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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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忘機急忙接住魏無羨,道:“魏嬰?!”
他迅速讓自己冷靜下來,伸手去探魏無羨的脈。
魏無羨的靈力雖然只有微弱一縷,但所幸金丹尚存,怨氣也難得安穩地守護在丹府處金丹的周圍,沒再起任何異動。
見魏無羨正窩在藍忘機的懷裏睡得安穩,呼吸綿長,藍忘機這才稍稍放下心,輕架住魏無羨的上半身,将魏無羨環抱着讓他躺好,又替魏無羨蓋好了被子,握了一下魏無羨的右手,發現這只手沒有他剛來時那般冰涼後,這才深呼吸了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往房間外走去。
今日,藍忘機用隐身符貿然趕來夷陵,直奔魏無羨的卧房本就失禮,外加方才他和魏無羨剛剛互通心意,于情于理,總要正經拜訪一下魏無羨的父母。
果不其然,藍忘機剛輕輕打開房門,就見魏長澤和藏色散人,正一臉憂色地站在門口。
藏色散人嘆息道:“藍二公子,果然,只有你,才能治的了他的心病。”
藍忘機有些驚訝,正準備行禮,就看到自己的母親,青蘅夫人趙意純正好緩步走過來,他道:“魏宗主,魏夫人,母親。”
魏長澤道:“阿羨在修煉的時候,唯恐弄出太大聲響,故而,房間裏留下了隔音符。不過我們不放心,生怕他悶聲修煉的時候出了意外,因此趁他睡着,悄悄下了一個留影符,以随時能查看他的情況。”
眼見一向穩重的姑蘇藍氏二公子,近日剛得了“含光君”名號的藍忘機,耳垂突然紅了起來,知道自己孩子在想些什麽的趙意純連忙道:“阿湛,你放心,我們方才見你進去,就沒有再瞧你們的情況。”
藍忘機的內心這才稍稍安定下來,道:“今日忘機行事多有失禮之處,還望魏宗主和魏夫人見諒。”
藏色散人擺擺手道:“不妨事,我和長澤之前還在合計,琢磨着等過段時間,阿嬰身體恢複的好些了,就悄悄傳信給雲深不知處,商量你們二人将來要如何相處。不成想,藍二公子今天竟然親自過來了。還特意用上了隐身符,這符,是阿嬰求學的時候送你的吧?”
藍忘機道:“是。”
魏長澤道:“我就說怎麽方才突然靈力異動,探查一番,有人闖進了夷陵魏氏的屬地,未見其人,未有通報,只可探得靈力移動的位置所在。後來我們一想,也只有對方使用了阿羨親手所做的隐身符,才有此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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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忘機道:“魏宗主,魏夫人,抱歉,是我心急,想要來見魏嬰。”
魏長澤道:“我們并不是在怪你,隐身符是阿羨親手所做,惟有怨氣修為高于他的人,才能探查得到有誰用了此符。他既贈予你,自然是因他對你十分信任。”
藏色散人看了一眼,面色仍有些愧意的藍忘機,圓場道:“意純和忘機既然從姑蘇遠道而來,那就別站在這兒說了,我們去正殿談談吧。”
趙意純微笑點了點頭,看向還有些搞不清狀況的藍忘機,悄悄走到兒子身邊,對他耳語道:“別發愣啦,這次要談的是你們倆的婚事啊。”
藍忘機有些愣,道:“婚事?”
趙意純道:“是啊,你從求學以來,一直以來心心念念的,不就是這件事嘛?”
藍忘機的耳朵突然漫上一抹緋色,道:“母親,我今日來,是想同魏嬰把事情說清楚。”
訂婚,壓根不是前段時間的藍忘機,膽敢肖想的事情。
趙意純道:“可你們二人從求學的時候,就已是情投意合,不光是阿渙,就連我和藍樾都能看得出來,你們的關系親密地非同尋常。雖然我們都不知道,前幾日在夷陵發生的怨氣爆發的事情,原因在何,但你們之間的情意,做父母的,都看得到。”
看着夷陵魏氏的醫師,此刻剛剛趕到,在為魏無羨診治,藍忘機道:“魏嬰還在睡,此事是否要等他先醒來再說?”
