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如芒刺背
第五招如芒刺背
第五招如芒刺背
而另一邊，穿過老銀杏樹，下過三階小樓梯而達的餐廳裏。
剛吃完最後一口午餐，正端着餐盤往洗碗機那邊走的系臨城，在聽到那聲“一定會讓系臨城愛上我”“嫁給他”的咆哮後，整個人愣在了半道上。
好巧不巧地是，他恰巧站在整片就餐區的正中間，加上個子高外貌出衆以及舉校赫赫有名，那一瞬間，整個餐廳上到校長主任，下到打飯阿姨，幾乎所有人都轉頭将目光對準了他。
雖然一直以來無論走到哪裏都備受矚目，但那一刻，在四面八方聚過來的視線中，系臨城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什麽叫如芒刺背。
一個新來的清潔阿姨正在專心拖地，拖把順到系臨城腳跟時，仰頭看向他，“哎，同學要去送盤子啊，在那邊快去吧，不要擋到我。”
聞聲，系臨城從愣怔中回神，轉頭跟清潔阿姨說了句不好意思，然後端着盤子面無表情地往洗碗機那邊走。
而他的動作仿佛一道開關，讓原本被按了暫停的四周瞬間恢複了嘈雜。
“卧槽！”“天呢！”“是說系臨城吧？這也太勁爆了！”“那個喊話的是誰啊？”“卧槽老師還在那邊！”“哪個班的啊那麽牛逼！”
“這是要逼婚嗎？不會他們早就已經搞在一起了吧？”“喊話的是Omega還是Beta，該不會是已經有了吧？”……
“不是吧！已經有小孩了？！”“卧槽真的假的！”“誰說的啊已經睡過了嗎？！”“啊啊啊別啊！”“艹，真TM可惜了大帥哥！”“我感覺我失戀了……”
“我不信！”“真惡心啊！CTMD果然男人都一個樣！”
“啊什麽？系臨城始亂終棄？”“那也太可憐了吧……”
“真不知道現在小孩怎麽想的，小小年紀不好好愛惜自己，難道以後也想來食堂打工？”
“宋主任，這哪個班的學生，班主任是誰？”
Advertisement
……
霎時間，各種流言蜚語嘁嘁喳喳地從四面八方鑽進系臨城的耳朵裏，他站在洗碗機前，原本沒有表情的臉上，眉心慢慢地擰了起來。
“哐哐！”
他第一次非常用力地将盤子裏的食物殘留倒進垃圾桶，在收拾餐盤的阿姨快将他的臉盯出洞來前，沒什麽禮貌地将盤子一扔，轉身快步朝餐廳門口走去。
卻恰在準備推門時，碰上幾個女生從外面進來。
正面迎上，系臨城本打算禮讓她們先進來，結果幾個人看到他後，突然眼冒八卦綠光地開始嚎叫。
吓了他一跳不說，心情被搞得更是煩躁不已，也顧不上會不會撞到人，他直接推開玻璃門迅速閃了出去。
不成想，往教學樓走的路上，每個從他身邊經過的不論男生還是女生，都默契地駐步停足，邊像看動物園裏的猴子一樣看着他，邊跟身邊的人竊竊私語，時不時還傳出莫名其妙的笑聲和哀嚎。
這使得系臨城本就不悅的心情愈發糟透，臉上的表情就跟吃了蒼蠅一樣難看。
“臨城！”
系臨城的腳步并沒有因為身後的叫聲而減緩。
齊野不得不埋頭加快速度，沖到了他身邊，“怎，怎麽走那麽快……”
