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
第 9 章
“學校盡快會針對這件事做出回應，回去吧。”輔導員拍了拍游時安的肩膀，頓了頓又說，“網戀有風險，保護好私人信息，別被騙了。”
游時安離開辦公室，走廊上已經亮起白色燈光。
冬日天黑得早，這會兒五點半，出了藥學樓天色暗沉的，寬闊的道路上有趕時間的人騎着共享單車飛馳，也有結伴說笑的人漫步。
兩旁種着紅花羊蹄甲高大繁盛，風一吹便簌簌作響，間或落下一兩片葉子在空中悠悠蕩蕩。
他雙手揣兜走在下面，天色掩映下，只有少數擦肩的人認出來，回頭看了一眼他挺拔的身影，和同伴嘀咕兩句。
少許“富婆”、“包養”、“可惜”等敏感字眼被他的耳朵捕捉，他面色如常，加快朝食堂的方向走的腳步。
他餓了。
到了食堂，剛好是下午最後一節課下課時間，食堂擠滿了人，他選中的菜品窗口前排着隊伍，只好跟在最後面打飯。
眼看着還有兩個人就到他了，一個健壯的男生擠到他前面，他皺了皺眉，往後退了一步。即便是大學，插隊的事情也屢見不鮮。
他摸出手機看了一眼消息的功夫，又有兩人擠到他前面，他認得這兩人，是剛剛排在他後面的，他後面已經沒人了。
他忍無可忍，收起手機，拍了拍前面那人的肩膀，“同學，你插隊了。”
那人回過頭來，不耐煩地說：“我就插隊了，關你屁事。”
他提醒道：“你插了我的隊。”
第一個插隊的男生正好打到菜，端着餐盤出來，上下打量他一眼，揚起一個嘲諷的笑容，從他身邊走過，“小白臉不去吃軟飯，來這裏排隊富婆不心疼嗎？”
前面那個男生附和：“就是，有富婆包養還跟我們搶什麽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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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裏有個女生看不下去，想上前幫忙說兩句，身旁的朋友拉住她，“你幹嘛？”
女生說：“他們這明擺着欺負人，人家有沒有被包養另說，插隊就是不好的行為。”
她朋友勸道：“你上去說兩句又有什麽用？插隊的事情又不是第一次見，再說馬上就要到他了，有這個時間人家早就打好飯了。”
女生只好作罷，和朋友端着餐盤找位置坐下，眼睛卻還盯着這邊。
幾人說話間，已經到男生打飯了，男生打完飯，走之前鄙視地看了他一眼。
食堂吵鬧，但這邊的動靜不小，招來周圍人伸着脖子望，豎起耳朵聽。
游時安也不想成為被圍觀的猴子，打了飯，低頭吃完匆匆離開食堂，回寝室拿上衣服就朝健身房去。
健身房開在學校旁邊，步行只需要十幾分鐘。
他和教練小C打了個招呼，先去換衣服，出來時一身黑色背心加一條運動褲，從露出來肉肉的手臂才能看出還有瘦下去的空間。
健身房空調開的溫度不算太高，不過也不覺得冷，小C帶着他先熱身後才進入正題。
劇烈運動後，他大汗淋漓坐在一旁休息，一個同樣運動結束的男生挨過來，用調侃的語氣說：“哥們為了博富婆一笑挺賣力啊，能不能傳授一下經驗啊？”
男生的聲音洪亮有力，沒有刻意降低，也沒有刻意放大，卻讓健身房的人聽得清清楚楚。
游時安喝了一口水，垂下眼睑看手機，一天過去Chen也沒回他消息，他聲音裏沒什麽情緒，“你說什麽我聽不懂。”
“別呀，要不然我們加個聯系方式，私底下說也行。”男生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攬住他，自顧自地說：“你看我這身材，跟你比起來也差不多，還有腹肌，吃這碗軟飯只差一個機會，哥們別藏私啊。”
“誰跟你是哥們。”游時安站起來往換衣間去。
男的在身後嚷嚷：“被富婆包養了就是不一樣，傲氣得很。”
游時安要拉上換衣間的門，受到阻力。
一個身材精瘦的男人一手撐着門，朝他溫柔一笑。
游時安疑惑：“你想幹嘛？換衣間又不止這一間，這間我先來的。”
男人長腿往前一邁，把他擠進換衣間，順手關上門，靠近他用低沉的氣泡音說：“與其被富婆包養，不如跟着我怎麽樣？我很厲害的。”
游時安心中大驚，緊緊抓着裝衣服的袋子，強裝鎮定，“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請你出去，我要換衣服。”
