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Chapter25
Chapter25
趙壯素來是罵慣了這災星的,反正不管是撒氣還是別的,死災星從來不回嘴,就像個啞巴。
這次,這次有點不一樣。
趙壯口中的啞巴災星安靜地拿黑曜石般的雙眸看了他一眼,只這一眼便讓他通體生寒。
奇了怪了,狗災星還能反了天不成?
趙壯忽略心底奇怪的感受,沒忘記自己叫村裏人來的真正目的。
百家村的景氣一年不如一年,說到底肯定是因為災星住在廟裏的緣故,他這次就要替天行道,把災星打一頓再從寺廟裏扔走去去晦氣。
這些枯草也得扔,廟裏長草多不吉利,更重要的是還被災星躺過,幹脆一把火都燒沒了得了。
他完全忽視了濮危沒來之前破廟裏就長滿了枯草,而他們村的不景氣也很早就有端倪了。
但是誰會放過一個現成的出氣筒呢?
趙壯就不會,他理直氣壯地揮起木棍,直沖濮危的骨頭。
打肉有什麽疼的,打骨頭才疼,而且這死災星讓他兒子在地上躺了那麽久,天氣又涼。
他活該。
他無不惡意地想着。
讓他沒想到的是災星本人竟然一個翻滾避開他的毆打,末了還來一句你會後悔的。
後悔?
趙壯嗤笑一聲。
死災星還敢放狠話了?
濮危的确沒在放狠話,他只是陳述事實。
沒記錯的話他被打到雙腿骨裂,他們把他丢棄在荒野路邊,多虧路過的商人車隊好心救助才挺過來。
他被送去鎮上醫治,當時養了很久才能勉強下地行走,還不能走遠。
能行走後他便去鎮上打雜工,被借住客店的清源宗宗主一眼發現他優異的靈根,當場收他為徒。
他被仙人帶走的消息瞬間傳遍這個鎮子,鎮子裏的人以此事為喜,逢人就說他們鎮裏出了個小仙人。
越來越多的人慕名而來,在得知他是九州第一天才後還特地為他建了座純金雕像拜拜,好讓自家小孩也能有這個福氣。
搞得他每回歷練經過那裏都不敢久留,就怕跟那雕像大眼瞪小眼。
多尴尬啊。
咳,扯遠了。
就算他不在那個小鎮,他師尊也會去到百家村挑挑看有沒有好苗子,可惜那個村裏除他以外的小孩靈根都不怎麽行。
後來百家村被妖魔入侵,他奉師尊命去除妖,村子裏的人死的死,傷的傷。
打傷他的趙壯哭着喊着求他救救他們。
“還記得我嗎?”
他當時是這麽問的。
那年他十四,和幼時相比模樣大變,但依稀能窺見從前的影子。
趙壯不懂面前這個白白嫩嫩的仙長的意思,他一介莽夫何德何能有機會認識仙長。
倒是他婆娘認出來了,聲音顫抖地想喊他災星,只是話沒出口就被她咽了回去。
她同丈夫耳語,兩人臉上出現同款震驚的神情,而這份震驚很快轉為悔恨。
他們只管他叫災星,一時之間只能磕磕巴巴地表示他們認出仙長了。
其實濮危是有姓的,他父母把他落在百家村,獨給他留了塊帶“濮”字的木牌。
濮危是在村裏的教書先生上課的時候偷學到這個字的,不過就算他說了也不會有人叫他小濮。
他默不作聲地驅逐完妖邪,并且婉拒村裏人請他留下的要求。
老實說,看到他們又怕又想讨好他的神情,他心裏是有那麽一點點幸災樂禍的。
哼。
他就是這麽小心眼。
穿着破爛衣衫的未來天才又一次就地一滾躲過當頭而來的棒子,接着一個轉圈繞到趙壯身後點他的穴位定住他。
趙壯被定住的時候正半扭着身體高高舉起木棍,他粗犷的五官緊緊皺在一起,模樣着實有些搞笑。
濮危沒忍住笑了,他把趙壯手中的木棍奪下,憑借身形優勢靈活地穿過趙壯帶來的村民之間,一一點定他們的穴位,偶爾遇到反應快的就一棍擋回去再點。
這裏的村民好像挺信奉表情越狠,打人越痛,被定住時表情都十分猙獰,是不用收拾就能演喜劇的地步。
濮危沒被他們逗笑,他神情嚴肅地回憶這些人往常惡劣的行為。
許是因為現在他幼時狀态,這些記憶格外清晰。
他慢慢地,一件件地将以前被打的地方對照人臉打回去。
他身子弱力氣小,但他知道打人哪裏痛啊。
他說過他很小心眼的。
“行了,我自個能走,就這地還真沒什麽讓我留下來的東西。”
他把木棍随意丢在地上,拍拍手甩甩衣袖,轉身潇灑離去。
他在山裏摘了些野果,用手兜住它們,慢吞吞地挪到他碰到好心車隊的荒野路邊,往複幾次。
他在那裏蹲了一天一夜,餓了就吃些野果充饑。
聽到車轱辘壓過地面聲音的那一剎那,濮危知道他等的車隊來了。
他靠乖巧的表現順利蹭上車隊的順風車去往鄰近的小鎮,到了小鎮後他把特地留下的鮮果送給車隊衆人。
“一點小心意,請不要嫌棄。”
濮危一直覺得過去沒能第一時間答謝他們挺遺憾的,哪怕他後來賺到錢,特地找到他們重禮相謝,過了這個時間就怎麽都顯得很刻意。
山中無草藥,動物的話當時他處在半昏迷狀态,不清楚他們多久過來的,放臭了就不是好禮物了。
所以這些果子是目前的他能拿出來的最好的禮物了。
商隊的人欣然接受了這個不算謝禮的謝禮,随後和濮危告別,啓程離開小鎮。
濮危則去鎮東客店找那位願意留他打工的老板。
他想好了,如果老板不雇傭他,他就去要飯,等積累一定錢財了買稍詞的紙和墨賣畫。
錢滾錢,生活總會越來越好的。
幸運的是,老板很痛快地雇傭了他,他成為茶館最小的一名店小二。
濮危勤快,辦事又利落,老板很滿意他這個夥計。
他一直呆到他師尊發現他靈根的那天。
清源宗宗主捋捋白花花的長胡須詢問他的名字,得知他父輩只給他留了個姓氏,就問要不要給他賜名。
他聽到自己清楚的回答。
“我想名危。”
危險的危。
夢到這裏他就醒了,周圍虛虛地亮着星川燈的光。
小崽子架了只魔獸在火上烤,見他醒了就讓他再等等。
“馬上就能吃了。”
“好嘞。”
濮危翻身下劍,小跑到卡爾哲身邊,笑眯眯地和他說自己要加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