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毀滅日(2)

第40章 毀滅日(2)

“怎麽怎麽怎麽回事?!!!”

系統從看到“蒲鳶”變成“藺尋”時就開始目瞪口呆,現在更是吃驚到卡殼。

“他們怎麽可能是同一個人!!”系統不信邪地再次确認了一遍。

“誰知道呢?不過,他們現在也确實不算是一個‘人’了吧?”

凱撒站在酒吧二樓,将身形隐藏在一座仿古的雕塑後面,側身向下望去。

這座酒吧無疑也遭到過異種的襲擊,但建築整體保存得比較完好,供人暫時坐下休整倒是沒什麽問題。吧臺處的酒瓶和玻璃杯大部分都已經碎了,遍地都是破碎的尖銳碎片,而蒲鳶和人魚異種手中的則是唯二完好的兩只杯子。

這兩人都坐在吧臺前,人魚面帶微笑地盯着蒲鳶,無聲地施加着壓力;而蒲鳶則身體緊繃,低頭看向杯中冒泡的液體。誰也沒有擡頭,更不會想到就在他們的頭頂正上方,居然還有一個觀察着他們的人。

系統聽到他的“非人”論,無語地看了他一眼:“什麽地獄笑話?而且這也太冷了吧!”

它不甘心,又對着蒲鳶檢測了幾遍,但這顯然沒什麽用,“異種”的标簽還是堅定地出現在了信息欄上:

『姓名:蒲鳶』

(檢測到錯誤……正在自動修正中)

(更改已完成!)

『姓名:藺尋(蒲鳶)』

『性別:男』

『身份:異種』

系統終于放棄:“行吧,随便啦,毀滅吧。”

但它剛放棄了沒一秒,就又痛苦了起來,不斷地追問:

“他怎麽真的是藺尋?藺尋怎麽會是異種?”

凱撒的目光則在蒲鳶的臉上細致地掃過,對比起兩張臉的不同:

原本覆蓋在蒲鳶右臉上、縱橫交錯的傷疤已經都消失了,而這張臉上的五官也從普通平常變得精致立體,原本只是普通的路人,現在卻變得俊朗不少,甚至比秦嘉年、端木川和虞盛更勝一籌。

只不過,那種陰郁又沉悶的特質沒有絲毫更改,配合着現在這張臉,反而讓他看起來氣勢更盛,像是某種蟄伏在暗處的兇獸。

但再怎麽強大的氣勢也無法影響到人魚。

他對着蒲鳶舉杯,說了些什麽,應該是異種間的特殊交流方式,現在無限接近于人類的凱撒無法聽見;等到放下杯子時,他又順帶着将發絲撩至耳後。

也就是這樣的動作讓凱撒注意到,他似乎并沒有完全僞裝好自己,在小巧的耳垂下方,還殘留有幾片細小的鱗片,在光芒照耀下閃爍出藍寶石般的光。

就在剛才,在他們使用異種間的方式交談時,凱撒有一瞬間察覺到了特殊的魔力波動。他記下了這股波動,卻沒有立刻調用自己的力量。

自從進入這個世界以來,他極少使用自己原本的力量,一般都會刻意控制,讓他能使用的力量不超過這個世界本身的上限。

既是為了避免主系統的察覺,同時也是別的目的。因為這個世界還有別的一些謎題有待解答,而為了解謎,他需要以人類的身份行動。

兩人很快又切換回了人類的聲音。

“有必要這麽維護他嗎?”人魚似笑非笑地對蒲鳶說,口中的“他”自然指的就是凱撒,“怎麽?被隊長保護得太好,現在覺得當人類也不錯了?”

“那也是我的選擇。”蒲鳶冷冷地回答道,看起來已經不想再和他說話了。

人魚臉上的笑卻變得更加肆意。

“你真的以為你還能變回人類?”

“你·回·不·去·了。”

他殘酷地對蒲鳶重複着這句話。

啪嚓——

一點濕潤的東西從人魚的眼角流下,他怔了怔,才想起來要伸手去擦。

果然是血,只不過是深藍色的。

凱撒離得不遠,視線也沒受多少遮擋,因此看得很清楚。在出言挑釁的同時,蒲鳶突然動手,人魚的眼角被一道細小的刀片劃破。

“殺,殺人了?”

系統害怕地閉上了眼睛,縮到凱撒身後,又被他不耐煩地扔到了一邊。

“這個主角攻好可怕。”它說。

凱撒倒是沒什麽想法。

……總不能說幹的漂亮吧?

這點傷對希利亞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麽,何況又是因為他故意挑釁得來的,只能說是報應。

這家夥過去就很喜歡做些在危險邊緣游走的事情,也不是沒有翻過車。而且也正是因為幾次翻車最終卻都能化險為夷,希利亞的名聲才傳播了出去。

當然,主要是惡名。

與他自己被旁人傳的神乎其神,近乎要吹成戰無不勝的戰績相比,希利亞的名聲就怪異許多了。

他還記得自己某一次悄悄回歸王城,偶然聽見兩個曾被他們坑慘了的惡魔的交談聲:

“你應該知道凱撒·克裏法……”

面容憔悴但眼睛中迸發着別樣光彩的羊頭惡魔搓了搓爪子——雖然看起來像是一只直立着站起來了的山羊,但他們的一些構造還是與羊不同的。

“你是傻x嗎!?不知道有些名字不該喊出來嗎!怎麽還連名帶姓的喊!?”

