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小醜竟是她自己

第13章 小醜竟是她自己

“不知涵真道長來找本宮,所謂何事呀?”

在虞安公主府的練武場裏,李琳琅一身勁裝,擺弄着手上的弓箭,扭頭笑着看向了荀旖。已是五月了,陽光明媚,明媚的有幾分毒了。而這練武場上又幾乎沒有綠蔭,荀旖不過在這站着等一會兒,便有些發昏了。

“涵真道長?”李琳琅又喚了一聲。

“那個,我,不對……貧道,”荀旖還不太适應自己身份的轉變,“貧道既然已經是白雲觀的女冠,那也不便再住在公主府上打擾殿下,可否能讓貧道搬出這公主府,回白雲觀清修?”

那天,她忽然被出家了之後,雖然震驚,卻也很快理清了思路。她出家了,就意味着,她不用進宮了,甚至意味着,她不用再在這公主府待了!

她自由了!

于是,她先前的那些疑問,她也不再糾結了。如今,她只想趕緊離開這虞安公主府。

“哦,原來涵真道長這麽急着去清修呀,”李琳琅說着,又舉起了手中的弓箭,轉頭瞄準了遠處的靶子,張弓搭弦,再一松指,箭矢飛出,正中靶心,整串動作一氣呵成,“涵真道長覺得,本宮會輕易放道長離開嗎?”她說着,看着靶心上的箭,滿意地笑了。她終于放下了弓箭,轉身看向了荀旖。

荀旖有些不服氣了,既是奉命修行,這公主怎麽還強留着她?“貧道是奉命修行,殿下若是不讓貧道回白雲觀,便是打擾貧道清修……是抗命!”荀旖絞盡腦汁地想着理直氣壯的理由。

李琳琅聞言,只是拍了拍手上的灰,又故作驚訝:“不會吧,涵真道長還不知道嗎?”

“知道……什麽?”荀旖心裏又騰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看來是真的不知道啊,”李琳琅說着,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又十分真誠地看向荀旖,說道,“道長有所不知,本宮自幼便一心向道,可惜礙于女兒身,不便常去道觀,也不便讓道士在府中長住。正巧如今涵真道長奉命修行,本宮便特意求了父皇,讓道長住在這公主府,如此,道長便能時時為本宮指點迷津了。”

荀旖聽了,愣了一愣,反應過來後卻氣得轉身就走。她早該知道,這虞安公主不會這麽輕易地放過她。可她沒走兩步,卻又折了回來,問道:“但我如今不必再整日待在你這公主府了,這沒錯吧?”

“嗯,的确,”李琳琅說着,又拿起了弓箭來,在手裏擺弄着,忽然又張弓搭箭,直将箭頭對準了荀旖,口中卻說道,“如今,涵真道長自然是想去哪裏、便可以去哪裏。本宮這公主府自然再也束縛不了道長了。只是當本宮心中有惑要問道長時,道長還是在這公主府裏為好。”

荀旖聽着她說話,看着那箭頭,卻不覺吸了一口涼氣又咽了一口口水,生怕這公主的臂力撐不住,一個“不小心”便将箭放了出來——她覺得這是這公主能幹出來的事。但她還是硬着頭皮道了一句:“希望殿下沒那麽好學。”

“涵真道長這句話便錯了,”李琳琅把着弓笑着說,“本宮一向好學。前人有言,業精于勤而荒于嬉,行成于思毀于随……本宮可是日夜謹記在心,一刻也不敢懈怠呢。涵真道長喜歡讀書,應當是知道這些道理的。”

荀旖此刻已無心聽她說話了,她只看着她挽弓的手,只見那雙手已開始發抖了。不行了聊不下去了,還是趁早跑路吧,不然她真該失手了。

于是,荀旖連忙附和着:“殿下說得好啊。貧道告退。”說罷,她轉身便急急走着,只想趕緊離開這練武場。

可她剛轉身,她便聽見了箭矢離弦的聲音……她登時驚出了一身冷汗!

