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第九章

晚上十點,飛機抵達北城機場。魏晉陽和李春曉夫婦在到達大廳出口翹首以待。

魏喜走到出口,看見自己的爸爸媽媽滿臉笑容迎接了上來。

因為大雨,這天飛北城的航班大面積晚點。魏喜本來已經告知父母,不用來接機,她和魏琪打車回去,但是下飛機沒多久,剛剛在到達大廳等着提行李,就接到了媽媽的語音電話。

魏喜知道,他們一定又是早早等在機場,守着她的航班到達。

她給了他們一個大大的擁抱,讓他們放心,然後說:“媽,你明天沒有課嗎?”又繼續問,“爸,你明天不用上班嗎?”

李春曉佯裝嗔怒:“你還管起爸爸媽媽來了啊?”

魏晉陽笑眯眯站在旁邊,說:“明天周日。”

魏喜其實是不忍心他們大晚上等在機場,又沒法生氣,才故意多說點話,但是真有點忘了還是周末,這幾天來來去去過得太夢幻。

魏琪拖着兩個人的行李箱姍姍來遲,嬌嗔道:“大伯,大伯母,我們才離開了三天,好不好?”

魏晉陽趕緊接過她手裏的行李箱。

李春曉一臉慈愛的笑:“謝謝琪琪啦,明天就給你做好吃的!”又故意逗她,“林路唱歌好聽嗎?”

魏琪的朋友圈,親友早就傳遍了。

魏琪提起林路,就宛如誇誇自來水:“好聽到爆炸!大伯母,你一定也要去現場聽一聽林路的演唱會……”

魏喜笑着走在他們的身邊,聽自己最親近的人,提起他的名字林路,宛如親人一樣熟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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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周日,魏喜睡在自己的卧室,早上七點在生物鐘下自然醒來。

她洗漱好打開卧室門,家裏的貓咪星星像守門財神一樣,趴在門口。兩天沒見,魏喜也有點想它,昨晚回來太晚,不知道它窩在哪兒,并沒有看見。

星星看見她,站起來繞着她的腿打轉,湖水一樣的淺綠色眼睛,圓瞪瞪的望着她。

魏喜心軟軟,俯身撓了撓它的下巴,把它抱在懷裏,一起下樓。

樓下廚房裏,家裏的保姆楊阿姨已經準備好了早餐。

他們舉家搬來北城,魏喜有一天突然昏厥在家裏客廳地上。那天魏晉陽出差了,李春曉在學校上課,是剛剛開學不久的魏琪落下了東西,臨時跑過來拿,這才發現。魏琪慌裏慌張叫了救護車,把她送到了醫院。

那回雖然住院治療後,最終有驚無險,但魏晉陽和李春曉确确實實吓到了,連魏琪都是嚎哭着給李春曉打電話的。

李春曉要從任教的大學辦理內退,即使她已經是英語系教授。魏晉陽不僅支持,甚至說如果內退麻煩,幹脆辭職算了,自己會努力工作。

那是魏喜又一次強烈反對父母的決定。

她的爸爸和媽媽曾經是同一家大學的老師,他們在那裏相戀結婚生下她,原本他們會在自己喜歡的校園裏相知相伴一生,做自己喜歡的工作,可很多年前她爸爸已經離開大學校園了。

最後父母或許是怕給她帶來壓力,最終請了住家保姆。

多年以來,他們都親力親為照顧魏喜,也并不喜歡家裏有外人。可他們不僅擔心又一次的意外,而且一致認為兩個人平時都要工作,看顧不好唯一的女兒。

李春曉把魏喜的那份早餐端上了餐桌,問她:“你怎麽不多睡會兒,琪琪還在睡覺呢,坐飛機來來去去多累,就該好好休息。”

魏琪來北城讀大學後,就在魏喜家也有了一間卧室,這邊和宿舍兩頭住。

魏喜撒嬌:“媽媽,我睡得很好,在酒店也休息的很好,你問琪琪,我每天都睡到自然醒,讓她餓着肚子等我吃早餐,你讓爸爸看,我臉色是不是很好?”

李春曉果然笑了,因為魏喜的氣色是真的好,看上去白裏透紅,比去申城前要好。

李春曉想,或許聽那個林路唱歌對女兒真的管用,她開始期望林路以後一定要多多唱歌。

剛剛走進餐廳的魏晉陽也笑道:“睡好了就行了,早睡早起身體更好。”

一家人坐下吃早餐。

李春曉看魏喜胃口很好,喝了小米粥還吃了自己剝給她的蝦,問道:“要叫琪琪起來吃飯嗎?你們昨天晚上在飛機上,肯定沒怎麽吃。”

魏喜想都不用想,魏琪應該累着了。魏琪這幾天可謂是過得豐富多彩,睡得比魏喜晚,醒的比魏喜早,從早到晚精神奕奕,白天外出游玩,晚上刷手機看林路,整個一個大覺醒的追星少女狀态。

魏喜說:“不用了,把早餐給她留着吧。”

李春曉也知道魏琪周末喜歡睡懶覺,不再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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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餐,魏喜回到卧室收拾行李箱,昨晚到家太晚,她把行李箱放在衣帽間就沒管了。

先把上層的書法用具都拿出來,向來出門超過兩天,她都會備上筆墨。她的書畫啓蒙老師高老師說過,書法日課落到手上就是日日練字,讓毛筆長在手上,日日滋養生活,成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小時候并不懂,只是聽老師的話,每天日課不停,在日日年年的筆墨相親中,她好像明白了老師樸素的話語裏所蘊含的哲理。