他的同伴,一個披着破舊鬥篷的黑角惡魔趕忙打斷了他。

“行吧行吧。你就跟我說,如果我要做些‘生意’,這些生意可能會與他負責的範圍對上……你懂的?”

羊頭惡魔又形容猥瑣地搓了搓爪子。

“別想了。”

但他還不死心,繼續提問:

“那要是希……算了我不說了,你趕緊把手上的酒瓶子放下,別老舉着了。你知道我說的是哪位吧?就是和剛才提到的那家夥勾搭在一起的白毛堕天使。這邊有可能嗎?”

“沒可能,死心吧。”他的同伴利落地斷絕了他的希望,“雖然那位有過不少‘翻車’經歷,但你只要記住一點就夠了。”

“也許他會暫時受挫,但最終結局是……他永遠不會輸。”

而且,以希利亞現在的身手,應該能夠躲過。

凱撒對比着如今的蒲鳶和失憶的希利亞,很快就得出了結論。

想到這裏,他突然産生了懷疑:自己真的是沒有被人發現嗎?

蒲鳶和其他人類倒是不太可能發現,但希利亞這邊就難保了。凱撒趕緊自己的眼皮跳了跳。

這時,人魚似乎注意到了什麽,微微擡起頭,向着周圍看了一圈,但凱撒早已閃身躲進了雕塑背後,讓其完全遮擋住自己。

他臉上的傷口愈合的很快,不過,随着擡頭的動作,又有幾滴血珠滾落下來,像是藍色的血淚。

在此之前,凱撒跟着蒲鳶離開基地,不過卻并不是一直緊緊跟在對方身後,而是在注意到蒲鳶越來越警惕、步伐也越來越小、像是在尋找什麽以後,就意識到附近的某處應該就是目的地。

接着,他觀察周圍,将排除以後,判斷出蒲鳶是想去這家酒吧,就搶先進來,藏在一旁,等待着揭露蒲鳶的秘密。

這次的收獲确實不小。凱撒心想。

他和系統一直以來都沒有找到的“藺尋”居然就這樣明确了身份,并且還暴露了許多其他的信息。

“你應該聽見他們剛才說的話了吧?”凱撒提醒系統,“希利亞剛才提到,藺尋早就死了。”

“而我們已經接觸過不少異種了,無論強弱,無論是否擁有智慧,它們都具備着獲取人類記憶的能力。”

得到記憶的過程并不需要傷人,只需要将人類的精神與它們的精神糾纏在一起,而糾纏的過程也是造成污染的過程。不過大部分異種在獲取記憶之後,都會順從它們的獵食本性。

“也就是說,作為人類的藺尋其實早就死了,現在站在我們面前的蒲鳶是一只吃掉了他、獲得了他的記憶的異種?!”

系統用顫抖的聲音說道。

“好可怕,這不就是恐怖小說裏的借屍還魂?披着人皮的怪物?僞人?”

系統害怕地縮成了一團。

“你還怕這些?”凱撒有的時候真搞不清楚系統,覺得很好笑,“消除虞盛的記憶、帶着我取代別人身份、在不同世界間穿越就不可怕了?這不都是你做到的嗎?”

“那不一樣。”系統沒底氣地重複着這樣的話,跑到一邊自閉去了。

底下,人魚異種和蒲鳶就“快告訴我你們隊長的喜好”、“快去打聽你們隊長喜歡什麽類型”和“我寧死不屈,不可能告訴你,你也快點死心吧”展開了激烈又沒有營養的争執,十句裏面沒一句有有效信息,和剛才信息量爆炸的謎語人對話截然不同。

“對了,既然已經确定蒲鳶就是藺尋了,那你的檢測功能有沒有變好用些?”凱撒想到了什麽,問系統。

因為系統的絕大多數功能都是圍繞着劇情展開的,一旦脫離劇情,就會像脫軌的列車一樣,因此,先前它根本沒法發揮多少作用。

“好多了,不過有一些還不确定能不能用,現在的發展偏離劇情線太多了。”

“試試吧。既然他們說人類藺尋已經死了,那就幫我查一下藺尋的死因和死亡日期吧。”

“不是末日來臨之際或者之後嗎?”系統不太理解,不過還是查了。

『姓名:藺尋(蒲鳶)』

『死亡日期:???』

(輸入信息有誤,無法查詢)

“或許是因為這樣查到的就是現在的異種蒲鳶?我再換一個。”系統覺得麻煩了。

『姓名:藺尋』

『死亡日期:???』

(故障警告!警告!滴——)

(故障、故障警、滴滴滴——)