然後,她便瞧見那箭矢從她背後過來,向她斜右前方而去,直将一片飄落的木犀葉子釘在了練武場的圍牆上。随即,李琳琅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涵真道長,恕不遠送了。”又道:“道長若想出府,便盡管出府。公主府的侍衛自會随侍左右、護衛道長。畢竟,道長乃是為國祈福,可不能有什麽閃失。”

荀旖盯着遠處那樹葉子看了看,又回頭看向了李琳琅。這分明是在示威。她知道,如果李琳琅想殺了她,她根本逃不掉。

“記住了,多謝殿下。”荀旖應了一聲,便匆匆離開了。

當荀旖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時,李琳琅才終于斂了笑容。她又低頭看向自己的弓箭,輕輕嘆了口氣。“荀旖……”她想着,将她的名字在口中反複品味了好幾遍,若有所思地念着,“荀旖……”

李琳琅念着她的名字,又無奈苦笑了兩聲。接着,她便又舉起弓來,練習射箭去了。

荀旖走在路上,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可她也說不出是哪裏不對勁。她一向不喜歡思考這些複雜的東西,如今也是一樣,只想了一會兒,便索性放棄思考了。現在她最想做的事,只是出府。她不能總困在這公主府裏。

出府,一定要出府!

荀旖想着,停了腳步,回想着方才虞安公主說的話,又嘆了口氣。“罷了,”她想,“侍衛随行便随行吧,總比出不去強。”

可是,出去,要做什麽呢?

回家嗎?不不不,她和這身體原主的父母家人又不熟,回去做什麽?更何況,那個家根本保護不了她,也沒必要回去了。

荀旖想着,皺緊了眉頭,又忽然靈光一閃。“有了,”荀旖想,“找女主啊!”

女主是個熱心人,家裏還有點權勢,比她荀家有能耐多了。找她,是再合适不過的了。

主意已定,第二日,荀旖便申請出門了。荀旖換上了禦賜的道袍,又梳了道士的發髻,已然是道士的裝扮。

李琳琅本來在欣賞朝中大臣新送給她的琴,見荀旖來了,琴也不看了,只擡頭看着荀旖。看着這道士打扮的她,李琳琅不禁笑了:“人靠衣裝果然是假話,涵真道長一身素袍,都難掩國色天姿呢。”李琳琅說着,又将荀旖由上到下打量了一遍:“不過,還是那閨中小姐的打扮看起來順眼些。”

“殿下說得是,”荀旖只敷衍着,又忙問,“殿下準嗎?”

“道長既然要回白雲觀,本宮自然準了。”李琳琅也沒多問,只是吩咐了侍衛要一直跟着她,便放她出門了。

荀旖一出門,激動不已,幾乎就要歡呼雀躍。但她還是忍住了,只趕忙上了公主府備下的車,帶着小桃一路向白雲觀行去。她知道,如無意外,此刻,馮晚晚應當已經在白雲觀等着了。

車馬行了小半個時辰,她終于到了白雲觀前。下了車,虛靜道長竟親自前來迎接。兩人說了幾句客套話,荀旖問了問白雲觀的事務,便借口說自己有些疲乏想要休息。虛靜道長聽了,便忙給她安排了一間屋子,又遣了一個小道童為她引路。她謝過了虛靜道長,便跟着那小道童一路向前行去,七拐八拐的,她終于到了一間廂房外,然後那小道童便自行離去了。

見那小道童走遠了,荀旖才終于開了門,帶着小桃忙閃進了那屋裏去,又将門關上了。屋裏空無一人,馮晚晚還沒有到。荀旖不禁有些着急了,忙問小桃道:“她應當會來的,對不對?”

小桃只是搖了搖頭,答道:“奴婢不知。”

荀旖無奈嘆息,她知道如今急也沒用,只能耐心等着。等了片刻,門外終于傳來了敲門的聲音,一長兩短,很有節奏感,是暗號。

“來了!”荀旖見了,忙親自去開門。一開門,果然見馮晚晚依舊是女扮男裝,一副侍衛打扮,立在門口。

果然,迎平雖也出不得府,但在傳遞消息上,還是有用的。

“馮姑娘!”荀旖見了馮晚晚,激動萬分,忙把馮晚晚讓了進來,又讓小桃出門望風。

“收到迎平的消息,我便準備着過來了,”馮晚晚說着,走進屋子,又問道,“我聽說了荀姑娘的近況,不知姑娘近來可好?”她說着,又把荀旖打量了一遍,最後目光停在了她小腹上:“姑娘,這……還好吧?”