藏色散人回頭道:“那倒不用,我們若是在他睡着的時候,都給他提前安排好了,等他醒來告訴他這個驚喜也未嘗不可,說不定他能更開心,過段時間就能下地舞劍了呢。”
說起舞劍,藍忘機就又想到了魏無羨的靈脈,道:“魏夫人,魏嬰他的靈脈,可有大礙?”
藏色散人和魏長澤只是淡淡一笑,暫時沒有回答,而是領着趙意純母子二人,先去了夷陵魏氏的議事廳。雖然一路上他們受到了不少夷陵魏氏門生的圍觀,但門生們都有眼力見,沒有說話,只是目光一直停留在藍忘機的身上。
姑蘇藍氏,到底還是放不下這件事,不然含光君怎麽會和青蘅夫人一起,親自過來找少宗主呢。
看在藍忘機這般執着的份上,所以這門婚事,倒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直到議事廳的大門關上,藏色散人才道:“雖然阿嬰右手手腕的靈脈受到了損傷,但日後若是将養幾年,再加上夷陵魏氏的靈藥,以及岐山溫氏宗主溫情的不定期複診,三年五載,總歸是能恢複正常。而且溫宗主也并未斷定,阿嬰幾年內暫時就不能舞劍了,只是為了安全起見,溫宗主建議,阿嬰不可一次性動用太多靈力。”
魏長澤道:“三年五載後,阿羨也該加冠了,冠禮過後他就要承接夷陵魏氏的宗主之位,既然二位今日特意來夷陵拜訪,那我也正好問一句,藍二公子,這段時間可否能麻煩你,多陪在阿羨身邊?一來,或許雙修功法,能助阿羨快速恢複靈力,重修靈脈,二來,若你能一直陪伴着他,也能讓阿羨的心情好起來。”
藍忘機幾乎想也不想,立刻道:“我願意。”
藏色散人看了一眼趙意純,道:“可這樣藍二公子或許就要長住夷陵,暫時回不了姑蘇,我記得,他在結識阿嬰之前,是有着逢亂必出的美名,如今藍二公子又得了‘含光君’的名號,外界的兇獸數量,雖然在夷陵一戰之後确有銳減,但仍有部分殘餘力量在各處流竄作亂,需要我們幾家人時不時前往當地加以消滅。如此一來,藍二公子可還能長守在阿嬰身邊?”
正當藍忘機考慮,該如何回答才完美的時候,議事廳的中央,突然憑空現出了一張繪有芍藥花的符紙,魏無羨慵懶的聲音悠悠從紙上傳來:“那,就讓藍湛帶着我一起去呗。”
藍忘機忍不住起身,想要伸手去接那朵芍藥花符紙,芍藥符紙竟先是在半空打了個滾兒,而後竟向着藍忘機的方向,主動飛了過去。
符紙穩穩落在藍忘機的手裏,藏色散人道:“阿嬰?你方才不是睡下了?我還讓醫師給你看診,什麽時候醒的?我們這邊的符篆怎麽沒探查得到?”
魏無羨嘿嘿笑道:“阿娘,自然是剛才醫師幫我診療的時候,我讓他幫忙打了個掩護呀。”
魏無羨一旁的醫師輕咳了兩聲,沒有說話。
魏無羨從小就喜歡和這醫師鬥智鬥勇,每每醫師要給魏無羨施針吃藥的時候,魏無羨就會用各種有趣、但并無惡意的手段捉弄他,時間一長,這醫師也清楚魏無羨的性格,再加上,醫師方才也探查了魏無羨的身體,恢複的狀況要好很多,這才答應了魏無羨的請求。
藍忘機驚喜道:“魏嬰?你先好好休息,不要多說話。”
魏無羨道:“沒事,藍湛,你來之前不也是看我坐在床上修煉的嘛,我聽說,藍夫人今天也來了,那,你們等我一會兒,我換套衣服,馬上就過來啊。”
趙意純剛想說魏公子不必這般跟他們客氣,傳音符就被魏無羨暫時熄滅了,她嘆道:“剛才來的一路上,聽說魏公子如今還在修煉,倒也不必如此辛苦。”
藏色散人嘆道:“這是他自己的意思,你也知道,我這個孩子脾氣倔得很,認準的道理哪怕是一條獨木橋,都是要堅持走到黑的,我和長澤哪裏勸的動?”