男人不為所動，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輕輕摩挲，語氣篤定地說：“我看得出來，我們是同一類人，跟着富婆你不會爽的，而我，保證讓你滿意。”
游時安打開他的手，渾身起了雞皮疙瘩，怒氣沖沖地趕人：“誰他媽跟你是一類人，死同性戀滾出去！”
男人回味着手上的觸感，非但沒有要走的意思，反而把游時安逼到角落裏。
實在是游時安不想與這種滿眼只有情/欲的人有任何的身體接觸，男人進一步，游時安便退一步。
退無可退，游時安眼中冒火，“你到底想幹嘛？”
“還不夠明顯嗎？當然是想上/你啊。”
男人摸了一把他胸口，瞬間被他拍開，怒目圓瞪，揚了揚捏緊的拳頭，“要麽自己出去，要麽我打出去。”
許是換衣間裏的聲音太大，外面傳來腳步聲，教練小C的聲音随之響起，“小游，是你嗎？發生了什麽事？”
游時安一刻也不敢放松地瞪着眼前人，生怕他又做出什麽駭人的舉動，聽到聲音忙高聲求助，“小C教練，有個人強闖我的換衣間。”
男人露出饒有趣味的表情，自以為迷人地低聲說了句，“真是只迷人的小野貓。”轉身打開門，恢複溫柔的微笑，對小C歉意一笑，“不好意思，走錯了。”
從小C身邊走過，動作熟練地往人屁股上摸去。
小C在健身房什麽牛鬼蛇神沒見過，這位可是出了名的低俗下流gay，早有預料躲開他的鹹豬手徑直朝換衣間去。
他之前注意到男人在游時安身後進了換衣間，當時沒多想，只以為恰好兩人都要換衣服，不一會兒之後換衣間傳來動靜，他才突然意識到可能發生了什麽，當下抛開手裏的事趕過來。
要是學生在這裏出了事，他也跟着完蛋了。
“沒發生什麽事吧？”
游時安被男人臨走前低迷的氣泡音激起一身惡寒，心情猶如吃了狗屎一般，搖搖頭，“沒事。”
小C見他無恙，衣服也好好的，便離開了。
關上換衣間門，他背靠着牆壁閉上眼睛，身體微微發抖，手指無力，裝衣服的袋子掉落在地上。
先前裝出來的兇狠破碎成心有餘悸。
如果真到了動手那一步，他不敢保證自己能不能打贏不說，僅僅只是想到被那人碰到身體就覺得惡心。
同性戀真可怕，他想。
許是情緒突然波動，像開了閘的洪水，要把這一天的情緒全部傾瀉出來。
他咬住唇，努力克制那些即将湧出的情緒。
心裏有個聲音不斷地告訴自己：
不要為不重要的人傷心，也不要被他們說的話左右。
許久之後，他緩緩睜開眼。
回到寝室，桌子上又堆滿了趙睿宸的東西。
他深呼一口氣，穩住情緒，看向一旁正在追劇的人，“趙睿宸，把你的東西拿走，再放我桌子上一次，我就扔一次。”
趙睿宸滿不在乎地說：“不就放一下，至于嘛？我等會就收。”
游時安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我數到三，不收我就扔了，三、二……”
換作是平時，游時安性格軟弱，頂多不滿地說上一句就妥協了，今天卻像是吃錯藥了，态度十分強硬。
趙睿宸驀地心虛了一瞬，把他桌子上的東西收回去，嘴裏嘟嘟囔囔：“被富婆包養了就是不一樣，底氣都足了。”
游時安放下手中袋子，盯着他，“是不是包養，你不清楚？”
趙睿宸莫名其妙：“這不是衆所周知的事嗎，做都做了，還不讓別人說？”眼神落在他身上，意味不明。
游時安手指屈起握成拳微微發抖，眼神掃過斜對面戴着耳機追劇的餘青，語氣沒什麽起伏地說：“我做沒做過，你們心裏清楚，造謠生事的人，即便把對手拉下去也不見得自己就能取而代之。”
他沒理會兩人的反應，去陽臺洗漱。
趙睿宸罵了一句：“神經病啊，誰造他謠了？”
身後餘青手指懸在下一集上，頓了一瞬才按下去，耳機裏響起歡快的片頭曲。
游時安洗漱完沒在下面停留上了床，床簾一拉，狹小空間裏便只剩下黑暗。
他打開和Chen的聊天界面，盯着手機屏幕愣神。
許久後，才艱難地敲下一個一個字，又全部删掉，按滅手機。
在黑暗裏不知發了多久的呆，手機亮起，鈴聲響了。
他拿起一看，是熟悉的頭像。
是Chen的語音通話。
心裏忽地慌亂起來，他還沒做好準備，接，還是不接？
Chen明明一整天都沒有回消息，為什麽突然給他打語音？
鈴聲锲而不舍，他只好戴上耳機，手指點了接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