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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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無羨卻完全留意到,藍忘機此時是用何種眼神望向自己,此時他正一手執着陳情,另一手從懷裏,掏出來一個羅盤大小的東西,并用怨氣将它懸于半空。
尋常羅盤所指示的都是方向,可這個羅盤卻大不相同,上面只有一個指針。并且這個指針,在魏無羨拿出來之前就已經在旋轉了。
魏無羨将羅盤拿出來後,許是他的位置離水祟更近了些,指針擺動的幅度變得更大了。
江澄好奇道:“魏無羨,這不會就是你說的那個新發明?”
魏無羨得意的揚起頭,道:“正是!”
其他人不明白,一個羅盤能怎麽捉水鬼,紛紛把目光移到魏無羨的風邪盤上,就見風邪盤上的指針在旋轉了好一會兒後,最後突然指向了一個方位,再也沒有變化。
這方向有些微妙,所指向的居然是朝向魏無羨的位置。
饒是研究過風邪盤已久的魏無羨都有些訝然,他可從未遭遇這種情況,自言自語道:“哎喲,不是吧,我居然也沒發現....”
江澄不明所以,道:“嗯,魏無羨,你發現了什麽啊?”
魏無羨收了剛才的表情,道:“呃,沒什麽,江澄,你先到隔壁金孔...金公子那條船上去。”
乖乖,還好他及時改了口。
這個世界的魏無羨,按理說和江澄、金子軒的交集并不是太多,雖然魏無羨在沒事可忙時,總會忍不住回憶起,他在來這個世界之前,都是怎麽同其他人相處的,但有一點是完全可以肯定的,就是某些前世所用的稱呼,在這一世絕對不能叫出口,否則魏無羨馬上就會被人懷疑的。
可魏無羨又完全沒有這具身體原主的記憶,他對某些人的稱呼,到了這一世理應發生變化,但他之前是具體怎麽叫的,自己又不知道,魏無羨就算是想問也不能問,且不說,魏無羨不知道該去問誰,這一問準是要露餡的。
考慮到今生的魏無羨,是夷陵魏氏的嫡系繼承人,他同雲夢江氏的感情,并沒有前世那麽深,自然也就不可能,跟着江澄管金子軒叫金孔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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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魏無羨及時止損,把江澄趕到了金子軒那邊去。
江澄不知道魏無羨在想什麽,怎麽突然做這個決定,可他又想到,這裏所有人的除祟經驗,怕是加起來都不及魏無羨十分之一,只好跳到另一條船上,道:“魏無羨,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麽?自己小心點啊!”
魏無羨背對着所有人擺了擺手,将風邪盤用怨氣懸于半空後,抽出陳情,吹了一首曲子。
伴随着陳情笛音,風邪盤上的指針轉的更加快了,沒過多久,魏無羨就感受到自己腳底下的船正在下墜,船身的一邊甚至都開始向裏浸水。
來了!
藍忘機見此召出避塵,向着水底某處直接刺去。
藍忘機不知道魏無羨想做什麽,而且,于除祟經驗這方面,當屬夷陵魏氏最強,但藍忘機就是看不得魏無羨陷入一點險境。
藍曦臣見此,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無奈,只好道:“忘機...”
但藍曦臣只是說了幾個字,就看得出,就算藍忘機說什麽,都阻止不了藍忘機的決心。
更何況這又不是什麽壞事,那便随藍忘機去吧。
避塵直直向水裏刺去,魏無羨站在船頭,感受到避塵的靈壓,在迅速靠近水祟,連忙禦着随便在半空中站定,随後,魏無羨依照着風邪盤的指示,吹出來的召邪曲的節奏更加淩厲迅速。
湖中忽然現出一條,足足有數人大腿粗的觸手,帶着幾米高的水流,唰拉一聲,就向着魏無羨所在的船上拍了上去,拍出來的水花,差點都濺到一旁觀戰的其他幾人身上。
這一拍的力度極大,直接将魏無羨所乘的那條船都擊得四分五裂,所幸有風邪盤的指示,魏無羨反應夠快,在那觸手剛現出的時候,就乘着随便逃向半空。
緊接着,避塵就刺向了那條觸手。
水祟沒有抓到人,又被避塵刺了一下,相當生氣的窩在湖底,掀起了陣陣漩渦。
碧靈湖本就不算太深,水祟這一鬧,竟帶出了數十具白骨架子,還有它沒來得及食完的點點碎肉,看的衆人是一陣皺眉。
随後水祟又從湖中伸出另外一條觸手,直沖避塵而來。
魏無羨見狀,又一次吹起陳情,分散了這邪祟的注意力,而後又看向藍忘機的方向,倆人點頭示意後,魏無羨直接跳到了藍忘機的船上,腳下的随便也聽從了魏無羨的指示,直接刺向要将避塵卷走的觸手,這才使得避塵沒有被卷入湖裏。
緊接着魏無羨立刻召回了随便,當他收好随便的時候,才突然看到,藍忘機的避塵也一并被他召喚了回來。
魏無羨看向手裏的避塵,剛準備把劍還給藍忘機,忽然意識到了什麽,随後一臉愕然。
他什麽時候,居然能召喚的了藍忘機的避塵了??!!
