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開學典禮

第5章 開學典禮

開學典禮上,領導們依次致辭。莊知魚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她現在很少七點就起床,這麽早起來參加開學典禮,簡直是一種酷刑。

不過還好,開學典禮在禮堂,還用術法控制了氣溫。這總好過她本科開學典禮時,在操場上接受南方仲夏的日光洗禮。那天,臺上的校領導激情煥發,她看着他們,恨不得把他們從臺上拽下來。

她知道,這樣的想法很不對,可人總是有些陰暗面的。想想而已,她也不敢真的做什麽。

“快到新生代表講話了,我先上去啦。”揚清兒拿出稿子,悄聲對莊知魚說。雖然揚清兒本科就在不周山書院了,但研一新生也是新生。

“好,”莊知魚點了點頭,又問,“需要我幫你拍照嗎?”

“不用不用,”揚清兒擺擺手,“怪不好意思的。我走啦!”她說着,站起身來,又低着身子溜進了過道。

看着揚清兒去候場,莊知魚終于精神了一些,她努力挺直了腰板,又使勁兒眨了眨眼睛。畢竟是室友,該捧場。

“清兒坐這?”

一個聲音在她身側響起,莊知魚渾身一僵。擡頭一看,果然是穆玖伏。今天,她沒有再穿吊帶裙了,恢複了襯衫長褲的裝扮。穆玖伏很瘦,這樣的打扮既顯得她幹練,又顯得她文弱。随意披散着的深棕色長發,襯托得她的臉越發蒼白。

“是。”莊知魚只答了這一個字,就匆匆挪開了目光。

“我給她送東西。”穆玖伏說着,變出一個袋子,放在了旁邊的位置上,又順勢在揚清兒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抱歉。”這是穆玖伏坐下之後的第一句話。

剎那間,莊知魚渾身不自在。抱歉?幾年了,這時候抱歉了?她看了一眼穆玖伏,又不好在大庭廣衆之下發作,只得哼了一聲,又低聲譏笑着:“現在認識我了啊?”

穆玖伏清了清嗓子,又轉頭看向她:“再認識一下吧。”她說着,向莊知魚伸出手去:“我叫穆玖伏,不周山書院藥學博士研究生,回春術傳人。”

“嗯。”莊知魚沒有回握。

穆玖伏并不意外,她垂下眼,也垂下手。“我明白,”她的聲音很輕,“你在怨我。幾年前是我不對,我不該不辭而別,我也知道,你找了我很久……”

“哦,原來你都知道?”莊知魚似乎滿不在乎,只是應了一聲,“可是,我現在也沒有那麽在意你了。”

穆玖伏沉默了。

“這裏人多,我不想說這些,”莊知魚壓低了聲音,“你如果想給我一個解釋,最好換個地方說。”

“他們聽不到,”穆玖伏說,“我設了結界。”

“所以,你真打算在這裏和我說?”莊知魚氣得笑,“如果我聽了,不理解,想要發洩一下,我是不是還得顧及一下你的面子?畢竟,這有這麽多人呢。我這個人容易激動,如果又像那天在澡堂一樣,一不小心沒忍住做了一些匪夷所思的事,不用你說,我自己都要找個地縫鑽進去。”

穆玖伏又沉默了。

“你還是別在這裏說了,”莊知魚說,“反正這麽多年了,也不差這一天兩天。一個答案而已,這麽多年,我早就不在乎了。你想說就說,不想說就不要說,畢竟我們只是炮友,僅僅是睡過那麽幾個月的關系。你沒必要對我負責,我也沒資格問那麽多。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該有邊界感,我懂。”

她努力想做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可不知道怎麽回事,說出的話還是帶了一些尖酸——和她平常的說話風格很不一樣。不過,她也管不了這麽多了,破罐破摔吧。

“你這些年,變了很多。”穆玖伏輕聲說。

“那當然,”莊知魚向後一靠,向後一靠,故意調整了一個懶散的坐姿,“被社會毒打了一年,老油條了。你以為我還是清純女大啊?被你逗一下,就臉紅?”

她說着,又看向穆玖伏:“不過,你有沒有變呢?”她自問自答:“這我還真不清楚。畢竟你騙人的技術還挺好的,我也不知道有沒有見過真實的你。”

穆玖伏啞口無言。

臺上,揚清兒已經在鞠躬了。莊知魚看着揚清兒,又催促她:“玖伏學姐,你還是快讓開位子吧,我室友要回來了。總不能她上臺一會兒,位子就沒了吧。”

“你當年,為什麽瘋狂找我?”沉默良久的穆玖伏忽然問了一句。

莊知魚忽然哽住,頓了一下,又随口扯着:“一個大活人突然聯系不上了,怕你死了。我畢竟是個遵紀守法好公民,如果你遇害,我也不忍心。”

“我沒有死。”穆玖伏說。

“嗯。”莊知魚應着。

“但是我殺了人,”穆玖伏說,“最起碼,在凡人看來是這樣。”

