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終結日(12)
第38章 終結日(12)
即便身處水下,凱撒也并不需要擔心呼吸問題,人魚已經在他的身邊隔絕出來了一小片沒有水的區域。
“你打算去哪裏呢?”
水下的環境顯然比水面上好多了,清澈透明,水草搖曳,看起來與水面幾乎不像是同一個世界,那些外形奇特的危險怪物也都不敢靠近人魚存在的這一片區域。
銀發黑尾的人魚仗着修長尾部帶來的體型優勢,把他圈在了懷裏,不安分的尾巴試圖纏繞上他的雙腿。
“我覺得你是個不錯的人類,”人魚自顧自地說着,将他的發絲向後捋去,“但是現在這麽危險,你又長得這麽好看,可是很容易被人盯上的。”
“不過,”他又向凱撒靠近了一點,“只要你答應我,願意和我在一起,那我就将永遠保護你。”
凱撒:……這條魚果然有毒。
人魚的眼睛是漆黑色的,在水下顯得更加深邃神秘。
看到凱撒不為所動,他便試圖展現出自己的實力。揮手之間,無形的力量撕碎了過路的怪物,在水中爆開一蓬暗紅的血霧,又被水流裹挾着遠離了他們。
“你看,我還是很強的。你就放心好了,跟着我,我絕對不會讓你吃虧。”
他再次向凱撒發出了邀請。
“如果你不喜歡水下的環境,我也可以跟着你上岸。當然了,無需擔心我在陸地上的戰鬥力。”
人魚暗示性地用那條尾巴蹭了蹭他的腿。
凱撒扣住了他的肩膀,讓自己和他離得稍微遠些。現在他們兩人之間的距離實在算不上多麽安全,總讓他有種不詳的預感。
不料,人魚卻在被他觸碰到的那一瞬間就掙紮了起來。
也不知道這條魚尾巴到底是怎麽擺的,反正,這就致使他的手滑向了人魚的光滑背部。
被夾在蝴蝶狀的肌肉中間的是外露的、魚骨般的、帶着尖刺的脊柱,直到腰間才沒入肌膚。脊柱的大部分區域也出呈現幽幽藍紫色,似乎有着半透明的質感,而尖刺的末端則是烏黑墨色。
“你不會是想把我抓回去吧?”人魚的手輕輕一劃,鋒利的指尖就将他身上的綁帶劃破,随身攜帶的彈藥武器連同通訊設備盡數落在了他的掌心。
“我勸你最好別這樣做,”人魚笑了,“我還不想殺你。”
凱撒沉默了幾秒鐘,忽然就笑了起來。
“抱歉。”他低聲說。
“我想你弄錯了。”他的語氣依舊溫柔,卻充滿冷酷,“我從未想過要做出和那些人一樣愚蠢的決定。”
“我只是單純的想要将你推遠點而已。”
他離人魚又遠了一些,指尖卻滑過一片堅硬的鱗片,食指與中指突然發力,隐藏在其中的刀片驟然轉動,從那枚鱗片上割下來一塊三角形的部分。
人魚并沒有真正受傷,與身體相連接的鱗片根部仍好好的待在原地,因此,過了許久他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而在他發愣的期間,凱撒已經借助水下裝置迅速地向水面游去,等他想起來要追上去時,只能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在逐漸遠離。
他不由得懊惱了起來:“我還以為你會聽話一點兒……”
人魚煩躁地擺動着尾巴,撫摸着自己缺損了一塊的鱗片,表情陰郁。
但很快,他眼前一亮:一枚刀片正好卡在了江底的碎石上,沒有被水流沖走。
他游了下去,将刀片攥在手中。
“照海市基地……”
刀片折斷了。
與此同時,基地內,屬于凱撒的A-1029房間內,一只白鴉飛到擺放整齊的枕頭和被褥上,氣憤地跑來跑去,将平整的床鋪糟.蹋得一片淩亂。
發洩了一會兒以後,它不再做出這種無聊的舉動,它停了下來。五秒後,另一只白鴉從它背後的陰影中飛了出來,它們一起飛到了門框之上。
又過了一小段時間,三個人走到了凱撒的房間門前,他們的外表與秦嘉年都有一定相似之處,應該都是秦家的人。
即便只有三個人,站位也略有區分,顯示出了他們的地位之別。站在最後的那人略帶谄媚地問道:“他還沒有同意嗎?”
