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第二章

魏琪還沉浸在滿天星辰的餘韻裏，音樂聲緊接着又響起。不同于《滿天星》最初的孤寂虛幻，這首歌曲調婉轉，魏琪第一次聽，只感覺到歌聲裏有一種溫柔的清澈，很容易就鑽進人心裏。

她忍不住又問魏喜：“這首歌叫什麽名字？”

當然無人回答。

魏喜已經聽不見她的聲音，林路依然坐在她們頭頂不遠處的月亮秋千上，追光燈彙聚成光柱籠罩在他身上，溫柔如月華。

或許是離得近，魏喜甚至能看見他在每一個轉音裏細微的神态表情，還有每一次閉眼睜眼間，雙眸裏永不變的那簇光，他揮手向觀衆打招呼的笑臉離她那麽近，就像他在她面前唱歌給她聽一樣。

魏喜一直以為，很多年前那夜唱歌的林路離她很近很近，可是今晚他幾乎又一次在她面前唱完一首歌。

而且還有月亮，那天晚上的月亮也很亮，照在空蕩蕩的廣場上溫柔皎潔，月光下唱歌的他卻比月色還溫柔，他整個人好像融入歌聲裏，有一種純淨的清輝，連他彈奏吉他的手指都最是溫柔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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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喜回過神來時，月亮秋千已緩緩退回舞臺上。

舞臺上流光溢彩，林路手扶立麥站在舞臺中央，還是剛剛那身銀色西裝，卻和坐在月亮秋千上給人的感覺不同，他整個人再次融入音樂裏，不再是溫柔的守護，而是更加堅定執着的追随。

一首又一首歌，在一浪又一浪此起彼伏的尖叫聲裏，魏喜仿若沉浸在一個林路帶來的音樂迷夢裏，耳畔但聞夢裏曲，眼前人是夢裏人，只願長醉不願醒。

魏琪大概是真的被林路的舞臺現場演唱震撼到了，很快就進入氛圍忘我沉迷。

她還有一堆問題和蓬勃噴湧的情緒，每次林路下場換裝的間歇，就像是找到了宣洩口，不僅抓緊時間向魏喜問東問西，還會發出相見恨晚的巨大感慨。

“絕美歌喉！人間絕色！我只恨我以前耳聾眼瞎！姐，你為什麽以前不帶我來聽林路的演唱會啊！你到底是不是我親姐姐！”

魏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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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琪的聲音不小，魏喜聽見她們周圍頻頻傳來笑聲。

還好舞臺燈又亮了，暖白燈光聚集之處，一身黑色西裝的林路端坐鋼琴前，身姿挺拔儀态翩翩，輪廓深邃的側顏俊秀卓絕，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他修長手指按下琴鍵，一段明媚悠揚的旋律流瀉而出，映襯着他身後LED背景屏幕上流動的五彩線譜音符，這段鋼琴前奏仿佛閃閃發光的希望，帶人進入金色年華裏的新生樂章。

這也是林路專輯裏傳唱度很高的國民經典曲目《年華》，曾經春節檔某大熱電影還選做了主題曲。

但魏喜第一次在演唱會現場看他彈鋼琴唱這首歌，LED大屏幕上出現他彈琴特寫，随着他舞動的手指，金色的音符跳動起來。他低頭對上麥克風，歌聲漫進場館每一處，一種時光的沉澱感撲面而來，連他的唱腔裏也染上了一抹華光。

現場幾乎沒有人不會唱這首歌，到了副歌部分，很多人跟着合唱，魏喜聽見魏琪也在唱，她情不自禁也加入全場大合唱。

“多少年華轉眼匆匆逝去，多少時光成為流金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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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路的歌聲裏，時間過得夢幻又飛快，魏喜只覺得仿佛一眨眼就到了演唱會的尾聲。

林路再次唱完一首歌，終于站在舞臺上說：“謝謝大家，也謝謝所有的樂手！接下來是一首新歌《萬物春生》，請歌手黎珈木和我一起來唱。”

聽到這句話，粉絲都知道到了Ending Time，不知道是誰帶頭撕心裂肺喊了一聲：“林路，我愛你！”

觀衆席很快有人高聲附和起來，男女吶喊聲混合在一起異常響亮：

“林路，我愛你！”

“林路，我也愛你”

“林路，我最愛你！”

“林路，我愛你比他們都多！”