“嗯?”莊知魚猛然扭頭看向她。

“按理來說,我現在正在因過失殺人罪服刑,”穆玖伏輕聲解釋着,“監獄裏的我是當地術管局做的傀儡,按照規定,我不能聯系任何凡人,不然,會露餡。”

她說着,站起身來:“我說完了。”她收了結界,轉身便走,正好迎上了剛剛下臺的揚清兒:“清兒,我找到了兩本專業書,放在你座位上了。”

“哇!謝謝師姐!”揚清兒忙說。

穆玖伏也沒多說什麽,微微點了下頭,就從她身邊走過了。揚清兒悻悻地聳了聳肩,又坐了回去:“其實,師姐對我還是很不錯的。诶,知魚,你幹嘛一直看着我?怪吓人的。”

莊知魚僵着脖子,尴尬地笑了兩聲:“昨晚有點落枕,剛才活動了一下,活動得有點狠了,現在有點疼。”其實,是剛才看穆玖伏看的。

“這簡單,我可是藥學的,也是略通醫術,”揚清兒說着,擡手輕敲了一下莊知魚的後脖頸,“好了嗎?”

莊知魚松了一口氣,總算能把頭扭過來了。“謝謝!你真厲害!”莊知魚發自內心地感嘆着。

“這算什麽,小事啦,”揚清兒說着,又問莊知魚,“我師姐剛才和你說什麽呢?我每次擡頭,都能看見你倆的嘴巴在動。”

“啊,”莊知魚大腦飛速運轉,可是,她實在是編不出來,“她……她……”

“她說了什麽?”揚清兒十分好奇。

“她在rap。”莊知魚說。

“啊?”揚清兒下巴都快掉了。

“嗯,”莊知魚信誓旦旦,“不過,也可能是什麽加密通話?我對術士的一些東西還不太了解,她聲音又小,我實在是聽不懂,就覺得還挺像……rap。然後,我就,多問了幾句,她也沒有理我。”

莊知魚覺得這個解釋很離譜,不過,都是術士,離譜一點也沒關系吧。至于揚清兒,她應該也不會真的去問穆玖伏rap的事。嗯,應該。

“哈,哈,”揚清兒幹笑了兩聲,“确實有可能哈。”

穆玖伏,你自求多福吧。莊知魚想着,沒忍住向穆玖伏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見她已走出禮堂大門。

“過失殺人?”莊知魚默默收了目光,“怪不得,連學籍都被開除了。”

“只是你應該還有很多事情沒說清楚,”莊知魚想,“比如,我的慧根,是誰種的?”

如果有機會,她還是要找機會和她好好談一談。這次,不是為了當年那幾個月的荒唐,而是為了她自己。畢竟,這可是改變她人生的大事,她一定要弄個明白。

莊知魚是個很有行動力的人,做事不會拖泥帶水。“清兒,”她低聲問,“你能把你師姐的微信推給我嗎?她這麽厲害,我以後說不定要找她幫忙呢。”以前的微信早就聯系不上了,莊知魚想,她一定有個新號。

“好呀,”揚清兒一口應下,當即拿出了手機,“不過,她加不加你,可就不一定了。我這師姐,典型的i人,我都懷疑她的i值有100。”

莊知魚配合地笑了笑,又說:“謝謝你!真的太感謝了!”

說着,她收到了揚清兒推來的名片。她毫不猶豫,點開名片——好家夥,頭像都還是默認頭像,昵稱也很直白:別加我。

莊知魚表面毫無異常,心裏卻在冷笑。她發送好友請求:我,你加不加?

一秒鐘之後,好友請求通過了。

“加。”這是穆玖伏發給她的第一句話。

看到這個字,莊知魚不禁有些感慨。上一次,她加她微信,還是在第二次的事後。

那天,在穆玖伏扭傷腳踝之後,她載她回了家,扶着她進了門、換了拖鞋。就在她要轉身離開時,穆玖伏叫住了她。

“那個,”穆玖伏清了清嗓子,看起來還有幾分不好意思,“你能在這留一下嗎?我想沖個澡。我現在腳有點撐不住,擔心一會兒萬一沒站穩,起不來……你放心,我很快!”

莊知魚有些懵,卻沒有拒絕。當時的她,還不太會拒絕別人。

“你……進來坐吧,不用換鞋,”穆玖伏說着,又張羅着,“桌上有水,是我早上出門前燒的。你要是不介意,可以用我的杯子。”她說着,扶着牆,一瘸一拐地走進卧室,又抱着睡衣進了浴室。

莊知魚還是有些震驚的。畢竟,兩人之間曾發生過那樣的事,她怎麽還敢……她一時手足無措。但既然穆玖伏提出要求了,她還是等等吧。也就十幾二十分鐘,她又沒什麽事,不急。

再說了,她的确有幾分口渴。尤其是在聽到花灑的聲音打開之後,她又想起了那天清晨朦胧的側影。于是,莊知魚脫了鞋,踩着白襪子進了屋——不能踩髒別人的屋子。她拿出自己的保溫杯,倒了一點水,連着喝了好幾口。

可她剛喝完,就聽見浴室裏傳出一聲驚呼,還有重物倒地的聲音。莊知魚連忙放下水杯,走到浴室門口:“你……你怎麽了?”