藍忘機顯然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種讓他意外又有些驚喜的事情,可當藍忘機見到魏無羨臉上那滿是驚愕的表情,心裏忽然有了個想法。
魏嬰對他的感情或許并不止步于朋友,只是目前的魏無羨,還沒能意識的到。
若只是所謂的好友知己,魏無羨又怎能夠,驅使藍忘機的避塵,為魏無羨所用?
前世魏無羨的前半生裏,和江晚吟的關系可以說很好吧,雖然這是藍忘機主觀上,非常不想承認的“很好”,可客觀事實就是如此。
但藍忘機從未聽說,魏無羨和江晚吟,二人能互相以靈力靈識,來操縱對方的随便和三毒。
別說前世了,就連這一世,藍忘機都從未看到,兩個關系很好的人,能互相召喚并自如地使用對方的武器。
饒是在這個世界裏,感情甚篤的藍卿容和趙意純,也無此種能力。
看來除祟之後,藍忘機不僅去藏書閣走一趟,還必須要努力想辦法,将魏無羨長留在雲深不知處。
他二人此刻正各懷心事,故而并未留意到,這快要靠在一起的姿勢,落在旁人眼裏委實暧昧。
江澄一臉懵逼,金子軒直接死機,藍曦臣算是這群人中見識最多的,就忍不住清了幾聲嗓子。
魏無羨這才反應過來,他這什麽時候居然和藍忘機貼這麽近?
近的都快窩到人家懷裏了!
還有藍忘機你怎麽回事,就不能輕手輕腳把他推開,保持一下距離的嗎?
魏無羨迅速向前站定幾步,然後側身對藍忘機笑道:“嘿嘿嘿藍湛,剛才都是一時情急,你別生我的氣啊,”随後他又邀功似的,把避塵向藍忘機遞過去,“我都說了,我一個人沒問題,你着什麽急啊,萬一避塵真被它卷走了,還不是我得替你下去撈?”
藍忘機接過避塵,見魏無羨安然無恙,這才放心道:“魏嬰,抱歉,是我心急。”
魏無羨不是很喜歡聽對不起還有抱歉這類的詞,前世溫情走之前,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讓他對這類詞語,有了心理陰影。他連忙擺手道:“你看,你又擺出這麽正經的表情跟我道歉了,這就是個舉手之勞,有什麽好道歉的,要是你我的處境對調一下,你還能袖手旁觀的嗎?”
藍忘機道:“不會。”
魏無羨笑嘻嘻道:“這不就得了。”
金子軒忍不住插言道:“我說,這水祟還沒死呢,你們倆想訴衷情,能不能換個時間地點場合啊?”
魏無羨實在是不知道,該用何種字眼,來評價金子軒的措辭,只能朝着金子軒做了個鬼臉,再度橫起笛子吹奏陳情。
水祟聽到笛音之後更加興奮,觸手用力拍打着水面,風邪盤的指針也咔咔作響,衆人見狀紛紛打算用劍相擊,被魏無羨擡手攔了下來。
水祟又不是傻子,剛才避塵和随便都和它交了手,不可能蠢到再上一次當,自然是看見劍光,就躲在湖底不再出來。
藍曦臣奇道:“魏公子,既然不可用劍,水祟又一直躲在水底,那要如何才能讓它現身?”