“沒有。”為首的人面色不善,“非但沒有同意,反而還帶着他的那個小隊搭上了端木川那個怪人。”
“這可就麻煩了。”另一個一直沒有說話的人也開口了,“誰都需要端木川的才能,連大少爺也不例外,而且,誰也不可能會去動端木川手下的人……”
“那倒未必。”為首的人突然目露兇光,“他們現在不是去抓捕異種了嗎?要是在任務中死亡,誰也不能再推到我們頭上吧?”
一牆之隔,白鴉聽着他們的話,連連點頭。
“多做點類似的蠢事吧。”它無聲地笑了起來。等到越來越多的事件積攢起來,它不信凱撒還不對這個基地失望。
等到那個時候,凱撒應該就會跟它/他(們)離開吧?
“不過大少爺為什麽非要置他于死地?即便收買不成,把他留在基地裏,給口飯吃就能給我們當打手,這不也挺好的嗎?”
“笑話!”為首的人面目扭曲,“以他的能力和眼界,他會甘心屈居人後?不會想着取而代之?何況……”
“大少爺與他有過節,那都是末日前的破事了。但大少爺的秘密絕對不能被他揭露出來,尤其是不能讓他有機會去和大少爺的小情人說!”
“對了,還記得大少爺的吩咐嗎?他讓我們去趁現在,檢查一下這家夥的房間,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麽。”
“大哥你放心,我們知道怎麽做了!”
“記得做幹淨點,千萬別讓他發現任何不對勁的地方,否則我們都會完蛋。”
“明白!”
白鴉聽着牆壁外面傳來的聲音,有些不爽,它可不願意讓這種人進來。不過……
它還需要這些人幫它開門。
“行了,門打開了。”三人打開了門,沖了進來,而在門開的瞬間,就有一只白鴉飛了出去。
留在屋裏的白鴉則立刻對他們的精神展開了改寫,更改了他們記憶,将這段記憶完全抹除了出去。
他們的精神極易被控制,白鴉輕輕松松地入侵了他們的精神空間,控制着他們離開了房間,并且還關上了門,再對他們下達了指令:去基地中心的大廳發瘋。
白鴉飛出房間,順着走廊,飛到了基地最核心處的幾間房間之一,偶爾有門無法打開,就控制擁有權限的人去幫它打開。
随處可見、覆蓋整座基地的監控發揮不了絲毫作用,無論是哪一段視頻,裏面都不會出現白鴉的身影。
白鴉最終飛進的房間是一間會議室。
會議室中,幾人正坐在一起,觀看着由水下無人機拍攝的影像,而影像着所顯示的內容正是人魚所在的那片水域。端木川坐在離投影最近的地方,一臉興奮與急切。
只不過,上面所顯示的情況卻與實際很不相同。
——人魚在将凱撒拖入水中之後明明什麽也沒做,頂多就是口頭上威脅一二;但在影像中,他們卻在水下發生了激戰,激戰到最後,凱撒從人魚的身上刮走了半片鱗片,成功逃走。
看見鱗片被帶走的瞬間,端木川眼睛亮了一下,但他很快又不滿了起來。
“我派他們過去……”他猛地站了起來,在會議桌旁走來走去,椅子在地面上擦出刺耳的聲音,“我派他們過去,可不是為了拿到一片小小的鱗片……”
其餘人都保持沉默,并不想接話。
“不過,這也意味着那只異種超乎想象的強大。”他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得到了安慰。
“通過這些材料,我有很大把握推測,這些高等級的‘類人’異種擁有強大的學習能力!”
“對了,記得告訴秦嘉年,讓他別打這支小隊的主意,他們可是要繼續抓捕這只難得的異種的,沒功夫去陪他和他那個小情人去玩那些無聊的游戲。”
最後,端木川嘆了口氣。
白鴉也跟着嘆了口氣。它想不明白為什麽基地裏的環境對凱撒這麽不利,他為什麽還要待在這裏?
難道是因為……那只據說賣相不錯、比它/他(們)更像人的異種?
江畔,人魚也在思考着同樣的問題。這樣想着,他微微眯起了眼睛。緊接着,他浮出水面,而且還在朝岸邊靠近。
他挑選了一個緩坡上岸,魚尾也變成了人類的腿部,身上的水也全部幹透,變得與人類無異。接着,他走向不遠處一塊巨大的岩石,在石下找到了一個背包,學着人類的穿法,将裏面的衣物套在了身上。
這個背包是他昨夜剛迷惑了一個人類,要求對方給他帶過來的,沒想到現在就發揮了用處。
人魚甚至從背包角落發現了幾根皮筋,他試了試,就将自己的頭發綁了起來。
“隊長?快上來!”
