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這些日子天漸漸轉涼了, 李悅給弘昐穿上了厚厚的衣服,弘昐立馬成了胖乎乎團滾滾的大湯圓,這顆湯圓還老喜歡在他額娘面前蹦跶, “額娘, 抱!”
“額娘肚子裏有妹妹了, 不能再抱弘昐了。”哪怕沒懷孕,她光是看着弘昐這圓滾滾的身板,她也不能将人抱起來啊。
“妹妹?”弘昐眼珠子溜溜轉,在李悅肚子前蹲着。
他聽額娘說過妹妹了, 弘昐也想要妹妹,可是妹妹什麽時候出來。
弘昐大眼睛裏滿是疑惑。
“是啊。”李悅在院子裏的石凳上坐下,“再過一年, 就會有一個跟弘昐一樣白胖胖圓滾滾的小湯圓出來陪弘昐玩了。”
介于這孩子還未出生,盡管她盼着是個女兒,可萬一是阿哥呢, 李悅便選擇比較中性化的詞語形容腹中子嗣。
弘昐不大滿意了, 他拍了拍肚子,“弘昐不胖!”
“你這小不點,你還聽懂額娘說你胖了?”李悅挑眉, 這孩子真夠機靈的,還是說生在皇家中的子嗣總會無師自通适應這個環境?
按這個說法來,聰明點也好。
“是,額娘的弘昐不胖。”李悅笑眯眯拍了拍他小肚子,小肚子白白嫩嫩的,還格外好摸, “弘昐胖胖點好,額娘喜歡。”
弘昐看了眼小肚子, 又挺了挺小胸膛,“額娘,摸!”
額娘喜歡,那他再吃胖點,讓額娘摸!
李悅順從他心意将他肚皮都摸了個遍,最終因為弘昐小腿兒支撐不了太久,一屁股坐在地上才沒了摸摸。
李悅好笑,這白白胖胖的小湯圓還說自己不胖,她将小孩衣領提起來,提了兩下發現自己根本提不動,只好換個策略,讓人在地上鋪着毯子,“好了,弘昐,額娘在地上陪你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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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弘昐小奶音軟乎乎的,一聽額娘要陪自己玩,大眼睛都亮了。
李悅讓薇竹将所有的積木都搬過來了,一個一個遞給弘昐。
而弘昐頗有耐心的将積木堆上去,蓋大屋子!
突然,李悅腦海中響起系統聲音,[宿主,積木就是将木頭一塊塊堆上去,看起來不好玩,為什麽哥哥會這麽喜歡?]
系統好久沒出現了,冷不防出現還真将李悅吓了一跳。
而且李悅敏銳的注意到系統對弘昐的稱呼改變了,變成了哥哥?
是不是系統沒發聲的這段日子一直在暗暗觀察她們母子倆的舉動?
李悅心裏突然冒出這個想法,‘可能是有人陪着他玩吧,要是弘昐知道你的存在,一定會很高興他有個玩伴的,你想想啊,要是你有個人時時刻刻陪你說話陪你玩,你會不會很高興?’
[我不知道。]系統留下這一句話後就沒了聲音,李悅并不覺得奇怪,或許這就是系統的作風吧,偶爾閃現一下,更多時候當個死宅。
李悅打了個哈切,她看着興致勃勃的小弘昐,後知後覺是有點無聊,不過小孩兒喜歡,那就多陪陪孩子,畢竟再過幾年,弘昐就沒有這樣無憂無慮的時候了,作為四爺長子,他要背起的責任有很多。
李悅忍不住點了一下孩子額頭,弘昐差點被推倒,他搖了搖頭,不解的看了額娘一眼,想到額娘可能是累了,就拍拍額娘手,安慰道:“弘昐親親哦。”
在李悅看不到的角落,系統白白胖胖像湯圓似的身子一直在觀察這對母子,還不知為何,由衷的生出一種極淡的羨慕。
666有些後知後覺,還挺疑惑的,明明系統是不會有人類情感的才對。
……
凝安院,幾日過後,二格格再度被接回到張格格身邊。
二格格這些時日也算長開了,皮膚變得白白嫩嫩的,張格格心道,要是再養仔細些,說不定二格格也能像大阿哥那樣白胖可愛,到時候爺就會來看二格格了。
她猜想這些時日主子爺之所以不來看二格格,大概是怕二格格像大格格那樣夭折了吧,只要她将二格格養得極好,主子爺擔心的事就不會發生。
她也能憑借二格格得寵吧。
仿佛想到了之後她跟四爺在一起的畫面,張格格臉色緋紅,下意識摸了一下自己肚子。
蘭木從院外回來時正巧看到這一幕,她有些疑惑道:“格格,您怎麽了?”