魏琪聽得“撲哧”一笑。

連舞臺上的林路都笑了，他本來說完話要戴回耳返唱歌，這時一只手還觸摸在肩頭的耳返上，卻只是停在那裏低頭笑。

魏琪跟着大喊：“林路，我姐姐也很愛很愛你！今天我也愛你！”

魏喜轉頭看她。

魏琪也不管四周看過來的目光，振振有詞：“我說的都是真的，他唱歌原來這麽好聽，笑起來也太好看了，剛剛我的心都跟着怦怦跳。”

總有人比粉絲還像粉絲。

她另一邊的女生終于忍不住，試探着說：“那你也跟你姐姐一起來做我們路路粉絲吧。”

魏琪笑嘻嘻：“好啊，粉了粉了！”

魏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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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珈木上臺了，伴奏樂手也在舞臺上就位，前奏樂響起來。

這是一首流行搖滾風音樂，連穿着黑色皮夾克的林路都多了幾分狂野不羁，再次把舞臺氛圍帶向整晚最熱烈。

魏喜聽出這首《萬物春生》充滿力量感，而林路的歌聲亦如歷經時光後的新生，透出蓬勃向陽的朝氣，有一種大氣從容的沉穩。

直到這時，就像一根線完整的串聯起來，魏喜突然明白了這場演唱會之于他的意義。

從開場《滿天星》的尋夢，到《琵琶行》的問古，《路過人間》的行路，最後是《年華》裏的新生，四個篇幅連在一起，這場演唱會他其實已經用音樂講述了一個完整的心靈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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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首歌最後一個音符落下後，觀衆席爆發出了最激烈的喝彩聲，所有人都知道演唱會到了結束時間，可是又念念不舍，很多人都在喊“安可”。

連魏琪都滿含期待的問魏喜：“還會有返場吧？”

魏琪也湊熱鬧聽過幾次演唱會，但林路這次是最不同的。沒有奇裝異服，可是妝造又令人一見難忘，深深融入每首歌的旋律和舞美裏，造就舞臺上閃閃發光的隽永形象。而且他全程只是一首接一首唱歌，話極少，說的那幾句話一個手指頭都數得出。

魏琪不知道，是不是林路所有的演唱會都是這樣，他站在舞臺上就是專注唱歌給大家聽，而且還唱的那麽動聽。

魏琪忽然明白了，難怪自己姐姐那麽喜歡聽他唱歌，好像褪去所有浮華榮光，他只是一個唱歌的人。

此時此刻，魏琪和所有觀衆一樣期待他繼續唱下去。

魏喜也不知道有沒有返場，因為林路從前的演唱會極少返場，只有第一次個人演唱會是例外。

粉絲也都知道，所以“安可”聲越來越低。

隔了一會兒，漸漸有人反應過來，林路并沒有像以往一樣道謝後離場，只留給大家音樂的餘韻。

大家仿佛猛然清醒，林路還在舞臺上，那是不是還沒有結束？！

“安可”聲再次如潮湧，直到林路拿起麥克風嘗試說話，才漸漸低下去。

他再次鞠躬道謝：“謝謝！謝謝大家今晚來聽我唱歌，下面讓珈木來說。”

黎珈木盛情難卻，從容不迫笑道：“你們都知道林路不喜歡在舞臺上說話，那我就來客串一下主持人，反正今天也不是我的演唱會。”

現場的粉絲其實都認識黎珈木，因為林路出道的那檔音樂歌唱比賽節目裏也有他，據傳他們也是圈內好友。

觀衆席傳來一陣轟然大笑，有人高喊：

“那你和林路一起再唱一首歌！”

“對！你們再唱！”

“再來一首！”

“安可！安可！”

黎珈木打趣道：“第一次歌迷這麽熱情要把我留在舞臺上，我還真有點不想下去……但是，你們想不想繼續聽林路單獨唱歌？”

觀衆席不約而同吶喊而出：“想！”

“我們都知道今晚是林路這次巡唱的首場，首場當然會有一些不一樣，林路說要謝謝我們，他感謝我的方式就是邀請我來一起唱歌，感謝你們的方式就是唱歌給你們聽。”

觀衆席又歡呼成一片熒光海。

好不容易等大家的呼喊聲漸歇，黎珈木趕緊直奔主題：“那麽接下來幸運時間到！我們現場要抽取一位幸運觀衆來點唱一首林路的歌，這件事就交給林路來吧，你們應該更想被他抽到。”

