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英年早孕了?!
第3章 英年早孕了?!
午膳時間,荀旖坐在桌前,不停地扒拉着碗裏的米飯,又瘋狂地向碗裏夾菜,企圖盡力将桌上飯菜一掃而空。可她正吃得開心,卻聽見一旁又傳來一小聲抽泣。一擡頭,只見小桃正紅着眼看着自己。
荀旖登時吃不下了,她放下了筷子。“小桃啊,”她語重心長,“我在這吃,你在這哭,搞得我像在吃斷頭飯。”她說着,再次提出邀請:“你要不坐下來陪我一起吃吧?不然我吃着你看着,也太不人道了。”
小桃卻依舊堅定:“奴婢怎能同小姐一桌用膳呢?”她說着,又帶了哭腔:“只是小姐莫要說‘斷頭飯’這樣的話了,不吉利。”
“那你便不要在我吃飯的時候哭嘛,”荀旖忙起身拿了帕子給她擦眼淚,“你哭什麽呀?”
“小姐太能吃了嗚嗚嗚嗚——”小桃索性哭出聲來。
荀旖給她擦眼淚的手登時停住,她尴尬地笑了笑:“我确認下,你是在誇我嗎?”
“自然是,”小桃十分肯定,又抽噎着答道,“小姐從前總是吃不下飯,身子這麽弱,不吃飯怎麽能行呢?可是奴婢怎麽勸,小姐都吃不了幾口……如今小姐胃口好了,吃得多了,奴婢也開心。”
這的确也是荀旖努力吃飯的原因。這具身體太瘦了、太弱了,她一定要多吃,讓這具身體長長肉,然後才好鍛煉身體,練出她從前引以為傲的肌肉線條。身體好了,行動才能方便,才能活得長久,說不定,她還可以繼續跳舞。她可不想做個如同紙紮的美人,打別人一拳還能把自己手腕給扭了。
“放心,從今以後,我都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荀旖安慰着小桃,“身體最重要,好死不如賴活着,我都記着呢。我要活得長長久久,要好好地活着,然後驚豔所有人!”
小桃連連點頭:“小姐能想開,便最好了。”
荀旖笑了笑,又給她擦了擦眼淚。這小姑娘可真愛哭,自她穿書後,她每天都能看到這小姑娘哭一回。
她想着,放下帕子,便坐下來要接着吃飯。可她拿起筷子,夾起一片肉,剛要努力放進口中時,胃裏卻忽然泛起一陣惡心來,忙轉身去尋了個痰盂吐了一回。
“小姐?”小桃十分慌亂,忙趕過來輕輕給她拍打後背。
“無妨,”荀旖咳了兩聲,拿茶漱了口,又接過帕子擦了嘴,随即便有些虛弱地坐了下來,道了一句,“吃太多了。”
這具瘦弱的身體實在是太難料理了,吃少了就病怏怏,吃太多竟會撐到吐,看來還是要量力而行、循序漸進才是。她想。
“可惜了,”荀旖盯着飯桌上的那些佳肴,“浪費了這些好菜。”她說着,便又想邀請小桃同她一桌進食,可一擡頭,卻見小桃正神情複雜地盯着自己……不,準确地說,是盯着自己的肚子。
荀旖心中登時騰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小桃?”她開口喚道。
“小姐有何吩咐?”小桃回了神,忙問着。
荀旖皺了皺眉,索性直接開口:“我沒有和男人亂來過吧?”
小桃則回了一句:“小姐不記得了?”
兩人大眼瞪小眼地沉默了許久。荀旖想了想,覺得自己的問題可能有歧義,畢竟在書中的傳統價值觀下,原本的荀旖同周浦淵的那段情也算是亂來了。于是,她又補了一句:“我說的亂來,不是看雪看星星看月亮,不是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是……”荀旖想了想,終于想到了個直白而又不失古風的詞:“男女交合。”
小桃登時紅了臉:“小姐怎麽忽然說起這些東西?”
荀旖急了:“你只管告訴我有沒有過!”
小桃紅着臉,點了點頭。
荀旖登時心下一沉,又問:“我這個月……可有月事?”
小桃嘆了口氣:“小姐已兩個月沒有月事了。”
荀旖如遭雷劈,她愣了愣,也低頭看向了自己的肚子:“不是吧……”
然後,荀旖便想到了一件更重要的事,她忙問小桃:“你上次說,楚王回京是什麽時候來着?”