“沒什麽。”張格格搖頭。
“對了,格格,宋格格剛才給奴才一樣東西,說是對二格格身子好的。”蘭木将手中的香囊遞過去。
“對身子好的?”張格格眉頭皺起,“我可信不過宋氏。”
“格格,這些日子宋格格日日為大格格念經祈福,怕是因為懷念大格格才對二格格稍稍上心些吧。”蘭木其實也不大相信宋格格,可要是這東西真對二格格好,丢了豈不吃虧。
張格格想起這些時日宋氏确實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樣,便稍稍放下心來,“拆開看看,要是裏面是什麽對孩子不好的東西,就休怪我去找福晉了。”
蘭木依言将香囊裏的東西倒出。
“桂枝、艾葉、當歸……倒是些養心安神的東西。”張格格呢喃道,她在永和宮當差過一段時日,見識過宮中娘娘用來安神助眠的藥物配方。
“你先用一段時日,若是無礙,就放到二格格身邊。”
“是,格格。”蘭木對這話倒是沒有異議,畢竟小主子用的東西肯定是安全的,而她能和小主子用同一樣東西,反倒是她的榮幸了,将來讓小主子知道了,她也能在小主子面前留個印象。
“格格,宋格格還說這幾日想過來找您說說話,她給大格格準備的衣裳至今都還沒人穿上,想送來給您。”這一耽擱,蘭木一股腦想起了方才宋格格找她攀話的目的。
“她想過來找我?”張格格态度沒第一次那樣堅決,覺得宋格格是個不好的了,她只是有些疑惑,莫不是宋格格知道她抱養了二格格,想特地讨好她?
也是,宋格格在這凝安院毫無存在感,且一輩子被禁足了,在這凝安院可不得找一個人表示投誠,好讓日子過得更好一些。
在凝安院的主子中,就她和蘇格格可以被宋格格投靠,只是蘇格格又不像她有二格格傍身,自然比不上她前途光明。
想到這,張格格的虛榮心久違的得到些許滿足,只是她也不是旁人說見就見的存在。
張格格回想起她三番四次去求見李格格,反倒被趕出去的場景,嘴唇抿平又勾起,“我不見她,要是她實在誠心,我再見她一面也無妨。”
她心想啊,李氏那股威風勁頭着實是讓她羨慕得很啊,她也盼着自己有一天能像李氏這般威風,而不是任人驅趕。
不過風水輪流轉,說不定哪天就輪到她好運呢,李氏曾經不也是比不過宋氏嗎,而宋氏今兒可是向她服軟了。
……
回到營地後,胤禛這才有功夫将小格格臨別前讓蘇培盛給他的福袋拿出來。
福袋很是精美,據蘇培盛所說,是小格格親自給他做的。
想到之前小格格在懷弘昐時給孩子縫襪子時的粗糙針眼,胤禛眉眼柔和,以往那個不善女紅的小格格居然能為他做出一個如此精美的福袋,他很是驚喜。
拆開福袋一看,拿出來的居然是弘昐的小手印,往下再翻幾頁,便是弘昐的小腳印了。
胤禛好笑,這小腳在紙上留下的痕跡可比小手多太多了,他完全可以想象弘昐當時玩得有多開心,估計是在紙上蹦蹦跳跳的。