但是這回都沒用上,第一天全副心神都在林路演唱會上,第二天行李箱就丢了,她好幾天沒摸過毛筆。

把衣物都拿出來後,箱子也放好,她抱着毛氈和筆墨收納包來到書房。

在畫桌上鋪開毛氈後,她打開收納包,拿出毛筆,或許是南方潮濕,隔了好幾天沒用這支筆寫字,筆頭也有點潤,她的指尖劃過狼毫,沾染了一點淡淡的水墨。

她又繼續拿出小鹿墨池,摸着黃銅盒蓋上靈動可愛的小鹿,忽然手上動作頓住。

她視線看向毛氈上一片空白的宣紙,反應過來後,立即把這疊宣紙一張一張都拿出來檢閱,全是無任何墨跡的空白紙張。

魏喜回去衣帽間打開行李箱,再次仔細确認了一遍,又回頭來書房找遍了畫桌,最後整個書房可能放字畫的地方都被她翻找了一通,連廢紙簍都沒有放過,但那張她只寫過一行字的紙就這樣憑空消失了,行李箱裏沒有,書房也沒有。

那天出發去機場之前,魏喜在書房寫鮮花裏的祝福語。等她意識回來時,她不僅寫了祝福卡,還在旁邊鋪開的紙上寫下了一行字,她從八歲時就念念不忘的一行字。因為太熟悉,所以自然而然就寫下了。

最後帶筆墨用具時,她拿了一疊宣紙卷進毛氈裏,記得随手也把那張寫着一行字的紙卷進去了,但這時候她又不确定了。

昨天下午在酒店取到行李箱後,她當場開箱查看過,密碼鎖原封不動,裏面的衣物打眼一看依然整整齊齊。

所以她的箱子應該沒有被打開過,她的行李箱密碼設置的不是通用的生日、電話號碼等數字,只是一串對她自己有特殊意義的數字,她也使用了很多年。

就算被湊巧或歪門邪道打開了,對打開箱子的人來說,她行李箱裏即使無貴重物品,但任何一件物品都比那張紙價值更高,哪怕是拿毛筆或墨池都說得通,真要順手牽羊也不會去拿一張紙。

或許是出發時并沒有收進行李箱,不小心落在書桌上,或者落在地上,被星星當成磨牙的玩具咬碎了,然後被家人打掃衛生清理了吧。

魏喜想了想,只有這個解釋能說通,她不在家,爸爸媽媽不會進書房随意動她的東西,何況上面還有她寫的字,阿姨更不會随便進來打掃,而且星星“劣跡斑斑”拿她的字稿磨牙不止一兩回了。

魏喜低頭看着慵懶卧在畫桌旁邊的星星,柔聲說:“星星,你是不是又做壞事了?”

從早上打開房門見到她後,她走到哪兒星星就跟到哪兒。這時星星聽見她的聲音,仰頭看過來,魏喜對上它的清澈眼眸,心裏軟成一片,連失落都淡了,俯身給它順了順毛。

她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只好放下那張紙,就當偶然寫下,也偶然不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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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喜坐在了書房畫桌前,幾天沒摸毛筆,先練字半小時完成了書法早課,然後準備好畫筆和顏料盤,鋪上畫紙,開始專注畫畫。

畫面就根深蒂固儲存在她的腦海裏,只要翻出來,一幀一幀,閃閃發光,恍若近在眼前。她根本不需要看iPad上的速寫線稿,就這樣自然而然落筆,一筆一劃,勾勒出最熟悉的面容。

魏琪睡醒後,扒在書房門口找過她一次,見她在專心畫畫,拿着畫筆細細描摹。窗外暖陽照進來,整張畫桌籠罩在明媚的光裏,她低頭畫畫的樣子滿含深情,像有無盡的愛意随着畫筆汩汩流淌。

家裏人都知道,魏喜最愛的就是畫畫,一旦沉浸畫畫,那就是她一個人的小世界。魏琪沒有出聲打擾,悄悄關上門。

魏喜明年五月就要參加畢業展,屆時還有她的個人展覽。魏琪知道,這大半年以來魏喜一直在為個展做準備,還畫了很多新作品,只是挑出來參展的不多。

魏琪以為魏喜又在畫展覽作品,想到自己的論文,緊迫感頓生,趕緊跑回房間奮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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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除了吃飯,魏喜一直在畫畫,魏琪在為論文肝腦塗地,偌大的家安安靜靜。

魏晉陽外出會友,進行工作社交。

魏喜九歲那年,魏晉陽毅然從任教的大學辭職創業,經過多年兢兢業業奮鬥,他經營的科技公司剛剛在行業內嶄露頭角,卻又舉家連同公司總部都由江城搬來北城。當時一衆親友驚訝又惋惜,可這幾年,魏晉陽大刀闊斧,反而把公司經營得越來越好,不僅成為智能家電行業細分領域翹楚,一年前已成功上市。

所以他也越來越忙,時而周末不在家。

李春曉在家,只是偶爾上樓來站在魏喜書房門口看看,只要魏喜沉迷寫字畫畫,她幾乎從不多說什麽,連晃蕩到書房門口的星星都被她順手抱走了。

在寧靜的時光裏,畫紙上的人,在魏喜的筆下,漸漸有了色彩,有了光芒,一點點露出本來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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