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圍獵

第12章 圍獵

李老三這會兒還活着,嘴巴被封住,身體也被捆綁嚴實,由于痛苦,此時只能瞪着眼睛不停扭動。

府內很快出來了一群官兵,看地上的人正是通緝犯李老三,當即大喜地要将人提進去,擡眼看到一旁的白昭華,為首的頓時過去拱手道:“小公爺,您怎麽也在這兒,這人難道是你……”

“不,我也是湊熱鬧的。”白昭華可不想收獲一個割雞聖手的名諱,擺着手要走,忽又想起一件事,忍着嫌惡指指不遠處的物件,“那邊還有,你們可別缺斤少兩了!”

“是!”

以為是什麽重要物證的官兵搶着過去,待看清那物後:“……”

白昭華已經上馬溜了。

他出發前就想好了踏青去處——白水觀。

正好找那老觀主好好問問匣子的來歷,總不可能真是那魔頭的東西吧?

他縱馬疾馳了一小段路,遠遠見前方來了一輛繁華富麗的馬車,門面鑲着金質雄鷹,四面垂墜着精致絲綢簾子,前後都有騎兵護送,想必裏面的人身份不俗。

白昭華拉了下缰繩,放緩速度。

他好奇是誰,靠近時便扭頭往那車窗瞄了眼。

此時,裏面的人似乎也在好奇外面是誰,一只寬大的手掌掀開簾子,五指修長可見鋒棱,隐隐露出一些繭,并不是養尊處優的手。

雨後初晴,涼風拂面,馬蹄在青石板上踏出噠噠的聲音,車輪滾動中,車窗裏那張冷峻的臉露出幾絲愕然。

白昭華看他很快放下了簾子,心裏又驚又奇。

這魔頭怎麽還在京城?真不怕瀛洲仙山那邊的老頭子來把他給收了?難道是被這京城的繁華迷了眼,樂不思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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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好好的魔頭也不努力,真是讓人悲哀啊。

想着,就對那簾子吐了吐舌頭,縱馬沖出了小道。

馬車內。

絲綢簾子在一道法訣的籠罩下,映照着窗外的全部景象。

窗外的白袍少年朝他吐舌頭時,郁長霖拈訣的手微微一抖。

一旁的黑衣男子怒道:“這小子……好大的膽子!”

語畢,就聽外面一聲馬嘶,是那少年縱馬呼嘯着跑開了,他氣得嘀咕一聲便不提這事,繼續說方才的話:“少主,那種事您怎麽能親自下刀?以後有人不長眼得罪了您,屬下們來便是,這番……真是髒了您的手!”

郁長霖收了法訣,仿若未聞。

另一個半跪着黑衣男子道:“我們的人已經找遍了全京城,根本沒發現靈眼的蹤跡,會不會搞錯了?靈眼總不可能會移動吧?”

“也不是不可能,”先前說話的人道,“據說十七年前靈眼本已枯竭,最後被那條神龍用龍角化活了。這麽多年過去,除了靈眼,天下也沒有龍的蹤跡。我懷疑……靈眼很可能就在那條龍的身上!”

“那前段時間靈眼波動……”

“龍瀕死時,靈眼自然會外洩!這段時間京城妖怪頻出,可能就是嗅到了靈眼的蹤跡。現在又沒有了,想必是那龍化險為夷,逃去了別的地方!”說着又看向郁長霖,“少主,我們還有必要待在京城嗎?再過不久,瀛洲仙山那些老家夥就要來了,您如今有傷在身……”話沒敢說完,便同另個人一同跪下去,顯然在勸他盡早離開這裏。

郁長霖好似這時才回過神,瞥他們一眼,深深蹙眉,擡手便一掌打了過去——

兩個黑衣人急忙閃來,餘光看那掌風纏繞殺氣,而男子竟還要再來一掌,吓得速速隐入黑暗:“我、我們這就回去,絕不礙少主的眼,還請少主息怒!”