魏無羨擺弄着在怨氣的作用下,定在半空的風邪盤,笑道:“自然還有其他的辦法了。”
江澄道:“難道還要用這個羅盤嗎?”
魏無羨道:“當然不是。”
随後他看向藍曦臣,道:“接下來這方法,可能要花一點點代價,如果可以的話,麻煩澤蕪君先設一個,邪祟都逃不出這片湖的結界,萬一水祟半邊身體鬧上岸,亦或是逃到下游,那再抓可就麻煩了。”
藍曦臣雖然疑惑,可這話是夷陵魏氏的人,而且還是夷陵魏氏的少宗主說出來的,因此他即便不解,也依舊照做了。
見結界已經設好,魏無羨這才從随身攜帶的乾坤袋裏,拿出一面旗子。
這是一面純黑色的旗,上面用金箔畫滿了符篆咒文,魏無羨剛把它拿出來,自湖裏便跳出了數十只同方才體型模樣一致的水祟,向着這面旗呼嘯而來。
待看清了水祟的模樣,衆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尤其是魏無羨和藍忘機,都不約而同的皺起了眉。
前世的水祟名水行淵,體型很小,論高度甚至不到成年男子的小腿。
而現在的邪祟,通體巨大,觸手甚多,站起來怕是快要到達一座樓閣的高度,最駭人的是,它居然長着一副人面相,受這黑旗招引而來時,還在張口大喝,口內滿是幾十顆尖利的獠牙。
若不是他五人并未正對着它,怕是要被這水祟給活活吸了進去。
剩下的人見狀,紛紛退回船頭,并使出自己的靈劍,對着這邪祟就直接刺上去,可水祟也不是什麽傻子,見十幾把劍都沖着自己來,一個回旋,就又縮回水裏去了。
江澄不由得大罵:“靠!”
魏無羨也皺了皺眉,道:“奇怪,如果是尋常邪祟,早就沖着召陰旗的怨氣撲上來了,難道說這次是因為在水裏,它們發現岸上有劍,所以這才溜了?”
這和前世的邪祟不一樣啊,前世的邪祟有這頭腦,有這智商嗎?
可若要讓大家把劍收起來,岸邊還插着支召陰旗,這不就相當于做個活靶子給邪祟吃嗎。
魏無羨剛把陳情橫在唇邊,準備吹首曲子,卻見一旁現來一陣光芒。
這光芒不仔細看還好,一仔細看,實在是讓魏無羨忍不住想笑。
雖然這個世界邪祟的數量,多的讓魏無羨匪夷所思且大吃一驚,但魏無羨也知道,此世界上到修仙世家,下到尋常百姓,若無投世家大族好胎的運氣,但凡能自行謀生計,都會努力尋一個好的法寶用來防身。
即便這武器法寶的效用,無法同修仙世家的家主、及其嫡系子女們的法器比拟,但只要手裏有,關鍵時刻,就沒準能靠它來救自己一命。
只是前世的魏無羨,可從沒見過金子軒手裏有此等法寶。
他無意識的和藍忘機對視一眼,就發現藍忘機的眼裏,也同樣盛滿疑惑。
來之前,魏無羨就覺得,金子軒的戒指,華貴的太過耀眼,倒不是它這一枚做得有多大,以向世人展示,其家族蘭陵金氏多麽多麽有錢,而是魏無羨一眼就看出,這東西,蘊含着極多的靈力。
戒指上面繡着蘭陵金氏的牡丹家紋,此時此刻,正對着邪祟四射出幾道七彩如虹的光芒。
魏無羨忍不住道:“金子軒你這算是個...什麽法器啊?”
江澄翻了個白眼,似是也對這法器的效用表示懷疑,接了話茬道:“就是個戒指咯,金子軒還給它起了個特別貴氣的名字,叫逐虹,就跟你的陳情是一樣的。”
魏無羨嫌棄道:“去你的,他這名字取得有我好聽?有我高級?陳情可是能用音律控鬼的,能和它一樣?你居然管這叫法寶?”