只是往下翻幾頁,将弘昐的小手小腳印都摩挲好幾遍了,都不見有小格格給他留下來的痕跡。
胤禛面上神色沒變,但翻閱的頻率高了許多。
終于,在最後一頁紙上,胤禛看到了小格格的親筆書信,‘願君安好,勿忘心安’。
他認認真真将這句話看在眼裏,放在心上。
有那麽一瞬間,他後悔離開前沒好好跟小格格母子倆告別了,也不知他回去時,弘昐還會不會認得阿瑪的模樣,而小格格是不是一直思念着他,而且,在出發前,小格格一直沒有過來找他,怕是會影響他心緒才刻意不見他的。
胤禛慢慢将信件和弘昐的手印腳印收好,放回福袋中,鄭重其事将福袋收攏,放在袖中。
現在想再多都沒用,等他回去他就好好陪陪小格格,現在,正是建功立業之時,他期待自己能成為弘昐最崇拜的阿瑪,也是小格格心目中最厲害的夫君。
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家店,皇阿瑪偏心太子爺,他們這些庶出阿哥到目前為止無一人封爵,現在能憑戰功領爵位,他為什麽不拼一把。
胤禛勉強平複心緒,走出幄帳,迎面便是三哥古怪的笑容,“喲喲喲,好四弟啊,面色這般沉重,莫不是想宮裏的額娘了?還是說想你大阿哥了?”
他摸着下巴,“哎,說起這事,爺還挺想爺的弘晴的,等爺回來時,不知道能不能趕上弘昐的抓周禮,這兒子抓周,阿瑪總不能不在吧。”
胤禛瞥了他一眼,“三哥,你在想什麽,現在是什麽時候,還胡思亂想。”
要是讓皇阿瑪知道他們在這時候還念着兒女情長之事,怕是得狠狠訓斥他們一番,哪怕是想後院子嗣也不行,這是容他們像這種事的時候嗎?
就連皇阿瑪每次出行都會想方設法給後宮妃子帶些好吃好玩的習慣,在遇上戰事時都得往後挪。
此次出征的清軍大約十萬,分為三路出發,這領軍的将領輪不到他們這些皇子阿哥來當,畢竟這當将領不但意味着功勞大,也意味着危險性大。
皇阿瑪不會允許他們這些皇子阿哥受到威脅的,因此他們能做的事就是聽從幾個将領吩咐配合進薄敵營,乃至誘敵入伏,這事雖然聽起來不大安全,可比起那些将領們要做的事,已經安全多了。
三哥還嘻嘻笑笑的,要是被人看到了當作把柄告知皇阿瑪,他就看三哥怎麽辦。
“也是。”三阿哥立馬板正神色,拍了拍老四的肩膀,“多虧你提醒了,我也不知我怎麽老是忘了正事,”他臉色有些不大好看,畢竟為人兄長的,他總是盼着能得到底下弟弟的敬佩的。
不過這點在老四身上是永遠都別想看到了,想罷,他又有些唏噓。
倒是将一開始自己沒個正形的模樣忘得一幹二淨。
胤禛瞥了他一眼,呵,三哥總是這樣,不過也不怪三哥這樣,畢竟他又沒小格格的親筆書信,也沒有弘昐的手印信,真是可憐極了,後院誰都不惦記他。
胤祉看着四弟理都不理自己,直徑走出去了,他摸了摸鼻子,神色莫名,他……剛才是不是被老四鄙視了?
