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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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來到距雲深不知處二十裏有餘的彩衣鎮。
彩衣鎮水路貫通,小城中交織着密布的河網,緊密貼在水路兩岸的,便是鎮上的民居。白牆灰瓦,河道裏擠滿了船只和筐筐簍簍、男男女女。花卉蔬果,竹刻糕點,豆茶絲綿,沿河買賣。
魏無羨心道,白天倒是比晚上要熱鬧的多,如今在白日進行買賣交易的商鋪,在昨夜可都因邪祟妖獸作亂,故而大門緊閉,外無一人。既如此,為何他們不選在晚上出來除祟?是夜晚視線不好嗎?可白日裏這些邪祟,不更是要躲着他們走?
而且,昨夜魏無羨在半空中禦劍,聽到的邪祟聲響,好似不像前世的水行淵。
那它又會是什麽?澤蕪君既然是說的除水祟,那這水祟再厲害,也不可能上岸害人,這個世界,邪祟猛獸的兇殘程度,比前世厲害的多。但無論它們如何兇殘如何厲害,今日魏無羨都要親自結果了這群害人的東西。
不過,還沒等他們行至除祟的地點,魏無羨就發現,沿岸兩旁已有不少人,都在明裏暗裏打量着他們。且不說藍氏雙璧所行之處太過矚目,此次可是難得的世家五公子同行,是以,魏無羨和藍忘機他們,每路過一個店家,其店主都會對着這幾人行禮打招呼。
這其中,還有認得出魏無羨的,對着魏無羨笑道:“哎喲,魏公子,您怎麽來了姑蘇啊?”
魏無羨對這人毫無印象,但對方既然都跟自己打招呼了,他也不好不回應,笑道:“啊哈哈哈,這不是,我爹和我娘把我送來姑蘇,讓我多讀點藍家的藏書,好精進一下怨氣方面的修為嘛。”
那店主是個賣酒的,不過這酒館卻不是昨夜魏無羨江澄他們光顧過的店,只見店主笑道:“也是,魏公子将來是要繼承夷陵魏氏的,好好精進修行也沒壞處。不過啊,我已經有幾年沒有回去了,”說完他擡了擡下巴,示意屋內正在忙活的老板娘,道,“哎呀,有了家室,确實不适合四處奔波,但姑蘇确實是個好地方,”他說着,遞給魏無羨幾壇子糯米酒,笑道,“魏公子既然來了,不如嘗嘗我家的糯米酒,要是好喝,下次來我算你八折啊!”
魏無羨連忙道謝,還從懷裏準備掏出錢袋,卻被藍忘機攔住了。
那店主不解,以為藍忘機這是要阻攔他給魏無羨送酒,勸說道:“藍二公子,雖說雲深不知處禁酒,可這是在外面,這酒是我給魏公子的一點心意,錢我也不會收,您,就不要替人推辭了吧?”
藍忘機的手擋在魏無羨面前,道:“沒有推辭。”
說完,藍忘機示意魏無羨收回錢袋,道:“魏嬰既來我雲深不知處求學,又與您是同鄉,姑蘇藍氏,自當盡地主之誼。這酒錢,我替他付。”
魏無羨站在一旁,內心十分震驚,更是壓根沒來得及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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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忘機和酒家店主,居然就把這種事情決定下來了?
魏無羨微微張口,想婉拒推辭,卻根本沒機會。
藍忘機今天怎麽這麽主動?不僅好話說了這麽多句,竟然還肯給魏無羨買酒?
但無論怎麽說,他們如今的私交,也沒好到這種程度,而且那可是雲深不知處禁止的酒啊,就算買了,這澤蕪君都還在旁邊呢,魏無羨是帶進去,還是不帶進去?怎樣都不太好處理,而且魏無羨更不意思,讓藍忘機替他付錢,連忙推辭道:“不用了藍湛,我出門又不是沒有帶錢,想要的話我可以自己買啊,而且藍家不是禁酒嗎,你這麽做...”
說着,魏無羨看了一眼藍曦臣,見對方還是笑眯眯的看向自己,更加迷惑道:“澤蕪君?你也不介意的嗎?”
藍曦臣可是有許多年,沒見弟弟如此開心了,從他的角度看過去,藍忘機的周身好似飛着幾朵花,而且還有一只迷你版的小藍湛,抱着比他的身體,還大數倍的糯米酒,努力捧到魏無羨面前,語氣歡快道:“魏嬰魏嬰,我給你買了酒,你喜不喜歡?”
難得見到如此開心的藍忘機,藍曦臣只覺得自己的心都快化了,又怎可能阻攔,笑道:“既是忘機主動買給你的,那魏公子就收下吧,只是,記得在雲深不知處外喝完就好。”
魏無羨還愣着,這藍氏雙璧今天怎麽回事?一個兩個的,莫不是被邪祟傳染了?
藍忘機将酒遞到魏無羨手上,示意他接過:“魏嬰?”
人家都為他做到這個份上了,魏無羨也不好意思磨太久,連忙道謝接過。
一旁江澄和金子軒互相耳語:“怎麽回事啊?藍家人不是禁酒的嗎?”
