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第六章

何江舟坐上車去場館的路上，忽然想起來：“路哥，剛剛餐廳那兩個粉絲，有個好像就是昨晚點歌的。”

昨晚演唱會，何江舟雖然很忙，要幫忙盯着後臺，但快結束時溫穎放他去了前臺，正好趕上了點歌環節。他站在VIP前排旁邊，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應該說他要看清楚，到底是誰點了一首自己都沒聽林路唱過的歌。

當時那幸運觀衆雖然才孟冬就全身裹得暖融融，戴着帽子和圍巾，精致小巧的下颌幾乎籠在松軟的圍巾裏，可在追光燈下，大眼明眸，整張臉白得發光，他還是沒忍住多看了幾眼。

剛剛餐廳那兩個粉絲離開時，他忍不住好奇，是站起來看着她們走出去的。

這時候再回想，雖然沒戴帽子圍巾，但那張雪白的臉，應該錯不了。

林路若有所思“嗯”了一聲。

何江舟說：“我就說看着面熟嘛，這位幸運觀衆是真的幸運啊，吃個飯也能遇見你！”

林路低頭看着手機，沒再說話。

連唱五天，私下林路最需要的是充分休息，不管是精神還是嗓子。何江舟作為貼身助理很是明白，不再說話打擾他，百無聊賴的刷着微博，看看公衆輿論。

突然首頁跳出一條熱門新微博，何江舟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是高仿號吧是高仿？！

但是這瞬間飙升的轉贊評，這萬分熟悉的頭像昵稱和金V認證，都在告訴他，這千真萬确就是本尊。

“路哥，你發微博了？！”

何江舟點開這條微博，是一段錄音室練歌視頻，前兩天溫穎就發給林路了，讓他自己發條微博。何江舟記得清楚，他說沒必要，還攔着不讓工作室發，說演唱會就要唱歌了。

怎麽現在忽然又發了？！

何江舟沒空思索這個問題，趕緊在微信工作室群裏告知了一聲，然後回到微博翻看評論轉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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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絲情緒可以傳染，話唠何江舟大號不便說話，熟練切換小號。

何江舟在微博小號上放飛自我。

那邊場館裏，溫穎也收到團隊宣傳人員的告知，火急火燎點開微博。她看了看沒啥問題，放下一顆心來，給林路發微信：“微博現在發也可以，文案很好。”

溫穎又接着問：“昨天晚上的點歌特別環節要不要保留？”

本來演唱會策劃，只有首場才有幸運觀衆點歌驚喜，但是今天網上輿論反響很激烈，歌迷都高呼要點歌，很多人還說也要現場聽路路唱《夜空中最亮的那顆星》。

溫穎考慮，或許可以保留，她對林路的現場演唱能力有信心，專輯曲目随便拎出一首，都能發揮出色。

然而，她很快收到林路回複：“不用，以後場次我直接加唱一首。”

看這秒回速度，林路是根本沒有考慮。溫穎知道不用再繼續說了，反正直接加唱就相當于返場福利，也挺好的，這樣還能避免昨晚那樣的點歌意外。

提到場次，溫穎想到昨天采訪他的回答，他從不會随口敷衍，這個問題已經迫在眉睫，于是忍不住再次确認：“香江的場次你考慮好的話，我們就盡快安排準備。”

林路回了一個“OK”。

這就是很有希望了。

其實溫穎覺得好的露天場地也不是不可以，但林路總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堅持，他對場地要求高，說了這次巡唱要室內場館，那就只能室內場館。

而室內席位數有限，這幾年林路國民度越來越大，很多歌常年占據國內外各大音樂榜單，歌迷壓抑的需求膨脹爆發，饑餓營銷就違背巡唱的本意了，只能考慮增加場次。不是不辛苦的，可他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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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江舟看了一路粉絲輿論，大概是激動過頭了。到了世博文化中心後臺，在有條不紊的忙碌間，忽然靈機一動，興高采烈說：“路哥，我這裏還有你的錄音室視頻，你要嗎？我發給你！”

“不用。”

林路已經被造型團隊包圍，發型師把他按到妝發臺前，在他頭上細細撥弄一陣，劉海上了小夾子定型。他低頭看曲譜，等在旁邊的化妝師擡起他的下巴，要上底妝，他一時動彈不得。

何江舟興匆匆舉起手機，不屈不撓：“跟你今天發的不一樣，是女友視角下的，你就看看呗！”