……
凝安院,在頭次求見被張格格拒絕後,宋格格并沒有灰心喪氣,而是一而再再而三前去求見張格格。
大抵是皇天不負有心人,在第八次求見時,張格格總算同意了跟宋格格相處,畢竟她晾人總不能晾太久,萬一将人吓跑了,她就沒了追随的人了。
将宋格格迎進屋裏後,宋格格目光率先落在小床上的二格格身上,感嘆道:“張姐姐将二格格養得真好,我以往養大格格時,都不見大格格能養得這般好。”
宋格格一聲張姐姐可謂是将張格格叫道了心坎裏,她克制不住的微笑着,“妹妹謬贊了,這也是多虧二格格争氣,不然豈能從娘胎時就虛弱的身子養成今兒這副模樣。”
宋格格神色黯淡,“是啊,張姐姐,不知我能不能抱一下二格格,每每想到大格格,我這心就難受,要是能抱一抱二格格,也算是沒那麽遺憾了。”
張格格眼底閃過了然,果然,宋氏投靠她就是因為她撫養子嗣一事,不過看在宋氏實在可憐的份上,她也不是不能讓她接觸一下二格格。
她矜持點頭。
宋格格這才忍着顫抖的手将二格格小心翼翼抱在懷裏,這般柔軟的滋味,果然是她念念不得的嬰孩,若是她能徹底讓二格格歸屬她就好了。
不過不着急,心急吃不成熱豆腐,她要讓張氏慢慢信任自己,讓後院所有人都覺得她将二格格當成大格格的撫慰了,然後,趁張氏不備之時,向所有人證面,她才是最适合撫養二格格的額娘!
宋格格斂下眸子,只将二格格抱在懷中一會兒就遞給張格格。
張格格對她這種克制的舉動還算滿意,最起碼這人只是單純的借二格格緬懷大格格,這算不上什麽大事,還能更方便她用二格格拿捏這人。
殊不知,宋格格已經将主意打到二格格身上了,而張格格還無所知。
……
绛雪院,李悅心情還算不錯,在她吩咐完一衆奴才的分內事後,她這院子當真被嚴密看守起來了,福晉的人手插不進去,其他格格的手段更不用說了,在後院,除了福晉,有誰能跟她現在的人脈一較高下。
她可以安心養胎了。
她現在唯一的煩惱大概是弘昐太喜歡出去走了。
帶弘昐去永和宮好幾次後,弘昐便不想着只在绛雪院裏玩,他還想去更遠更新鮮的地方玩。
要不是小孩子忘性大,李悅偶爾能用別的借口忽悠一下他,弘昐還真有可能已經将後院摸索一遍了。
為了讓弘昐的好奇心得到滿足,李悅便想盡辦法讓這孩子注意力往別的方向挪——像是認真教孩子讀書識字,三字經百家姓都是能讓孩子朗朗上口的啓蒙之作,給弘昐讀了好幾遍後,這孩子竟能含含糊糊念出一兩句了。
只是這樣還不夠,弘昐這孩子精力十足,教他念書他能上午念念,下午照樣折騰,于是李悅便給他添了學滿文和蒙語計劃,順帶着學習數學。
正巧李悅不會滿語和蒙古語,母子倆一起照着四爺留下的書慢慢學着,也別有趣味,就是可憐弘昐不好好珍惜難得的童年時代,硬生生将自己折騰成雞娃第一人,不過弘昐看起來樂在其中,估計對今後的他來說,這也不失為一段‘美好的’童年記憶吧。
“人之初,性本善……”弘昐小嘴叭叭,跟着額娘誦讀。
“昔孟母,擇鄰處。子不學,斷機杼。”李悅頓了一下,将話接下去,“弘昐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嗎?古有孟母剪布,就是為了讓孟子能勤學向上,不能逃學,不然就如同還沒織完的布一樣學無所成了,弘昐現在就要好好學習,可不能浪費這種好機會啊。”
古代有心向學的人很多,但未必一一如願以償,弘昐有幸生在皇家之中,不缺學習的機會,必然得勤學上進,不辜負大好年華才是。
弘昐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李悅摸了一把他頭發,拍了拍他肩膀,“好了,弘昐自己再默讀一遍吧,要是累了,就去院子裏走走。”
孩子還這麽小,她就不強求孩子什麽都懂了,能認得字眼就不錯了。
弘昐捧着書趴在地上繼續叭叭。
李悅坐下來喝了一杯茶解解渴,欣蘭找準時機在主子耳邊道:“主子,這兩天宋格格對張格格格外顯殷勤,張格格好多次都不理會宋格格,可今天,張格格讓宋格格進屋了。”
“這就有意思了。”李悅挑眉。
自打德妃娘娘和福晉激起她争權奪勢的心思後,她有心觀察幾日這後院,還真讓她發現一點有趣的東西,就好比現在,宋氏絕對是對張氏起了算計心思,至于算計什麽,就看張氏能給宋氏什麽了。
她是不相信以宋氏的性情,是誠心想跟張氏結盟的,張氏經歷的太少了,總以為當初她從宋氏手底下過活是件容易事,當然,她不會勸誡張氏。
今兒的她,也盼着看後院妻妾笑話。
“估計宋氏是想從張氏手中謀得二格格歸屬了。”
欣蘭有些吃驚,“主子,可是宋格格被禁足了,她如何能抱養二格格?”
