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侵占感◎

“如果任由卡牌這樣召喚來召喚去,也太危險了。”因果對卡牌的陣法感到後怕,“也許我得想辦法升級卡牌的陣法。”

回到流水城後,因果一直在致力于研究如何利用好感值來升級卡牌的傳送。

月半之時,流水城丹修大賽進入尾聲,流水城主特地邀請各門派弟子去城主樓觀賞。

趙止最近在尋《入門棋經》,發現這本書是罕見的孤本,乃數百年前一天才法修寫給自己的女兒學棋用的,但聽聞城主樓中的書閣裏有抄本。

因果說,可以用道具庫裏的道具去書閣中複制一本抄本。

入城主樓,其間絲竹不斷,熏香袅袅,趙止剛準備往樓上走,身後傳來一聲叫,“師妹!”

重鄒然瞧見一個女子的身影,覺得是重門柔,便快步走來,“你不是說身體不适,不準備來看決賽了麽,怎麽...”

趙止轉過身來,重鄒然嗓子裏的聲音戛然而止。

很顯然,眼前這個眉眼如畫的女子和他的師妹沒有相似之處。

“抱歉,”重鄒然歉意地作揖,“在下認錯人了。”

重鄒然身後跟來兩道人影,走在前面的是秦瑤池,緊跟着秦瑤池的則是城主的女兒楚玉兒,她有些跟不上秦瑤池的腳步,跑得十分勉強。

楚玉兒到底是錦衣玉食供奉大的,連續做了好幾日秦瑤池的跟班,已經非常不耐,再加上前幾日秦瑤池拐彎抹角說她長得不好看,其實早就有郁結在心中,要不是她心中還念着尋頃門的秦司術,恐怕早就沒個好臉色給秦瑤池看了。

“怎麽是你?”楚玉兒見到趙止,“怎麽哪兒都有你,你不知道今日的丹修賽只有修仙的弟子才能近來觀看嗎?”

趙止掠過楚玉兒的話,對重鄒然說,“無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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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鄒然再施一禮,心中還是怪怪的,總覺得自己在哪裏見過這位過于好看的姑娘,且見過好幾次。

秦瑤池擡眼,不自在地打量着趙止。

楚玉兒正準備說些什麽來挽回自己被忽視的面子,他們身後的落地拱門被重重地關上,随從們從樓中喊道,“城主樓封鎖,丹修決賽開始,請諸位入座。”

“什麽?”一直在研究卡牌的因果探出腦袋,“那豈不是去不了書閣了?”

室內寬敞,丹修們以團坐式間隔圍坐,每個人面前都有丹爐,桌上擺有此次比試規定的煉丹用料,客座以一字排開,分為南北兩道。

趙止被牽引至北座,和重鄒然他們坐在一起。

“秦姐姐,”楚玉兒應時地朝秦瑤池讨功,“這可是我求了爹爹好久才給我們留的好座位,在此觀看他們切磋,十分方便。”

楚玉兒說了一大串,秦瑤池悶聲回了一句“嗯”,氣得楚玉兒對着沒人的地方翻了個白眼,在心中默念三遍‘秦司術’來平複心情。

客座前也有丹爐和煉丹的材料,随從們解釋道,“各位道友在觀看比賽的時候,也可以自己嘗試着用試題煉丹。

楚玉兒已經熟練地将各類丹料按份調好,依次丢入丹爐中,她側目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趙止,“這位不知道是不是修仙者的姑娘,你可有興趣和我比試比試?”

楚玉兒覺得趙止肯定不會答應,因為流水城中,幾乎人人都知道她可是上一屆丹修大賽的三甲之一。

趙止略微沉默後出聲,“可以,不過姑娘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楚玉兒眼皮一跳,被這話激得頭腦發脹,“甭管什麽條件,你能贏了我再說!”