趙意純笑道:“我這孩子也是一樣,說出來不怕你們笑,前段時間阿湛還躺在雲深不知處昏睡着養傷,可他醒來之後,第一時間就求着我,讓我帶他來夷陵,只為親自同魏公子見面并說清楚,若論脾氣倔,阿湛何嘗不是呢?”
魏無羨剛剛走到門口,還未等敲門進來,就聽到趙意純的這番話。
他木然地推開了門,看向神色驚異的衆人,道:“竟是這樣?”
藍忘機見魏無羨突然出現,還特意換上了黑色的家紋袍,也不顧不得疾行的約束,急忙奔過去,雙手緊緊牽住了魏無羨的手。
難怪一開始魏無羨總以為,突然在他房間內出現的藍忘機,是自己的幻覺。
魏無羨以為是自己靈力有損,這才一時之間難以辨別,也因為藍忘機作為隐身符的使用者,其靈力,尤其是元神在之前同怨氣的那場大戰裏受到損傷,故而當隐身符在在某個使用之人需要的時間點被破解,即,縱符之人想要現形的時候,自然會消耗不少靈力。
可方才藍忘機一見到魏無羨,根本沒有顧及自己,全都是在安慰照顧着他....
想到這,魏無羨回握住藍忘機的手,道:“藍湛,你都還沒養好,就急忙來找我....”
藍忘機道:“嗯,魏嬰,想見你,所以我來了。”
趙意純看到這個場面,驚喜道:“哎呀,這麽說,我們可以先商定一下,結親辦大典的具體日期?”
直到被藍忘機扶着坐下,魏無羨整個人都是有些意外和茫然的,他看向趙意純,道:“藍夫人,您這是?”
趙意純道:“我們今日是來探望魏公子的,更是希望阿湛能和魏公子你,把之前的事情都說清楚。若誤會解除,你們二人互相對彼此還有情意的話,下一步自然是要商定婚期的。”
說到這,她突然從懷裏掏出一個傳音符,道:“魏宗主,等一下我會傳音給藍樾,讓他這幾天找時間抽空來一下夷陵,我們再仔細商量日期,如何?而且我看,短時間內阿湛是不願離開夷陵的,那我也正好吩咐一下姑蘇藍氏的門生,讓他們先整理一下靜室裏阿湛常用的東西,并将它們一起送來。這段時間,魏公子,就讓阿湛陪着你吧。”
魏無羨面露微笑:“好。那我就先多謝藍夫人了。”
他深知藍忘機作為姑蘇藍氏二公子,能在未成婚前就長住在未來道侶的家中,絕非常事,可姑蘇藍氏竟然願意做到這一步,這份誠意,很難不讓魏無羨動容。
藏色散人道:“不過,他們倆人現在都才只有十五,若論成婚實在有些太早,可要等至及冠,中間又有五年的時間,那不若折中一下,十七如何?不早不晚,也算合适,中間還有兩年的時間,能讓阿嬰安養靈脈。”
趙意純道:“可以,而且我聽說,魏公子在這之前,好像正在夷陵研究一個傳送陣法,若此法成,只要在兩地畫上這個陣法圖案,就能将人在兩地傳送,所需時間不過須臾。屆時,你們倆人往返于姑蘇和夷陵,應能更加方便。”
魏無羨不好意思笑道:“藍夫人,這道陣法還在研究階段,未能成型呢。”
藏色散人道:“那就讓你爹和你一起做,正好藍二公子也在,有他在一旁看着你,還能幫你個忙。好了,你們倆都是重傷剛剛痊愈,不如就先去後院的那處養靈陣,休養一下。剩下的事,讓我們幾個長輩商量着來就行。”
魏無羨牽着藍忘機,拜別了長輩,帶着他往養靈陣那邊走。
知曉藍忘機喜靜,外加魏無羨這段時間一直在養傷,因此一路上并沒有什麽人。
直到周圍沒了第三人,藍忘機才道:“養靈陣?”
