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

第 14 章

年節前後總是忙碌的,但游時安家裏只有他和奶奶,要準備的東西并不多,他提前準備好為約會預留出時間。

這天一大早游時安醒來,便對着衣櫃發愁,幸而他的衣服不多,挑挑選選半個小時,在視頻裏林旬的指導下搭配出一身既不會刻意又不會太随意的衣服。

吃過早飯,他回房間換上衣服,出來游奶奶正看着電視。

“奶奶,今天和朋友約了出去玩,中午不回來吃,你不用等我。”他說着便往外走。

游奶奶哪有不應的,視線在他的衣服和手裏提的袋子上掠過後笑意更深了。

游時安和Chen約在廣場見面。

游時安到提前了半個小時趕過去,天氣冷,廣場上的人不多,他随意找了個張長椅坐下,視線在來往的行人上搜尋,腦子裏不斷地預設見面後該說什麽話。

他冷得縮着脖頸,心卻是熱熱的,跳得很快,他搓着雙手試圖用無意義的動作緩解緊張。

逐漸逼近約定的時間,心跳得愈發快,手指在發抖,他甚至懷疑自己見到Chen會不會話都說不清了。

他又看了看時間。

最後一分鐘。

他眼睛裏的緊張一覽無餘,四處尋找Chen的身影。

也許下一秒,Chen就會從某一個方向朝他走過來。

忽地,他猛地站起來,在長椅邊上來回踱步。

他按亮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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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鐘到了。

可空曠的廣場上只有他一人。

游時安不死心地在廣場上找尋,眼中流露出困惑,忽而又散去。

哪有人約會像他這樣掐着時間點等人的啊?

再說女生出門總要收拾打扮,慢一點就慢一點,他可以等的。

如此想着,他也沒急着催她,只是又回到長椅上坐着。

——

陳知念一大早起來就看見精心打扮過的陳知年坐在餐桌前,像一只萬年不懂風情的孔雀忽然有朝一日開了屏,只是這花孔雀表情卻很憂愁,心裏啧啧稱奇,卻不敢去招惹他。

她今天和朋友約了出門玩,囫囵吃過早飯就回房間化妝去了。

一個小時後她打開房間門,看見陳知年還坐在沙發上玩手機,她很驚訝:“哥你不出去約會嗎?”

陳知年卻像老僧入定一樣,動也不動一下,只皺着眉頭盯着手機。

“打扮着麽帥氣卻放人家鴿子豈不是可惜了?”陳知念走到玄關處換上鞋子高聲說,沒能得到陳知年的回應,撇撇嘴就出門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已經超過約定的時間半個小時了,游時安還在廣場等,發消息問他到哪裏了。

陳知年關上手機,悠悠嘆了一口氣,也出門了。

該來的躲不掉——只要他對游時安還有一絲心軟。

——

在寒風裏待了一個小時,游時安的熱情和緊張仿佛也被冬天的冷氣吹涼,逐漸平息,只剩下茫然和忐忑。

可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因為Chen沒回他消息。

一群女生的說笑聲從身後傳來,游時安思緒漂浮,回想起每次語音通話Chen的聲音,分明是清清冷冷的聲線,卻會刻意壓低營造出溫柔之意。

說話的一群人從他身邊走過,他擡起頭捕捉到其中一抹鵝黃色的身影,怔愣間,那個女生忽地轉過頭與同伴說了什麽,似乎也注意到坐在長椅上的他,眼神輕飄飄地掃過一眼又轉回去。

他驀地僵硬在原地,兩秒後沖上前去攔住一行人,動作迅猛又霸道。

幾個女生被吓了一跳。

“你想幹什麽?”其中一個女生強裝鎮定地問,手卻害怕地死死抓住同伴的手。

游時安無心理會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穿着鵝黃色呢絨大衣的陳知念,緊張又期待地看着她,“Chen?是你嗎?”

陳知念不解,盯着人看了兩秒,還算淡定地問:“你是不是找錯人了?”

任哪個女生走在路上突然冒出來一個男的攔路都會被吓死好吧。

但看眼前男生的樣子似乎只是找人,對她們造成不了威脅,其他幾個女生逐漸淡定下來,面色自然了許多。

游時安呆滞了,怎麽會認錯呢?明明就和圖上長得一模一樣。

陳知念幾人見他不言語,繞過人走開了。

他在原地站了許久,仍然想不明白到底為什麽。

為什麽Chen沒來赴約?

為什麽Chen發給他的照片不是她?

他捏着手機很想問問Chen。

他又坐回長椅上,在網上搜索相關答案,他劃動手機,翻看網友的回答,自動過濾無效答案,最終總結出來:

Chen只是個普通的女生,所以不敢拿自己的照片給他看,找了網圖,出乎意料的是網圖裏的女生正好在他身邊出現了。

遲遲不肯出現的原因大概也是因為網圖與真人不符。

可他喜歡的是平時陪他聊天說話的那個她啊,又不是一張照片。

他們聊了這麽久,難道還不了解他嗎,怎麽會以為他只喜歡長得漂亮的女生?