虞盛和蒲鳶聯手把凱撒從水裏拉了上來,看着他渾身濕透的樣子,有些擔憂。
“沒事。”凱撒抹掉臉上的水,将手心中的鱗片遞給了虞盛,“先把這個收好。雖然任務失敗,但能應付一下端木川那邊。”
蒲鳶遞過了毛巾,凱撒随便擦了擦頭發,就聽見他說:“基地那邊果然不放心我們。”
虞盛也跟着點頭,把無人機的殘骸放在三人中間:“是啊,還專門使用這種設備來監視……”
凱撒倒是不像他們這麽憤怒,沒什麽反應,他拿起了無人機,仔細研究了起來。
他沉默地盯着眼前的無人機,目光深邃而又冷靜,仿佛要透過它已經損壞的結構,看穿基地中洶湧的暗流。
“隊長你被拉入水下以後,我就已經對當時的情景進行了一定程度的扭曲,布置好了我們預設的影像。就是不知道會不會有漏洞,能不能瞞過基地那邊。”蒲鳶解釋說。
“不管怎麽樣,這都是我們目前的最佳選擇了。但願這次能夠讓我們得到暫時的安寧吧。”虞盛說。
他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奇怪,有些興奮,似乎又有一絲迷茫。
蒲鳶瞟了他一眼,但似乎沒看出來什麽,立刻又地下了頭。
“對了,那條人魚沒有傷到隊長吧?”那種奇怪的表情很快就從虞盛臉上褪去,他關切地看向凱撒。
“沒什麽事。不過你們以後最好離他遠點,他的危險等級非常高,根本不是現在的人類能夠對付的。”
“沒錯!”蒲鳶脫口而出。
“你怎麽這麽肯定”虞盛疑惑地看向他。
“呃……就是直覺。”蒲鳶頓了一秒,連忙生硬地轉移話題,“總之,隊長,基地那邊應該馬上就能派人來找我們了吧?”
“嗯。”凱撒點點頭,“這裏的信號屏蔽已經消失了,他們應該能找到,先原地休整吧。”
将近二十分鐘之後,基地派來的接應人員才姍姍來遲。
“這就是我們的精英小隊?”
最先從車上下來的居然是秦嘉年,聽見他的話,虞盛和蒲鳶都皺緊了眉,凱撒倒是一派輕松,凱撒倒是一派輕松,只是淡淡瞥了一眼。
“是的,少爺。”負責保護他的保镖低聲回答道。
“真是不像話,完成一個抓魚的任務,竟然也能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
秦嘉年向前走了幾步路,态度咄咄逼人,目光在三人臉上一一掃過,半點不掩飾自己的輕蔑,嘴角勾起了嘲諷的弧度:“這就是所謂的精英”
虞盛和蒲鳶臉色微變。
凱撒卻仍舊平靜如水,甚至連看也懶得多看他一眼,只是伸手按住蒲鳶的肩膀,示意他別激動。
他直接帶着兩人繞過了故意找茬的秦氏大少爺,走向車隊末尾的一輛車:“不是要回基地嗎?這輛車歸我們開了。”
他毫不猶豫地坐進駕駛位,虞盛和蒲鳶則坐到了後排。下一秒,發動機的轟鳴聲響起,車輛沖了出去。
秦嘉年站在原地,看着他們揚塵而去的背影,神情冰冷。他只覺得自己被蔑視了,卻連發怒都不知道該從哪裏發起。
這時,一個少年從他的那輛車上走了下來,正是越情,他打着哈欠問:“怎麽了”
“沒什麽,遇到了一些不尊重我的人罷了,你無需操心。”秦嘉年立刻變得溫柔了起來,他招呼周圍的保镖從車裏拿出外套,輕柔地給越情穿上,“小心着涼。”
“對了,你不是說想看人魚嗎?”他拉起越情的手,将他往岸邊走去。
他們沒有注意到的是,周圍的廢墟中,閃過一道銀白色的影子。
已經變得和人類無異的人魚異種盯着他們,喃喃自語:“是該現在就殺了他們呢?還是送給他當禮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