“是啊,所以她現在不就在想辦法接觸二格格嗎?你以為她目的在張氏?”
欣蘭如實道:“婢妾确實這麽認為。”
李悅敲打桌面,“事情還不夠熱鬧,我還挺想在張氏被算計成功之時,将宋氏的陰謀揭露出來的。”她可不光記得福晉的算計,還有宋氏,說起來,她還未曾報複過宋氏啊。
“那主子,我們該怎麽做。”
“不着急,先看看。”李悅打了個哈切,好似懷孕之後她就格外乏困了,她拍了拍手掌,“弘昐,額娘要去睡午覺了,你要跟額娘一起睡嗎?”
一聽要睡覺,弘昐立馬就将書本放下了,奶聲奶氣道:“要!”
……
契機比李悅想的還快。
當初顧及主子爺即将出宮一事,二格格的滿月宴被擱置了,直到這幾日才重新籌備。
而二格格名義上的生母張格格自然是出現在宴會上,抱着二格格,滿臉笑容,看起來風光得意,可偏生在宴會散去後,二格格突發高燒,大抵是抱出來時受了涼。
太醫急急忙忙走進凝安院。
绛雪院,“主子,咱們可要過去看看?”
李悅想了想,“去看看吧。”若是四爺回來,聽到二格格發熱後她無動于衷,怕不是會心生誤解。
“是。”欣蘭趕緊小心翼翼攙扶主子,薇竹就留下來陪弘昐。
當然,這節骨眼上,童成春也跟在主子身後了,畢竟哪怕绛雪院人手緊缺,李悅也不願院子裏混入一些不知名的東西。
一路上,李悅走得夠慢,欣蘭也足夠細心,一雙眸子不住在地上打量,生怕地面上有什麽細沙油水,好在這後院的妻妾還算清醒,沒人做出這種混賬事,當然,也有可能是李悅老宅在院子裏的印象讓人根深蒂固了,才沒人及時做手腳。
不管怎麽樣,李悅是平安到達凝安院了,凝安院的幾個格格看見了李悅到來,還滿眼驚訝,最終目光落在李悅的肚子上,無一閃過的不是妒忌和羨慕,但沒人敢得罪李悅。
都是一一上前點頭表示打招呼。
李悅瞥了一眼四周,現在太醫還沒趕來,張格格滿臉淚花看着二格格,蘇氏在院子裏暈了好幾次,蘇格格滿臉不以為然,宋格格不斷祈福念經,仿佛在為二格格祈福。
而福晉,還是那副嚴肅的模樣。
李悅站在原地好一會兒,見福晉已經坐下了,順便也讓張格格坐下來了,就是始終沒開口讓她坐下,站得久了,李悅也不跟她客氣,直接坐下來了。
擡頭一看,福晉正看向她,眸子似有幾分怒火,李悅有些好笑,只是一張椅子的事,福晉何必時時刻刻都這麽在意自己的威儀。
等太醫來了,太醫立馬給二格格診脈,診脈過後并無大礙,只需要喝上一碗藥就行。
張格格松了一口氣,宋格格拍着她背安撫。
李悅對這個結果并不驚奇,系統自始至終都沒頒布任務,可想而知這場高燒并不能威脅到二格格性命,只是接下來的事才是重點。
李悅一眼便看見了二格格身邊的香囊,有些好奇道:“張格格,這裏面裝的是什麽,是對二格格身子好的東西嗎?”