魏無羨的右手被藍忘機緊緊牽着,伸出左手指向後院的一處百花林,道:“藍湛,就是那裏,夷陵魏氏的門生,若是受傷了就會來這裏安養神魂。雖然此地名為養靈陣,可實際上就是個花果園,裏面種植了很多靈花靈果,不過靈花易生,靈果卻難結。吃上一顆,可抵三年修為。本來藍湛你來之前,我還想着要不要帶你裏來這看看,若運氣好,沒準就能碰上一個果子呢。來都來了,咱們順便去看看呗。”
藍忘機依言,牽着魏無羨的手跟着他走,魏無羨剛解開林中禁制,就見一顆枇杷樹上,竟不知何時結了一對黃燦燦的果子。他拉着藍忘機,驚喜道:“藍湛藍湛,快看!這是枇杷靈果!而且,還是兩顆呢!正好,你一顆,我一顆!”
魏無羨牽着藍忘機坐好,剛想掏出符篆,就見藍忘機足尖輕點,飛身上樹,将那對枇杷果摘了下來。
兩顆靈果熠熠生輝,藍忘機先将其中一顆看着成色更佳的,遞給魏無羨,魏無羨接過之後,沒有立刻吃下,而是看向藍忘機,道:“藍湛,你也吃啊。”
藍忘機道:“魏嬰,你先吃。”
魏無羨拽着藍忘機的袖子,笑道:“一起一起嘛,嗯?”
說完他就将枇杷靈果塞進嘴裏,這裏的靈果都是皮薄汁多,且無一枚有果核,魏無羨吃得快,見藍忘機還是慢條斯理地吃着他自己的那份,突然抓住藍忘機的胳膊,倏地一下撲了上來。
藍忘機剛剛咽下靈果,就見魏無羨在吻他,枇杷的汁水很甜,但再甜也甜不過他們的心。他抱緊了魏無羨,驟然加深了這個吻。
不過這場親吻沒有持續多久,魏無羨就被藍忘機按在懷裏,他窩在藍忘機的胸口,道:“其實藍湛,之前怨氣爆發的時候,我還是很慌亂,我總是忍不住在想,要是這次的怨氣,把我們都帶回原來的世界,那我們該怎麽辦呢?那時候,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們最終的歸宿在何處。我說這些,倒不是在害怕什麽,只是我當時想到了你,就還是希望,無論你在哪裏,都必須要活得好好的。”
藍忘機抱緊他,道:“魏嬰,我亦然,前世的不夜天,今生的種種舉動,皆出自我的本心,我不能沒有你。”
魏無羨伸出手,接過一片從樹上落下的玉蘭花瓣,道:“所以,我們最後能一起安穩地留在這個世界,真的是太好了。”
藍忘機道:“嗯,魏嬰,這就是天意為我們安排的歸宿。你以後,不必再擔驚受怕了,我一直在。”
藍忘機說完,親了親魏無羨的額頭,魏無羨窩在藍忘機的懷裏,扯起了藍忘機的抹額,然後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道:“藍湛,我又想到一個問題!這都兩輩子了,我居然還沒搞明白,姑蘇藍氏的抹額到底有什麽寓意?前世我一動它你就生氣,這一世,它居然還沾染上了前世陰虎符的怨氣,同你的元神一塊來到了這裏。所以,它是不是封印着什麽術法,外人動不得啊?”
魏無羨望向藍忘機的眼神,太過澄澈認真,這讓藍忘機的心裏頭一次生出了,可愛到忍不住想微笑的心思。
剛說完,魏無羨就見,藍忘機突然從懷中取出了一條新的抹額,系在了魏無羨的手腕上,然後藍忘機一字一句道:“藍氏抹額,意為約束自我,先祖祖訓,只有在命定之人面前可以取下。”
魏無羨的面上頭一次露出了極其驚愕的表情,過了好一會才了然道:“難怪,難怪...所以我們兩輩子,都是注定要在一起的,雖然前世是沒有希望了,但這輩子,我們終于能在此安然久居,真的是再好不過的啦。”
說話間,藍忘機身後的抹額帶子,也恰好飄到了魏無羨手腕綁着抹額的地方,兩條抹額相觸,這景象可不多見,魏無羨笑着看向藍忘機,正好也瞧見了藍忘機清澈眼神中的自己。
魏無羨看的呆住了,藍忘機再次将魏無羨擁進懷裏,輕吻了他一下。
樹上落下白色和粉色的花瓣,一同灑在藍忘機和魏無羨的身上,今生,他們二人終于找到了自己的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