那日虞安公主走後,荀旖苦思不進宮的法子,最後還是決定求援。可荀家現在完全靠不上,其他的大臣她又不熟悉,周浦淵她更不能找,如果找了只怕還沒進宮便會被虞安公主給弄死……思來想去,她只得把目光放在了原書中的老好人楚王李景修身上。五皇子楚王李景修,嫡出的皇子,有才有權還是個大善人,應當不至于見死不救。
最重要的是,他應當是荀旖如今在這虞安公主府裏唯一能接觸到的外援了。聽小桃說,李景修和虞安公主雖不是一母所出,但卻都是在皇後膝下長大,兄妹一向親厚。只是如今李景修被派去巡邊了,不在京中,不知何時才能回來。
荀旖先前還想等,只要她能熬到李景修回來,那她就有救了。可如今,這已經不是進不進宮的問題了,這是能不能活下去的問題,而且是如果死了是不是一屍兩命的問題!
狗血,太狗血了。她一個剛剛成年的十八歲女高中生,怎麽忽然就當媽了呢!
荀旖的全身細胞都在拒絕,她不想早生貴子,也不想發生任何男女關系。她只想好好地做自己喜歡的事,快意人生,風風火火地玩一輩子。
“這個世界的堕胎藥安不安全啊?可如果我找了醫生,我一個即将進宮的少女,英年早孕,會死的吧?”荀旖胡亂想着。
看着自家小姐這焦急惶恐的模樣,小桃有些不解,結結巴巴地答道:“楚王是上個月離京的,最快,也得下月了。”
下個月,下個月,又是下個月。可這個月才初十啊!
“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荀旖在嘴裏碎碎念着,她根本不敢找醫生,也不知道如何才能盡快擺脫入宮的命運,一時竟慌了神。
人在慌神的時候是很容易做出錯誤的決定的,比如現在的荀旖。她左思右想,只覺自己熬不到李景修回來了。與其等人來救,不如自己搏出一條出路。
“小桃,”她一把抓住小桃的衣袖,正色道,“我們逃吧。”
小桃愣了愣,還未作答,便聽見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小桃只得閉了口,又忙去開門,一開門她便連忙行禮:“芷荟姐姐。”
芷荟,便是虞安公主身邊最受重用的侍女。那日跟着虞安公主來看她的,便是她。
荀旖聽見是芷荟,忙理了理衣襟做好了,只見一個一臉嚴肅的少女走了進來。“芷荟姑娘,不知今日來此,所為何事?”荀旖問着。她如今心神未定,又剛吐了一回,現在看起來還真是有幾分虛弱。
然而芷荟卻并沒有顧及她的虛弱,她直截了當地說道:“公主請荀姑娘未時過去書房見她。”
荀旖聽了,心中一驚,表面上卻依舊是淡淡的。“知道了,多謝芷荟姑娘。”她說。
“媽的,怎麽怕什麽來什麽?”她想。
未時,荀旖帶着小桃準時立在了公主的書房門口。暮春時節的午後已有些悶熱了,荀旖只在這大太陽下立了片刻,便覺得頭腦有些發昏。
所幸,書房的那扇門很快就開了。芷荟走了出來,依舊是板着臉,命小丫鬟打了簾子,道了一句:“公主有請。”
荀旖聽了,深呼吸了一口氣,微提着裙擺踩上臺階,小桃也随後跟上。可剛到門前,芷荟卻伸手攔住了小桃:“公主只請了荀姑娘。”
荀旖忙道了一句:“她随我姓。”她需要小桃陪着她,壯膽。
芷荟看了她一眼,又補充道:“公主只請荀侍郎的女兒進去。”
荀旖緊張地咽了下口水,又看向小桃,小聲問道:“小桃啊,你介意認我父為父嗎?”