江澄道:“昨天金子軒還跟我說,這寶貝沒準能派上用場,所以今天我才帶他來的。”
說來也是奇怪,有了召陰旗和逐虹的兩相配合,碧靈湖內方圓遠至百裏的水祟,竟紛紛湧了過來,原本受召陰旗吸引,卻又看到岸上有劍、而紛紛躲到水底的那些水祟們,竟都在逐虹的七彩流光作用下,一個個的冒出了頭。
魏無羨驚訝地睜大雙眼,本來他還想看金子軒強行出頭,最後卻慘遭現實打臉的全過程,結果沒想到逐虹居然非常管用。
他突然就對這個問題,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麽邪祟怕劍光,卻不會害怕逐虹的七彩流光?
魏無羨死前的三年,從被扔進亂葬崗,他至死都在研究怨氣,并且企圖完全将其掌控。而死後魏無羨魂穿來此,這具身體的主人,又是從一出生就在修習怨氣的夷陵魏氏,可他竟完全探查不出,逐虹上有半點怨氣的影子。
這是什麽路子?
魏無羨不由得往藍忘機身邊湊過去,道:“藍湛藍湛,你見過金子軒的法寶嗎?我怎麽覺得,它比我的風邪盤招陰旗還管用呢。”
藍忘機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
他心裏同魏無羨一樣疑惑,只是并未說破,此刻召陰旗上的怨氣越聚越多,已引來了數十只水祟,魏無羨剛把手放在随便劍柄上,就見逐虹瞬間迸出一道極強的七彩流光,被引到岸邊的水祟,一個接一個的,就像串糖葫蘆一樣,紛紛被這光芒串得四分五裂,屍體一塊塊落在湖水裏,發出陣陣聲響。
魏無羨愣在原地,道:“這...這也行?!”
金子軒揚了揚頭:“這有什麽不行的?不過魏公子,若沒有你的召陰旗引鬼在先,逐虹也發揮不出這麽好的效果,它只能滅殺邪祟,不能吸引邪祟,所以還是要多謝你,同我配合的好。”
魏無羨幹巴巴的點頭寒暄幾句,心裏卻在盤算着另一回事。
前世你金子軒,怎麽就沒這麽好的東西護身呢?
那樣,至少你沒準,就能攔下溫寧的穿心一掌,也就不會有後面的所有悲劇。
魏無羨陷在前世的回憶裏,完全還沒意識到召陰旗和逐虹還在配合發揮作用,直到藍忘機将魏無羨拉上避塵,藍忘機一手召出忘機琴,奏着弦殺術,聽到琴音的魏無羨,這才反應過來,他這是,被拉上避塵了。
魏無羨驚悚道:“藍湛?”
藍忘機從剛才起,就一直在留意魏無羨的神情,原本不想将他帶上避塵,可随便在劍鞘裏,陳情顯然不适合近身戰,他若再晚一步,邪祟的尖利獠牙怕是要碰到魏無羨的臉了。
這還能忍嗎?
藍忘機在魏無羨身後道:“魏嬰,凝神。”
魏無羨這才看向都各自禦劍,拿出了自己另一件武器的其他人,連忙把陳情橫在唇邊,吹出了一曲天籁之音。
前世的魏無羨,只能窩在亂葬崗伏魔洞裏搞這些小發明,就算做實驗,也只能對着亂葬崗上的邪祟擺弄一通,根本沒人可以炫耀展示。那時候的他,不免也會在幻想,若是自己還在江家,做出了個這麽能指示邪祟的好東西,還不得拿到江澄面前去炫耀一番?
啊,若是那時候,他和藍忘機的關系沒鬧那麽僵,沒準還能用這個風邪盤逗一下藍忘機呢。
說來真是諷刺啊,前世魏無羨在做出風邪盤之後,所設想的以上種種不能實現的場景,在這一世居然都能輕松做到。
上天究竟是要給他多少,不知道的驚喜?
而藍曦臣卻一邊吹着裂冰,一邊把目光停留在魏無羨身上,眼神凝重,若有所思。
仙門名士的佩劍大多認主,而修為名氣到了他們五位這個級別的修士,其随身法器更是具有極高的認主性。
旁人不僅無法使用其法器,無法拔出其佩劍,就算是臨時禦劍,劍上的非主之人,能力越強,就會産生越明顯的不适之狀。
可藍曦臣卻瞧着,魏無羨不僅好像一點事都沒有,反而還挺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