舞臺LED大屏幕上開始滾動座位號碼，一萬八千個座位號飛速滾動跳躍，随着林路一聲“停”，按下遙控，剎那一個座位號被定格下來。

黎珈木高聲念出幸運座位號：“VIP2區55號！”

魏琪反應迅速的站起來，一把拉起魏喜：“姐，你快坐過來！”

魏喜被魏琪推拉着坐在她的位置上。

這時一束追光燈也照過來，有人跑過來遞給魏喜麥克風。

黎珈木笑道：“這位幸運歌迷，恭喜你！你還想聽林路唱哪首歌？”

魏喜站起來，看着舞臺上星光熠熠的林路，怔怔說：“《夜空中最亮的星》。”

黎珈木楞了一下。

林路看向她的方向，仿佛停頓了一瞬。

魏喜不知道隔得這麽遠，他在舞臺中央是否看得清楚臺下，都說女大十八變，他會不會認不出她了……

她兀自胡思亂想，可遙遙對上他的視線，依然緊張了起來。

但林路很快笑着說：“謝謝，我也很喜歡這首歌，那麽下一首歌為大家帶來《夜空中最亮的星》，請大家稍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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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臺暗下來，魏喜依然怔怔站着。魏琪拉了她好幾下，她才回過神來坐下。

魏喜心裏空茫茫，像是忘了什麽重要的東西。她只感覺附近不斷有視線看過來，一擡頭對上前座的目光。

是個妝容精致的時尚女郎，還戴着閃閃發亮的發箍，乍眼一看可可愛愛，可她說出的話卻不那麽可愛：“你不是林路粉絲吧？”

魏喜愣了一下。

魏琪莫名其妙，搶着說：“我姐姐是林路粉絲！喜歡林路很多年了！”

四周靜默了一瞬後，忽然也響起嘈嘈切切的交談聲。

魏喜只聽得身旁一個聲音問：“我們路路有唱過《夜空中最亮的星》嗎？”另一個聲音回她：“沒有，我剛剛搜過了，真的沒唱過，我差點以為我失憶了……”

魏喜抓緊手裏的熒光棒，開始坐立難安。

魏琪察覺到氣氛不對，好像有什麽事發生，低聲問她怎麽了。

魏喜懊惱：“我點錯歌了。”

“哪裏點錯了？他不是說下一首歌就唱嗎？”

魏琪一個此前真正的路人聽衆，哪裏知道現在全場粉絲的關注點。

她還沉陷在幫魏喜追星成功的喜悅裏，現場聽演唱會算什麽，剛剛魏喜都點上歌了！她甚至自信膨脹，突發幻想要問自己舅舅要來林路簽名專輯，什麽黑膠專輯，紀念版專輯都行，做着美夢的她顯然忽略了自己舅舅到底有沒有。

魏喜也不好說自己是怕給林路添麻煩。

應該是給他添大麻煩了吧。

演唱會上現場唱一首歌，樂隊伴奏等各方面都需要配合，這次點歌大家都是默認點林路的歌，但她偏偏點了一首林路出道後并沒有公開唱過的歌，她也不知道自己剛剛為什麽就鬼使神差只想到了這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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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隔了一會兒，絢麗的舞臺光逐漸亮起，林路穿着白襯衫，懷抱吉他，長身玉立麥克風前。

他撥動琴弦，一個個音節從指尖跳出，漸漸流動成熟悉的音樂旋律，在空氣中回蕩。可是很快吉他音出現了陌生變調，從柔和低沉轉入寂寥悠遠，他的歌聲也飄然而入。

不同于大家耳熟的原唱，他的嗓音賦予熟悉的旋律不同的韻味，是他自己獨一無二的音樂靈魂。

他聲音天然的幹淨清澈，唱出曲調裏的溫暖明媚，像從無垠的遠方傳來，夜色裏最溫柔的唱吟，最後化作心裏永恒的明月。

是春風剎那吹動少年心，是夜空中最亮的那顆星。

魏喜的眼淚再次悄然流下來，有一瞬間分不清過去還是現在。

可是不管過去還是現在，他還是他，他依然是林路。

隔了這麽多年，他再次彈吉他唱《夜空中最亮的星》給她聽。

一樣的曲調，一樣的歌聲，一樣的人。

這一刻，她睜大眼睛，只想永遠記住舞臺上唱歌的他。

那是她心裏永遠的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