小桃懵懵地“啊”了一聲,芷荟則實在是受不了了,她翻了個白眼,又輕輕推了荀旖一把,将她送進了那扇門裏。荀旖剛進去,身後的門簾便放了下來,剛要回頭輕喚小桃,可門也被關上了。
荀旖微微嘆息,只得轉過身來,邁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向屋裏挪去。這書房裏沒什麽侍女候立一旁,荀旖走過去,竟一個侍女都沒見着。她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終于看到了一排珠簾,而珠簾內有一扇窗,那女子正立在窗牗的桌邊,手執一支毛筆,在宣紙上不知寫着什麽。
她悄悄擡頭看過去,只見陽光灑在那珠簾上,頗有些炫目,她竟看不清公主面容。不過此刻也不是好奇公主模樣的時候,她行了個禮,道:“見過殿下。不知殿下傳荀旖來此,有何事吩咐?”
虞安公主似是擡頭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來在紙上寫着字。“倒也沒什麽事,只想問問你在這裏還住得習慣嗎?可想家嗎?”虞安公主說。
荀旖想了想,壯着膽子大膽問道:“我若想家,公主可會放我回去嗎?”
“自然不會,”虞安公主輕笑,“荀大人求着本宮要把你送進宮裏,還給了一大筆銀錢……本宮怎好拒絕他呢?”
荀旖有些無奈,嘆息一聲,又道:“那我不想家了。”把女兒送出去消災,這家也沒什麽可想的,估計回去了也幫不了她什麽。
“你急着進宮嗎?”虞安公主又問。
“啊?不、不急。”荀旖忙道。
“想來也是不急了,”虞安公主說,“正好,宮中最近事多,本宮也不便将你送進去,你還得在本宮這裏多住些時候。若住得習慣,自是最好,若是不習慣……”她說到這,便沒再說下去了,只是輕笑了一聲,笑得荀旖毛骨悚然。
“若是住得不舒服,只怕正合你意。”荀旖心想。
“總之,”虞安公主又開了口,“本宮打算五月十八那天将你送進宮,不知荀姑娘意下如何?”
五月十八……那不是周浦淵和馮晚晚大婚的日子嗎?
這女人,好狠,簡直是殺人誅心。好在她荀旖是個穿書的,對周浦淵并沒什麽特別的情愫,若是書裏的荀旖,只怕聽到這話時當即便會氣急攻心、吐血身亡。
但荀旖知道,她最好順着這虞安公主來,不然還不知她會怎樣變着法兒地折磨自己呢。于是,荀旖吸了吸鼻子,努力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卻并未落淚。“都聽殿下安排。”她說。
珠簾裏的那人,聽到這話,竟沉默了許久。荀旖只看到虞安公主在紙上寫了許多字,可剛寫完一張紙,她卻立馬放下筆,将這張紙扯下,揉成一團,随意地扔在了地上。
而在這時,虞安公主卻又開了口:“聽聞荀姑娘是長安有名的才女,很會作詩?”
荀旖聽了,心中一緊,忙道:“只是随便寫寫。”
“随便寫寫,便能有此等才名,可不容易,”虞安公主說着,似是又看向了荀旖,“荀姑娘此時能否作詩一首,讓本宮也長長見識?”
荀旖剛想開口拒絕,卻聽虞安公主又淡淡補了一句:“給你一盞茶的時間,若寫不出來,就別出這個門了。”她說着,便坐了下來,手裏捧過什麽東西。荀旖定睛一看,正是一盞茶。
荀旖身上不覺出了些許冷汗來。“寫詩寫詩,我哪裏會寫詩,”她想着,暗暗捏緊了拳頭,“罷了,賭一把。”
是時候讓虞安公主見識一下高三學生的知識儲備了。
于是荀旖沉吟一瞬,簡單地在腦海中過了下必背篇目,便清了清嗓子,開口背道:“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她背着,還帶了幾分感情,背完了還嘆息了一聲。“對不起了,李商隐,”荀旖心想,“借你的詩一用。”她想着,又緊張地等待着虞安公主的點評,可虞安公主那邊卻沒聲了。
“殿下?”荀旖小聲提醒了一句。
珠簾後的虞安公主似是飲了一口茶,這才說道:“果然好詩,不愧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又問:“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也只有荀姑娘敢寫出這樣的句子,只是不知,這詩是為誰而作?”這問題聽起來就不懷好意。
荀旖聽了這個問題,一時屏住了呼吸:她怎麽知道這詩是給誰寫的?老師上課講這個了嗎?
周浦淵的名字想都不要想,若說是寫給小桃的未免也太離譜了點……還有誰,她在這個世界裏還能給誰寫這麽一首詩呢?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虞安公主又問。
荀旖腦子一抽:“是為殿下而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