張格格冷不防被問話,還是以往高傲不喜理人的李格格問話,她一時不知做何反應,還是一旁的蘭木扯了扯她衣擺,她才反應過來,盡可能用克制的語氣道:“是宋格格送給二格格的香囊,裏面盡是些對身子好的東西,能讓孩子更安穩睡下。”
“那我能看看嗎?要是這藥方子有用,我也想給弘昐配一袋。”李悅難得在其他妻妾面前表現出一副柔和的模樣,張格格急忙道:“當然可以。”
哪怕平日裏對李格格如何不屑,在能攀上關系時,張格格自然不會浪費這個機會。
“多謝張格格了。”李悅眉目柔和。
張格格內心砰砰直跳,難不成她真是這麽好運,在抱養了二格格後,還能憑借一個香囊跟李格格交好。
她急忙将香囊遞過去。
而其他人見到這一幕眼神都有些不對勁了,蘇格格咬着下唇,瞥了一眼張格格,有什麽好得意的,等她有了孩子,就算張氏攀上李氏又如何,還不是只能抱養別人生下來的格格,無能之極。
宋格格突然就有些後悔了,早知李格格這麽喜歡她的藥方子,她直接讓雲月送過去好了,反正李格格壓根不知道她謀害過她的事,在她還風光時,李格格有好幾次意圖跟她打好關系,想來她被禁足後也應該行的。
只可惜這次機會讓張格格占了。
張格格将香囊遞過去,李悅讓欣蘭拿着,“張格格,我打開看看可好?”
“好。”張格格點頭,只是打開看看罷了,這不算事。
欣蘭将香囊打開,将裏面的藥物倒出來,艾葉、當歸……都是些對身子無礙的東西,李悅早就知道這香囊是宋氏借機讨好張氏的,壓根不會在裏面動手腳。
可是,就算這香囊是平安無事的,她也有辦法讓它變得有問題。
“欣蘭,可記住這方子了?”
欣蘭掃視一眼,認認真真将自己認識的藥材都記住了,她點了點頭,“記住了,主子放心。”這對小主子好的東西,她不會忘記的。
“那就好。”這次是李悅當着所有人的面将東西收起來的,她手指纖細優美,一點一點将藥材收起來的畫面倒是美不勝收。
福晉移開視線,讓自己不看這副畫面,她心道自己是不是也學學李氏的裝扮了,李氏這些年長開了,越發明媚可人,若是這狐媚子出現在其他後院,她還有幾分興致看笑話,可惜偏偏是出現在四爺後院裏。
她只得眼不見為淨了。
将東西收好後,李悅便讓欣蘭将香囊遞給張格格了。
張格格接過香囊,重新放回二格格身邊,而彼時二格格還高燒不退,太醫方才讓徒弟去抓藥了,現在藥抓來了,便準備給二格格煎藥。
在場的妻妾沒一個離開,四爺不在宮裏,二格格還在高燒中,要是二格格的高燒始終不退,那她們過早離開了豈不是給其他人吹枕頭風的機會。
等太醫将藥剪好後,這喂藥的事便交給張格格了,天兒涼,藥也涼得格外快,二格格滿嘴吹着小泡泡,半天才被張格格喂進去一勺。
李悅看着太醫還留在這裏觀察二格格,便想到這宮裏的主子出去一大半,這些太醫估計也閑下一大半了,所以才有這般功夫給二格格煎藥。
盡管這有可能是她的胡思亂想,李悅還是想着趁這個機會跟太醫說一遍,省得她派人過去抓藥時還得解釋一遍,“張太醫。”
被一道悅耳的聲音叫住,張太醫冷了一下,看向說話之人,“這位主子有事吩咐?”