林路依然一口拒絕：“沒時間看，以後別瞎拍了。”

溫穎正在和造型總監溝通，今晚的妝造要小小調整一下，聞言漫不經心的問：“誰拍的？發我看下。”

“當然是我啊！”何江舟得意洋洋，剛剛被林路打擊的士氣瞬間滿血複活，一邊把視頻發給溫穎，一邊說，“穎姐，你看我這拍攝角度和剪輯，是不是很帥！”

“帥的是路路又不是你，看把你嘚瑟的！”

溫穎抽空點開視頻看了一下，倒還真的非常不錯。她對小何刮目相看了，可下一瞬，不知道又觸動了哪根敏感神經，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小何，你談過戀愛沒？”

何江舟有點莫名其妙，但還是說：“談過……分手了。”

溫穎含蓄問：“你是男朋友？”

何江舟意識到什麽，不滿道：“穎姐，你什麽意思？我當然是男朋友啊！”

身處娛樂圈，又深深浸淫網絡文化，何江舟秒懂，為了證明，還多說了一點：“雖然愛情不分性別，戀愛也自由，但我就是異性戀啊，我大學就有女朋友，她出國留學了，我不想去，後來就分了。”

“不是，你一個男生拍的女友視角比女友還女友，我就問問還不行啊！”

何江舟又得意起來：“那又怎樣？路哥這麽帥，我又有藝術細胞，随便拍拍就是大片，簡直完美！”

溫穎知道是自己的腐女神經想多了，腐眼看人基，這還不是因為身在圈內耳濡目染的影響。

溫穎保存下來了這條視頻，看那邊林路在聚精會神對着曲譜哼唱，悄悄微信私聊何江舟，問他還拍過其他視頻沒，一起都發給她。

有時候，她也是會背着林路做一些無傷大雅的安排，要是都提前通知他，宣傳就不用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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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教授發來的地點是一家藝術咖啡館，就在申城著名的江南古典園林旁邊，離酒店也不算太遠，正好魏琪也可以自己進園林裏逛逛。

魏琪很滿意，來申城是為了林路演唱會，這下還附帶打卡了星級酒店Brunch和地标景點。

魏琪在車上查了景區攻略，喜滋滋：“這趟比旅游還超值了，旅游能聽到林路唱歌嗎？”

魏喜已經習慣了她這一天把林路挂嘴上，見怪不怪，叮囑魏琪進了景區注意安全。本來魏琪也不小，一個人逛逛旅游景點沒什麽擔心的，但畢竟人生地不熟，而且魏琪現在這追星女孩上線的樣子，老讓魏喜覺得她真的還是自己的小妹妹。

魏琪拍着胸脯讓她放心，說沒問題。

魏喜看她穿得單薄，最後取下自己的圍巾給她。魏琪來看演唱會，高高興興裝扮了一番，穿着薄呢外套配長裙，美是美，但今天在南方潮濕陰冷的戶外也是美麗凍人。

魏喜在咖啡館門口下了車，出租車繼續載着魏琪到前頭園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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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咖啡館不大，布置清新舒适，魏喜走上二樓，就看見了陳教授一行人。

陳教授招手讓她坐到自己身邊，給她介紹了自己的幾位老同學。

都是書畫界的老前輩，魏喜一一問好。他們知道魏喜是陳教授很看重的學生，還是他這幾年唯一收的碩士研究生，是得到了他悉心教導和親傳的。

有人說：“小喜，你之前的那幅《春》在美院參加展覽，我看見了，畫的真不錯，不愧是老陳的得意弟子。”

“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啊，到時候你的畢業展，一定要去看看！”

魏喜抿嘴，笑得腼腆。

陳教授滿臉笑容：“你們一個個，拿我學生打趣做什麽？要看就去看，現在我們說正事。”

繼續剛剛關心的問題，說起來這回《琵琶行》的舞美，魏喜也完全放松了下來。

陳教授說：“我覺得這也是我們中國畫以後一個應用方向，可以和舞臺美術結合，就像我們現在坐在這裏，窗外看出去，有高樓大廈，也有古典園林，古典和現代不是割裂的，而是共存的。”

魏喜不喝咖啡，只點了一杯鮮榨果汁，這時邊喝邊看向窗外。她坐在二樓靠窗，可以看見園林近處亭臺樓閣、小橋流水，古色古香的飛檐翹角，仿佛觸手可摸，和遠處的摩天高樓交相輝映。

