣,從他手上接過片子刮平打彎貼上額頭,梳紮完拿起一枚水鑽發釵,指尖驀地頓了頓。
這些都是他當年用過的,沒想到還有機會再次穿上。
郁霈短促喘氣擡頭把那堆頭面首飾挨個兒戴上,回眸起身極其緩慢地脫衣服解褲子。
陸潮心一跳,立即按住他手:“幹嘛呢!?讓你給甜頭沒讓你賣身。”
郁霈莫名其妙:“誰要給你賣身了?我要換衣服,你轉過去。”
作者有話說:
陸潮:我,正人君子,誇誇
因為故事是架空,也有一些藝術性修改,所以文中的青京賽和現實會有一些出入,感謝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