說完惶恐地雙雙遁去了。

……

白昭華去了一趟白水觀,可不管怎麽問那老道士,關于匣子裏八部天龍舍利的來歷,就一個說法——道觀初建時就在了,不過為了防止歹人盯上,關于那靈寶的相關人相關事也就從不記載,只由一代代觀主傳下去。

總而言之,一點兒收獲都沒有。

白昭華郁悶地在山裏轉了一圈,天黑前回了家。

自那場比試過後,國公府就沒冷清過,整日都有人拜訪,也就夜裏他能放心地從大門進去。

外面的人都當他是多年來藏巧于拙,他爹娘卻在比試結束當天請來不少大夫給他看診,生怕他為了不受辱吃了什麽逼出極限卻傷身短壽的藥丸。

白昭華很無奈,只好神神道道地對他們解釋:“哪裏需要什麽藥?爹,你曾經說過,絕境能逼出人的潛質,我就是如此!你們是不知道,我那日被卞成續扔到冰湖裏,此辱令我大受刺激,瀕死之際神魂開竅,只覺得任督六脈灼灼發熱,往日一些武學上的堵塞的地方,全部領悟貫通了……那幾日我病得倒床不起,就是在慢慢消化這些新感悟!後來病好後數日不出門,也是在沒日沒夜苦心練習嘛!”

曾看着他整日抱着匣子非吃即睡的明竹和玉書等人:“……”

白昭華說得口幹舌燥,說完仰頭望天,不由思索道:“難道……我是大器晚成之人?”

“你才十七歲,什麽大器晚成!”白宏晟氣得照他腦門拍一下,又撫着胡子道,“不過也有道理……你爹我也有過相同的的體會,一旦腦子的筋搭對了,那可真是下筆如有神吶!”

和賀蘭姝眼睛濕潤:“漓兒,娘就知道你是可塑之才!”

如此糊弄了過去,白昭華繼續如往日那般鬥雞走馬、飲酒看戲的驕奢生活,晚上回家就照着前世修煉那般,抱着小白劍凝神打坐,多多少少能吸取裏面一些靈力。

這夜一回屋,明竹就來通傳:“少爺,拐子張在外面求見。”

白昭華皺眉:“他見我做什麽?他弟弟還沒安排好麽?”

明竹說:“老爺安排好了,他下午謝過了老爺,聽說你回來了,特意帶弟弟前來謝您的。”

白昭華哦了聲,揮手道:“好吧,讓他們進來。”

接着,一個青年扶着一個瘸拐的中年男子走到白昭華跟前。

這邊是拐子張和他弟弟了。

青年臉上蒙着白布,只露出一雙鳳眼。

拐子張怕他誤會,搶先解釋道:“小公爺,這便是我弟弟張非舟,最近臉上生瘡,還未痊愈,實在是醜陋,不蒙住恐驚吓到小公爺。”

白昭華呵呵一笑,心想你當初倒也沒怕驚吓到我,現在怎麽講究起來了。

拐子張瞧他似笑非笑,知道他是不在意,領着弟弟叩謝:“多虧了小公爺,不然我這弟弟也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麽,真是……我們兄弟此後一定誓死報效!”

那青年始終不敢直視他,他哥說一句,他便重重點一次頭。

白昭華沒什麽好說的,擺擺手讓他們回去。

屋裏沒了人,他起身放松筋骨,去逗表哥送來的鹦鹉,逗了會兒才回床上打坐。

另一頭,拐子張出門送弟弟張非舟回家。

他們走了一路,待到了沒人的小路,青年才卸下臉上的白布,只見他半張臉都是猶如蛇鱗一般的紅痕,他道:“若不是兄長,我這一生怕是都無緣見他了。”

拐子張嘆氣:“你也是,原本就元神大傷,一見他激動得都要維持不住人形,險些出醜,又何必要見呢?”

對方腳步一頓,啞聲道:“我自小就傾心于他,暗暗看他為卞雨娴做了那些事,那日他給卞成續下戰書又說了那樣的話,還當他情系卞雨娴……鬼迷心竅下,就附身了那女子,險些傷人性命,做了此等惡事……這都是我應得的。”

拐子張哼道:“要是玄劍門的掌門來了,你怕是已經灰飛煙滅!再不可如此了,以後好好悔過,多積攢功德!人的壽命很短的,你既選擇了這條路,要上進用功才是!莫要辜負了他們一家的賞識。”

“謹遵兄長教誨。”

又過了幾日,白昭華從他爹那裏得來了一個消息——三日後,皇上要組織一場圍獵。

主角當然是皇子們了。

受邀名單裏也有他,除了皇室中人,世家子弟們自然要去陪着玩一場。不過卞成續肯定不會去——白昭華聽說他輸了比試後,病得厲害,定寧王還幫他請過太醫,據說死不了,但一時半會也好不了了就是。

