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爸說:“你瞅啥呢?”
我真怕于辰安來一句“瞅你咋地”,那畫面可就過于好看了。還好他并沒有,只是像被人發現秘密一樣,飛快地移開視線,不太自在地繼續喝粥。
看來他還以為自己很隐蔽。
我爸一直在接電話,沒太注意于辰安,來自他人的慰問或者是工作上的事總是很多,他是這個城市的名人,群衆關注他,從口無遮攔到桃色緋聞。而我就是最大的受害者,前男友總會問我:“你爸是不是很不好打交道?”
也不知道關他們什麽事,而我爸也總是不負衆望,會問我:“這個怎麽和你上次帶來的長得不一樣?”
“上次那個分手了,他出軌。”我只好說。
那個被我帶來的聽到這種話,總會安慰我一番,并保證自己的忠誠——當時大概也的确是忠誠的,出軌那是幾個月後的事了。
我爸打完了電話,于辰安也喝完了粥,又在看他,還舉起報紙假裝看報紙當掩飾。好消息是他沒有拿倒,壞消息是他看的是《中國婦女報》,可真是個關心女性的外國朋友。
“喂,”我叫他,“該走了。”
他戀戀不舍地站起來,先跟我爸說話:“叔叔再見。”
“哦哦哦,有空常來。”我爸不太誠懇地說。
于辰安一步三回頭,我一邊和他走,一邊想,好家夥,這還沒談上呢,我就已經看到我的幸運色綠色又緩緩上線了。
“我爸不喜歡男的。”我說,這真是句廢話,不然呢。
“啊?”于辰安這次反應快,立刻明白我在說什麽,他很氣憤,“我沒有!我不是!你怎麽這麽想我!”
我想再跟他争辯一下,關于他的小動作,想想又沒必要,和我有什麽關系。敷衍着說:“對對對,你沒有私心。”
于辰安立馬心虛,低頭看着安全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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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辰安把地址報出來,地方倒不是很遠,是個公寓,我也認識地方。車駛出去我才想起來,從昨天到今天,我都在勞心勞力當司機。我是不是被于辰安降智了,讓他自己打個車回去不行嗎?
可車都開出來了,悔之晚矣。于辰安還開了導航,在給我指路:“往前直行一公裏,開到江裏去,然後左拐……”
“你還是別指路了。”我打斷他,“我暫時不想和你葬身魚腹。”
“是導航這麽說的。”他也知道自己說得不對了,可還試圖推卸責任。
這個APP的導航是不太行,規劃路線的時候也曾經建議過我跳樓開下去,不過奚落于辰安的機會雖然多,還是不要錯過:“你去把駕校的學費退了吧,連你的錢都收,我看這個學校是詐騙團夥。”
他很認真:“不行的,我要學會開車,不然出門不方便。”
算了,跟他聊天也不能一直舉着一塊“我在諷刺”的牌子。
于辰安想起來,又開始跟我強調:“你跟我說好的,不能把我送走了就不理我了。”
“是是是。”我說,前面有人闖紅燈,闖完還轉頭對我挑釁地豎中指,我罵了一句,“滾犢子。”
正盤算到一半的于辰安被我的粗口堵住了,我只好說:“你繼續。”
他不繼續說了,想去拿我放在一邊的手機,我問:“你又怎麽了?”
“先把你的好友加上,”他說,“以後才能找你。不然都不知道哪裏能見到你,我在酒吧等……”
他說着,可能想起來自己的設定是一見鐘情,又停下來,岔開話題:“你手機有密碼,解不開。”
加就加吧,我的朋友圈裏連微商都不少,多了于辰安這一個微信好友也不會爆炸。我把手機拿過來,想指紋解鎖打開。
我被攔下來了。
一回生二回熟,這位眼熟的警官現在看到我和于辰安也不尴尬了,還能對着攝像頭侃侃而談:“衆所周知,邊開車邊打電話,危險系數極高,很容易一不留神就出現交通事故。”
“這位市民,你知道錯誤的嚴重性了嗎?”警官問我。
“對不起。”我只能道歉。
警官通過我這個典型案例,向群衆科普了交通知識,正在考科目一的于辰安學員也受益匪淺,知道了開車打電話會被扣兩分,這可真是一場極具意義的出行。
我媽亂開車交通事故,我爸燒車,我開車用手機,我們三個真是吉祥如意的一家。我還上了電視,可喜可賀。我想《道路交通安全法》燒得太少了,我該給自己多燒幾本。
于辰安很抱歉:“都是我要加你微信才會這樣的。”
“你到了,”我說,謝天謝地終于到了,“下車吧。”
于辰安已經費盡波折加了我的好友,照理說是沒事可幹了,他幹坐了一會兒,也想不出來什麽理由能繼續留下去,就換了新思路讓我動起來:“你要不要上樓坐一會兒?”
“不要。”我拒絕。今天的時間都快被他耗完了,再上樓去就是晚上,誰知道會發生什麽。還有,從我家走的時候,我看到他又把那倆免費安全套拿起來揣走了,這是當護身符呢一直放着,我才不要給符開光。
我索性下了車,為他把車門拉開:“來吧,別磨蹭了。”
“棠棠?”
