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勸酒

第6章 勸酒

這兩個夢未免太過相似了。

蘇商商夢見梁蕖向她招手,最後梁蕖卻變成了一個喋血的怪物;梁蕖夢見她向自己奔來,可最後得到的卻是一把從背後刺入的匕首……

蘇商商總覺得冥冥之中,這兩個夢似是在預示着什麽。可時間不夠讓她在這夢境裏細想了,她感覺到梁蕖的夢境越來越不穩定,知道梁蕖要醒了。

于是,她慌忙逃出了梁蕖的夢境,然後這一縷輕煙又迅速從梁蕖的窗子裏逃脫,回到了她自己的房間。

這兩個夢實在是詭異,蘇商商實在是猜不透這意味着什麽。但有一點能夠确定,她和梁蕖實屬八字不合、命裏相克,不然何至于都夢見對方傷害自己呢?

還有那般親密的舉動……

蘇商商想着,臉一紅,不禁又驚呼一聲:“不好,她夢見我傷她了!”

她知道凡人向來疑心重,會因為一個夢境左右自己的行為。梁蕖夢見了這樣詭異的場景,那她會不會對夢裏傷害她的人做些什麽呢?

蘇商商越想,便越是一陣後怕,對梁蕖的畏懼便又更深了幾分。

可偏偏怕什麽就來什麽。

她糾結許久,直到整個院子都蘇醒了。

“公主醒了嗎?”門外,梁蕖的聲音再度響起。

蘇商商聽見,不由得暗暗叫苦。剛想躺下裝睡,侍女卻已進了房間,對梁蕖道:“國師,公主已醒了。”

“那便請公主盡快收拾妥當,貧道和公主一起去誦讀經文。”梁蕖在門外說着。

蘇商商如今根本不敢讨價還價,生怕自己惹了這國師沒有好果子吃。

“好。”她輕聲說着,心裏卻在期盼着誰能突然出現救救她。

“對了,”梁蕖又道,“陛下要閉關悟道七七四十九天,這四十九天裏任何人都不能去打擾,貧道也是一樣。這些日子,貧道便有足夠的時間來教習公主了。”

四十九天!

蘇商商差點昏厥過去:果真是命裏相克。

從那以後,她每日都忍着懼怕在神像前誦經,每日都忍着懼怕面對梁蕖。梁蕖看起來倒沒什麽太大的反應,仿佛根本沒做過那個夢一般,待蘇商商仍是恭敬有禮。

蘇商商不禁暗暗嘆服:這國師還真不是一般人。

不過戰戰兢兢地跟着國師學了幾日還真有些好處。幾日過去,蘇商商對于凡間的了解可謂是突飛猛進。

一切似乎都很順利。只是有一點很奇怪,自她來了國師府,只要她一睡覺,她便會陷進那個詭異的夢裏。

一想到那個夢,以及那個夢可能帶來的後果,她便顧不得許多了。什麽國師的底細她也不想探究了,她迫切地想要離開。

于是,小狐貍眼睛一轉,便又有了一個主意。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道姑要清修,是不能飲酒的。想來,這國師的酒量應當很差吧?

清蘆曾勸誡過她,不要輕易飲酒,小心露出自己的狐貍尾巴。看來醉酒會讓人失去對自己法術的控制,那時候施展靈力想必不會是一件易事。

國師雖然號稱辟谷,但她應該是會喝水的。只要她喝水,蘇商商便有機可乘。若把國師灌醉,她逃跑成功的幾率會不會大一些?

蘇商商越想,便越覺得這法子可行。現如今,唯一的問題是:該從哪裏找酒呢?

國師府很顯然是沒有酒的。看來,她只有用些法術了。

這日,在她前往誦經之前,她特意叫住了自己的侍女。

“公主,怎麽了?”侍女颔首問着,看起來恭敬極了。

蘇商商笑了笑,柔聲對那侍女道:“好姐姐,你擡頭看看我好不好嘛?我的眼睛似乎進沙子了,你幫我看看?”

侍女聽了這話,哪裏還能拒絕,趕忙上前仔細去看蘇商商的眼睛。就在兩人對視的那一剎那,蘇商商眼裏散出一道金光,侍女一下子便呆住了。

“好姐姐,我想喝酒,你幫我買兩壇偷偷帶進來,好不好呀?”蘇商商又問。

她萬萬沒想到此生第一次使用這種妖法,竟然是對着一個小侍女,竟然是為了逃出國師府。

侍女木然地點了點頭,又連忙應答:“公主放心,奴婢這就去。”說罷,便一路小跑,走了。

蘇商商看着這侍女的背影,無奈搖頭嘆息。若非這法術時效太短,在狐族眼裏算不得成功蠱惑人心,她如今便可立刻收拾行囊打包回府了。

想着,蘇商商不禁又嘆息一回,這才去了那滿是石像的房間。

梁蕖已在那裏等候多時了,她聽見腳步聲,不由得回了頭,只見蘇商商正向裏走來。梁蕖輕輕一笑,道:“見過公主。”

“見過國師。”蘇商商也十分客氣地回了一句。

“公主昨日已能将經文一字不差地讀下來了,今日我們可以試一試把經文背下來。”梁蕖并沒有給蘇商商太多緩沖的機會,互相問好之後便迅速給蘇商商安排好了今日的任務。

蘇商商唯有暗暗叫苦的份,明明心裏一萬個不願意,卻還要裝出感激的模樣來:“多謝國師,國師費心了。”

“開始吧。”梁蕖說着,轉身便跪在了蒲團上,看似十分認真地背起了心經。

蘇商商無奈,只得随後跪下,跟着磕磕巴巴地背着那些拮據聱牙的字眼。她看着面前的神像,莫名有些心疼起天上的神仙來。

這些神像究竟是犯了什麽錯,才被立在這裏,被迫整日聽這些無聊的東西?