趙止拿起丹藥粉,觀察起四周所有參賽者手上的動作,楚玉兒見狀發出一聲冷笑,大力地朝丹爐中運行靈力,她是單系火靈力,是最适合煉丹的靈力。

楚玉兒拿出三年前比賽的勁力認真煉丹,在其餘參賽的丹修們宣告煉制完畢後,她也便收回靈力,打開丹爐,從中飄出三個泛有銀光的丹藥,兩個為中品丹藥,另外一個則是上品丹藥。

重鄒然見狀也不禁贊賞,“楚姑娘不愧是丹師之後,竟然能在這麽短時間力煉出一件上品,要是今年楚姑娘也在參賽者中,估計三甲的位置又要少一個了。

楚玉兒露出自得的笑容,她側目再次看向趙止,“怎麽樣,你煉出藥了麽,如果沒有煉出也沒有關系,我是不會...”

楚玉兒的話僵在嘴邊。

趙止打開丹爐,三十顆丹藥迤迤然飄出,表面璀璨金光。

“全都是上品丹藥!其中還有幾顆是少有的精品!”一直在旁觀的評判仙長發出驚呼,快步走到趙止身旁,“請問這位姑娘師出何門,不知道對加入我們流水宮成為一位丹修有沒有興趣,姑娘如果肯來,我流水宮保證給姑娘最好的待遇!”

趙止禮貌地拒絕仙長,并且對瞠目結舌的楚玉兒說,“我的條件是《入門棋經》的抄本,請姑娘今日送到成化閣去。”

聽到成化二字,秦瑤池突然看向趙止。

“此次的丹修大賽到此結束!”伴随着弟子們的恭賀聲,流水城主從樓上走下來,給獲勝者賜朱砂,楚玉兒還沉浸在不可置信的情緒中,看着趙止的神情像是在看一個怪物。

而趙止的視線則直直地落在樓上的另一個人影上,因果在她的腦海中說,“是‘荼’,祂竟然也來了。”

因果有些責怪自己,“自從第三位神祇出現後,我探測神跡的能力就越來越不穩定,居然沒能探測到‘荼’的出現。”

趙止沒有搭話,而是擡起手向丹爐中伸去,像是要取剩下的丹藥。

“宿主,你在幹什麽?”因果疑惑地問,“丹藥不是全部取出來了嗎?”

趙止任由丹爐中的火燒到自己的手背,而後作出隐忍疼痛的模樣垂下眼簾,倉促地抽出自己被燒傷的手。

煉丹的火不是普通的火,雖然只是擦了一下趙止的手背,但火痕燎到趙止的胳膊,她的手臂不自然地垂下,眉眼微皺。

“宿主!”因果擔心地問,“難道...你是故意的嗎?”

比賽結束,人群散開,流水宮的仙長們沒去找優勝者,反而去尋一個不知姓名的少女,其中一位仙長激動地口齒不清,“竟然能在這麽短時間裏煉出如此多的上品和精品丹藥,這苗子不入流水宮簡直就是暴殄天珍!”

但一眼望去,人群裏哪還有少女的身影,趙止早就被一修長的身影給拉走。

只是一瞬,趙止被帶回了‘荼’的住處,她的手腕被‘荼’冰涼的手拽在手心中,她擡起眼,發現‘荼’抿起的唇線有些平,白绫下的視線不知道為什麽比往日更冷淡了些。

而因果的關注點全在‘荼’的神力上,“祂現在已經能不用陣法便能瞬移了,祂的神力又恢複了很多。”

‘荼’推開門,讓少女坐到榻上,他打開檀木盒拿出藥膏和用來包裹的綢帶,而趙止則是用手撐住下巴,嘴角帶着乖張的笑,“白绫仙君,這次怎麽不說‘男女有別’了?”