荀旖尴尬地笑了笑:“沒什麽,那日痛經,有些迷糊罷了。”又忙道:“馮姑娘放心,我和武進侯絕對沒有越軌之舉,日後,我也不會再和武進侯有私下往來。”

馮晚晚只是微笑:“荀姑娘,這話沒必要和我說的。”她說着,背起手來,道:“我本就不喜歡他,只是有些欽佩他。所欽佩他的,不過只是他的赫赫戰功和一往情深。那日在公主府初見他時,本還心存敬佩,可見他卻因疑心你與別人有染便獨自離開,那些敬佩便蕩然無存了。”

荀旖看着如今對男主沒有半點好感的女主,一時語塞。這故事好像不該這樣發展。于是,荀旖又開了口,想找補一下:“可你們如今畢竟有婚約……”

“婚約而已,我會想辦法的。”馮晚晚打斷了她。

荀旖點點頭:“也是。”她說着,又忙請馮晚晚坐下了,道:“這次請馮姑娘前來,的确是有事相求。”

“何事?”馮晚晚問。

荀旖嘆了口氣:“我近來情況,姑娘想必也是知曉了的。奉旨修行,自此斬斷塵緣,和家裏再沒關系,卻又要一直住在虞安公主府……實在是心中迷茫,不知該何去何從。思來想去,如今這世上,唯一可能幫我解惑的,就只有姑娘了。”

“為何是我?”馮晚晚問。

因為你是女主。荀旖心想。

“因為姑娘俠肝義膽,為人真誠,我與姑娘一見如故,只恨相識太晚。”荀旖說。

馮晚晚聽了這話,愣了一愣,又忽而笑了:“我也覺得,我與荀姑娘頗為投緣。荀姑娘既有此言,我也必不辜負姑娘信任,日後姑娘若有需要的,我必鼎力相助。”

荀旖聽她如此說,心中也頗為感動。這女主的性格,太對她的路子了。講義氣,她喜歡!

“不知姑娘,日後可有什麽打算?”只聽馮晚晚又問。

荀旖嘆了口氣:“正是因為沒有打算,所以才心中迷茫。”她說着,看着馮晚晚,面色凄然,道:“說起來不怕馮姑娘笑話,我早該死了。如今活在這個世上,只覺得所有的故事都和我無關,我只是一個局外人。這世上沒有我的位置,也不會有我的未來。”

這話倒是肺腑之言。

馮晚晚聽了,想了想,又道:“我雖不解姑娘話中深意,但以我愚見,每個人活在這世上,應當都有自己的價值,既然來到這世上,便有自己的位置。荀姑娘如今突然經歷了這許多事,有些迷茫是正常的,但萬不可灰心喪氣,生了那等自厭自棄的念頭。”她說着,握住了荀旖的手,言辭懇切、語重心長。

“你說的很對,可我依舊想不明白。”荀旖說着,嘆了口氣。

馮晚晚想了想,又道:“姑娘如今的情形不再如前些日子那般危急了,或許不必急着思考未來,趁此機會去做自己喜歡的事也不錯。比如讀書寫字……”她說到這裏,忽然反應過來,又忙掩住口,嘆道:“是我失言了,竟忘了姑娘如今做不得這些。”說着,卻又問道:“荀姑娘為何要用這樣的法子,讓自己再也無法展現自己的才華?是因為姑娘不願進宮,才出此下策的嗎?”

嗯……嗯?

荀旖頓覺不對。“你覺得是我自己用了什麽法子?”她問。

馮晚晚笑了笑:“鬼神之說,荒誕至極,誰會真信呢?自我聽到消息的那一刻起,便知道,這定然是姑娘自己做戲,還着實為姑娘捏了一把汗。畢竟,那日晉王和虞安公主都在場,愚弄王爺公主,可不是小事。若是這事被拆穿了,姑娘怕是會吃苦……還好虛靜道長幫了姑娘一把。”

荀旖聽罷,目瞪口呆。當日,馮晚晚不在場,都知道她是裝的,那在場的人……天哪!救命!

在場的人對她做戲一事只怕都心知肚明,卻一個個的都沒有戳破,只是沉默着看她在那裏胡鬧……怎麽會這樣!她以為那裝神弄鬼的法子足夠騙過他們了!

正想着,只聽馮晚晚又問:“不知荀姑娘是如何買通了白雲觀的虛靜道長,讓他為你圓場?”

荀旖只覺大腦一片空白,她呆呆地回答着:“我沒有去買通他。”

“這便奇了,”馮晚晚頗為驚訝,“你不買通他,他如何肯幫你呢?”馮晚晚說着,頓了頓:“還是說,有旁人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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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在趕論文了嗚嗚嗚好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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