梁蕖立馬察覺到了蘇商商的心不在焉。她突然停了下來,看向蘇商商,問:“公主,可有不妥嗎?”

蘇商商連忙避開梁蕖的視線,清了清嗓子,答道:“沒有不妥,只是背久了,口幹舌燥。”

“那公主便回屋稍作休息吧,我們可以一會兒接着來。”梁蕖聽起來十分善解人意。

可蘇商商聽見“接着來”三個字,便有些受不住了。可她沒有辦法,又不敢直接頂嘴,只好點了點頭,笑着承諾道:“國師放心,我會盡快回來的。”

她覺得她的笑一定比哭還難看。

蘇商商急急忙忙地回了屋。在她誦經的工夫,侍女已把那兩壇酒買回來了。蘇商商看見那兩壇酒,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公主還有何吩咐?”侍女問着。看起來,這侍女中的法術還未完全消解。

蘇商商看着兩個酒壇子,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對那侍女道:“把這些酒裝進水壺裏。”

不多時,蘇商商便帶着一個水壺和一個杯子回到了梁蕖身邊。她十分乖巧地将這些東西放在一邊,關了門後,便自顧自地給梁蕖倒水,一邊倒一邊說:“想來國師也口渴了,我特意給國師帶了些水過來,國師不要嫌棄。”

她說着,悄悄觀察着梁蕖的反應。只見梁蕖連眼睛都不擡一下,只是跪在石像前,淡淡說着:“多謝公主。只是在神像前飲水,有些不大尊重。更何況,”梁蕖頓了頓,“貧道只飲城外送來的山泉水,不飲府中井水。”

蘇商商斟酒的手登時頓了一頓,她沒想到這道姑抓住時機故弄玄虛故作高深的本領是如此高強。可蘇商商膽子雖小,卻也不是什麽好糊弄的。

“國師只飲過山泉水嗎?”蘇商商又問,滿眼的欽佩,“真不愧是世外高人。”

梁蕖悠然答道:“貧道只是一普通的修道之人罷了,世外高人實在是談不上,公主謬贊了。”話音剛落,一杯“水”便被送到了梁蕖跟前。

梁蕖垂眸看了看那正被一雙纖纖玉手握住的杯子,微笑着問:“公主,這是何意?”

“這是我的一番心意,”蘇商商低了頭,壯着膽子答道,“雖是井水,但卻是我親手斟出。國師這般用心地教我,我無以為報,唯有獻上這杯水,還望國師飲下。”

蘇商商說着這話,自己都心虛。侍女買的酒未免也太好了些,堪稱四處飄香。她已嗅到了杯中酒味,更何況梁蕖?

她感受到了梁蕖審視的目光。

“公主真想讓我喝下這井水嗎?”梁蕖凝視着蘇商商,問。

蘇商商一咬牙,點了點頭。

梁蕖輕輕一笑:“那貧道便謝過公主美意了。”說罷,她便雙手接過這杯酒,仰起頭來一飲而盡。

蘇商商緊張地看着梁蕖,問:“國師,口感可好?”

梁蕖微笑着,看着蘇商商,答道:“倒是和山泉水不太一樣。”又将視線移向那杯子:“原來井水是這樣的滋味。”

梁蕖看起來過于認真,以至于蘇商商一時竟分不出她究竟是不是在演。

蘇商商又悄悄觀察着梁蕖的神情,卻也沒發現什麽破綻。正不知下一步該做什麽時,她卻頓悟:“是了,她若戳穿了我,嘗出是酒,那不就說明她從前喝過酒嗎?她是清修之人,怎麽會承認自己飲酒?不如裝傻,蒙混過關。若她真的沒嘗出是酒,只當成味道奇怪的水,那我也無需懼怕。”

想着,蘇商商又有了些底氣,忙斟了第二杯給梁蕖,道:“國師喜歡,那便再飲一杯吧。”

“好,”梁蕖微微笑着,“公主不如把那一壺都拿過來,貧道實在口渴得緊。”

蘇商商聽見梁蕖如此主動要求,豈有不從之禮?當即把那一壺“水”都提到了梁蕖面前。

“國師,請用。”

“公主不渴嗎?”梁蕖問。

蘇商商連忙搖頭:“不渴。”

可這句話似乎沒什麽用,梁蕖已把斟滿酒的杯子遞到了蘇商商面前。蘇商商看着那酒,咽了咽口水,又擡眼看了看梁蕖。

罷了罷了,只喝一杯,應當沒什麽事吧?

想着,蘇商商顫顫地接過了杯子,對着梁蕖強擠出一個笑容來,然後一仰脖子将杯中酒盡數吞下……

然後她便什麽都不知道了。

梁蕖看着只喝了一杯酒便無力癱倒在自己懷裏的蘇商商,頗有些無奈。她把酒杯放下,幫蘇商商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讓她枕在自己腿上。

“一杯倒還敢用這樣的招數,也着實罕見……勇氣可嘉。”

她伸出手來理了理小狐貍鬓邊的碎發,看着這小狐貍臉上泛起的紅暈,一時失神。

“媚眼如絲,倒真是只狐貍。”

蘇商商迷迷糊糊的,似乎聽見梁蕖這樣道了一句。

一排巨大的神像在陽光映射出的灰塵之中凝視着二人,莊嚴又肅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