這确實也像中國畫和舞臺動畫，古今映照，和諧共存。

最後，陳教授說：“說也說不清楚，你們這幾天自己去現場看吧。”

陳教授昨晚只帶了一個老朋友去看演唱會，畢竟這是一次新嘗試，正式露面之前，誰也不知道觀衆反響如何，他本就為人低調沒對多少人說，演唱會具體策劃也需要保密。

結果演唱會後媒體大肆報道，朋友回去後也在圈內渲染傳播，在申城的老同學就找上他了。

魏喜來之前，陳教授已經老着臉，直接聯系了林路，試探着說了說有朋友想去看，問接下來幾天的申城演唱會票還有沒有。

當時林路團隊托人找到他，他還在考慮，沒想到林路自己加了他的微信。陳教授也是和他面談，聽他說了自己的舞臺設想和音樂策劃後，被他一席真誠坦蕩的話打動，才最終決定嘗試一下。

所以，陳教授是有林路私人微信的。

結果林路一口答應下來，還安排的妥妥帖帖，問他要幾張，說票準備好後再告知他，到時候讓他們直接去文化中心場館，門口有人帶他們進場。

陳教授現在回想起來，還覺得老臉一熱，沒想到有一天，他為了幾張演唱會門票，直接找上明星本人蹭票，實在是問了一圈都沒人能承諾弄到票。

于是，他忍不住又誇贊了幾句：“舞臺美術也不用局限在古典藝術類，現在舞美百花齊放，明星演唱會也挺好的，只要互相契合就行，別想着什麽都是年輕人感興趣的，我昨晚看觀衆席很多年紀也不小，再說藝術從不挑觀衆，年輕人也看得懂中國畫。”

他的一個老同學調侃道：“你以為誰的畫都能被林路看上啊，還正好相互契合，不了解不知道，他被叫做什麽音樂鬼才，還不是一個尋常的明星，粉絲是真多啊，我學生大半都是他粉絲，這是要把我們美院一網打盡啊！就說我們在座的這幾個老同學，雖然不是粉絲，但誰沒聽過他的歌？人紅歌也紅，用現在娛樂圈的話說，叫什麽……”

有稍微知道娛樂圈的，接上說：“是頂流吧？”

“那跟我們書畫圈的陳老挺般配的，我們陳老不也是畫壇鬼才麽，粉絲也多！”

大家都笑起來，魏喜也忍俊不禁。

接上陳教授的話頭，魏喜說了這次和動畫設計那邊對接的一些細節問題。其實近年來，古畫陸續有複刻的3D動畫版，大家最關心的還是還原度問題。

這個誰也不好說，在座衆人也都知道，現實情況千變萬化，具體問題具體分析。

陳教授這回的還原度不錯，但畢竟是複刻動畫，還要在LED大屏幕上展示，難度不可謂不大。連陳教授自己都覺得是意外之喜，誇贊林路的團隊高效專業。

話題告一段落，陳教授他們開始聊起老同學近況，魏喜默默傾聽。

聊的差不多了，陳教授晚上還有飯局，問了魏喜的行程安排後，便讓她先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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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走出咖啡館，魏喜拿出手機，才看見魏琪一個多小時前發來的微信，居然是林路的微博鏈接。

魏喜直接打開微博，進入他的首頁，果然有了一條最新的視頻微博。

文案很簡單，只有簡單一句：“唱歌給你聽。”

視頻裏，林路穿着淺藍色兜帽衛衣，戴着監聽耳機，黑發細碎柔軟，對着麥克風唱歌。他的神情愉悅又享受，随着音樂輕輕搖頭晃腦，自由自在，像個純真的小男孩，捧出自己最珍貴的財寶，對着世人，獻上自己最喜歡的禮物。

魏喜連上藍牙耳機，他唱的果然是歡樂的《美麗世界》。

這個世界真的很美麗啊，有這麽美麗的人。

他在笑，邊唱邊笑，魏喜情不自禁伸手觸摸屏幕上他的眼睛。

這雙眼睛，這雙細長又清澈的眼睛，笑起來彎彎如月亮。

這個人，這個自得其樂唱歌的人，是她的小月亮，可以在最寒冷的冬天溫暖她，照亮她的整個世界。

南方初冬天氣，沒有太陽的午後，咖啡館小巷邊，風吹落枝頭的黃葉，飄蕩在青瓦白牆之上，空氣裏有清寒的涼意，魏喜的世界卻滿是冬景春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