李悅笑了笑,“我聽說張格格這香囊對孩子身子極好,我想順便讓張太醫記記這藥方子,待會我讓奴才過去抓藥,也算省事。”她指了指二格格身邊的香囊。
原來是這種事。
其他豎起耳朵的妻妾不再關注李氏的話了。
太醫也松了一口氣,他還以為這四爺後院又發生什麽事了,他聽同僚說,這皇子阿哥的後院裏,除了三阿哥的後院最鬧騰,就是這四阿哥的後院了。
鬧騰程度都是不相上下的,一個是因為紅顏知己太多鬧起來,而另一個好似是有城府的侍妾太多,算計起來就一發不可收拾。
好在今兒他沒遇到這種事,“還請這位主子将方子說說。”
“欣蘭。”“是,主子。”
欣蘭眼睛一亮,如實道來那些她識得的藥材,“有桂枝、艾葉、當歸……”
張太醫耐心将這藥方子聽完,見這位婢女沒了下文,忍不住問道:“這分量是多少?”
欣蘭一愣,啞口無言,而李悅也是愣住了,還要這個。
似是看出李悅手無足措的模樣了,福晉忍不住笑出聲來,“怎麽,李格格你還真以為說一個藥方子只需要說說藥材是哪種就行了?這劑量就不說了?”
李悅臉憋得通紅,仿佛是被自己剛才的故作明白的模樣臊到了,她這會兒什麽話都說不出來,欣蘭心裏滿滿的自責,早知她學會分這藥材分量了,不然也不會讓主子當着衆人面丢面子,她真沒用!
福晉看到李氏這副模樣,心裏一口氣都出來了,她笑眯眯道:“巧晴,将那香囊拿過來吧,給張太醫看看。”
好不容易能讓她看李格格一次笑話,今兒也不算她白來了。
李悅垂眸,默不作聲。
張太醫将這香囊拿過來之後,将裏面的藥材拿出來,只是在倒藥材的過程中,他聞到了一種不明顯的香味,不是其中任何一種藥材能發出的香味。
見他遲疑,福晉不免有些多想了,“張太醫,可是這香囊有什麽問題?”
張太醫猶豫片刻才道:“讓奴才再看看。”他心道,這東西是用在二格格身上的,要是二格格因高燒不退而夭折,那這事怪不到他頭上來,可要是因為別的算計夭折,陰差陽錯之下成了他這個太醫要背的鍋,這他可就不認了。
福晉屏氣凝神,難不成這香囊真的有問題了。
張格格也将喂藥的事交給蘭木了,一臉緊張的看着張太醫,難不成這香囊真的有問題?她可是将這香囊放在二格格身邊許久了,是不是二格格這次發熱就是這個香囊引起的?
宋格格在太醫說再看看時,眉頭緊皺,真是奇怪,她可沒在香囊裏動手腳啊,難不成是李氏。
可是她目光落到李氏身上時,李氏一臉驚慌失措,“欣蘭,快給我打盤水過來,我剛才碰了那香囊。”
欣蘭滿臉驚慌,“是,奴才這就去。”這會兒的功夫,欣蘭就跑出去了,換童成春緊張兮兮在李悅身邊守着。
宋格格将目光移回,瞧李氏這副模樣,這事絕對不會是李氏幹的,而且李氏自始至終都沒想着讓太醫主動接觸那香囊,還因此鬧出一個笑話來了,所以說,是……福晉?
她心裏緊張歸緊張,但她卻有無比充足的信心,這香囊她是正兒八經從太醫院拿來藥材的,壓根沒有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弄到上面,要是福晉想陷害她,也不看看她是這麽容易被人算計的嗎?
張太醫觀察那些藥材好一會兒,并沒有發現不對勁,于是他将目光放在香囊上了,他拿起香囊嗅了好一會兒,才後知後覺道:“是麝香!”
他神色凝重。
福晉趕忙問道:“麝香是什麽?”她以往沒聽說過這個詞。
張太醫道:“這東西有活血通經,開竅醒神的作用,只是這東西對孕婦不大好,用多了易讓人小産。”
李悅聽到這話時臉色發白,張格格臉色也好看不到哪兒去,這東西是宋格格送給二格格的,看似對她無害,可她日日碰二格格,要是哪天她有孕了,她孩子豈不沒了!