心裏悶悶地,連日以來的好心情忽地變了質。

他呆呆地望着死板的廣場設施,許久後壓下亂七八糟的情緒,搓了搓冰冷的臉頰。

摸出手機,給Chen撥了一個語音電話。

歡快的鈴聲響了很久,遲遲沒有接聽。

他不死心,又撥了一個電話過去,Chen接了,卻沒說話。

他垂着眸子,輕聲說:“照片是假的,我知道了。可我不在乎你長什麽樣,普普通通也挺好的。”

“你還要赴約嗎?”

靜默幾秒後,他聽見Chen說:“聲音是假的,你也不介意嗎?”

“啊?變、變聲器嗎?”他想了一下說,“不介意,但你以後你不要再騙我。”

手機另一端繼續沉默。

半晌後,一道低沉的聲音在游時安耳邊響起,宛若爆炸聲,震得他大腦一片空白。

“性別是男的,你也不介意嗎?”

他神情恍惚,眨眼間,一片雪花飄落在他衣服上,随後漫天的雪花紛紛揚揚落在幹燥的地面,落在他的肩。

那個聲音再度響起,變成了雙重奏,手機裏有一個聲音,前方也有一個聲音。

“性別是男的,你也不介意嗎?”

他擡起眼睛,前方不遠處高大的身影讓他眼前一黑,差點握不住手機。

他收起手機揣進兜裏,頭也不回往回家的方向走。

電話忘了挂,粉色的杯子忘了拿。

陳知年維持着打電話的姿勢立在原地,看着他遠去。

南方的雪總是不大,落在頭上、肩上,卻也觸之即化,只留下濕漉漉的痕跡。

像哭了一樣。

他知道,如果他沒能處理好這件事,他和游時安從今往後将會徹底地毫無交集。

在游時安身影完全消失前,陳知年拔腿奔去。

他拉住了他的手,游時安甩開他,往前走。

他跟在他身後,繼續拉住他,游時安又甩開他。

他又拉住他。

游時安繼續甩開他轉身,頂着一頭染雪的發,慘白着一張臉,用一雙通紅的眼睛瞪着他,“你玩夠了嗎?”

陳知年啞口無言。

“好玩嗎?陳知年。”

“我……沒有……”陳知年意圖辯解,語氣卻不那麽堅定。

游時安懇求:“我求求你放過我吧,你為什麽非要糾纏我不放呢?”

“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麽也沒用,騙了你就是騙了你,我沒辦法去解釋。可我和你說的話都是真心的,絕對沒有其他的意思。”

陳知年想要去拉他的手,他躲開了,語氣艱澀地問,“我們能不能就像從未見過面一樣聊天?”

游時安嘴角連一絲冷嘲的笑也扯不出來,他和陳知年對峙良久,緩緩吐出一個字:“滾!”

戲弄了他,還想當作什麽也沒發生過,陳知年把他當什麽了?

他如今才算是明白,為什麽Chen從始至終言語寡淡,為什麽圖書館給他送傘的是男生,為什麽Chen迎新晚會也叫了個男生來拿禮物。

平時話不多,他只以為Chen性格如此。

朋友都是男生,他只以為是Chen人緣好。

不願意見面,他只以為Chen确實很忙。

可到頭來卻都是他妄自揣測,陳知年所作所為只是想看他笑話。

陳知年想摸一摸他的臉,想給他擦去眼淚,卻只能啞着嗓子說:“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騙你了,我們回到之前那樣好不好?”

他的語氣那樣溫柔,像極了每次通話時刻意放柔的女聲。

游時安猛地一拳砸在他臉上,眼睛燒得火紅,語氣激烈地說:“滾!陳知年別讓我再看到你!否則見你一次我打一次!”

陳知年握住他的拳頭,眼睛卻深深地看着他,臉上很快高高腫起一片,“你打吧,打完就不生氣了好嗎?”

然後放開他的手,一副任他處置的樣子。

游時安搞不懂他這是什麽意思,冷冷地看着他,“你以為我不敢打是嗎?”

“只要你能消氣。”陳知年搖頭。

“好啊。”游時安的拳頭毫不客氣地落在陳知年身上,卻無一例外避開了臉。

游時安再怎麽樣也是個大男生,加之在健身房泡了一段時間,手上的力道可不小,幾拳砸下去,陳知年又毫不反抗,只痛得發出悶哼。

游時安收了手,陳知年便以為他發洩完了,伸手去拉他的手:“消氣了嗎?”

游時安情緒穩定下來,避開他的手,譏諷:“煞筆才站着給人揍,沒勁兒。以後有多遠給我滾多遠。”

說完轉身離開。

身後雪花飄飄揚揚。

陳知年倚着路邊的電線杆目送着遠去的身影,卻不敢再追。

直至視線裏失去游時安的蹤影,他才苦笑了一下,牽扯到唇邊傷口,嘶了一聲,摸了摸被打的半邊臉,在路邊找了家藥店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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