“唉,不知道,應該是魏無羨在藏書閣,和藍忘機交朋友了吧。”
“但僅僅是朋友,能讓藍二公子破戒?他自己在藍家不是掌罰的?”
江澄搖搖頭,就見那邊魏無羨将酒親自收了進去。
雖然魏無羨接受了藍忘機的好意,但大家出來人這麽多,魏無羨不太好意思獨占,于是又掏出錢,買了幾壇酒,以示對店主的謝意。
随後他把自己買的酒遞給江澄,得意道:“怎麽?羨慕嗎,嫉妒嗎,哈哈哈哈哈可惜你們沒有,這些就算我請你們,你們自己分了吧。”
江澄笑罵道:“切,誰會沒事嫉妒你啊,魏無羨,那我可就不客氣了啊!”邊說着還邊接過魏無羨的酒,和金子軒一人幾壇将它們分開收了起來。
魏無羨笑着擺擺手:“客氣什麽,送你了!”
說完,魏無羨直接湊到藍忘機面前,道:“藍湛藍湛,你既然不能在雲深不知處喝酒,那過會兒你若忙完,能不能陪我喝啊?”
藍忘機從未喝過酒,姑蘇藍氏家規森嚴,他自然是沒有什麽飲酒的機會,就算每年生辰,亦或是族中舉辦的什麽大型聚會,族中人也都是只飲茶,不喝酒。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藍忘機都很是好奇,酒到底好在何處,姑蘇的天子笑雖然聞名在外,但說到底它也不過是種酒,為何魏無羨會對它如此喜愛。
早知如此,當年藍忘機多次“借口”路過夷陵夜獵時,就應當随身帶上幾壇,這樣至少那個世界的魏無羨,身死之前,還能品嘗到藍忘機的一點心意。
即使前世的魏無羨,至死也不知。
這麽一想,藍忘機就又有些心痛,魏無羨瞧出他神色不太對,伸出手在藍忘機面前晃了下,道:“藍湛?藍湛?你盯它作甚?莫非你其實也很想喝?但是卻礙于家規不能飲酒?”
魏無羨把目光轉向藍曦臣,道:“咳,澤蕪君,雲深不知處雖然禁酒,但今日我們都出來除祟了,沒準會在外面吃住,難道說在外面,也不能讓藍湛喝酒?我在來之前,聽說藍湛都沒什麽朋友,但他這些天卻在藏書閣對我十分關照,那我請他喝點酒以示謝意,總歸是可以的吧?”
魏無羨說這話的同時,藍忘機也在目不轉睛的盯着他,從藍忘機的角度看去,魏無羨的眼睛裏閃着光,而在藍曦臣的角度,好似小藍湛抱着酒,坐在魏無羨的肩上,就是不下來。
哎喲,太可愛了,完全滿足了藍曦臣的弟控心,于是他笑道:“雖說我藍氏禁酒,但既然魏公子都這麽說了,如此,忘機,那便在外破例一次吧。”
酒既然買了了,幾人也顧及正事,不在此多作停留,乘了幾條細瘦的小船,朝水祟聚集地劃去。漸漸地兩岸民居越來越少,河道也靜谧起來。這條河道通往前方一片大湖泊,名叫碧靈湖。彩衣鎮本來是不會有水鬼作祟的,可不知為何,數月以來,人也好,貨船也好,卻都在這條河道和碧靈湖頻頻落水。
有人前去姑蘇藍氏求助,因此前幾日,藍曦臣在此布陣撒網,本以為怎麽也能捉住一兩只,誰料想,這水鬼狡猾的很,不僅體型比姑蘇藍氏衆人想象的要大,而且極難捉住,往往是冒了個頭,捉了人或者船,就沉入水底,無影無蹤,這讓一般百姓是連下水的膽子都沒有。
而那些被捉下去的人,則是有去無回,連屍身都尋不到。
有人提議不如用怨氣做引,招它們出來,但姑蘇彩衣鎮也有原本屬于夷陵魏氏,但來此嫁娶後定居的修士,他們也用過各種法寶符篆,可這邪祟除了出動出來害人,幾乎從未現形,即使用一般的怨氣作引,也沒法招出它們的全貌,更不要說尋求弱點,加以清除。
無奈,他們只得再次向姑蘇藍氏求助,這才有了今日的世家五公子一行。
魏無羨心道,居然還有怨氣喚不來的水祟?這到底是夷陵魏氏的普通門生學藝不精,還是說必須要讓他以更強的怨氣作引,亦或是親身下水,才有機會得見其邪祟的本體?
但無論是何種辦法,魏無羨總要努力一試,他站在船上取出插在腰間的陳情,笑道:“既如此,我不如先來問問,這附近躲藏在暗處的鬼魂靈體,看看它們能不能找到些許線索。”
魏家的普通修士做不到,可不代表魏無羨,作為夷陵魏氏的少主,是個一般人。
藍曦臣忽然注意到,藍忘機此時此刻,竟不像江澄和金子軒,把精力都集中在船底和水面上的暗潮湧動。他很好奇弟弟看到了什麽,順着藍忘機的目光望去,竟然呆住了。
藍忘機看魏無羨的眼神,實在是太不尋常了。
滿是傾慕與愛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