“你可以進來一下嗎?”穆玖伏的聲音混着水聲,一齊從浴室裏傳來。

莊知魚臉一紅,但她知道,還是救人要緊。顧不了那麽多了!她擰開門把手,就走了進去。“怎麽……啊!”一句話還沒說完,她就被淋浴頭的水噴了一臉、一身。

莊知魚一下子睜不開眼,好不容易才勉強看清。原來,淋浴頭被丢在了地上,而穆玖伏則跌在了浴缸裏。她身上還搭着一塊浴巾,想來是準備關水擦身時不慎跌倒,浴巾恰到好處地遮住了她身上所有隐秘的部位。浴缸裏沒有蓄水,她剛才應該是站在裏面沖洗的,很滑。

莊知魚不敢多看她,只是連忙撿起淋浴頭,關了水,又側着臉,把穆玖伏從浴缸裏撈了起來,扶着她,讓她在浴缸裏站穩。“我實在很不敢在租來的房子裏用浴缸,每次只能站着,”穆玖伏解釋着,“已經和房東說了好幾次想換掉浴缸,可房東總是敷衍我,我也沒辦法。”

“沒傷到就好。”莊知魚紅着臉,小聲說。她自己都能感覺到,臉頰的溫度在火速上升。怎麽能不上升呢?那人的指腹就在她小臂上輕輕摩挲着,如果她的小臂當真着了火,那一定是那人的指尖在作祟。

穆玖伏忽然笑了:“你的衣服也都濕了。”她問着,目光大膽起來,卻似乎仍覺得看得不夠仔細,莫名其妙地湊近了一些。

“沒事,我晾一晾。”莊知魚越發慌了。沒什麽經驗的女大學生哪裏受得了這種刺激,她的心跳聲很大,只怕穆玖伏也聽到了。目光早已無處安放,似乎無論她望向哪裏,她都能隐約瞧見她身體的曲線。

那天,她的手可曾真切感受過這美妙的身材?莊知魚的思緒開始不受控制,無數個關于那夜的猜想湧上心頭,她的呼吸也急促到難以抑制。她想要從面前人的手中逃離,可不知為何,明明那人的手只是輕輕搭在他的的手臂上,她卻猶如一塊被吸鐵石附住的鐵,毫無抵抗能力。

“那你知不知道,現在,你臉紅得就像喝醉了酒?”她的手依舊搭在莊知魚的手臂上,似乎還用力捏了一下。聲音裏的笑意,讓莊知魚越發心猿意馬。還好穆玖伏不會讀心,不然,她一定會因為那些過分的肖想而憤怒不已。

“嗯?”莊知魚不敢看她,含糊不清地小聲應了一聲。

“那麽,”穆玖伏忽然湊近了一些,像是站不穩,要跌在她身上一樣,兩人的身體挨得極近,只聽穆玖伏又問,“要不要,再醉一次?”

穆玖伏說着,幾乎貼在了她耳邊。那燥熱的氣息就撲在她耳垂上,沾滿了水珠的豐滿離她不過寸許。只是穆玖伏的另一只手還頑固地按着浴巾,薄薄的布料分開了兩人的身體。

“我很想念你的手指,”她說着,輕輕一笑,鼻尖從她面頰上掠過,停在了她的鼻尖前,“讓我再體驗一次,好不好?”

她說着,又輕輕吻了一下她的唇:“這一次,溫柔一些,好不好?”

“我上一次,很不溫柔嗎?”莊知魚也不知道,這話怎麽好意思問出口。她只覺得自己呼出的氣越來越熱,血管裏流動的仿佛是岩漿。如果再不找到疏解的辦法,她就會死。

穆玖伏輕輕笑着:“上一次的你,力氣很大。雖然快樂,但是,有一些痛……”她說着,扶在她手臂上的手一路下滑,又輕輕勾住了她的指尖。

“雖然,我并不讨厭那種痛,”她的氣息在暧昧地顫抖,“小魚,這次,溫柔一些,好不好……”

莊知魚根本禁受不住這種誘惑,她不得不承認,她也就是看起來老實。在內心深處,她早就渴望釋放自己了。不然,她也不會獨自一人勇闖拉吧。

“好……”莊知魚顫聲說着,吻了上去。

“洗手臺左邊抽屜裏有指套……”穆玖伏含糊不清地說着,浴巾終于從她身上滑落下來。

那不可言說的三個月,就從這裏開始。

如今,莊知魚坐在西平禮堂裏,越發确定那時的穆玖伏是有意而為。換言之,她在勾引她、引誘她,以達成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一切都是她的圈套!

“今晚八點,操場,見一面?”莊知魚發送了消息。

以前,穆玖伏也經常這樣給她發消息。比如什麽“今天下午四點,我家,見一面?”見面之後,當然就是天雷勾動地火。不知不覺,她也早就習慣了這個句式。

“好。”穆玖伏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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