‘荼’高大的身影走到榻前,垂眸看向趙止,語氣冷淡,“坐好。”

趙止立馬坐好,哪裏還有什麽乖張,立馬乖巧地像只兔子一樣。

‘荼’彎下腰,用指節分明的手托住趙止的手腕,用指腹給少女的手背上藥,藥膏冰冰涼涼的,讓趙止的心跳有些加速。

她霧眼朦朦地看向‘荼’,“我都這麽受傷了,仙君大人還兇我。”

‘荼’手指略頓,用冷漠的口氣說,“沒有兇你。”

“.......那白绫仙君你稍微對我溫柔一些啊,”趙止指向自己的胳膊,“不僅手背傷了,我的胳膊也疼,肩膀也疼。”趙止補充道,“一碰就疼。”

‘荼’看向趙止繡有石榴花的素紋衣裳,眼神略微不自然,“你把袖子捋上去,我替你上藥。”

趙止聞言笑起來,卻不伸手捋袖子,反而直接褪下自己右肩的上衣,猝不及防地露出圓潤而光滑的肩膀。

‘荼’避開視線,神情莫測,“穿上。”

“不是要上藥嗎?”趙止懵懂而理所當然地說,“再怎麽捋袖子也捋不到肩膀這兒啊,只有把衣裳褪下來才能上藥。”

片刻的沉默後,‘荼’伸出手,從榻上挑起一匹錦綢披到少女的肩上,錦綢是淡紅色,襯得少女的眼周泛粉。

冰涼的藥膏塗過胳膊,而後逐漸向上,‘荼’挑開錦綢的縫隙,用指腹在少女的肩頭打轉,手下傳來異樣的感覺,都說十指連心,這異樣沿着手往‘荼’的心裏爬,‘荼’突然覺得心口處有些熱。

趙止眨着眼睛看‘荼’,視線一動不動,而後她突然彎下身體,抱住‘荼’的腰,“白绫仙君,你對我真好。”

少女的臉頰在‘荼’的懷中蹭了蹭,像只黏人的小甜糕,淡紅色的錦綢如同花瓣一樣從趙止的身上褪落。

從趙止抱住‘荼’的那一瞬起,他便怔住,但他沒有推開少女,也沒有給少女重新披上錦綢,心口的異樣感越來越明顯。

這樣不對,不斷有聲音在他耳畔說。

但‘荼’不知道到底有什麽不對,就像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突然抱起趙止。

趙止有些怔愣地被‘荼’抱入懷中,‘荼’修長而有勁的雙手扣在她的腰間,像兩段冰在她的腰間燒,她突然有些臉紅。

‘荼’抱着趙止,将她抱到擺滿書卷的檀木桌上,幾只毛筆從架上掉落,正如‘荼’不穩定的心。

趙止感覺到那燒着的冰似乎在她的衣裳上蔓延,越來越冰,也越來越燙,‘荼’把她扣在自己懷中,兩人靠得很近,近到趙止能透過白绫感受到‘荼’的眼神。

不是平常的冷漠眼神,而是一種極具有占有性,像是要對她做些什麽的眼神。

‘荼’依舊扣着趙止的腰身,他彎下腰,嘴唇停在了少女的耳朵上。

很小,他想,像花瓣一樣。

就在‘荼’的嘴唇快要接觸到趙止的耳畔時,趙止被這從四面八方的侵略感吓到,她突然一躲,從‘荼’的懷中掙脫出來。

紅色從趙止的臉頰蔓延到耳朵,連脖子都紅了。

桌上散亂的書卷被風吹起,趙止轉過身,佯裝要撿起地上的毛筆。

‘好感值+5’。

趙止再次看向‘荼’時,‘荼’已然恢複成原有的樣子,看起來十分冷靜,但好感值的提示音還是暴露他情緒的波動。

“謝謝白绫仙君給我塗藥,”趙止攥起自己衣裳的邊角,“沒,沒那麽疼了。”

‘荼’垂首看向趙止,眼神晦暗不明,“最近幾日,可有看入門棋經?”