“太醫,你快幫我看看身子。”李悅慌張道。
張太醫趕緊上前,診脈過後道:“這位格格,您身子無礙,胎像極穩。”
“那就好,那就好。”李悅後怕的拍了拍胸膛,“福晉,婢妾向您告退,婢妾不要再留在凝安院了。”
她小臉吓得煞白,剛打回水的欣蘭心疼不已,給主子匆匆擦過手後便扶着主子,“格格,您小心點。”
一切發生得太快,在李悅診脈過并且驚慌失措想要離開時,張格格猛地一巴掌扇到宋格格身上,“我真沒想到跟我口口聲聲稱姐妹的人會是這般惡毒之人,你是不是想害了我。”
那香囊除了她和蘭木以及李氏主仆碰過,就剩下宋氏碰過,但她和蘭木決計不會對香囊動手,李氏主仆為了腹中孩子,更是不可能親自動手,她們沒有理由,所以就只能是宋氏本人的算計了!
宋格格豈是任人污蔑的性子,“我沒有幹出這種事,福晉,您要替我做主!”
福晉掃了一眼離開的李氏,心道真可惜,這東西沒有對李氏起作用,在讓太醫退下後,她看向宋格格,嘴裏嚼着意味不明的笑容,“宋氏,你早些年害過我,就是想絕了我有孕的可能,你覺得我是信你還是信太醫?”
雖然李氏沒有被害着,可宋氏這可是送上門的把柄啊,早些年因為大格格夭折之事可是讓她受了不少四爺的臉色啊,不然李氏怎麽就那麽容易得到四爺寵愛了。
不過是一個庶女,竟害她如此。
宋格格沒想到福晉竟不分青紅皂白直接将鍋扣到她頭上來了,她一時間臉色比剛才的李悅還要白上幾分。
……
李悅走到半路時就沒那麽驚慌了,欣蘭一直拍着她背部,“好了,主子咱們不怕啊,回去就好了。”
“我沒怕。”李悅拍了拍胸膛,欣蘭照舊哄着她,“是是是,咱們主子不怕。”
李悅慢慢走着,沒有再反駁下去。
事實上,她是真的不怕,因為這出戲就是她自導自演的。
畢竟以她的脾氣,要是宋氏還乖乖在凝安院過完後半生,她是理都不會理她的,可是宋氏要是意圖用二格格來翻身,那就得問問她同不同意了。
李悅平緩吐出一口氣,在欲、望被挑起之前,她以為自己不在意宋氏曾經算計過自己的事,畢竟宋氏也受到報應了,可是當宋氏再一次意圖重回後院時,她發現自己不是不在意了,而是将怒火藏在看似平淡的外表下。
憑什麽宋氏當初用那麽狠毒的手段算計她還能全身而退,四爺會憐惜他女人,可她不會,既然宋氏算計過她,那今日這事就算是一報還一報了。
她倒是看看宋氏這次怎麽脫身。
她藏在指甲的麝香量雖不多,還遠不到要影響胎兒的程度,可是經太醫這麽一說,就算沒有的事,張格格和福晉都能将這鍋放到宋氏頭上來。
而且最重要的是,宋氏當初還真想過讓人沒了生育能力的陰毒法子,今兒當着衆人面揭露出來,就算真不是她幹的,旁人也只能認為是她幹的。
當然,麝香這東西珍貴,尋常人是弄不來的,要不是謝玉田那兒有珍藏,她也弄不來,至于宋氏能不能弄來,那就看福晉那兒怎麽查了。
反正這事只有她和謝玉田知道,而謝玉田這人她也清楚,是個八面玲珑的性子,既然一心向了她,便早就給出把柄讓她拿捏,她可以信謝玉田。
她其實挺想說一句的,在四爺不在後院的日子了,可不單單是別人算計她懷孕的好時機,也是她算計他人的好時機,要是四爺在此,她豈能這般痛快報複宋氏。
李悅一路小心謹慎走回绛雪院,在抵達绛雪院的那一刻,欣蘭和童成春不約而同松了一口氣。
太好了,他們總算平平安安送主子歸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