陳國公本想讓宋以鳴跟白昭華一同參加圍獵,可聽說這義子最近做事總是出神,每天回屋就老是念叨一句話,整個人走火入魔似的,也不敢讓他去了,避免在聖上面前出差錯。

圍獵當天,是難得的好天氣,陽光撥開早霧,在山林給樹木披上一層金紗,到處都清清亮亮的。

寬敞的草地上,身着錦袍的俊朗少年們聚在一起,令人賞心悅目。

白昭華先去給遠處觀望臺裏的皇上皇後請安。

他爹也在附近,不停用眼神示意他注意安全。

白昭華笑着去了圍場,一到地方,就感覺所有目光都聚集過來。

他今天沒帶小白劍,只背了弓箭,穿着一身銀白勁裝,騎着夜照玉獅子先疾馳片刻,馬蹄塵土翻飛,很快又慢下來。

日光下,駿馬高大,馬上的少年猶如一朵白浪花,恣意張揚。

他勒住缰繩,一手攥着馬鞭,停下後朝衆人拱手一笑,容顏姣姣,幹淨爽朗。

原本還要打趣他幾句的皇子都不由得一愣。

到了近前,白昭華仰頭望去,眉間忽然一皺。

人群裏有個在他意料之外的人——郁長霖。

其中一位皇子聽過他大勝卞成續的精彩講說,對他很是好感,主動靠近過來:“白昭華,你過去也太深藏不露了,今日若是不給我們開個眼,可就說不過去了啊!”

白昭華聞言,似乎有些着急:“這可怎麽辦?我狩獵向來不成,還想着今日和殿下一組,沾沾光呢!”

對方哈哈大笑,當下就要和他一組。

等分完了組,白昭華又不解地看向郁長霖的方向。

旁邊的皇子笑道:“別看了,郁大人不參加。誰叫最近怪事多,咱們在山野之中,總怕遇到些魑魅魍魉,有他在,也安心些。”

……确實,有這魔頭在,其他妖怪也不敢來了。

白昭華笑了聲,不再看那邊,縱馬跟着已經開始追逐獵物的皇子們往前奔去。

進了山林,最前面的皇子終于發現一只鹿,一時間,衆人誰也顧不上,紛紛朝着那只鹿沖去,馬蹄聲轟隆如雷,塵土飛揚。

白昭華本就對狩獵沒那麽上心,一個沒注意,就掉了隊,走到岔口,略一思忖,走了皇子們相反的一條道路。

圍獵場在郊外的元虎山,雖然名字帶虎,但這一帶從未有老虎出現過,安全應該是沒問題的。

白昭華騎着馬慢悠悠地走,什麽都沒獵着,倒是賞了一路好景,行至一處小山坡,下了馬,将那夜照玉獅栓在樹旁,摸摸馬頭:“小霜,你也歇歇吧。”

這是他前段時間給馬取的名字,白白淨淨,來得快去得也快,叫小霜正好。

他四下轉了轉,盤算着那群皇子與公子們至少得兩個時辰後回去,也不急,于是倒在郁郁蔥蔥的山坡滾了一圈,舒暢得不得了,便又摘了些花草樹枝,翹着二郎腿編花環,編好一個給小霜戴,一看很不錯,忙給自己編了個一模一樣的戴上。

沒一會兒,人又跑去前邊的溪澗照了照,照完十分滿意,哼着曲兒躺在草坪上曬太陽。

白昭華并未睡着,半晌後,當他聽到那陣極輕的響動後,就悄悄眯開了眼。

對面的林子裏,一個模糊龐大的黑影忽地躲至樹後。

——有黑熊!

他不動聲色地取出長弓,旋即,翻身一躍跳上馬,快速解開缰繩,轉身便彎弓搭箭,情況緊急,這一箭放得極快,只聽破空一聲響,身下的白馬抖掉花環,也默契地朝中箭之物俯沖而去!

白昭華縱馬哈哈大笑,怎麽都沒想到自己偷了個懶還能獵到大家夥,忙又取下一只羽箭,準備到近前到補幾血。

弓都搭好了,往前狂奔的白馬忽然感受到了什麽似的,漸漸放緩了蹄子。

“怎麽了?那黑熊還沒死?別怕,我再來幾箭就好了。”

馬直接停下了。

白昭華疑惑地歪頭去瞧,那道被他射中的黑影果然在動!

突然,他臉色一變。

下來後,視野清楚許多,只見那顆巨樹後,靜靜站着個周身蔓延着一團黑氣的高大男子。

“……”

郁長霖後背中了一箭,雙唇緊抿,眼睛正陰沉沉地望着他。

白昭華開始擦汗,頭上的花瓣和冷汗一起滑落。

……完了,這下不會成為救世主了吧?

這時,對面的魔頭已經自行将那箭拔下,擡手随便一扔,隐下眼底翻湧的情緒,緩步朝他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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