來人的氣喘籲籲，絲毫沒有讓系臨城放緩速度，語氣甚是不耐煩，“幹嗎。”
“沒事啊，跟你一起回教室。”
看着明顯不悅的系臨城，齊野撓了下鼻頭，語氣帶上了調笑，“這次的，來者不善哇~”
“什麽。”系臨城心思完全不在他身上，沒多去思索他話裏的意思。
齊野輕勾起嘴角，“就那個‘成人禮’啊。”
系臨城仍在兀自向前走。
“大喇叭裏~”齊野擡手朝着不遠處示意。
系臨城頓住腳步，下意識朝高挂在欄杆上的音響瞅了一眼，眉心緊擰，口吻很難得地透出了明顯的厭惡情緒，甚至有幾分暴躁，“不知道哪來的神經病。”
語畢，繼續疾步向前走。
“可這個‘不知道哪來的神經病’好像是有備而來的。”齊野一邊說着追上了他的步子。
“什麽有備而來？”
預料到他會這麽問，齊野從兜裏掏出了手機，“看來你還沒有看視頻啊。”
迅速解開鎖，将正好停留在論壇主界面的手機遞給他。
系臨城疑惑地看着播到中段暫停的視頻，“這是什麽？”說着點開了播放鍵。
視頻接着之前的進度播放，正好是童塔塔聲淚俱下地訴說着什麽球場拐角小樹林，一步一個腳印……
由于哭聲太過“悲痛凄慘”，手機音量又很大，幾個從他們身邊路過的人聽見後，噗哧笑出了聲。
系臨城意識到不對勁，趕緊暫停，抓着手機大步走向了不遠處拐角的無人之地，左右探查，除了齊野沒有第三個人後，将視頻進度條拉回到了最開始的地方。
于是乎，接下來的幾分鐘，系臨城看了他到目前為止看過的最無聊、最愚蠢、最無美感、最差勁的戲劇表演——如果能稱得上是表演的話。
“哎呀，人家真的用心良苦，用情至深吶。”齊野抿起嘴角。
系臨城粗略地浏覽了一下留言區，越看眉頭皺得越緊，再一看轉發與浏覽數據，眉頭更是快擰出鴻溝來了。
只好眼不見心不煩地迅速叉了界面，将手機還給齊野。
“不關我的事。”
齊野接過手機，“可是他剛才那樣大喇叭一喊，全校不管上沒上過網的都知道了，你想不關你的事恐怕也很難了吧。”
這話不免讓系臨城想起了方才在餐廳發生的場景，那些獵奇的目光，那種如芒在背的感覺，還有一路上被當成外來物種一樣上下打量的眼神，越想越難受，越想越不爽。
他不禁深吸了口氣，扭頭問齊野，“叫什麽，那個神經病。”
“我看論壇裏說……”齊野低頭劃拉了一下，“噢，叫童塔塔，說是二班的。”
“童塔……”系臨城聞聲，滿臉掩不住的嫌棄，“什麽怪名字。”
“還好吧，幹嘛那麽苛刻。”齊野咂摸了一下那三個字。
“少來，”系臨城乜斜着他，“趕緊把你那快要壓不住的嘴角給我收起來。”
聽他這麽說，齊野愈發控制不住地想咧嘴笑，但看到他那副“要是敢露出牙來我就給你掰了”的表情後，迅速将嘴唇緊抿了起來。
“總而言之，這個神經病的任何事都跟我沒有關系，随便他怎麽發瘋，我懶得理。”
說完，系臨城就走出拐角，“就不應該問這麽多，簡直浪費我時間。”
齊野跟在後頭，看着迅速閃進教學樓的背影，忍不住拍着大腿咧嘴笑出了牙。
難得看如佛陀般的人物出糗，自然要狠狠樂上一樂。
.