卧。槽。
這個稱呼聽得人肉緊,我的雞皮疙瘩全起來了。于辰安是不是我的冤孽,遇到他,我就等于遇到倒黴的N次方,而他現在卻茫然無辜地看着我,又看向那個在叫我的人。
“你換車啦?”是我的最近一任前男友,宋峥,他在問我這個問題。
“不換開不下去。”我說。
不換車怎麽辦,繼續開着那輛你在裏面4P過的車嗎?一天之內,我已經被迫兩次回想起這件事情,慘只有一個字,已經不足以形容我了。那輛車全國總共也沒幾輛,我買的時候銷售就跟我說這車內部空間大,後來我在車前看四具肉體以高難度的姿勢在車裏亂搞的時候,終于體會到了這個優點。
“還生氣呢?”宋峥說,“你不是說你沒吃醋不生氣嘛。”
我當然不生氣,為**生氣不值得,那種感覺不叫生氣,叫“我的眼睛要瞎了我的眼睛要瞎了”。抓到他在車庫裏亂搞,在我內心彈幕一樣刷過這句話的時候,感覺有人在拍我肩膀。我扭頭,看到一個大概一米九的熊男,他對我露出知心人的笑容:“你也是宋峥叫來加入的嗎?”
那種感覺才叫生氣,因為我真的無法想象,居然會有人想一輛車裝六個人,坐着的都不行他們還想躺着,交通法能不能管管這群畜生,還想在車庫聚衆開車呢,吊銷執照吧。
“我就知道你不會忘了我,”宋峥說,“你是怎麽知道我住這裏的?”
宋峥往前走,我往後退:“你別過來,我怕得病。”
“我都跟你解釋過了,”宋峥露出志在必得的笑,“我只是想看你是不是真的在乎我,你果然來找我了。”
于辰安,你個呆頭鵝又傻在那裏幹什麽,這都是因為你。
“你他媽別自作多情了,”我咬牙,“關你屁事,我根本不知道你住這裏。”
“那你來幹什麽?”宋峥不信,“棠棠,你別嘴硬了,我們坐下來慢慢談。”
“棠棠棠你老母,老子叫霍錦棠,我忍你這個**稱呼很久了,給我閉嘴!”我終于伺機把于辰安揪出來,用兵千日終須一時,雖然我們只認識了一千分鐘,但意思也差不多,現在就是于辰安派上用場的時候。
“這才是我的男朋友,”我指着于辰安說,“比你好一百倍!不濫交不神經不自以為是,不用我的錢花天酒地。我不要他跑來找你?我發瘋呢!”
于辰安的臉紅通通的,乍然受到表揚,他跟上領獎臺一樣激動。
宋峥似乎還是有些不信,又往前走一步想說點屁話,于辰安搶先一步:“你要不要上樓坐一會兒?”
臺詞都不帶換一個字的,但說對了時機,箭在弦上,我就只能說好。
于辰安終于取得突破,高興得跟什麽似的,生怕我反悔,反手将車門用力一關,一聲巨響震得我耳朵疼。
“不需要這麽用力,”我說,“這車輕輕一帶就關上了。”
“哦……”他覺得自己做錯了事,又變得弱小可憐的樣子,但有機會假裝我男友,手就緊抓着不放了,“我們走吧。”
我們去等電梯,宋峥卻又跟了過來。
“你有完沒完。”我說。
“我住這裏,”宋峥說,“我是上樓回家好吧?”
這個時間段人多,等了一會兒電梯也只來了一臺,我想怎麽也不該便宜了宋峥讓給他坐,就走了進去,宋峥當然也跟進來。
于辰安在電梯裏跟我說,他房裏有點亂,讓我別介意。宋峥就在後面冷冷地搭話:“那你這不行啊,他最愛幹淨了。”
去你的,我都因為不洗澡被于辰安叫起來批鬥了,愛幹淨個鳥,不接受你濫交不是愛幹淨,那叫嫌髒。
但于辰安是會信的,不但信了,還會說:“那我以後改。”
他改不改我不關心,但是被宋峥堵話,我就要說點什麽:“不用改,沒事。”
電梯響了,是于辰安按的那層樓,我把被于辰安抓住的手握得更緊,把他拉出了電梯門。
“霍總,”宋峥關門前還不放過我,“我之前的提議你考慮一下。”
“是這間嗎?” 我問,來都來了,我決定還是真的進去看看。
于辰安在兜裏掏東西,我本來以為他找鑰匙,他卻先翻出來了手機,我很快知道他在幹什麽——我的微信收到了一筆轉賬。
“車費還你,”于辰安說,“你都說我不用你的錢了。”
“我随便說的,不是這個意思。”我心說你那點錢算哪門子錢,“用了就用了吧,你跟他又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他卻問。
他的頭發有一撮豎起來了,我試圖壓下去,但是失敗。
我想,你比較智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