刺耳的警告聲響起,系統似乎出現了什麽內部故障,連它拟态出的橘貓形象都虛化了一瞬,險些就要變成虛無。

鏈接斷開了?凱撒的神色嚴肅起來,他看到系統周身,代表着來自“主系統”的鏈接與控制的符文瘋狂閃動,像是接觸不良一樣明明暗暗。

他開始做出施法前的準備,如果系統的鏈接真的出現問題,他會立刻幫助這一鏈接穩定下來。

——雖然他們一直在做的準備似乎都是在讓系統脫離主系統控制、向他們倒戈,但卻從未希望過完全斬斷系統與主系統的聯系。

他們所需要的是一個能夠打入主系統的內應,一個讓他們定位到主系統的追蹤器,而非完全斷聯的子系統。

好在系統很快就穩定了下來,凱撒收回了手,而它顯然不清楚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麽。

“糟糕,怎麽突然故障了?”系統有點慌,但只有一點點,“我再查查其他人的試試。”

凱撒同意了:“先選邊緣角色吧。”

“明白!”

『姓名:秦岳成』

『死亡日期:2151年9月15日』

“這是秦氏的家主,這不就是五天之後的事嗎?”系統驚訝了,“劇情發展得這麽快嗎?”

五天之後,秦氏家主在防守森嚴的基地中發生異變,眨眼間就變成了失去理智的怪物;一夜之間,基地就分崩離析。

凱撒眨了眨眼睛,他突然想起來了虞盛,沒想到這只包袱還沒被他扔掉呢,收容所就炸了。

系統又順便查了幾個同樣應該在那次事件中下線的邊緣角色,果然也能查到,沒有問題。

『姓名:秦羅婉』

『死亡日期:2151年9月15日』

它甚至還試着查了查秦嘉年,顯示的是(暫未死亡),而且也沒有發生故障,同樣也與藺尋不同。

“或許是因為,他的死有點問題?”凱撒猜測說。

“可能吧。”系統的情緒低沉了下去,對現在的一切充滿了不解,“主角攻都死了,問題應該不小。”

“任務還沒有宣告失敗。”

凱撒在任務面板上操作着,雖然進度始終卡在一個極低的數值上沒有變化,只在他們将“蒲鳶”和“藺尋”畫上等號時上猛地漲了一截,堪堪抵達8%,但至少沒有整個變灰,直接失敗。

“所以?”

“所以就是說,在主系統那裏,應該是認可現在的蒲鳶的。既然他擁有了藺尋的記憶,無論是異種還是人類,他都可以替代原本的藺尋将劇情繼續走下去。”

系統遲緩地思考了半天,最後終于醒悟:

“宿主,你的意思是說,我們不用管那麽多,只要讓‘蒲鳶’按照劇情愛上越情就好了?”

“簡單來說,是這樣的。”

“不過我還是想先追查一下藺尋的死因。雖然這會讓任務更加麻煩,但說不定也有什麽附加收獲。”

“完全可以!”系統附和道。

就在他們研究任務的期間,樓下,令人感到壓抑難耐的寂靜逐漸蔓延開來。

“你要是敢來基地——”終于,蒲鳶擡高了聲調。

“那又怎樣?你打不過我。”人魚異種開心地笑出了聲。

蒲鳶轉身就走,這場會談徹底失敗了。

“對了,人總要有個名字,或許你可以叫我希利亞?”

“這是我的名片。至于聯系方式,沒有。”

人魚仍坐在原位,食指與中指間夾着一張薄薄的硬紙片,快到看不清他如何出手,那張名片就隔着極遠的距離,飛進了蒲鳶的衣兜裏。

蒲鳶立刻插兜,看上去像是想把名片團成球扔出去再踩兩腳,不過他最終還是沒有這樣做,僵硬地維持着這樣的姿勢,離開了這座被異種占據的酒吧。

見到蒲鳶離開,凱撒也準備從二樓的後門走人,通過外置的鐵架樓梯離開,沒想到剛擡起腳步,就有一個人形從身後的影子中出現。

“你好,我們又見面了。”

人魚希利亞伸手将他抱住,親昵地将臉埋在了他的頸間,這讓凱撒産生了自己是只貓,而希利亞是在吸貓的錯覺。

他有的時候,比如現在,就會懷疑希利亞根本就沒有失憶。

哪怕失憶了,這家夥肯定也在失憶之前搞了些小動作,比如對他自己設置什麽“看到凱撒立刻一見鐘情”的詭異暗示。

凱撒相信,這絕對是希利亞能幹出來的事情。

他試圖将希利亞從他身上撕下來,可惜他忘記了自己現在把自己限制成了一個“弱小可憐又無助的人類”,單從力氣上不應該能比得過異種。

而且希利亞貼得極緊,就像一張黏性過強的貼畫,死死地貼在他身上,同時限制了他的行動。

“這個世界的一般正常人類,在被異種擁抱的同時應該做出什麽樣的反應?”

他着重強調了“一般”、“正常”,不抱希望地從系統這裏聽取一些建議,企圖幫自己拜托現在的局面。

雖然在希利亞面前暴露算不上什麽暴露,但他還是希望,自己能盡量維持住現在的普通人類身份的。

系統:“不,一般的人類不會遇到這種場面。”

“我知道。萬一呢?”

“吓暈,奮起反抗,奮起反抗然後吓暈,以及屈服,”系統列舉道,“宿主你打算選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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