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于辰安的公寓并沒有很亂,只是房間不大又東西有點多,尤其是牆角還堆着幾個沒開封的箱子。
他還給我倒了杯水,雖然我是沒有明白把礦泉水當着我的面打開,再倒進杯子裏給我的意義在哪裏。
于辰安坐在我對面,猶豫着開口:“剛剛……”
我想,是要問宋峥的事情了。也不奇怪,剛才在樓下一番糾纏,他會有好奇心才是正常的。
“他叫你霍總,你有自己的公司嗎?”于辰安問。
這人的重點是怎麽回事,那麽多話他就記住了這句嗎?我想想,可能于辰安這個特工專心研究我爸的産業去了,以為我是個混吃等死不求上進的富二代,聽到才會比較驚訝。
不過還好,他不問宋峥,我就不需要再今天第三次回憶起車庫慘劇了。
“就投資了幾家小公司而已,”我說,“平時沒怎麽管,都是職業經理人在幫我打理。”
于辰安露出了羨慕的 眼神:“這麽厲害,我也想投資,他們跟我說這個生意特別火,是最近的網紅,結果沒多久就倒閉了。”
我心中浮現不祥的預感:“你投資了什麽?”
“泡面小食堂。”于辰安說,“你要吃泡面嗎?”
商業奇才于辰安給心情複雜的我泡了碗面,我看着那幾大箱方便面,頗有來瓜分別人家産的罪惡感。
于辰安打開電視,調出來他想看的東西,我本來在吃面沒有管,都被電視裏的聲響吸引了注意力。
“你為什麽這麽對我!這是我們還沒有出生的孩子,你怎麽忍心!”女主哭着跑了出去,男主卻被惡人糾纏着脫身不得。女主在暴雨中奔跑,很快就被疾馳的車撞倒在地。
不知道怎麽回事,今天老是接受交通法規的再教育。
于辰安“啊!”了一聲,看來他很擔心女主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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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喜歡看這種電視劇嗎?”我忍不住問于辰安。
“沒有……”于辰安給自己辯解,“我中文不太好,在英國的時候,我的漢語老師就讓我多看點中文電視劇培養語感。”
所以就天天看這種狗血偶像劇嗎,是不是太有損我們大國形象了。我問:“你還有沒有看別的?”
“當然有,”于辰安把他的電腦又抱過來,想要證明給我看,“這是我最喜歡的經典中文話劇。”
我一看,果然經典,《雷雨》。
“你還是多跟中國人說話吧,”我說,“多練練就會了,別成天蹲家裏看這些。”
于辰安說:“我這不是來找你了嘛。”
這話說得,讓我想起了一些段子,比如你根本不愛我你只是想過你的英語四級,心想于辰安的陰謀莫不是把我當陪練。
“那你還是換別人吧。”我說,果不其然,于辰安立刻不答應了。
“明明說好了的,”于辰安說,他還抱着正準備洗的碗蹲下來看坐着的我,“我們還沒開始呢,你為什麽就要說不行?”
他可能是越想越覺得不爽:“我昨天都準備好了……”
“給自己喂**那不是準備好了,”我說,“那只是**而已。”
我本來想加一句,給自己灌腸才叫準備好了,但這可能又會觸及到于辰安的知識盲區。萬一下次見面他說他真的真的準備好了,那為了不辜負他一番準備,我不睡都不行,豈不是給自己挖坑。
提到這個,我又想起宋峥,宋峥那才叫“準備好了”送上門。
現在想想,宋峥會出現在這裏也不奇怪,他是我招進來的海歸,美國回來的ABC,這個地段的公寓多是外國人在住,有他很正常。我讓宋峥給我當總經理,他敬業到了床上去。勉強也算得上是公私分明,在公司的時候是霍總,一出門就棠棠。“公”上面他沒什麽問題甚至挺優秀,所以我現在還留着他,但是“私”的方面,想想我又開始腦仁疼。
我總是覺得宋峥生錯了性別,或是性取向。他要是個女的,那就要碾壓ayawawa,他如果是個直男,可能就是個pua學大師,對着女孩子做精神洗腦,一套又一套,說不準會把富婆的錢都騙來花光,征戰情場。可他不但是個同性戀,還是個零號,遇到的還是我。宋峥曾經帶我去LGBT的活動講座,其實算是個分享會,觀衆發言時間比主講的人都長,我聽故事一樣,聽了不少人的自述,我是個女人但我覺得我是個男人我還是個同性戀所以我還是愛我老公、我愛穿女裝想被女人搞但我還是個直男、我很幸福和我的三個男朋友和睦相處,諸如此類。主講人聽完,突然點名我,問我:“這位觀衆有什麽故事可以分享嗎?”
我挺尴尬的,想了半天,感覺我似乎羞愧一下,說:“沒有,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同性戀。”
回去的路上宋峥問我:“你今天聽了他們的故事,能接受open relationship嗎?”
我說:“我都說了,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同性戀。”
宋峥嗤笑一聲:“自己在別人眼裏都是異類,居然還歧視別的異類。”
換個人被他這麽精神打壓扣上個帽子,可能為了證明自己沒有歧視妥協了,但我不太配合,甚至沒有辯論的興趣:“你這是搞男人還是搞撐同志反歧視世界和平運動呢,不搞男人就下車,酒店大床房我自己睡。”
宋峥就閉嘴了。
宋峥說我油鹽不進,我就奇怪了,我好好一個人進什麽油鹽,是要炸了還是要腌制?
現在想想我們本來就不會長久,可這種收場還是讓我有點憋屈,因為那輛限量款的車真的很貴。如果再給我一次重來的機會,我可能還是會跟宋峥上床,但絕不會借他車鑰匙,讓他和別人睡了我的車。
宋峥的出現讓我對比起了于辰安,眼前的于辰安就順眼多了。哪怕看起來不聰明其實也真的不聰明,但皮相是好的,還很經濟實惠,從昨天到今天也就消耗了油錢,剛才還給我轉過來了,包括了我根本沒有付賬的房費和酒錢。
我居然還賺了一筆錢。
于辰安的筆記本電腦還在播放着《雷雨》,正是發現身世秘密,周萍和四鳳這對戀人其實是一對兄妹,周萍喊着:“爸!你不該生我!”就跑了出去。
于辰安是真的在聽劇情,他被觸動了,很是難過的樣子。他每次露出這種不知道怎麽辦的模樣,我潛藏在心裏的直男基因就會冒出來發揮作用,要用理智和刻薄強行壓下去。
“那我下次做好準備,”他又說,“就可以跟你**了嗎?”
“你怎麽滿腦子都想着上床,”我說。
一些社會新聞的标題出現在我腦海裏,我想,撞上來的桃花多半是爛的,我要冷靜一點,別被于辰安的外表迷惑了,萬一他是感染了艾滋跑回來傳染報複社會的呢。我爸之前找人給我算命,那人神神叨叨,說我二十六歲那年會得一場大病。我前些日子剛到二十六歲,就被宋峥的破事搞得去醫院做了一番檢查,一邊做一邊想,從小到大就沒生過病,怕不是二十六歲的時候得一次性病吧。後來雖然沒事,那算命的鬼話卻被我想起來了。
“你別急着上床,”我說,“先去做個身體檢查。”
于辰安非常不解地看我:“我很健康。”
“誰知道呢,”我找了張紙條給他寫字,“檢查完了沒事,再來酒吧找我,只有這個時段在,別瞎等了。”
色令智昏,我寫着字,又在想這個成語,現在的問題只有,我到底會有多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