“有,”趙止想起被燒成灰燼的《入門棋經》,回答得吞吐,“有,有在好好看。”

《入門棋經》的原版雖然被燒毀,但孤本還是如約被送到成化閣中。

“少主,這是今日從流水樓送來的抄本。”随從們恭敬地把書呈上,随後輕聲地退下。

趙止翻開書,發現孤本和抄本還是有很大區別的,抄本過于新,且棋譜是用新墨印的,她繼續往後翻看,半空中兀然出現響動。

透明的卡牌在半空旋轉,發出金色的光,見此,趙止的眼中難得出現慌亂,而因果則是驚恐地大叫,“怎麽這會兒突然出現了,不會又要傳送了嗎,宿主你現在可是男配的模樣啊——”

還沒等因果撤下視覺障礙,震動的金光包裹住趙止。

業溟正在用木頭雕刻微型的機關,細長的沉銅木被打磨成不同的形狀,長短相契的關節中被榫卯上不同大小的齒輪,他在做一個微型的城防機關。

城防的吊橋分三側,坡度分別是‘峻’‘平’‘急’,如果收起城中心的吊索,三側的吊橋會合并成一個,如同高塔一樣收束在城牆之下,成為牢不可破的城門。

業溟指節分明的手握住雕刀,他雕刻的時候會想象自己處于戰争中,如果塵硝四起,這些土木鋼石是否能立于紛争。

他已經習慣戰争。

很多年前,蒸汽之地并不如現在和平,那是一片荒蕪的蠻荒之地,戰亂不止,業溟轉世于此的時候只是個孱弱的少年,名義上的爹娘用他換取糧食,他成了兵營裏的一名走卒。

業溟一開始并未蘇醒為神的記憶,但他見到硝煙四起時,卻感受到一股融入骨血中的熟悉感,就好像他誕生于此,為此而生一般。

連營蒼勁劍挑血,旗幡得歸榆畔行,業溟的長矛與重劍上祭滿了鮮血,少年一步一步地往上走,直到所有人都只能看着他的背影,他如同天地擲向人間的沉銅,每一寸都是堅不可破。

人們畏他,人們也敬他。

業溟逐漸想起自己的身份,神力也不斷地複蘇,原來他真的是因戰争中誕生的,他的降臨,永遠伴随人間的流離和哭號。

人們軟弱,人們饑苦,人們的哭聲會在他的耳邊不斷響起,就譬如他現在,就算手中雕刻着沉木,耳邊卻依舊是因戰亂而悲恸的哭泣聲,重疊不斷,在號角聲中有如雷鳴。

幾百年、幾千年、幾萬年來,一向如此。

業溟已經将蒸汽之地從戰亂變為和平,但這些聲音還是不斷響起,天地之大,一處定,一處便會亂,除非他殺盡天下人,要不然,沙場必點火。

業溟的眉眼裏一會兒是冷漠,一會兒又是陰鸷,他對人間的情感很複雜,他一會兒覺得衆生苦悲,一會兒又覺得衆生不如不生。少年神祇的腦海裏仿佛也住着一片沙場,不僅有衆生的悲恸聲,也有他內心的動亂。

他覺得厭倦,又覺得虛無,往後的日子,天地似乎也要這般延續下去了。

業溟冷起眉眼,提起桌上的金砂筆,給沉木模型鍍上光澤。

趙止便是在這是驟然被卡牌拽入此地,她甚至來不及睜眼,就重重地陷入一個懷抱,“劈裏啪啦”聲響起,桌上掉下了很多東西,精致的沉木模型在地上碎成幾段。

趙止睜開眼,看到業溟冰冷的下颌,她不安地環顧四周,反應過來自己是陷入了業溟的懷中,她擡起頭,能看到業溟眼中的冷漠和陰沉。

“對不起,”少女的身體有些僵硬,“不知道為什麽,我被傳到這裏了。”趙止知道自己還是男配的模樣,不多說一句纰漏。

業溟垂眼看着趙止,耳邊的悲恸聲在趙止出現的那一剎那戛然而止,他眼中的冷漠悄然褪下,取之而上的是某種不可訴說的、與他以往不同的惡劣。

附身在他周身的,不再是茫然看不到盡頭的戰場。

趙止想從業溟的懷中起身,但下一刻,業溟指節分明的手扣住她的腰,“我倒是忘了,你原來還會變成這幅模樣。”他用另一只手解開趙止束起的烏發。

剎那間,因果的視覺障礙随着發帶的掉落而失效,烏發傾瀉,少女姿态如畫。

業溟垂眸看懷中的趙止,像是在打量一件新的雕品,“還是這樣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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