而另一邊，童塔塔直到走出實驗樓，都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整個人恍恍惚惚。
看到毛樂在旁邊一臉蛋疼地扣着碎成馬蜂窩的手機屏幕，他才隐隐感到了一絲真實。
他扭頭看着二胡，一臉呆滞地問道：“二胡，我剛剛，真的喊了那樣的話嗎……”
“艹！你特麽還沒醒啊，接受現實吧你個傻子！”毛樂忍不住沖過去朝他大吼。
“哇！”童塔塔被吓得一哆嗦，捂着耳朵蹲在了地上，“幹嗎那麽大聲，很吓人啊！”
毛樂彎着腰繼續沖他吼，“哇塞你也知道吓人啊，你知道你剛才犯蠢的時候有多驚悚嗎？！”
“哎呀毛樂你也太大聲了，吵死了。”胡朔捂着耳朵将他推開。
毛樂整個人臉紅脖子粗，嗓子這一天都快喊啞了。
看着自己剛換了沒多久就碎成煙花的手機屏，整個人陷入了深深的憂傷之中，“老子的錢啊……”
“塔塔，你知道我剛才連阻止都來不及，你一下子沖過去，抓起麥就一頓狂喊，我整個人都被吓傻了。”
胡朔對着蹲在地上的人說，“我看你還是盡快接受現實吧。”
“啊……”童塔塔用力搓着自己的一頭軟毛，“我以後可要怎麽面對系臨城啊……”
“怎麽面對他還是次要的，我看，你現在最應該考慮的，是怎麽面對全校的師生吧，尤其是老師那邊，”胡朔說着，忍不住渾身一抖，“天呢，我都無法想象，班主任、年級主任、各級老師和領導他們聽到廣播後的表情……”
聽聞此話，毛樂瞬間從悲傷中回神，眉飛色舞地沖過來，“肯定是把你翻來覆去地大批特批，寫一堆檢讨書，全校通報批評，讓你面對着全校的父老鄉親一字一句地念你的檢讨書，然後打電話告訴家長，把你的豐功偉績一一說給你爸聽，在進行一番瘋狂奚落……”
聽着毛樂的描述童塔塔忍不住開始腦補，感覺有些崩潰，頭毛被搓成鳥窩，“啊！”
“這還不算完呢，你還要面對全校上千名學生的嘲笑，諷刺和敵視。不，不僅僅是學生，還有年輕的代課老師、餐廳的阿姨、超市的大姐和學校附近各商店的哥哥姐姐們，因為你亵渎了他們的男神，所以從今天開始你成為了全校，不，是全世界的公敵！哈哈哈哈哈！”毛樂一邊說一邊幸災樂禍地哈哈大笑。
“啊啊啊啊啊——！！！”童塔塔整個人大崩潰，一屁股坐在地上仰天長嚎。
“哎呀，你就別再雪上加霜地吓唬他了。”胡朔拍了毛樂一掌。
“我可沒有唬人，說的都是必定會發生的現實，就準備好受死吧！”
“你還說！”
胡朔将看上去已經癫狂的毛樂再次推開，随即蹲在地上，看向童塔塔。
“不過說真的，你确實有點太沖動了，我怎麽也沒想到你會沖去大喇叭喊話，還對全校宣戰說什麽一定要嫁，老天，我現在回想起來都渾身起雞皮疙瘩，明明才剛說了要放棄他，你說你咋想的？”
“我也不知道啊，就看到那個視頻，看到那些人罵我的話，還有那兩個女生，頭腦一熱就……”童塔塔哭喪着臉，一副很後悔的樣子，“我也不知道怎麽一下子就……”
“得了吧二胡子，這才是童塔塔好吧，”毛樂将那塊已經碎成蜂窩的手機揣進了兜裏，“什麽忘記，變好，天青色的青春，都是瞎扯，剛才那個對着大喇叭狂舞，腳指頭永遠快于頸上頭的，才是他靈魂的本色！”
“枉我還想請你吃什麽牛扒飯，簡直是我太天真，”毛樂說着，大步從他身邊邁過，“媽的，手機碎了，心也碎了，牛什麽扒，沒了！二胡子我們走，不要再跟他在這浪費時間了。”
“啊？”胡朔看着大步離去的毛樂。
“某個人的牛扒已經沒了，老子接下來要去維修手機，會有一段時間很窮，你要是再不跟上，你的也沒了！”
胡朔聞聲，轉頭看了一眼苦哈哈的童塔塔，“塔塔……”
“二胡……”童塔塔鼻尖泛紅，眼淚開始盈眶。
“你……”胡朔深吸了口氣，“你好自為之吧！”
說完，不待他反應，迅速起身朝着毛樂跑去。
“二胡！”童塔塔哀嚎一聲，朝着遠去的人伸出了自己無助的雙手，“不要啊！”
“不要離我而——啊！”
童塔塔的話還沒嚎完，就被從天而降的奇怪東西砸中了腦袋。
距離太近，他無法用雙眼去辨析那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只見黑乎乎的一團，在臉上動來動去，還有些刺剌，很像爬來爬去的大蜘蛛。
“啊！”童塔塔大叫，一把将其從臉上扯下來扔到了一邊。
待他用力搓幹淨臉後，才定睛看向被扔到一旁的物什，壓根不是什麽大蜘蛛，而是一坨青綠色的塑料彩帶。
沒錯，就是他那被抛向了天際的——“天青色的青春”。
“啊啊啊——！怎麽會這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